经过昨晚我的开车技术后,梁劭祈说什么也不准我再碰车钥匙了。
我坐在副驾驶座,称职地当导航领路。
阿春阿姨的面店开在以前外婆居住的眷村。寒暑假的时候我都会回来渡假,跟左右邻居,还有邻居的同学一起玩。
而眷村中有一块用铁皮搭建,如篮球场般大的空地,那是村民们早上都会前往的地方,我们都俗称是菜市场。
市场里有除了卖蔬菜水果,也有猪肉、鸡肉贩,还有中式早餐和西式早餐,假日甚至会有卖糖果饼干的货车来摆摊。
盛况的时候真的人满为患,但因为国家要收回土地,村子里的住户渐渐迁出,只剩零星几位等待房子的住户,摊位也一间一间的收起来,阿春姨是少数还在市场开店的老板。
“阿春姨,早。”
“早早早。妹妹,从台北回来啦?”
“嗯。昨天回来的。”我看着梁劭祈,一一向他介绍阿春姨有卖哪几种面,也推荐他卖得最好的是手工面。“你想吃哪种?”
“那就手工面吧。”
“干面吗?”
“你都吃什么的?”
“汤面。不过阿春姨的干面也很好吃,麻酱很香,配上自制的辣椒味道更是一绝!”我蓦地惋惜,“可惜你不吃辣。”
“我试试看干面好了。”
向阿春姨点了一大干一大汤,我要梁劭祈先去找位置坐,然后走到对面的摊位,买了一包大陆妹和一份鱼丸。
“阿春姨,这份也拜托罗。”
回到座位,梁劭祈不解地问:“还可以买别摊的东西来煮?”
“嗯啊,我们都是这么吃的。”从筷桶抽出两双不锈钢筷子,我在桌面上垫了一张纸巾,再抽出另一张纸巾擦拭筷子。
面很快就上桌了。梁劭祈的麻将干面真的好香,可是看到酱上面的香菜的芹菜,我就不想吃了。
我这碗除了肉燥和青菜,是不加那两样佐料的。吃了十几年,纵使没有特别提醒阿春姨,她都会记得。
“桌上的调味料你可以自己加。”说完,我已经饿得口水直流。
在把肉燥和进汤里前,我加了乌醋、一点点辣椒酱,然后才把它们跟面一起拌匀,不过还没有结束,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我刚刚说的阿春姨用热油炒出来的辣椒。
这个辣椒真的很香,口感虽辣,可是它不是让人不舒服的辣,吃进嘴里的辣椒,会在喉间散发它的香气。
我先用汤匙舀了半匙,试喝了一口汤,味道有点不太够,我再加了小半匙。
梁劭祈瞠目结舌,“你也加太多了吧。”
我摇头可惜,“不能吃辣的人真很没口福。”
他扁嘴不理我,吃着自己的干面。
“好吃吗?”我问。
“嗯,麻酱很香。”呼,还好他喜欢。
在来之前我其实很担心他不喜欢这种路边摊位,深怕他会摆臭脸给我看。
夹了一口面条用汤匙托着,我吹了吹,很不淑女的一口吸进嘴巴。
“来,你们的青菜和鱼丸。”
“谢谢。”道完谢,我对梁劭祈说:“大陆妹和阿春姨的肉燥也很搭,鱼丸可以蘸一点点辣椒酱,如果你也受不了辣椒酱,你可以蘸你的麻酱。”
我另外拿了一根汤匙,充当蘸酱碟子,在上头挤了些辣椒酱。
我们很专心的吃面,暂时没有什么客人的阿春姨,靠过来找我聊天。
“妹妹,你男朋友怎么变帅啦?”阿春姨这句话,呛得我不只把面喷出来,辣椒也冲进气管。好难受!
“咳咳咳、咳咳,”我拍着胸脯,顺手抽了一张面纸,擦掉桌上的面条。“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不是吗?跟你之前带来的那个小伙子不是同个人吗?”
“不是他啦。”我尴尬笑笑。
“难怪这个比较帅喔,不错不错。”阿春姨还想问什么,甚至拉了一张空板凳过来,此时一组新客人上门,她只好默默又把板凳放回原位,走回炉灶前继续帮客人煮面。
我只感觉额头浮出了三条又细又长的黑线。长辈真的很八卦耶!
梁劭祈倒是一脸若无其事,像是在看好戏般的欣赏我的手忙脚乱。
吃饱以后,我带梁劭祈回以前我的旧家。一面散步,一面把小时候眷村的趣事说给他听。
像是村里几乎没有秘密,村头的事情住在村尾的人也知道,还有随时可以和邻居互借调味料,族繁不及备载。
我彷佛是位导览的解说员,为他讲解眷村有的人情故事。他也听得很陶醉,俨然是种另类的观光。
“到了,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我们在一间漆着鲜红色油漆的大门住宅前停了下来,上头还贴着经年累月而变得残破的门神贴纸。
突如其来的,我有些伤感的回忆起,那段纯真又无忧无虑的岁月。
“还能进去吗?”
我摇摇头,“大门钥匙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梁劭祈用手机对着我的旧家,还有周围的景色,一一将此刻的它们保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