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凡离开台湾,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却连一封,甚至一通报平安的电话都不曾接过。
不是要他安顿好就告诉我吗?
不想再继续等消息,我主动拨了国际漫游的电话给他,但却无人回应。
好几天都是这样了……
颓然挂下电话,办公桌上摆着一叠等着被我签核的文件,我连翻开检查的心情都没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消沉。双掌击了一下脸颊,我重新振奋心情,继续工作。
这些都是因为营养不良住院期间摆着的工作,虽然季柏凡离开了,虽然我的充电场离开了,可我不能再继续颓废下去,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
我许逸芃,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击跨的人!
饭店下班后,我去了一趟Season,审视店内营业情况,以及检视报表。
“小雅,帮我冲一壶热的金桔茶。”说完,我翻阅小雅交上的报表。
嗯,圣诞夜那天的订位全满了 ?业额上升了3个百分点。看到表上呈现的数字,我松了口气。
我以为客人们会吃得出来过去的甜点会和现在不同,显然是我多虑了。
“小芃姊,你的茶来了。”
我没回应小雅,视线也没从手中的报表上移开,用斜视看到杯耳,我执起杯子,吹凉液体,喝了一口……
我惊讶得差点没吐出来!
那是我想念好久的味道!那是我思念已久的玫瑰花茶!
骗人,怎么可能?在我放弃找寻记忆中的味道时,是谁泡得出一样的味道?
是本人吗?但季柏凡应该在法国,不可能回来这里才对!
我下意识地往玻璃窗看,甜点烘焙室里面并没有他的身影。然后,新人又被我突然地注视吓了好一大跳,吓得手里正在搅拌的锅都打翻了。
难道,因为我太过疯狂的思念,所以产生了味觉错乱?
不,不对,茶色是玫瑰色没错。
我把小雅叫了过来,“这杯茶是谁泡的?”
小雅笑了笑,“那个人已经下班回家了。”
回家了?所以她是在暗示我说季柏凡现在在家?一个应该在法国的人现在在家?
姑且不论到底是真是假,我决定回家一探究竟。
回到家,我连鞋子都来不及月兑便冲进门,在进门那刻,登时闻到了熟悉、让我魂牵梦萦的布朗尼香味!
我怯生生地走往厨房,担心这是场梦、我还没从梦里清醒过来,当我走近,僵硬地转身,望向里面的人,我的眼泪便像条河川,奔流不止。
听见我的脚步,原本双眼注视烤箱的季柏凡,与我面对面,笑出总是令我着迷的笑眼,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的惊讶、我的纳闷,全都梗在喉咙发不出声,万一我一开口,他就消失了怎么办?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他走了过来,抬手抹去我的泪。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见我的蠢问题,他噗嗤一笑。
“当然是真的。”他手掌贴在我的脸颊上,“我有温度,我不是鬼。”
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我从推到餐桌椅上,“先坐一下,蛋糕快好了。”几分钟后,他端出了布朗尼。
他将叉子递给我,我却怔住了,这画面……是我梦里那幕。
会不会当我握住叉子时,季柏凡和布朗尼就消失了?我用力捏了捏大腿……好奇怪,不会痛耶,所以是梦?
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季柏凡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我回过神,笑笑摇了摇头。傻瓜,刚刚都证明他是活人,也有温度,这应该不是在作梦。
我接过叉子,准备品尝蛋糕,这时,一道指控的女声却在室内响起。“原来你说不得不回台湾的理由,就是她?”谢予如的表情充满愤怒,愤恨地瞪着我。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柏凡站到我面前,把我护在他身后。“予如,我们已经谈过了,也说清楚了不是吗?”
“那是你单方面的想法!”谢予如激动大吼,“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
他们分手了?离开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如果你分手的理由是因为她,”谢予如用食指指着我,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甚至是毛骨悚然,“那么只要她不在就好了,对吧?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许逸芃,你就会爱我了,对吧,柏凡?”说完,谢予如仰着头哈哈大笑了出来。
那笑声令我很不舒服,听起来很阴森邪恶,就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大笑,更像童话卡通里要除掉公主的坏皇后的笑声。
我的预感对于好事总是没有一次成功过,但对于坏事的机率却是百分之百应验。
这大概也算是某种精准吧?
谢予如从她的包包里抽出一把刀子,她执起刀柄,边尖叫边往我们这里冲了过来。
她发狂似地不断挥舞着刀子,我们一路从餐厅逃到了客厅。
我喘着气,试着开口劝阻,“谢予如,你冷静一点,这不是开玩笑的,会出人命啊!”不管今天是受伤的我们三个人之中的谁,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好过。
但是我高估自己的实力了,以为她会听我的话。“反正只要没有你,只要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去死吧──”她杀红了眼,理智完全被愤怒吞噬,再次挥舞手里的刀子朝我狂奔。
至始至终都站在我面前保护我的季柏凡,我决定逃开保护,反正谢予如的目标是我,那就让她刺一刀算了。
我拉着季柏凡手臂,预备将他往后推开,一瞬间,他却先把我推往一旁,而谢予如的刀子,不偏不倚的,深深陷入了他的月复部。
我放声尖叫,“不要!”就连刚刚看着谢予如挥舞着银刀,我都没这么惊恐。
鲜血不断的向外流,害怕一点一点爬满我的全身。
谢予如也吓呆了,“对、对不起!”她丢下沾满血的刀子,就这么肇事逃逸了。
我没时间管谢予如,我走向季柏凡,他倒在地上,用手按住月复部,但鲜血还是从指缝间不停淌出。
“你、你会没事的!”鲜红色的血,滴滴沁在白色绒毛地毯上,开出一朵朵令人哀戚的血花。
他痛苦申吟,“……啊,她刺的真深。”下一秒却又笑了出来。
“这种时候你还可以开玩笑?”听见我的话,他虽然皱着眉,仍是对我一笑。“你忍耐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要扶他起身,他却拉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现在去只是耽误到医生救其他病人的时间……”
“你不准胡说八道!”他以为我听不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
然而,他仰望着我的眼神,是一种我没见过的柔情双眸。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滴在他的脸颊上。
“对不起……”
我再次拖他起身,“不准说对不起,你要跟我道歉,就好起来再跟我说!”
“这句话,欠了你太久。”他抬起了沾了血渍的右手,抚上我的颊畔,“我爱你,一直都很爱。”
我愣住,霎时间也忘了动作。他继续对我坦白,“只是,我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他沉重地换了口气,“但一听到你要结婚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我慌了手脚,做出来的甜点,不再被老师喜欢……”
“你不要再讲话了!”嘴里虽然骂着他,伤心、担心的泪却流不停。
不要说,我现在不要听!
当时,爷爷也是说了一大段话以后,就离开了我。
不可以,我不能再失去你啊!
“我要说……不说,我怕就没机会了……”他苦笑了一下,“老师对我说,以前我的甜点吃得出爱的味道,但现在,却平淡得很无趣,不再有爱……他要我跟随心里的爱走,所以……我回来了……
“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可是现在……”他用拇指,摩娑了下我的脸颊,“对不起……我爱你。”说完话的同时,抚在脸上的右手,迅速垂下,而他,偏过头闭上了双眼。
“不可以!”我奋力呼唤,希望这样可以唤回他,“不要丢下我,不要走!季柏凡!你醒来,你张开眼睛啊!”
我哭得悲痛,上气不接下气,“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从小就爱了。季柏凡,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啊!呜啊──”
我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抱着他,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哭得一滴都不剩……
为什么上帝要接二连三地从我身边抢夺我挚爱至深的人?抢走了爷爷还不够,现在连季柏凡祢都要带走吗?
从我喜欢上季柏凡那天起,我期待着有天能够等到他说“我爱你”,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也代表了离别。
倘若听见一句“我爱你”的代价是失去他,那么,可不可以让我永远都不知道?
上帝,能不能祈求祢,求求祢,让我回到过去,回到机场别离那天,我会好好说清楚,我会把一切真相说出来,我也会对谢予如道歉,请求她的谅解,然后,请祢,我诚恳地请求祢,再也不要带走我深爱的人,好吗?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