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栈,寻人寻了大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又顾虑到夕食时间在即的两人,点了一坐点缓缓地吃着。
李沛恩心情很是郁闷沉重,尤其是在看到叔叔婶婶的态度之后,那种被当成外人、排拒在外的感受的确很不好。
苏军磊从那张喜怒哀乐明显于外的小脸,晓得她心情不好,也就没多说话,只是不断的把糕点放进她的盘里,心不在焉的李沛恩一直到堆得高高的糕点都成一座小山了,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一直把糕点堆放在我盘上?”
“你喜欢吃甜,就多吃一点。”他说着,直接把块子糕放进她嘴里。
“那你也多吃一点。”李沛恩也喂了他一颗芝麻球。
互相喂食了一阵之后,苏军磊才以要她宽慰的语气道:“别想太多,等那些孩子回报,再心烦也不迟。”
“你好乐观。”她实在没有办法不想。
“对于一个随时有可能死在战场上的人来说,乐观是很重要的。”
李沛恩闻言,揪了眉头,“别说这些,我听了心情更不好。”
她抿起了唇,泫然欲泣了。
“傻瓜。”他模模她的头,本还想说这是她嫁给他时就该知道的事,他也不知说上多少次了,却不知怎地难以说出口。
李家叔叔婶婶的态度如此疏远,明显不欢迎她的回门,他再说这些现实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未曾细想,伤了她而不自知。
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小孩子们拿着包子开开心心的回报,边说边吃着包子,含糊不清,还争先恐。
“我听到囡囡。”
“说囡囡不该,怎么可以跟别人说要搬家。”
“我还有听到沛安。”
“是沛恩吧。”
说“沛安”的男孩耸肩。
“沛恩怎么了?”李沛恩急问。
“说是沛恩看到的。”
“看到什么?”李沛恩诧异。
难道关键点其实在她身上?
“看到有个谁……”男孩想不起来。
“斌啊,什么斌到阿嫂房间,被沛恩看到。”另一个男孩追加解释。
“都是沛恩说的。”
“沛恩跟叔叔说的。”
“对对对对对对!”
三人强调似的点头如捣蒜。
“所以什么斌才给钱。”
“很多的钱。”
“还有娶沛恩,是……人质?”说话的小孩歪着头很不确定。
“是封口吧!”另一个纠正。
三个小孩七嘴八舌,李沛恩听得一头雾水。
她跟叔叔说了什么?
又是谁到谁的房间?
她怎么不记得?
斌又是谁?
而且娶她是……人质?封口?
“还有听到其他的吗?”苏军磊问。
三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耸了耸肩,摇头。
“好,谢谢你们,可以把包子拿去分其他人吃。”
“好咧!”三名小孩欢天喜地的走了。
“你听得懂他们说的意思吗?”李沛恩转头问苏军磊,意外发现他的脸色很是凝重。“怎么了?你脸色不好看。”
“你有印象你跟你叔叔说过什么吗?”
李沛恩摇头。
“我不记得我有跟叔叔说准到谁的房间。”她毫无印象。
“你知道斌是谁吗?”
“不知道。”
“我猜是爹,也就是你公公,爹的全名叫苏嵩斌。”
“意思是说,我曾经看到公公进了某人的房间?然后把这件事告诉叔叔了?”李沛恩震惊莫名。
如果公公是重要人物之一,那就毫不意外公婆会对她起恶意了。
苏军磊忽地松缓了眉间的皱褶,“也许吧,等回家后,再问爹。”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她总觉得他好像是故作轻松,更好像有什么事想隐瞒她,也许他是猜着了什么。
苏军磊闻言一笑,“不清楚,他们说得乱七八糟的。”一个大叹气,“我三十个包子的钱是打水漂了。”
李沛恩带着歉意望着他。
“别想那么多,咱们等等先休息一会儿,晚上还要跟叔叔婶婶吃饭呢。”
“嗯。”李沛恩看着满桌的糕点,忽然吃不下了,“我们打包拿回房间。”
“好。”
明白她心情的苏军磊点了头。
晚上,苏军磊两人来到包子铺,有几名客人正在等蒸好的包子,叔叔婶婶忙得一头一脸汗。
婶婶看到他们来了,歉然道:“抱歉啊,刚好忙,再等我们一会儿。”
“没关系,你们先忙。”苏军磊回道。
李沛恩见状,也主动下去帮忙。
以前婶婶在家里做包子时,她一直都有在旁边帮忙,故手脚利落。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个子高瘦的少年走了进来,那是在附近打铁铺工作的堂弟,今年才十五岁。
堂弟看到李沛恩很是讶异,“姊,你怎么会来?”
“我回门啊。”
“回门?你带着那个相公回来吗?”
堂弟的视线立刻在铺内搜寻起来,没见着斯文的苏宣毓,倒是看到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站在靠墙处,双手环胸。
他还以为那是客人,便毫无顾忌的说起来了。
“那个人没陪你回来?太过分了!我就知道你嫁过去,他绝对不会对你好的,都是爹坚持要让你嫁!”堂弟忿忿不平。
叔叔瞟过来凶恶的一眼,“你少乱说话,你堂姊夫在那儿呢。”
“哪?”堂弟又在铺子内环顾一周,“没瞧见啊。”
“是这位啦!”李沛恩得了个空,站来苏军磊旁边。
“换了人了?”堂弟错愕。
“是换了人了。”李沛恩笑。
“为什么会换了人?”成亲还可以换人的啊?
“这说来话长。”她没心思再解释。
“你别净说话,去把手脚洗干净过来帮忙,”婶婶差遣堂弟,“晚点,你堂姊夫要请咱们吃饭,记得叫囡囡跟圆圆换件好一点的衣服。”
“好。”堂弟点头,走进后面居处时,一直偷偷打量苏军磊。
把蒸笼内的包子卖完后,铺子便打烊了,一行七人,朝着附近的一家饭馆走去。
苏军磊点了鸡鸭鱼肉满满一桌,堂弟妹虽然因为现在生活环境较好,不像以前耕田时,常须忍受饥饿,但就算是过年,也没看过这么丰盛的餐食啊!
苏军磊在入座时就叫他们别客气,想吃什么尽量点,想吃几碗饭都没关系,这时叔叔婶婶一家还在装矜持,明明已经看着隔壁的烤鸭快流了一地口水了。
苏军磊见状,直接把菜牌上的菜肴点了一轮,若是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带回家。
菜肴上桌后,苏军磊就先把一只肥女敕的鸡腿夹给叔叔,李沛恩也舀了块卤蹄膀给婶婶。
“大家别客气,吃吧。”李沛恩笑道。
堂弟妹见父母的碗里都放了那么鲜美的肉,立刻不再假装,就怕动筷慢了会被其他人吃光,李沛恩才吃了半碗饭,堂弟已经在叫第三碗了。
“小二,再来一碗白饭。”堂弟高喊,就连筷子上的饭粒都被他舌忝得干干净净。
“你吃慢点,当心噎到了。”婶婶看儿子吃得跟秋风扫落叶没两样,担忧的提醒。
“娘,这太好吃了,我没法吃慢点。”等白饭上来的时间,堂弟舀了碗蟹肉豆腐羹,喝得唏哩呼噜。
饭桌上,叔叔婶婶其实一直都提着心,就怕他们两人问上有关于李沛恩成亲一事,可没想到他们只是闲话家常,反而是儿子又问了一次为什么换人嫁了,苏军磊说其实原本就是嫁给他的,只是怕他不回来迎娶,所以故意用弟弟的名义把他骗回来的。
大伙这才“恍然大悟”,只有叔叔婶婶晓得不是这回事。
“那你不会生气吗?”五岁的囡囡好奇的问。
“不会。”苏军磊笑着握住李沛恩的手,“我喜欢这个安排。”
李沛恩害羞地低下头,囡囡与圆圆脸上满是羡慕的笑,毕竟眼前的男人可是将军,嫁给他就是将军夫人了,多让人欣羡啊。
堂弟则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噘了噘嘴,“那倒也不错啊,可既然如此,那个苏宣毓干啥要叫姊退亲啊?”
“那是他误会了。”苏军磊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爹娘一开始没跟他说明白。”
“真是的!”堂弟忍不住抱怨道,“那个时候把我家闹得鸡飞狗跳的,还有那个女人一天到晩威胁姊姊,她每来一次我就轰她出去一次!”
“好啦,别说了。”婶婶制止。
堂弟嘴里咕哝了一句,大概是想到眼前的人是苏宣毓的哥哥,说人家弟弟的坏话,总是不好才住了口。
用完餐后,大伙在饭馆门口道别,分别走向不同的路。
到达客栈门口时,李沛恩忍不住对苏军磊道:“我想去找叔叔问个清楚。”没弄个清楚明白,她无法甘愿回去。
苏军磊点头,“去吧,也许我不在,他们会愿意说实话。”
李沛恩转身,追着叔叔婶婶一家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