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刘桂香奋力扳着突出的岩石,一点点往上攀爬,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正要力竭的时候,突然发现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山缝,缝隙里隐约有风吹来,带了新鲜的空气。
她心头一跳,壮着胆子侧身钻进去,惊喜地发现,山缝里的山月复居然是空的,山顶露着一片蓝天,犹如坛子一般,而坛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湖泊,隐约冒着热气,湖泊周边则长着树林,树上挂着小儿拳头大小的果子,不是百香果又是哪个?
她欢喜得几乎要尖叫,她小心翼翼地提着从家里带来的柴刀,凑上跟前。
湖泊里的水果然是热的,许是因为山顶开口太小,湖水的热力散不出去,使得山月复闷热潮湿,于是长在热带的百香果才在这里生根发芽,最后便宜了她。
其实刘桂香也不认为真的能找到百香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称心如意了。
“太好了,以后发家致富,治好守信的病,就靠这个风水宝地了!这么多的百香果,要是真的做成了大家都没有喝过的果汁,那得赚多少钱啊?”
百香果不只能做成果汁、果酱,甚至做菜时放一些进去,都能调出清新的好味道,简直用途多多,而用途越多,她的财路就越宽。
她月兑上破旧的外衣,麻利的摘了二三十个百香果,差不多满满一兜子以后,才往回走。
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这座山化为她的地盘,这些果子,村里的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保不齐有识货的,若是让别人知道这果子可以生财,她以后想要占为己有就不太可能了。
这样一想,她又琢磨起家里那几个吝啬鬼,若是挣了钱但不拿出来,单婆子肯定不会善罢罢休,可她也不愿将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交给那样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这么抠门苛待,心肠早就黑得烂掉了,这样的家人,一起相处就是折磨,倒不如早早分开得好。
打定主意,刘桂香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单守信说着这件事。
许是旧衣里兜了满满的希望,下山尤其顺利,她寻到离开时的位置,不等近前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是肉!
刘桂香馋得狠狠吞了口水,直接把手中的大包裹放到单守信身边,然后看着火架上多出来的一只烤鸡,笑咪咪地夸赞哑叔,“哑叔,你真厉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打到了一只野鸡,简直是村里最好的猎手了!”
哑叔闻言,笑瞇起了眼,显然对这夸赞很是受用。
倒是单守信看着刘桂香满头的汗,开口问道:“香香,妳走了多远?累不累?过来我给妳擦擦汗。”
刘桂香笑嘻嘻地坐在他旁边,胡乱的擦了两把额上的汗渍,摇了摇头,“不用,我哪有那么矫情。”
单守信笑了笑,指着身边鼓鼓囊囊的包裹,问道:“妳月兑了身上的衣服装了什么东西回来?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好熟悉的味道,难道妳找到那种果子了?”
“嘿嘿!”刘桂香没有答话,笑嘻嘻打开了包裹。
单守信一探头,发现果然是那个不起眼的黑果子,于是笑道:“妳当真找到了!”
“是啊,我告诉你,你别不相信,我真的能用这个果子赚钱养活你和哑叔,还能够治好你的病。真的,我不说谎!”
单守信眼底闪过一抹暖意,笑着点了点头。
刘桂香以为他还是不信,于是就包了果子,噘嘴道:“不信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她顿了一下,犹豫地道:“那个……单守信,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嗯,什么事?”
“我想治好你的病,也想靠这个果子发家致富,可是你也知道你家的情况,到时候真赚了银钱,怕是一文也留不下……你说,我们能不能分家另过?”
这话说完,正在取篝火上野鸡的哑叔,还有一边单守信都停了动作。
单守信没有想到刘桂香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没有应声。
刘桂香以为单守信是担心分家以后,她会抛弃他这个半残的夫君,就有些焦急,赶紧保证道:“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会那么做的。”
单守信依旧没有说话。
刘桂香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分家以后,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不会抛弃你的,我会带你和哑叔一起过日子,我们三个人白手起家。先前我痴傻的时候你没有抛下我,以后无论怎样,我也不会抛下你,到时候,就算你不能生育,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孩子,当做我们自己的孩子养大,而哑叔就是我们的长辈,这样一来,我们也三代同堂了,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说罢,她也怕单守信直接拒绝,就借口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吃的,留下哑叔和单守信两人,赶紧走掉了,想要给单守信一点空间。
待刘桂香一走,正撕扯野鸡的哑叔低沉地开口道:“香香这话倒是没错,不说单家人如何可恶,就说朝廷那边的事情,也马上就到时机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分家,不惹人怀疑,以后少了单家人掣肘,我们也好行事。”
单守信倒不是如刘桂香猜测的那般舍不得单家人,或者害怕她抛弃,实在是他没想到香香会突然提出分家的要求。
这会儿想起刚刚刘桂香的话,虽然有些直白莽撞,却也难掩赤诚,不禁心头生暖,突然有种被保护的感觉,好笑又那么让人欢喜。
也许以后,他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至于分家,从来都不是他在意的问题,单家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过了一会儿,刘桂香返身回来,手里拿着几个青色的果子,二话不说递给了单守信和哑叔,道:“这个果子是我刚刚找到的,我试过了,可以吃,味道还挺好的,你们尝尝看!”
单守信接过去却没有吃,而是温和对她道:“妳刚刚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可行,不过我想请妳等我几日,过几日时机到了再提这件事,可以吗?”
刘桂香一听,顿时欢喜地笑了,连连点头,同时心中又有点愧疚。
前世的时候,她一出生就被家里的人抛弃,不太明白这种骨肉亲情的感觉,但是在山里当教师,和孩子们、村民们相处久了,彼此都有了很深厚的感情,每当她要离开山里出去的时候,山里的孩子们和村民们都会周到的接送,平日吃好的,或者有什么好事也不会落下她,让她感觉到自己并不孤单。
而单守信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孝字当头,单家老两口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啊,十月怀胎,就算出生以后不能够走路,被家里人嫌弃、被家里人不喜欢,可那也是生养了他二十年的父母,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割舍了这份亲情?但他如今这么说,足见对她是如何看重。
这么一想,刘桂香心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感激,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待他更好。
三个人吃完了一整只肥美的野鸡以后,刘桂香背着单守信,带着哑叔一起按照原路返回村里。
单婆子一看见三人一起回来,又开始扯着嗓子叫骂,不过刘桂香三人都没有理会她。
单守信和哑叔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单婆子的折磨,不想多争辩什么,而刘桂香则是因为单守信。
不管这个单婆子为人再怎么讨厌、再怎么恶心,那都是生养了单守信的人,她不想让单守信为难。
如此过了几日,单家依旧是吵吵闹闹,至于单守信是怎么打算的,想什么时候再说分家的事情,刘桂香没有再提起,她相信,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会做到的。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日单守信的病居然又犯了。
单守信被发现病发的时候是在夜里,他身上没有盖被子,头发和眉毛照旧结了霜,只是这一次明显严重很多,往日里俊美的容颜,几乎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住了,眉毛、眼睫、鼻子、嘴唇上面全都散发着森寒之气,就连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都已经被冻住了。
因为极度的寒冷,单守信整个人都紧紧地缩在一起,浑身就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刘桂香睡梦里觉得不对劲,掌灯一看,就见到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上前抱住他,想要用自己身上的热度融化他身上的寒气和冰霜,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冻住了一般,浑身冷得血液都快要停止流动了,那种冷到极致的痛楚让她能深刻地感受到单守信此时的痛苦。
想起上次的情形,她只能拚命祈求这一切快些过去,然而直到天亮,单守信都没有好转。
刘桂香浑身都僵住了,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抱着单守信的手,她的眉毛已经和单守信一样,满是白霜,可她顾不得喊冷,因为单守信的情况不仅没有变好,好像还更加严重了,整个人都快被冰包住了。
刘桂香再也忍不住了,忙放开单守信,让早就等在旁边的哑叔照顾,她一人跑去了前院。
哑叔看着床上的单守信,叹了一口气,眼底却没有太多担忧。
刘桂香跑到前院,大力拍打着单婆子的窗口,敲打声震天响,吵醒了正在酣睡着的单婆子和单老头。
单婆子迷迷糊糊的张口骂了一句,“谁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么急,是赶着去找死投胎呀!”
“快开门、快开门!守信犯病了!”刘桂香大力的拍打着房门,见里面的人还不起来,就伸脚一把踹开紧关的门,这一下可把屋里的单婆子和单老头吓坏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两扇木门,单婆子气得咬牙切齿,心中直滴血,那可都是银子啊,我的天啊!
她转过头来对着刘桂香吼道:“该死的刘桂香,妳这个傻子,妳知不知道这个门有多贵?还有啊,妳大清早的就鬼叫什么?妳爹娘都死光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难听的咒骂声劈头盖脸砸过来,刘桂香气得厉害,但想到还在床上痛苦颤抖着的单守信,她全都忍了,开口嚷道:“守信犯病了!已经一个晚上了,若是再不医治,很有可能就会没命,你们给我一点银子,让我去找一个大夫给他看诊!”
单婆子一听又是单守信犯病,白了刘桂香一眼,不耐烦地开口赶人,“银子银子银子,哪来什么银子?没有!赶紧滚蛋,一天到晚的折腾,就是一个残废,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还动不动就犯病,他怎么不死了呢?”
单老头一听是来要银子的,原本打算下床的动作一顿,又默默无声的回到了床上。
刘桂香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了,单婆子居然还不肯给单守信治病,甚至还诅咒他早死,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腾而起。
“妳还是不是人啊?那可是妳儿子,妳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妳居然在他病的时候说出这种话,妳良心被狗吃了?妳到底给不给银子?”
单婆子头都不回,转身就往里面走去,骂道:“没钱!那病秧子,就知道败家里的钱,要钱没有!还不快……”
她嘴里的滚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桌椅被踢翻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刘桂香一手拿着椅子,一脚踩着一把凳子,正在疯狂地对着一旁的门扉砸去,上好的木门很快就被砸得稀烂。
单婆子愣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前去想要将刘桂香给拉住,可下一瞬就被刘桂香给吓得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只见刘桂香把椅子砸得粉碎,手里又换一根长长的棍子大力挥舞着。
单婆子立刻就认出那根棍子是门闩,门砸碎了,门闩倒成了凶器,她心中那叫一个疼,张口大骂,“家门不幸,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败家傻子,妳怎么不天打雷劈死了?”
“闭嘴!妳也好意思说,就是天打雷劈也是该劈了妳。单守信可是妳亲儿子,妳怎么这么狠心呢?”
单老头这时也凑了过来,他看着刘桂香手中的门闩、一片狼藉的屋子,心中也是心疼的不成。
单家这般闹,终于吵醒了左邻右舍,众人披了衣衫,凑来看个究竟。
说实话,关于单家的事,村民们都很清楚,但因为单婆子为人刻薄,骂人厉害,不好对付,而他们又大多佃了单家的地耕种,自然不敢说什么,于是只能看着单守信被慢怠,刘桂香香挨饿挨累,毕竟单婆子是单家的霸王,她说了算。
但今日这样的阵仗还是第一次看到,到底出了什么事,大早晨就吵得满村都能听到?
大柳树村的村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小老头,为人精明,这会儿赶到,挤进院子就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动起手来了?有话好好说,传扬出去,村里人都没脸出门了。”
刘桂香一听这话,立刻扔了手里的门闩,然后将单守信病了的事情重复一遍,末了又将单婆子刚刚说过的话嚷了出来,恼怒万分地问众人,“叔伯婶娘们,若是你们自己的孩子病了,一整夜都在发抖,身上还结了冰,你们会怎么样?会舍不得那一点诊金就选择让自己的孩子受苦吗?”
在场大多数的人都还不知道刘桂香会说话,也不傻了,乍然听到刘桂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且有理有据,都很是惊奇。
有人喜欢凑热闹,不怕事大,就高声道:“当然不会了,那可是自己的孩子,谁会这么狠心啊,不就是一点银子吗,又花不了多少?更何况,以单家的家产,就算是天价,也不一定给不起,信哥儿虽然不能走路,可他总是单家的儿子,怎样也不能不管他的生死啊!”
“是啊,是这么个道理!”
“对呀,哪有不管儿子死活的!”
其余人也纷纷应声,单婆子脸色难看至极,涨红着脸皮狡辩道:“不是,你们都清楚,我家信哥儿以前也犯过这样的病,可每一次都是过一会功夫就好了……”
她的话未说完,刘桂香就大声道:“一会儿功夫?那也是痛苦得不行!就在昨晚,守信整整痛了一晚,我和你们要钱,你们还说要守信去死,你们简直是狼心狗肺!”
在场的众人一听,纷纷指责单婆子这事做的不对。
“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可不能这样啊。”
这时,村长也开口了,“既然信哥儿病了,那就要医治,许是谁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吧?大伙既然知道了,就帮把手。”他说完,就指着一个大汉道:“石头,你去跑一趟,请大夫过来看看。”
“不行!”那大汉不等应声,单婆子已经喊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村长皱眉。
“这治病,要花很多钱,我家没钱。”
单婆子冷着脸,张口闭口就是钱,根本不理会单守信的死活,让众人很是鄙夷,都在暗中朝她吐口水。
“花再多的钱也要治!难道妳想要守财在外面被人讲闲话?他可是要大考了,以后要做官的,若是名声不好,被说在家中苛待兄弟,朝廷也不会给他官做!”
单婆子没想到这么严重,被吓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村长一见如此,就冷哼一声,扭头去了后院。
众人自然跟去看个热闹,结果一看后院这环境,都纷纷在心中骂单婆子心狠,自己亲儿子住的地方还不如猪圈!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到单守信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诊治。
结果这一诊治,他就皱了眉头,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地想起昨晚半夜突然被人摇醒,拎起来嘱咐的那番话,不禁迟疑了。
大夫定了定神,这才小声说道:“这个病实在罕见,倒也不是不能治疗,只不过用药都很名贵,人参、鹿茸……都是不能少的,一服药,怎么也要十两银子,最少吃一个月,整整三十服。而且就算是用了这些药,也不一定能够活下来,还要看他的运气。”
“什么?这么贵!”单婆子一听价钱,眼睛一瞪,当下就骂开了,“你是不是诓人啊!怎么治个病这么贵?是不是看我家有钱故意讹我们的?”
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病人用的药全部都是上好的药材,每一样都是很珍贵,十两……十两已经少算了。”
村长眼见单守信的模样,躺在破屋子的炕上,脸色分外苍白,心里也可怜他,于是就劝单婆子,“家里若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不如先买个几服药,让信哥儿缓一缓。”
其余村人也跟着帮腔,“就是啊,怎么也不能看信哥儿就这么冻死了,先吃一服救命吧。”
单婆子恨得咬牙,可她又骑虎难下,只得取了十两银子交给大夫,她心疼至极,指着刘桂香破口大骂,“妳这个扫把星,都是妳、都是妳……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呀,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儿子?简直就是败家子啊!”
刘桂香不愿听她咒骂,索性就挑开了说:“够了!天下再狠毒的人,怕是也赶不上妳半分!我们分家,以后守信再有什么事,我们不会来找妳,就算是守信和我病死了、饿死了,我们也不会再求你们一分一毫。守信我来养着,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跟你们单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我带着守信死在外边,落得个干净!”
单婆子和单老头,以及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刘桂香会在这个时候提分家。
众人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而刘桂香说完,半点儿后悔模样都没有,只伸手为床上昏迷的单守信掖了掖被角,转过望向村长,说道:“正好今日村长也在,就给我们做个主吧。”
“好妳个刘桂香,刚用完了家里的银子,就要把我们丢在一边了啊?有本事妳就别让我们单家给你们付这十两的药费啊!”单婆子跳脚,先不论分家如何,第一想法是赶紧把药费收回来。
“药费?”刘桂香冷笑,撇嘴嘲讽道:“呵呵,我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娘心里还不值十两银子。妳怎么不去认银子当儿子啊!”
单婆子开口就要反驳一句,银子当然比这个没用的儿子亲,可惜还没说出口,就被挤进来的大儿媳妇给拦住了。
“娘。”张氏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在单婆子耳边道:“娘,二弟什么事情都不能干,二弟妹如今不傻了,又对您是这么个脾气,整天大呼小叫的,动不动就问您要钱,不如就遂了他们的意,反正二弟这样子也没有什么活头,等个几年,二弟怕是就要找阎王爷报到了,到时候刘桂香就是个寡妇,难道她还有胆子再跟咱们家里对着干?就是再嫁也不能带着咱们单家的东西啊,所以分出去多少,最后还是还回来多少!”
单婆子一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心中暗暗思量,这大儿媳妇说的也没错,信哥儿这么个身子,确实是没有什么活头了,等个几年总要一命呜呼,就是这会儿分出去一些东西也没有关系,总会回来的。
这么一想,她总算不那么心疼方才的十两银子了,但到底还是在心底大骂单守信怎么不早点死,丝毫没有一点为人母的自觉。
“好,分家就分家!以后单守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妳可别回头来求我!我们走!”单婆子一甩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单老头一向不出头,长吁短叹几声,好似在为了婆娘和儿子不和烦恼,实际上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可见在他心里,也是儿子不如银子的。
村长看得通透,心里也是叹气,转身同刘桂香说了几句话,答应等下就来处理这件事,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
大夫见众人离开,手里捏着十两银子,觉得心虚忐忑,想了想就偷偷对刘桂香嘱咐,“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让病人这么受冻了,他身上本就有重症,禁不得这么冻,以后一定要注意,不然下次可就回天乏术了。过会儿我让人送药来,先煎着吃下去,缓缓再说。”说罢,他就赶紧走掉了。
刘桂香听得疑惑,但转瞬却是明白过来,原来单守信是故意让自己受冻,然后发病,为的就是能让她顺利地提出分家。
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这样一个善良的男人,即便残疾也为了她的要求拚尽一切,这是何等的重情义,却偏偏生在这样的家里,真是上天不开眼!
也因此,她忍不住心疼起他,想要保护他。
这时,单守信慢慢睁开了眼睛,许是见到刘桂香守在一边,他原本虚弱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刘桂香惊喜至极,赶紧上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就跟我说,我再去找大夫。”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单守信一把抓住手臂。
“我没事,咳咳……”单守信拍了拍身边的炕沿,让她坐下,软声道:“咳咳……分家的事情妳说了没?家里人……怎么说的?”
他的声音淡淡,没有一丝不舍,却让刘桂香心疼得更加厉害,她也放柔了声音道:“我已经提了,他们答应了,村长也知道了,很快就会过来帮我们处理分家的事情。”
“好,这下妳终于可以放心了。”
单守信笑的虚弱极了,让刘桂香看了心里更酸,他为了她差点没了命,如今还这样为她高兴……
这人……真傻。
“我想好了,我们若是要分家,就选那座荒山。我这几日打听过了,那荒山和周围的薄田都是咱们家的,咱们分了荒山的话,以后去采百香果就不怕别人抢夺,独一份的买卖肯定赚钱。我一定要赚钱,帮你彻底治好寒症,你相信我吗?”
“相信。只要是妳说的,我都相信。”单守信扫了一眼破败的屋子,合上了眼睛,“以后日子再苦,也不会苦过如今。”
刘桂香重重点头,没有再说话,忙着烧热水给单守信擦了头脸和手脚,又烧暖了土炕。
而不知是因为分家欢喜,还是病症消退,单守信的神色渐渐好转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