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原主跋扈高傲,这慕容山庄里的下人都选择性的忽略她,反正有着庄主的默许,他们就算态度差一点也不会怎么样。
不过大多都是原主找下人的碴,下人见到她都是有多远闪多远,所以服侍原主的只剩春花一个,也因为这个原因,春花受到了无妄之灾,山庄里某些下人将春花视为抱夫人大腿、打小报告的奸人,把自己受到原主的虐待都算到春花头上。
当然下人中也有支持春花的,但因为不敢太靠近原主,所以即使看到有人趁机对春花使绊子,也只能投以同情的目光,不过春花的性子不会诉苦,委屈都默默吞在了肚子里,也这样过了好几年。
每天下午,春花都会从厨房取些点心给衣晚香,今日是热呼呼的鸡汤,春花小心翼翼的端到了院落之中。
这个院子是山庄里最大的院子,一共有一间书房和四个厢房,原本主子应该睡同一房,但因为慕容汐夫妇不睦分房而居,所以剩下两个房间,一个住着慕容宁宁与女乃娘,另一个则是春花在用。
春花进到院子里时,慕容宁宁正蹲在一旁玩沙,她看着那娇小却孤独的身影,精致却漠然的小脸蛋,不由心疼。其实小姐明明乖巧又可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山庄里的亲人都薄待于她。
夫人伤愈之后,性格大变,不知道现在随和的夫人,愿不愿意为小姐付出一点爱心呢……
就在春花天马行空地想着时,突然被用力撞了一下,她还没能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而她端来的热汤,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洒在了她和慕容宁宁身上。
“啊……”慕容宁宁尖叫了一声,马上大哭了起来。
“小姐!”春花抬起头,只看到两名婢女不怀好意地朝着她冷笑,可是她顾不得自己同样烫伤,也无暇去管自己为什么会被撞倒,急忙就想查看慕容宁宁的伤势。
这时候,她却听到了衣晚香的声音。
“妳们想做什么?”
接着,春花便看到衣晚香冲了过来,将那两名婢女推开,但在她还来不及说明慕容宁宁的情况时,又是另一道黑影急纵而来,直到那黑影将衣晚香给打飞,春花才认出那人是奉朝刚,足见他动作有多快。
“妳想对山庄里的人做什么?”奉朝刚这次毫不客气亮出了剑,指着痛倒在地的衣晚香,他对衣晚香一点好感也没有,现在眼睁睁的看到她欺负下人,他便忍不住出手了。
而慕容汐同样绷着脸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你瞎了吗?”衣晚香可不怕奉朝刚的剑,她挣扎着起身,一时也顾不得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看到宁宁在哭?她应该被烫伤了,还有春花也是,快走开,别阻挠我救人!”
奉朝刚听到春花与慕容宁宁都伤了,那剑尖更是往前送了一点,但这时候慕容汐却是按住了他的手,沉着脸上前一看,立即抱起了慕容宁宁。
“她烫伤了,快将她放到水里。”衣晚香冲了过来,她知道这院里有一个大水缸,每天会补满供给院落里所有人的饮用水,所以水质干净,二话不说便拉着慕容汐往水缸走去,还不忘回头撂下一句,“春花妳也来。”
春花也受伤了?奉朝刚这才后知后觉的收起了剑,想察看一下春花的情况需不需要帮忙,想不到春花闪过了他伸来的手,踉跄地跟在了衣晚香的后面。
慕容汐的衣袖被衣晚香拉着,手里还抱着慕容宁宁,心中不由起了丝异样感,好像真正的夫妻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为了一件事同心协力。不过这种错觉,很快的就被他甩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慕容宁宁的伤。
更令慕容汐惊讶的是,衣晚香救治慕容宁宁的手法极其熟练,她要他先不急着涂药,将慕容宁宁整个浸泡在水缸里,轻轻的在水缸里除去慕容宁宁的衣服,并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她,同时,她也要春花舀水慢慢倒在自己的伤口上缓解伤痛,衣晚香极有耐性地帮两人用冷水清洗了一刻钟左右,才向慕容汐讨要治疗烫伤的药物。
“这什么药?功效是什么?”这时的衣晚香,已然完全拾回了现代的专业,看着手中深紫红色的药膏,不弄清楚绝不随便用药。
“这是生肌玉红膏,主药是当归及紫草,佐以白芷、血竭、甘草等药,在麻油内浸泡后,以白蜡调制。”慕容汐不知怎么地竟知晓了她的用意,也很快地回答了。她表现出来的沉着,使他不由自主让她主导了这一切。
衣晚香点点头,她虽然不是中医科的,但也多少了解一些,他说的类似现代常用的紫云膏,可能成分或多或少有不同,不过对轻微烫伤的确有不错的效果。
于是她不再废话,命人取来干净的纱布,用了药后便轻柔地开始为慕容宁宁及春花包扎起来,动作利落干脆又非常迅速,看得慕容汐眼睛一亮。就算他来做,也做不到更好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还有如此实用的包扎方法。
他的铸造坊不时有人烫伤,如果他能将这手法学去了,或许能更快的减少伤者的痛苦,也能更迅速的痊愈?
不过,衣晚香可没给他太久的思考时间,处理好两个人之后,好整以暇地走到了慕容汐身前。“好了,现在可以来算账了!”
待慕容汐和衣晚香回到院子内,奉朝刚已带着两个一脸委屈的婢女前来,甚至看都不看衣晚香一眼,对着慕容汐沉着脸说道:“我已经问清楚了,她们说是这女人突然上前,假装不小心推倒她们,结果她们撞到了端着热汤的春花,汤才会烫伤了小姐和春花。”
“你相信他说的?”衣晚香也没理会奉朝刚,她早就觉得奉朝刚对她超多意见,根本无法沟通,所以也不准备与他争辩浪费时间。
“妳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以前的慕容汐,应该马上就认定了衣晚香的罪,但现在他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在现代无罪推定是法治国家与联合国国际公约保障的基本人权,可这里居然是有罪推定,果然不愧是落后的古代!衣晚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证明什么?我好厉害,好棒棒喔!一个打她们两个耶!”
所以这是承认了?奉朝刚不由动怒,抽出了剑又指向了她。在这女人伤愈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很容易被她激怒,以前她还算是怕他对她动手,只要他亮剑她就会服软,但现在她不知仗恃着什么,居然屡屡向他挑衅。
慕容汐当然听出了她的嘲讽,淡然说道:“妳当真不怕奉朝刚的剑?”
“如果慕容山庄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方,那我也认了。”衣晚香对于自己总遇到一些不用脑子的人觉得万分无奈,她耸了耸肩,同样回给了奉朝刚厌恶的一眼。“拿开你的剑!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剑指着我!”
“朝刚。”慕容汐声音微冷,他一向不太干涉奉朝刚行事,但这次他却隐隐觉得奉朝刚先入为主的成见是错的。
奉朝刚漠然地收回了自己的剑,但这不代表他就相信她了。
“这还差不多,至少这院子里除了我,还是有人有脑子的。”衣晚香讽刺了他一句,她要在这慕容山庄求生存,可不是苟且偷生,而是要凭自己的能力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她绝对不能软弱。她瞪着奉朝刚,“既然你真的傻成这样,那就让她们两个和我对质,如果我有错,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捅上几剑我都没话说!”
“好。”慕容汐说道,她强大的信心,其实已经让他相信了八成,不过基于她先前劣迹斑斑,他仍然没有说出自己的判断。
衣晚香来到两个略显紧张的婢女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妳们两个说我推妳们?”
她虽然没当过夫人,但护理长也当了好一阵子,那种管束下属的气势还是有的。
那两名婢女一个瑟缩,其中一个讷讷说道:“是……的确是夫人假装不小心推我们,我们才会撞到春花的!”
两名婢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另一个像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就算夫人要屈打成招,我们也是这么说。”
“很好,妳们也知道我这个夫人可以屈打成招?”衣晚香简直要感谢她们的傻了。“所以我要害妳们需要假装不小心推妳们?我直接找人把妳们吊起来打就好,还要装模作样的害妳们?”
“我……”那两名婢女这才发现自己的证词似乎漏洞不少,如果刚才只是演戏,现在就是真的紧张了。
衣晚香可不给她们辩解的机会,“还有,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侍女也就住着一个春花,妳们既不是花匠,也不是粗使下人,进到这院子来做什么?我就算盘查妳们也情有可原吧?”
“这……”两名婢女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恐。
“而且,妳们一定觉得我名声差形象坏,不管说什么庄主都不会信,对不对?但是庄主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春花。”
衣晚香叹了口气,这次没再对着两个婢女咄咄逼人,而是转向了慕容汐。“你不要告诉我春花不是你的人,依你对我敌视的程度,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在府里没人监视,所以春花说一句,胜过我说一百句,你不如直接问她。”
其实不用问,慕容汐也知道结果了,不过他更惊异的是她的态度。春花是他们派来监视她的这件事并没有泄露给她知道,而她显然已经看出来了,却从来不表示抗议或愤怒,这是代表着她觉得自己做的事没什么怕人知道的?还是认为自己的手段有把握瞒过春花?
春花与她几乎朝夕相处,他不相信衣晚香有什么举动会是春花不知道的,所以她表现出来的坦然,切切实实的令慕容汐惊讶了。
这个女人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只是这样的改变是真是假,慕容汐持保留态度。
他的目光望向了春花,点头示意,而在春花出现后,一旁一直面无表情的奉朝刚,脸色突然微变,目光竟是不敢望向她。
春花吸了口气。“夫人说的没错,不是夫人撞她们,夫人甚至没有碰到她们,而是她们故意来撞我,害我洒了汤,烫到了小姐,然后她们又嫁祸给夫人。”
那两名婢女听到春花是慕容汐的人,早已脸色惨白,再听春花的指控,已经抖得如同筛糠,腿软站都站不稳了。
慕容汐不再废话,直接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带下去,依庄规处置。”
一旁久候的家丁立刻将两个婢女带下,慕容汐顿时觉得自己处理这件事情有些偏颇。其实他一开始也是认定衣晚香有罪的,只是鬼使神差的愿意听她澄清,才让真相大白。这种情况已经悖离了他一向公平公正的态度,令他不由有些气闷。
他很清楚是什么影响了他。
她的表现一再推翻他的偏见,这个女人的身影,在他心中已不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挥去的了。
不明白慕容汐杵在那里不言不语是为什么,不过他算完了他的帐,现在她可要算她的帐了。
“喂,我的事还没处理完呢,你们两个就哑火了?”她才不管他们懂不懂什么叫哑火,她毫不客气地指着奉朝刚。“这家伙把我打伤,要知道我才刚康复,现在伤上加伤,他拿剑指着我,更伤害了我幼小脆弱的心灵,你说要怎么办?”
幼小脆弱的心灵?慕容汐挑了挑眉。“妳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不要你百两黄金,也不会要求打回去,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趁着这个机会,她如果不进一步拓展她在这慕容山庄的势力范围与影响力,那她就不叫衣晚香了。
“什么事?”
“我要求下次我管束下人时,你和他,都不准管。”她看着两个男人,斩钉截铁地道。
“不……”慕容汐本能的想拒绝,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戛然停下。
他如果连思考都没有就否决了她,那是不是又犯了和刚才一样的错误?未审就先判了她的罪?
衣晚香倒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听到一个不字,她连忙做下保证。
“我知道你想拒绝,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做的处置对山庄只有好处,绝对公平公正,如果危害到慕容山庄,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何况我身边还有春花看着,你也不怕我乱来。”
慕容汐深深地望着她,似乎想看出她有几分认真,而衣晚香也不干示弱地瞪了回去,原本该是两道犀利的目光,却在交会的时候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反应,那种凌厉的气势渐渐软化了下来,两个人都不想再这么针锋相对下去。
“好,我答应妳。”慕容汐断然道。
衣晚香当下乐不可支,喜悦毫不掩饰地浮现在她脸上,慕容汐见她如此喜形于色,原先的那一丝郁闷似乎也莫名地被她的笑容化去。
“庄主……”奉朝刚却是觉得不妥,还想再劝一句。
讵料,慕容汐却是摇了摇头。
“你放心,就答应她,在我眼皮子下她还翻不起什么风浪。倒是你……”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奉朝刚往身后看。“看来你麻烦不小啊!”
奉朝刚一个回头,便看到春花幽怨又气恼的目光,他冷不防打了个寒噤,春花却已经掉头离开,不理他了。
衣晚香得到了慕容汐的同意,代表着她有了管束下人的权力。
观察了几天之后,她找来了府里几个重要的管事商谈,即使他们都不喜欢衣晚香,对她也算是客气,唯独管家李伯对她的邀请充耳不闻。
虽说李伯是府里下人的大头目,但衣晚香可是得到慕容汐特许的,更不用说在地位上她比李伯高多了,既然那个老头不鸟她,那她也懒得鸟他了,直接大刀阔斧地开始了她的改革。
首先,她换掉了那些态度傲慢、疏于照顾主子的下人,又把慕容宁宁身边那些会轻视侮辱她的婢女们全部砍掉,找来态度诚恳勤劳又细心的。同时,她几乎把府里下人们的长处都调查了一遍,再将他们的工作重新分配,使其适才适所,最后还制定了一些规范,让下人们不敢再偷鸡模狗,苟且度日。
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原本下人懒散傲慢、混水模鱼的慕容山庄,像是焕然一新,连空气都清新起来。
而这一阵子,慕容汐为了打造一把客人要的顶级兵器,在铸造坊里待了超过一个月,直至今日才得闲回慕容山庄看一下。
当他一进大门,院里原本长势乱七八糟的树木花草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而地上一向积得看不到路面的落叶也清扫得干干净净,害他一时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现在是一大清早,按常理说慕容山庄里的奴仆应该都还在睡懒觉,这种事他往往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他才刚进来,已经看到府里的奴仆干活干得热火朝天,送早膳的送早膳、晾衣服的晾衣服,连巡逻的守卫都仪容整齐地走来走去,精神奕奕。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由诧异地问身边的奉朝刚,不过奉朝刚一直都是跟在他身边的,估计他也不知道。
果然,奉朝刚摇了摇头,同样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不管了,先去看看宁宁。”慕容汐一边狐疑地打量四周,故作镇静的点头回应那些向他问候的下人,脸上还不能有异状,否则让下人知道他这庄主也不明白庄里的变化,不是糗一个字能形容的。
他拐了个弯,来到了慕容宁宁的房前。
这个可怜的孩子总是郁郁寡欢,他明明心中疼爱,却不知道要怎么和她沟通,也不晓得她需要什么。而他工作繁忙,在府里的时间不多,间接造成了下人的懒散,所以他抽空来看看她,已经是他所能想出表达父爱的方法了。
在他的想象之中,宁宁现在应该一个人在房里,这府里的厨娘不会特别制作孩子的餐食,她的早膳还需女乃娘特制,所以这孩子可能正蓬头垢面的坐在乱七八糟的床上,等着女乃娘回来替她梳洗。
唉,说到这个又是另一个心酸之处,府里乱糟糟的,不只人与人之间的气氛不佳,屋里的环境只能说比脏乱不堪好一些,但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连他这个庄主的房间都可以两天没有人整理,要找衣服穿有时候还会找不到,这也是他不太愿意待在府里的原因,连铸造坊的厢房都比他的房间整齐啊!
轻悄的推开了慕容宁宁的房间,预期中扑鼻的异味没了,空气反而相当清净,还带着小米肉粥的香气;当他往房里一看,不由怔愣了一下,窗明几净不说,他以为会像个小野人的慕容宁宁,已经打理得整齐可爱,她让女乃娘喂着饭,粥已喝了一半,正睁着那明亮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意外的是,居然连春花都在这里,她正拿着布尺在慕容宁宁身上量着尺寸,不晓得准备做什么。
慕容汐深思着看了看慕容宁宁,慕容宁宁只是怯生生地瞥了他一眼,就将眼神别开,那小米肉粥也不喝了,就是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赌气。
慕容汐暗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只怕他再靠过去一点,慕容宁宁就要哭了吧?
他只能退了出去,春花与奉朝刚也跟着出来,此时他才肃起脸,朝着春花问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干净了许多,还有那些下人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勤快了?”
春花也很不解为什么慕容汐会问这个问题,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庄主答应让夫人整肃下人的不是吗?夫人将府里的下人换了一批,定了不准偷懒的规定,做得好的人还能提高月俸,所以大伙儿现在都很努力呢!”
“衣晚香?”慕容汐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她的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她会闹得府里鸡飞狗跳……”
听他这么说,春花不由得替衣晚香说话,“庄主,恕春花多话,但夫人在伤势好了之后,好像真的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脾气随和好相处,做事也合理公平,新来的下人都很服她……”
“会不会是在演戏?”奉朝刚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
春花瞪向他,先前她被其她的婢女欺负弄得烫伤,衣晚香过来帮她,他却不分是非的打飞了衣晚香,春花已经很不谅解了,现在奉朝刚又来这么一句,是不相信她的判断?
“我天天与夫人朝夕相处,她的变化是不是演戏,我会看不出来吗?”春花气冲冲地道。
奉朝刚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对衣晚香的偏见已经到了极点,自顾直率地说道:“她知道妳是庄主派过去的人,自然对妳比较好……”
“你是说我被收买了?”春花简直气炸了。
奉朝刚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又得罪她了,当下讷讷不知该怎么回答,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慕容汐。
慕容汐只觉哭笑不得,这家伙其实对春花是有意的,但这种笨拙的态度连他都看不下去,奉朝刚想追上春花,重新投胎会不会比较快?
“你们放心吧,我虽然不常在府里,但这府中的一切都还月兑不出我的掌控。我本来想着如果她太过分,我也有把握制止她,如今既然她做得不错,那就继续做。”慕容汐说完,对着奉朝刚若有所思地道:“她在府里做什么都无所谓,但如果牵涉到府外……你知道的。”
奉朝刚点了点头,不再对此多发一语。他明白慕容汐的意思,衣晚香在山庄里做的一切,都有人看着,但如果她敢勾结外面的人对山庄不利,庄主也不会手软。
这时候,管家李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应该是知道了慕容汐回府,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李伯在慕容山庄刚建立时就入府了,算是这庄里最资深的奴仆之一,他虽然管事的本领不怎么样,但胜在对慕容汐忠诚,所以他先前将山庄管理得乱成一团,慕容汐也就容忍了下来。
不过李伯眼下脸色却是不太好,见到了慕容汐就直接抱怨道:“庄主,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几天府里都快闹翻了啊!”
“我看府里状况还不错,院子和屋里都干净了许多,下人也变勤快了。”慕容汐秉公说道。
李伯显然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但随即又说道:“这……这还不是夫人一声令下,强逼下来的,我们做奴才的,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啊!”
“是这样吗?”慕容汐挑了挑眉,这倒是与春花说的有所出入。
“的确是如此。夫人莫名其妙的赶走一堆下人,留下来的又调动了他们的工作,好多人来跟我哭诉,说他们不喜欢新的工作,要从早做到晚,要不是我在旁劝解,他们都要闹起来了啊!”李伯苦着脸说道。
一旁的春花听得眉头大皱,正要反驳,慕容汐却伸出了一只手止住了她的话,反而对着李伯问道:“那些哭诉工作被调动的下人,原本是做什么的?”
李伯老实答道:“大多是做些洒扫庭院的工作,还有些是帮忙整理房间送膳食等等的婢女。”
所以,都是那些以前事情做不好的人?慕容汐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不喜欢新的工作,说要从早做到晚,是多早做到多晚?有没有休息的时间?”
“大概是早膳开始,做到晚膳前,午膳的时间可以休息一个时辰。”李伯同样照实说了,但这次说得有些迟疑,他不明白庄主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怎么这次却问得巨细靡遗。
“好,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慕容汐定定地望着李伯。“他们原本的工作若非从早膳开始做到晚膳结束,那以前多出来的时间,他们在做什么?”
“这个……”这个问题,李伯居然不敢回答了。
慕容汐了然于胸地抿了抿唇,也不为难李伯,只是淡淡说道:“我看府里的情况还不错,如果有人不满的话,那就赶出去吧。”
“是。”李伯悻悻然地道。
慕容汐不再多言就要回书房,奉朝刚跟在他身后,思索着慕容汐对衣晚香态度上的转变,他不知道这样究竟好不好,不过既然庄主放松了戒心,他显然要更注意一下衣晚香了。
而若要关注衣晚香,还是得靠春花……奉朝刚不由回头看了春花一眼,但春花却是对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慕容宁宁的房中。
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当下像是多了几道裂痕。
就像是在附和慕容汐的话一般,衣晚香在府里乱搞都没关系,但只要牵涉到外面的人,慕容汐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然而衣晚香却不知道这一切,好不容易初步在府里建立了一点威信,她还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像一场考验,降临到她的眼前,令她猝不及防。
是夜,春花与衣晚香坐在房里,春花认真地绣着花,衣晚香则是津津有味地读着这朝凤国的地理历史。
穿越到了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眼界总要开阔一点,不能只放在小小的慕容山庄之中,而这类书籍毫无杀伤力,透过春花很容易就能从慕容汐的书房中借出来。
幸好这里不仅语言相通,文字也是她熟悉的,只要读通那些诘屈聱牙的文言文,这时代独特的风貌人文,也如同新奇有趣的动画一般,一幕幕的展现在她心中。
然而这个时候,眼前的春花突然双眼一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默默的昏迷软倒下去。
衣晚香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扶住她查看,这时候房里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名蒙面的灰衣男子。
“你是谁?”衣晚香急忙将春花护在身后。“是你暗算了春花?你想做什么?”
问这问题也只是想转移来人的注意力,衣晚香下一瞬间已经准备要大叫了,想不到那灰衣人动作极快地摀住了她的嘴,冷冷地道:“我是衣大人派来的,叫出来对妳没好处!”
衣晚香心头一惊,这才默默地点了点头,让那灰衣男子放开了对她的箝制。
他说的没错,如果真是衣家派来的人,又这么晚找来,铁定没好事。要知道衣家可是一直觊觎着慕容山庄,要是被慕容汐知道她晚上与娘家的人暗中私会,那她这阵子做的一点点努力就全白费了。
所以她忍住了呼救的冲动,立刻拖着春花离他几步远,仍旧提防地看着他。
“妳放心,我只是让她暂时昏迷,过一个时辰自然会醒来,而且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事。”灰衣男子冷声说道。
衣晚香深吸了一口气,“你有什么事?”
这蒙面人会选这种四下无人的晚上来见她,还暗算了春花,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那灰衣蒙面人也不啰唆,直接说道:“衣大人问妳,妳嫁进慕容家这么多年了,要妳探查的秘密,究竟探查出来没有?”
“秘密?”衣晚香翻了个白眼,“慕容汐的侍卫暗恋春花算不算?你暗算了春花,奉朝刚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衣晚香,妳最好不要耍花样!”灰衣人显然有些动怒了。
“你问的问题范围那么广,我怎么会知道你想问什么秘密?”衣晚香没好气地道:“我还想告诉你,你不要看慕容汐外表正气凛然,其实他的兴趣是公开挖鼻孔;还有我公公慕容盛长痔疮,出恭都要很久的时间……这些够秘密了吧!”
“够了!”灰衣人冷冷地望着她。“大人想知道的是,这慕容山庄里有没有什么宝藏或异常珍贵的珍玩之类的东西?”
“没听说过。”她答得干脆利落。
“真的没有?”灰衣人怀疑地沉声道:“妳要知道,这慕容山庄每个人都敌视妳,妳要是不乖乖听衣大人的话,对妳没有什么好处。”
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对,衣晚香都要气到笑出来了。“你也知道这慕容山庄每个人都敌视我,那你怎么会认为他们会透露什么宝藏还是珍玩的秘密给我?”
“那就是妳不够积极。”灰衣人接下来的话竟是说得理所当然。“听说妳最近在慕容山庄取得不小的权力,那么妳接下来就好好调查慕容山庄里的秘密,如果真的没有,那很可能这个秘密是在山庄之外,妳找个机会混进慕容汐的铸造坊里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喔,有了收获以后呢?”衣晚香一副百无聊赖的态度问道,其实心中一把火都起来了。
“若妳打听到什么消息,马上告诉衣大人!”灰衣男子终于像是有了点精神,很快地反应道。
“告诉衣大人之后呢?你们打算偷还是抢?”衣晚香握紧了拳头,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挥眼前这个男人一拳。
“这妳就不用管了,妳只要帮大人得到好处就好。”灰衣人警告着她。
衣晚香定定地望着他,听到现在,她已经气到不想再和这灰衣男子废话什么了。那衣崇明到底是有多自私,可以牺牲女儿到这种程度?
她话声一沉,直接撕破脸道:“你们衣家的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我都不好意思姓衣了!你们利用我打听秘密,要对慕容山庄不利,等你们得手了之后,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不是到时候慕容山庄的报复就冲着我来,跟你们都没有关系?”
“衣大人养妳这么大,妳报恩也是应该的……”
“报个屁恩啊!又不是我求他把我生出来的!他如果生孩子就是用来为了他的利益而牺牲,我也不想当他女儿啊!”衣晚香嗤之以鼻,古人那种傻到掉渣的传统封闭思想,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妇女儿童,她才不会蠢到让人利用殆尽,然后被一脚踢开。“至于好处,依上次范捕头前来耀武扬威的态度,我相信你的衣大人也拿够了!慕容山庄并不欠他什么,如果他还要阴谋算计慕容家,那就一翻两瞪眼,先踏过我衣晚香的尸体再说!”
她说得毫不留情,因为她这来自现代的灵魂,对衣家本来就没什么归属感,现在又看到衣崇明这种态度,更加的不爽起来。
衣家生养她这副身体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自私的要抛弃她?而慕容家即使敌视她,可也没有任何人虐待过她,更不用说她的丈夫孩子都在这里,她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会去帮衣家害慕容山庄。
“好,好!”灰衣人气极,一股阴冷之气由他身上爆出,彷佛就要将衣晚香毙于掌下,可是他不敢,只要她开口叫一声,他知道自己会死得比她还惨。
“还不快滚?要我叫人送你出去吗?”衣晚香喝道。
灰衣人冰冷地瞪了她一眼,那眼光就像看个死人一样,接着二话不说飞身而去,跟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直到他离开了,衣晚香才松了口气,脚软地跌坐在了地上,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妈呀吓死我了,下次不要这么高难度好不好,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跟他赌,赌输了我就回老家了啊……”
而就在灰衣人离去的同时,在书房的慕容汐却是若有所觉地抬头看了窗外的天空一眼,眼瞳凝了起来。
不一会儿,奉朝刚轻轻推门而入,毫不拖泥带水地道:“衣家的人走了。”
“衣晚香说了什么?”慕容汐发现自己居然是屏着气息在等待奉朝刚的回答。
虽然奉朝刚对衣晚香不喜,但他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照实说道:“衣晚香拒绝了他,还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赶了出去。”
慕容汐说不上自己现在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庆幸,不过他仍是追问道:“衣晚香可有说出关于慕容山庄的任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奉朝刚的表情居然不自在起来,令慕容汐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你放心的说。”
奉朝刚犹豫了一下,才表情僵硬地说道:“衣晚香她向衣家的人说……说……说我暗恋春花……”
什么?慕容汐差点没把手上的毛笔折了,这下换他的表情古怪,打趣的眼神在奉朝刚身上瞄来瞄去,衣晚香说这种事干什么?
明白慕容汐显然心里在笑他,奉朝刚有些没好气,随即神色更加阴晴不定地道:“衣晚香还说,别看慕容汐正气凛然,其实他的兴趣是公开挖鼻孔!”
慕容汐怔愣了一下,随即急咳起来,狠狠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当下就拍案站起,“咳咳咳……我什么时候公开挖鼻孔过了?”
奉朝刚狐疑地瞄着他。“所以你都私下挖鼻孔?”
“我……”听听,这是什么对话?慕容汐简直欲哭无泪,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欲辩已忘言,因为根本无言以对。
这时候,奉朝刚突然又道:“她也提到了慕容将军有痔疮的事。”
“……”慕容汐一肚子想说的话,突然被这句噎住了,只是本能地回答,“这我倒是不知道。”
屋子里蓦地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两个男人忽地对看一眼,都觉得眼下的情况荒谬无比,他们居然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讨论起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末了,慕容汐啐了一声,哭笑不得。“这女人压根是在跟衣家的人鬼扯,我现在真的相信她并不想出卖山庄里的事了。”
“庄主……”奉朝刚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迟疑了下来。
他对衣晚香的成见,让他对她依旧有所怀疑,但她的表现又令他怀疑不起来,毕竟她真的没有透露任何事,甚至把衣家的人都轰了出去。
慕容汐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奉朝刚的想法,但并不打算说破,他只是慢慢的走到了窗边,遥望着衣晚香的房间,看着她房内灯火摇曳。“我们就继续观察,看她能不能再给我们什么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