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虎谷村西边半山腰上的楼家山庄在经历了四个月的赶工建造之后,终于在七月七日前夕落成了。
山庄之名楼沧溟应景取了“鹊桥”两字的斜音,名唤“雀乔山庄”。
伍青灵觉得他这个庄名取得有些儿戏,但楼沧溟这回却破天荒的没听取她的意见,坚持用了这个庄名,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山庄所在之处便是他们俩前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他们两人结缘之所在,又怎会有比“雀(鹊)乔(桥)山庄”这个名字更适合做他们的山庄之名呢?
于是在楼沧溟的坚持下,雀乔山庄之名正式底定,夫妻俩也在村民们善意的调侃与嘲笑下搬了家,进了雀乔山庄里。
伍丰并没有随女儿和女婿搬进山庄里居住,因为他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他也有自个儿的家,房子又是去年修整扩建的,何况住习惯了,实在没必要搬家。为此伍青灵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也没让他改变主意,感觉很忧伤。
“爹怎么高兴就让他怎么做吧,反正咱们也住不远,况且你三天两头就得去作坊一趟,大多时间也都待在爹那里,和过去相比不过就差在晚上没睡在一个屋檐下而已不是吗?”楼沧溟柔声劝导她。
“这哪是没睡在一个屋檐下的问题而已,而是亲人有没有在身边,会不会感觉到寂寞的问题!”伍青灵有些着火道。
“爹身边又不是真的没有人,张婶和张铭不都随爹住在那边吗?还有负责育菇种菇的下人们也住在一旁的作坊里,爹不是真的孤单一人,又怎会如你说的感到寂寞呢?”楼沧溟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人和我这个亲生女儿能相提并论吗?”伍青灵气呼呼的说:“寂寞那是一种心理层面上的感受,不是外在表象上的热闹就能抚平的,你懂不懂?”
楼沧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干么?”伍青灵凶悍的瞪眼道,一副要与他吵架的态势。
“你不觉得你最近的情绪有些暴躁吗?”楼沧溟缓声问道。
“你干脆说我脾气大难相处好了!”伍青灵生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身子有不适之处,或是吃东西的口味与以前不太一样了?”楼沧溟小心翼翼试探的问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伍青灵莫名其妙的瞪着他,丝毫没搞清楚他的言下之意。
“我听说女人有喜之后,脾气和饮食习惯都会有所改变。你是不是有了咱们的孩子了?”楼沧溟轻声问道,就像怕声音太大会吓着她肚子里可能已经存在的孩子一般。
伍青灵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脑袋瞬间空白一片。
有喜?孩子?她不由自主缓慢地低下头来,伸手轻覆在自己平坦的小月复上,感觉有些懵也有些惊疑不定。
她的月事一向不规律,所以没办法算周期,可是她却清楚记得上回来月事时是在两个多月前,也就是她从楼沧溟那里第一次听说疑似简家欲对他们伍家不利之事的隔天。
这件事至今都还没有一个定论,毕竟京城距离这儿太遥远,调查也需要时间,两个多月根本还不足以让他们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真的怀了身孕吗?她上辈子也曾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对于怀孕这件事并不陌生,但每个女人的身体状况不同,妊娠反应也不同,所以她才会一点怀疑的感觉都不曾有过。
孩子……
她真的有了吗?
伍青灵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只因为她想起了上辈子的那对儿女,她是那么的疼爱他们,尽心尽力给他们最好的,几乎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们,结果呢?
想起他们冷漠的神情,扎心的话语,她就浑身发冷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楼沧溟发现她的模样有些不对劲,担忧的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心里却怀疑的想着难道她不喜欢孩子,不想要有孩子吗?
“我怕。”伍青灵伸手紧紧地抓皱了他的衣裳。
“怕什么?”楼沧溟轻声问道,很担心她是怕生孩子这事。
如果她真怕这件事的话,那他该怎么办?他并不想为了子嗣而强迫她做她害怕或不想做的事。
上辈子他之所以纳妾生子是因为济安侯府必须要有香火传承,可是今生他并没有这种顾虑,大哥已有嫡长子和嫡次子两个儿子,三弟去年也生了长子,还有远在怀宁的二叔那一家人也是人工兴旺,所以他有没有孩子其实并不重要。
可是令他担心的是,如果青灵真的害怕生孩子又或是不想要孩子,但她此刻的身子里却已有了他们的孩子的话,那么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一瞬间楼沧溟真的想了很多,结果就听见怀中的爱妻满怀担忧与害怕,忧心忡忡的说:“我怕我不会教养孩子,把孩子教坏了怎么办?”
楼沧溟顿时松了口大气,还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差点被她吓死。
他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安抚道:“你教不好还有我啊,就算连我也教不好还有爹啊。爹能教养出你这么一个秀外慧中、百伶百俐的女儿,肯定能帮咱们教好他的外孙和外孙女的。
“再不济,不是还有女乃女乃吗?女乃女乃先前来信说了,等过些时候天气不那么热就会出发到咱们这儿来了,她还在信中写着她老人家可是有长住在咱们这儿的打算,你说到时候咱们有了孩子,女乃女乃会不抢着替咱们带孩子和教孩子吗?所以这事你根本用不着担心或是害怕。”
伍青灵被他这么一说,原本不安躁动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她想着他说的没错,有这么多人可以帮她教育孩子应该不会有事才对,不像她前世时她又得上班工作又得忙家务还得照顾孩子,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的难免顾此失彼,以至于孩子在何时长歪了她都不知道。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告诉自己。
前世她嫁的是一个渣人,才会诸事不顺,落到最后那样的下场。
可是今生完全不同,她不仅有疼爱她的爹,宠爱她的相公,还有一个明理宽厚的好婆家,她根本不必杞人忧天,更不需要感到害怕。天塌下来都有她相公顶着,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通这一点,她整个心情犹如拨云见日般的开朗了起来,然后紧接着想到眼前得先确定她到底有没有怀孕才是正经事啊。
伍青灵倏然从楼沧溟怀里挣月兑出来,抬头对他说道:“相公,你快找人去请大夫过来,有孕这事只是咱们的猜测,得让大夫把脉确认过才行,否则我不踏实。”
楼沧溟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已恢复往日的模样,眼底也有了一般妇人发现自己可能怀孕时的心喜与不确定的忐忑之后,终于放心的对她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等我。”
“嗯。”伍青灵用力的点头应道。
楼沧溟快速走出房去吩咐下人办事。
虎谷村里只有一位大夫,虽说那位老大夫的强项是替人正骨、治疗跌打损伤这类的外伤,但基本的把脉功夫还是有的。
现在都已是未时末了,去镇上请大夫只怕时间上来不及,即使来得及也怕镇里的大夫嫌时间太晚了不愿意出诊。
所以楼沧溟只想了一下,便决定先请村里的老大夫过来帮忙爱妻把个脉,等明日一早再让人去把镇上的大夫请过来确认一回,这样也能万无一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村里的老大夫被请了过来。
他坐下来仔细地为伍青灵把过脉后,缓缓扬起唇瓣,开口道:“灵丫头,恭喜你快要做娘了。”
“这是真的吗,大夫?是真的吗?”楼沧溟显得有些喜不自胜,虽然他先前已有猜测,但能得到大夫的确认,他还是难以遏制住自己的喜悦与激动。
老大夫呵呵笑的点头,“恭喜你们了。”
“谢谢大夫,真是谢谢你了。”
“这妇科老朽懂的也不是很多,你们这又是头胎,最好还是让镇上的大夫看看,问清楚需要注意的事。”老大夫建议道。
“好,谢谢大夫。”楼沧溟慎重的点头应道。虽然他已决定这么做,但老大夫能直言不讳的提点他这事,他还是很感激的。
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封送走老大夫后,楼沧溟迅速返回厢房里,激动却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将与他同样开心不已的爱妻拥进怀里。
他将唇贴在她额上吻了吻她,然后抱着她沙哑的对她说:“青灵,谢谢你,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我也很高兴。”伍青灵拍拍他的背,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开心与激动,她柔声对他说:“恭喜你再过不久之后就要做爹了。”
楼沧溟倏然轻笑一声,一动也不动的继续抱着她,哑声回道:“那我也恭喜你再过不久之后就要做娘了。”
这回换伍青灵轻笑了出来,她伸手环抱着他,静静地倚靠在他胸前。
夫妻俩就像个连体婴般的黏在一块,中间连点缝隙都没有,就这么相互拥抱依偎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
伍青灵有身孕的消息传开后,伍丰第一时间跑了过来确认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在得到女儿和女婿双双的点头确认之后,瞬间笑得阖不拢嘴,开心不已。
因为太过开心了,他絮絮叨叨的和女儿女婿说起了当初青灵她娘怀她的时候,说起了青灵小的时候,说起了青灵她娘过世后他一个人带着一个比任何同龄孩子都要瘦小的女儿的事。
他说到青灵十一岁那年差点病死的事,眼眶都红了起来,说到当初青灵在简家做牛做马最后却落到被休弃的事双手都攥紧了起来,说到当初楼家向他求娶青灵时他的担忧与不安,最后说到他真没想到当初那个瘦瘦小小、可怜又无助的女儿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天,伍丰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还在女儿和女面前哭得泪流满面,但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高兴、很开心还很欣慰。
楼沧溟亲自将喝醉的岳父送回厢房休息,然后替他擦了脸、洗了手脚,盖上薄被之后才离开。
他的岳父这一生真的很不容易,早年丧妻,一个大老爷的自个儿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娃生活,胼手胝足才把身子骨柔弱的女儿养大嫁人了,却遇到简家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人家,让女儿成了弃妇,受人指点与嘲讽。
他那时候的心该有多痛,又有多么地悔不当初,恨自己的识人不清竟把女儿嫁给了个人渣害了女儿一生?
这些悔与痛他应该是一直都压在心里的,直到今日感觉女儿苦尽甘来得到幸福之后,他这才会在酒意半酣,将长期积压在心里的苦痛与悔恨一口气宣泄出来。
他的岳父虽是全山野村夫,也没上过几天的学堂,学过什么大道理,但却是一个真正有担当且令人尊敬的爷儿们。
从这一天起,楼沧溟对待岳父伍丰的态度又更加亲近与尊重了许多。
又过了三个月,在伍青灵的肚子都明显地凸了出来之后,老夫人袁氏终于风尘仆仆的抵达位在虎谷村的“雀乔山庄”。
这次陪老夫人前来的还有新任的济安侯爷,也就是楼沧溟的父亲,伍青灵的公公楼昌烨。
半年前老侯爷便上书以年老体虚为由想将侯爵之位传给世子,皇上斟酌了几个月,终于在上个月初允了这件事,还将楼沧溟的大哥楼沧浩立为世子的圣旨一并送到了济阳城。
这是楼家的大事,不过楼沧溟夫妻俩远在虎谷村,也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楼沧溟很惊讶父亲会陪女乃女乃前来虎谷村,事前他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因此见到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挺惊讶的。
“爹,您怎么也来了?”
楼昌烨瞪了儿子一眼,沉声道:“怎么,不欢迎爹来吗?”
“爹,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以为您会很忙,送女乃女乃过来的会是大哥而已。”楼沧溟无奈道,自从他决定要带眷定居到虎谷村之后,父亲每回见到他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让他有些无奈。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对父母而言是有些不孝的,可爹娘身边还有哥哥弟弟们,岳父这边却只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加上他前世和今生都已经为楼家付出够多了,他才会自私一回。
“你就是不欢迎爹。”楼昌烨没理儿子的解释,径自瞪眼下了这个结论。
楼沧溟无言以对。
楼昌烨没给儿子好脸色看,却对儿媳妇一脸和蔼可亲,尤其是看到媳妇那隆起的肚子,更是眉开眼笑的。
他这个次子自从五年前拒婚之后,婚姻大事就一直是他头疼的问题,后来侯府出事,这孩子力挽狂澜救了整个楼氏家族的事传了出去,才终于让他困难的亲事有了转机,怎知这孩子不等他们替他安排好姻缘,就自个儿看上了一个弃妇村姑,还硬着脖子和他娘对峙,把整个侯府弄得没一日安宁。
那时他就有些担心了,心想着也不知道这孩子何时才能成亲有自己的孩子,不会等到他的长孙都要议亲了,他这个次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吧?
不过这下好了,二媳妇怀孕了,而且看这对小夫妻你浓我浓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很好,很恩爱也很幸福,这样就行了。
楼昌烨在虎谷村待得不久,只待了三天就离开。虽然只待了三天,却让他整个心都放了下来,不仅是对儿子,也是对亲家,更是对执意要跑到这穷乡僻壤住的母亲大人放下心来。
虎谷村的确是个风景秀丽又民风纯朴的好地方,儿子的雀乔山庄也建得极好,生活环境完全不输济安侯府,唯一让他比较不满意的就是村里没有个好大夫,若是有什么病痛还得往镇上去请大夫,如果遇到个急症那可怎么办啊?
为此,他在心里做了决定,等他回济阳后就立刻派人去找一位愿意住到这个小村庄,医术高明的大夫到这儿来看顾母亲的身子。
正好,二媳妇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也需要有个大夫能住在庄子里随时待命,以防万一。
总而言之,在楼昌烨离去后两个月,一名告老回乡的御医带着一个小徒弟来到了虎谷村,并住进了雀乔山庄。
从此以后,不仅山庄里的人有大夫医治,就连村民们生病了,只要求到山庄来者,在庄主楼沧溟的示意下,老御医或其小徒弟都会出手帮忙医治。
也之所以,雀乔山庄的名声愈来愈好,也愈来愈受附近的百姓们尊敬,连带伍家的生意也愈来愈好,虎谷村村民们的日子也愈过愈好了。
村民们不再有挨饿受冻者,大多人家现今手上都有余钱,修房子啊、做新衣新鞋啊、娶媳妇啊、嫁女儿啊,村子里经常热热闹闹的,村民们个个都笑口常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偶尔村民们在茶余饭后聚在一起闲聊时,有些老一辈的想想过去再看看现在,都会感叹从没想过能过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然后不知不觉就会有人说这一切都是伍家和伍青灵所带来的福气,他们全是沾了福啊。
伍青灵从张小小那里听说了村民如今对她的看法后,也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现今的她注意力全放在自个儿的肚子上,因为她的预产期就快到了。
伍青灵很紧张,虽然她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但却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只有两个稳婆帮她接生啊,她能不紧张吗?
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安,楼沧溟这几天哪儿也没去,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守着她,甚至还把简家那对母子俩的下场拿来当成笑话说给她听。
之前欲利用县令来针对伍家人那件事的罪魁祸首确凿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对伍家下手的并不是简正浩或是简母,而是简正浩再娶的妻子,也就是他那位恩师陈大人的女儿。
那女人据说性子不太好,骄纵任性,目中无人,并不好相处。
简母去了京城与儿子媳妇同住后,不是去享福的,反倒像是去做奴仆的,她的新媳妇完全看不起她这么一个乡下婆子,把她当粗使婆子般对待,简正浩碍于还得靠恩师这位岳父大人帮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当作不知道,任之随之了。
为此,简母分外想念在虎谷村的生活,想念伍青灵这个前媳妇儿。
后来她得知和离的伍青灵回了娘家之后,又做生意又建作坊的赚了好多银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当初就应该坚决不让儿子休妻,坚决留在虎谷村里不进京,这么一来她现在肯定是在虎谷村过着享福的好日子吧?
她这话可不是只放在心里而已,她还会对自己那对一样被当作下人的小儿女说,母子三人不时聚在一起就是回忆过往,想念以前的生活和以前的媳妇与嫂嫂。
简正浩的妻子陈氏大概是听见了那些,因而对伍青灵产生恨意,因为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在婆家人心中竟然比不上一个村姑,进而想把伍家和伍青灵彻底的毁了。
伍青灵得知此事后,只觉得那女人就是个疯子,但在愤怒之余又有种看好戏的心情,觉得简家娶了这么一个疯子当媳妇,未来的日子肯定会很精彩。
为了她这句话,楼沧溟将简正浩的岳父陈大人拉下官位,彻底毁了陈氏的靠山,让她再无骄纵任性与目中无人的底气之后便收手,留下她与简家母去狗咬狗,再让人不时送点简家的近况来当笑话说给爱妻听。
而今天刚出炉的一则笑话就是那对婆娘在家里大打出手,一个被抓花了脸,一个被扯翻了一块头皮,血流如注,震动了整条街,因为她们从家里打到众目睽睽的大门外去了。
伍青灵一想到道貌岸然的简正浩为这件事将会如何受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她就乐开怀。
“她们打架的起因为何?”她好奇的问。
楼沧溟勾唇笑道:“李氏替她儿子纳了小妾,”简母姓李。“而且还是一口气就纳了两个,把至今仍一无所出的陈氏比喻成一只不会下蛋的鸡,陈氏气疯了,这才会对李氏动手。”他始终没说出来的是,陈氏之所以至今未帮姓简的生下一儿半女,那是因为姓简的早已让他叫人替他绝了育。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无情无义的一个人渣也养不出什么好子嗣。
“噗。”伍青灵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真没想到简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由此可见,这几年简母已经被那个陈氏欺压到性情大变了。
简正浩在官途不顺,回家又得天天面对婆媳间的水火不容,甚至婆媳大战,应该天天苦不堪言吧?活该!
伍青灵有些感叹,又莫名的有些解气。这可以说是恶有恶报吗?虽说真正的恶人应该是简正浩,与简母没太大的关系,至少在她待在简家那两年里简母从未苛待过她,待她也不错,但一想到简母在她面前跪下来求她,还向她磕头那件事她就无法释怀,太伤人心了。
看她脸上的表情突然郁郁寡欢了起来,楼沧溟轻声问她,“在想什么?”
“我——”伍青灵只说了一个字,脸色一变,声音倏地戛然而止。
“怎么了?”楼沧溟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伍青灵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楼沧溟紧张的情绪和妻子相比可是不遑多让,差别只在于他比较会隐藏而已。
伍青灵安静地感觉了一会儿,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我像要生了。”
楼沧溟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极力隐藏住自己的紧张,柔声安抚爱妻道:“你别紧张、别紧张,我这就让人去请稳婆过来。你躺着别乱动,等我。”
说完,他拔腿就往房外走去,看似临危不乱、从容不迫的模样,但走起路来却是同手同脚的,还被门坎绊了一下,差点没跌了个狗吃屎。
看着这样的他,伍青灵不由怔住了。随后,她的嘴角微微地扬起,眉眼弯弯的,一抹极淡却也极幸福的微笑慢慢自脸上流露了出来。
幸福,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