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钻心刺痛,在萧承阳举剑朝流仙王颈子砍下的同时发生。
头颅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一圈,萧国士兵拾起头颅,忍不住嚣张大笑。
十九天!比预计提早一天,他们攻破南方最大的流仙国,从此南方诸国必将臣服大萧。萧承阳没笑,看一眼站在身边的徐皓日,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不会吧,这个流仙王是冒牌货?看着哭成一团的后宫女人和皇子,回想一路进攻途径,不会错的,地上那个肯定是流仙王,所以……哪里不对?明明就对得很。
“没有。”
徐皓日笃定的回答让萧承阳安下心,徐皓日、徐皎月,人人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若一个出事,另一个能够感应,所以……月月没事。
“爷要不要派人回去请师父过来?”徐皓日问。
他们家的师父打仗不行,常常是有多远躲多远,但战后,不管是判刑、施政都有条有理,没人能够比得上他,所以他们习惯把师父摆在安全的大后方。
“好……”才应声,萧承阳的心脏又狠狠抽一下。
他转头看徐皓日,看他意气风发、骄傲自信,确实没有不对,但是……
萧承阳道:“我回去请师父,你留下来控制场面。”
听见不在预估内的回答,徐皓日微怔,片刻后脑袋转过来,呵呵,是小别胜新婚?大半个月没见面,思念得紧?
他理解地拍拍萧承阳的肩膀,笑道:“没问题,这里全交给我了。”
想到萧承阳回去后看见大变化的月月不知道会有多激动?唉,他也很想亲眼目睹呢,看看一千点能换到什么。
萧国营区里,卫梓把姚正怀绑了,冰锥子似的目光扎得姚正怀头皮发麻。
“你说,主帐不是你烧的?”话讲得很慢,卫梓口吻缓和,态度不见半分激动。
但越是这样,姚正怀抖得越厉害,营账中气氛极其压抑,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卫梓嘴角勾起笑,但笑意未达眼底,看着姚正怀……他瞎了眼,还以为他心慕徐皎月才会在营账外徘徊。
“冤枉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不能把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那……下药呢?”
他红了脖子,咬牙否认。“也不是我。”
“哦,所以你营账中的药,是别人栽赃于你?”
“没错,就是……”
不等他说完话,卫梓自顾自往下讲。“你进伙房,只是闲来无事到处逛逛,你往锅子里丢的不是蒙汗药而是糖霜,行动被发觉一定是别人看花了眼,你靴子底下潮湿的黑泥,不是因为半夜追着人进入密林,林子外的断弓不是你的,而你衣服上被火烧破的、左手臂的烫伤……对不住,我实在找不到借口。”
卫梓的口气从和缓到飞快,姚正怀越听越害怕,汪水汩汩地从额头滑下,原来他露出这么多破绽?
“不辩解了?”
他当然想辩解,但思绪追不上对方的速度。
“让我猜猜,你明知道王爷领军在外,里头只有一个看守的小兵,既然如此为什么烧掉主帐?里头有什么重要东西非毁不可?莫不是……天,秦相爷通敌的证据,这才是你的目的。”
逮住姚正怀的同时,他已经把对方的祖完十八代全给挖出来,他是相爷夫人的远亲,简单说就是东拉西扯硬要把他和秦相爷给扣在一起,并不困难。
姚正怀的眼睛越瞠越大,刚刚的冤枉是喊假的,这会儿是真冤枉了,他根本不知道秦相爷有什么通敌证据,他只是想烧死那个小兵,烧死当年的漏网之鱼。
卫梓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给军队下药,为什么要烧掉王爷的营账,原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全营五百人睡成一片,倘若敌军来犯、烧光粮草,数万军队要以什么为生?这罪……是通敌卖国、要诛九族的叛乱罪啊。”
汗如雨下,姚正怀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胸口起伏不定,心脏怦怦乱跳,他看着卫梓,脸越来越红。
卫梓不开口,静静等他亲口招认为什么要杀徐皎月?他不信姚正怀宁可顶着叛国罪也不肯实说。
两人眼对眼,卫梓分毫不退,而姚正怀被恐惧绑架,头痛一阵接过一阵,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他无法负荷。
这时外面的小兵进入营账。“禀告卫先生,王爷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姚正怀再也受不了了,白眼一翻,中风了。
罡风四起,时序进入冬季,天空黑压压一片,厚厚的云层压迫得人沉重不已。
这样的天气,月月能够撑得下去吗?
萧承阳逼迫自己不做最坏打算,他一再说服自己,连双生哥哥都没有异样,月月肯定不会出事。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重甲佩剑,盔上一簇白缨,萧承阳冷冽了面容,端坐在通身如墨的披甲战马之上,身形笔挺如剑,外人看见他的自信,殊不知他心苦心涩。
恐惧盘踞在胸口,无法遏制的颤栗在喧嚣狂叫,彷佛是魑魅魍魉的呼吸,彷佛是群魔乱舞的喧扰。
他很害怕、很惶恐,他忧怛失去,心如擂鼓,不断地剧烈震动。
时间越是过去,他越害怕,他不确定徐皎月能不能够支撑到见着自己。
很冷,冷透了,风从洞口不断往里吹。
徐皎月失却力气,后肩插着一根羽箭,她不敢拔掉也没有力气拔掉,深怕箭头有倒勾,会扯出更大的伤口,她只能趴在地面上,任由湿气浸透衣裳,寒意钻入骨头。
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待多久,徐皎月不想死,强烈的求生意志逼迫她强撑下去。
触手可及是一条被撕咬开的鱼,嗯哼带回来的,她吃了,为着保命。
原来在很早以前,她就晓得他是可以耍赖的人,知道可以在他面前任性,知道他会为了迁就她而想尽办法找到她想吃的东西。
真是的啊,她也是挑软子捏的那一型。
想着萧承阳,她笑了……真心实意的笑着,不是为了讨好谁、不是为了巴结谁,不是为了得到正评,单纯地因为想笑便笑开。
勉强张开眼睛,看见守在洞口的嗯哼,她轻喊,“嗯哼……冷……”
也不知道它听得懂不懂,但嗯哼起身走到她身边趴下,用自己的体温暖她的身子,她不禁满足喟叹……
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每次清醒都带着希望,每次入睡都是因为失望,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一寸寸流失,之前她还能模模糊糊听见系统大娘的声音,现在已经听不见……她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萧夜也感受到不对了,那心痛的感觉一阵强过一阵。
在月月失踪的消息传来时,他还信心满满认定他们有系统大娘的保护,月月肯定不会有事,为确保万一,他还打算送万点福气给月月,只是他的指令被驳回了。
系统大娘,一万点,保月月平安。
对不起,系统无法联结。
为什么不行,我们不是可以把福气赠予他人?
因为设定不同。
什么意思?
对于没有内建系统的人,只要你想把福气送给谁都可以,但对有内建系统之人,必须透过联结才能互赠点数。
什么鬼话啊,月月就快没命了!
……系统大娘沉默。
他气急败坏,试过千百次,系统终无法联结。
月月已经没有能力打开系统了吗?她性命垂危了吗?
仰头望天,他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会哭的,只是泪水悄悄地沿着眼角滑入盔甲中。
对着夜空,对着天上那轮皎月,他告诉自己。“爷会找到月月,一定能够!”
一路上,萧承阳连续砍死十七个黑衣人。
他们不是军队里的人,他们武功高强、训练有素,这样的人怎会帮姚正怀做事?他们是……不是姚家,姚家没有这等实力,但秦府有,所以是秦府养的死士?小小的五品将官,出战边关却暗中带那么多的死士,目的为何?趁火打劫令北阳王“战死沙场”,断去太子一臂助力?
明白了,为什么易容成自己的徐皓日会屡遭暗算,是这些人动的手脚吧。
只他想不透,他们为什么要杀徐皎月,还因此曝露身分?
萧承阳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打算得到解释,就是看一个杀一个、见一双砍一双,因为他……更担心、更忧郁、更恐惧了。
开始有人劝他放弃搜寻。
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多日过去,就算身上没伤也抵挡不了这样的天气。
这是实话,但他无法接受,他暴躁、愤怒,他丢下随从策马狂奔。
今天早上下雪了,再过不久,就算路上还留着嗯哼的足迹和气味,啊哈也找不到了,可是他怎么能放弃?
那是月月,是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啊!
他从未抱怨过,碰到任何挫折都只会让他越挫越勇,可是这次……他想要抱怨、想要怨天尤人,想要问问苍天这是什么鬼安排,为什么让他们重逢却又再度失去……
雪突然增大,短短半个时辰,山林里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随从们失去主子的行踪,可他们不敢退却,只能在林子里盲寻。
啊哈突然停下脚步,压低身子发出呜咽低鸣,警戒的目光望向四周。
嗡地一声,划破林中寂静,萧承阳目光微凛,脚步未停,看着前方飞来的羽箭,手指抓起一物用力往前掷去,锵地一声轻响,羽箭在半路弹歪,下一刻落在雪地上。
萧承阳抓起背后大弩,紧接着嗡嗡声响密集,前方的密林里出现闷哼声,几个黑衣人如同被鞭子狠狠抽打般翻身落马,马儿扬蹄,发出清晰的嘶鸣,乱了脚步。
紧接着,更多黑衣人策马从林中现身。
夜色里,对方看不清萧承阳的面容,只看见一双恍若野狼般闪烁光芒的眼。
他紧握弓弩,不疾不徐地再次拉开,五支箭射出!
箭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听得见微微响动的嗡嗡声,却看不见箭簇方向,几乎是同一刻,箭出,落马。
队形因突来一击乱了阵脚,但他们依旧向萧承阳扑来,人马齐奔、地面震动,弓驽齐发,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疾飞的箭簇声骇人心神,萧承阳却不慌不忙地挥动巨弩,铿锵声不断,将如雪片飞来的羽箭荡开。
他顺着来势,左手举弩、右手握箭,朝着黑衣人迈去。
刹那间,双方撞到一起,左手弓、右手剑,弓剑横扫,黑衣人顿时倒了一片。
马儿扬声嘶鸣,人声怒吼不已,震破耳膜的撞击声在黑夜的深山显得更清晰。
远方随从闻声,一声轻嘘,驾马狂奔。
啊哈没闲着,它压低身子绕到黑衣人身后,再靠近时,往前一扑咬断他们的喉管。血腥气息弥漫,随从们到的时候,萧承阳正踹上一名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被巨大的力量踹飞,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他跃身而起,却让紧随而至的随从一刀从胸口狠狠扎了进去。
群战起,两方人马对垒,但实力过分悬殊,不一会儿功夫黑衣人尽歼。
看着满地死尸,萧承阳想着,黑衣人尽聚于此,代表他们是在此地失去月月踪影?所以月月就在附近?
下一刻,他双手圈住嘴,深吸气,朝着远方发出狼啸……啊呜……啊呜——
片刻,东南方也出现微弱的啸声,啊呜——
是嗯哼的声音吗?他不确定,但啊哈确定,迈起修长的腿,它快步向前疾奔,萧承阳来不及上马,一人一狼往同一个方向奔去……
梦里,徐皎月回到那一年,回到那个月圆的夜晩,她听见大哥哥和狼群们在悬崖峭壁上像嘉年华会般一声接过一声的热烈高吭,那个晚上他们多么快乐。
回到家中,她不只一次后悔为什么不多待几天,为什么不多看看大哥哥、抱抱大哥哥?
她真想啊……
被女乃女乃打骂时,想他;迎上娘怨恨目光时,想他;被爹冰冷对待时,想他……她无时无刻都在想他,想得心痛了……
没想过会再度重逢,没想过会成为他的女人,真的啊……她愿意让步的,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她愿意付出一切,即使是姨娘小妾她也不介意,她要的不多,一点点温暖、一点点眷恋就足够……
迷糊间,她听见嗯哼的啸声。有人来了吗?
她用尽力气抬起两片薄薄的眼皮,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连抬抬脖子都办不到,可是她不死心,她非要张眼、非要看看清楚……
一个颀长壮硕的身影站在洞口,是他吗?光影在他的背后,真讨厌,她看不清楚呀……
萧承阳竟然连移动都感到畏惧,他怕脚频太重,震动她肩膀上的伤,怕她痛得厉害,自己无法接住她的眼泪……
她触手可及处有咬烂的鱼肉。嗯哼找来的?这些天,她就是靠这些东西活下来的吗?
那时候,她打死不吃的东西,让她连胆汁都吐出来的东西,她……吃了,像是有人拿把巨锤,狠狠地、一下一下地不断砸着他脆弱的心脏。
第一次感到无助,第一次感到世界沉没,浓浓的罪恶感,满满的不舍几乎要将他淹灭。
终于视线聚焦,终于看清楚他的脸,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啊,他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微微一笑,徐皎月问:“我死了,对不对?”
只有死人才可以天马行空恣意想象。
“没有。”
他压抑着颤抖的嗓子,不让自己的恐惧吓到她,他缓步向她走近,每步都是轻轻抬脚、轻轻落地,他不允许任何震动疼了她的伤口。
没有,所以……他是真的来了?
眼底浮起笑意。“你来了?”
“对,我来了。”
他连声音都平缓得不见起伏,他终于走到她身边,终于能够抚开她散乱的头发,终于可以把她看得清楚仔细。
“你好慢。”她低声抱怨。
“对不起。”
“我好痛。”
“我知道。”
“我不想死。”
“我不会让你死。”
然后她笑了,问:“我变美了,看见没?”
脸色那样苍白、眼眶那样黑,身上满是褐色血渍,憔悴得让人心疼,这样的她怎么会美?但是他说:“很美,美极了、美呆了。”
满足喟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好可惜哦,系统大娘消声匿迹,不能发出提醒,不能用充分的正评向她展示他对她的容貌有多满意。
不过没关系,他说了呀……说她美极、美呆了……
“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撑眼皮这功夫太辛苦,她必须歇一歇。闭上眼睛,她再度坠入无底深渊。
她的动作很小,只是两片眼皮阖在一块儿,却大大地震动他的疼痛,撩拨他的知觉,把他寸寸神经给榨成汁液,他比她,更痛了……
一清醒,徐皎月看见一个大胡子男,他坐在她床边,眼里装满关心。
“请问公子是哪位?”她笑问。
当!萧承阳赠正评五百点。
系统大娘回来了?你跑去哪里?我快吓死了,你也不说说故事安抚我。
你的生命力不足以维持我的续存,所以……她也很闷好不好!如果能够,哪个系统不想尽心为主人服务。
所以我没事了?
不然呢?你再不清醒,大胡子就有事了,猜猜他的关心替你挣多少正评?
四千点?
你真是太小看他,十万!整整十万哪!这么高的数值,大胡子肯定爱惨了她主人。
萧承阳没有回答她,平板的脸上也看不出波动,他只是俯,轻轻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动作非常非常轻,深怕弄痛她似的。
他把头埋进她颈侧,不久,湿意钻入颈项中,他……哭了。
徐皎月抬起手抱住他,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北阳王,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教人好心疼。
“我没事,不哭。”徐皎月柔声哄。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下。”
“不然呢?”
“应该把你带上战场。”
“那不是更危险。”
“我会护你平安。”
怎么护啊,让敌人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这种事她不干。但现在不是和他争论的好时机。“仗打完,可以回家了?”
“对。”
她看一眼简陋但干净的屋子,问:“这是哪里?”
“猎户家里。”
“为什么不回军营?哥哥、董叔、卫叔会担心。”
“箭插在你肩后上,不能轻易移动,我让人回去通知他们了。”
“我的伤,谁治的?”
“猎户的妻子。”
“没礼貌,你应该问问对方姓什么,就着姓喊人家叔叔、婶婶,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好。”他应了声,代表他会照做。
“婶婶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清醒就可以走,我们等皓日带人过来”
说话间,门上敲两下,不久门被推开,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端着托盘进来,上头一碗饭、几个菜,虽然是在山林野地,菜色却丰富多样,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小姑娘醒了?正好,劝劝你家夫君吃点东西吧,免得你醒来,他却倒下。”
萧承阳硬声道:“我不会倒下。”
“要不要打个赌?我让你倒下,你就会倒下。”
女主人话一出,萧承阳乖乖闭嘴。这种赌不必打,因为几个时辰前他就被撂倒过一次,她那手出神入化的银针功夫……他认栽。
妇人长得相当好看,眉眼鼻唇无一不美,口吻自信态度从容,完全不像个村妇。她看着徐皎月,心生怀疑,这女孩怎么会长得这么像自己?莫非她是大众脸,很容易与人撞脸?
看见连师父都不甩的萧承阳,居然被堵得哑口无言了、徐皎月想笑,女人的语言能力果然比男人好很多倍。
“姑娘既然醒来,也吃点吧,我让相公烧水,你们好好洗个澡会舒服些。”
“多谢婶婶。”
妇人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徐皎月闻闻自己的身子,笑说:“我到一股馊味?”
“没有。”萧承阳否决,明明就很好闻。
他把徐皎月扶正,将托盘端到床边,用汤匙把肉给压碎了,和着饭再添点汤喂到她嘴边。
“不要,你先试试,我怕味道不好。”
“猎户……婶婶的手艺很好,不怕。”那菜都能传上十里的,怎么可能味道不好。
“我怕有毒,你帮我试试。”
他笑开,哪里是担心有毒、难吃,分明就是要他吃饭。
他吃了,再舀一口喂她,之后以他两口、她一口的速度,两人很快把饭菜给解决掉。
徐皎月满足叹息。“人间美味,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我聘婶婶回王府,让她天天给你烧菜。”
徐皎月瞪他一眼,婶婶那样的人,哪里是他聘得起?
像掐准时间似的,才吃完饭,猎户叔叔就扛大木桶进来。那个大木桶……身上要是没有几分功夫,连挪都挪不动,何况是扛?
她没猜错,叔叔、婶婶是隐世高人,运气真好,竟能碰上。
一桶桶热水往里头倒,水注满,婶婶备好衣物与盥洗用具,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必,我来。”徐皎月没回答,萧承阳答了。
这话摆明两人关系匪浅,徐皎月脸涨红,瞪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婶婶抿唇一笑,说:“行,这是我做的手工肥皂,打湿就可以洗,绿色洗头发、澄色洗身体、白色洗脸,记住了吗?”
萧承阳蹙眉,这么多名堂?不过看徐皎月一脸的跃跃欲试,眉头展开,他换上一脸微笑。“记住了。”
婶婶在说话的时候,叔叔认真看着她,凝神细听,好像天天相处、日日对眼还不够似的。
夫妻俩退出屋外,丈夫握住她的手,轻轻把她环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别羡慕,我也可以。”
见木讷的丈夫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可见男人需要适度刺激,有竞争、有比较,才会有长足进步。
妇人乐得双眼发亮,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含娇带俏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有多可以呢?”
又被……调戏了?男人害羞的脸颊泛红,看着妻子得意的眼神,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进屋展现自己有多么“可以”。
浴桶内,萧承阳仔细且谨慎帮她清洗身子。
看着她变得无比白晳的肌肤,看着她更加婀娜纤细的身段,他熟悉她身体每一寸地方,他当然知道她变得不一样,但是他半句话都没问,因为她丑、她美,她都是他的月月。
两人梳洗过,身体泛着淡淡香气,她靠在他怀里,满意地伸着懒腰。
“伤还痛吗?”
“不痛,早就好了。”
哪有那么快?听她在胡扯。不过她能够清醒、能够对着他胡扯,天晓得他有多快乐。
她问:“嗯哼呢?”
“和啊哈在外面,叔叔也养了一匹狼,叫做妞妞。”
母狼、黑色的,丑不拉叽,但精神很好、动作敏捷,看得出来是猎捕高手。
嗯哼和啊哈两个重色轻兄弟的家伙,成天跟在妞妞屁|股后头时不时打上一架,男人啊……不,是公狼啊……这种雄雌之间的事,不管是在人类或动物身上,道理都一样。
她抬起手臂,凑到他鼻间,诱惑。“香不香?”
“香,我让婶婶到王府,给你做手工皂。”
徐皎月咯咯笑不停,合着婶婶打出生就是用来给她做饭、做手工皂的?他没看出来吗?叔叔对婶婶有多疼惜爱护,萧承阳有多在乎她,叔叔就有多在乎婶婶。
她捧起他的脸,认真问:“我美不美?”
“美。”
“美的话……”拉下他的头,她吻上他的唇。
她是个好学生,在无师自通的他身上学到不少挑逗本事。
她的唇舌不断勾引他的,他被引得气喘吁吁,几乎就要“深入”下去,但猛地他想起她的伤,硬是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推。
徐皎月委屈了。“你不想我?”
“想!”
“骗人。”
“想!”他再度重申,然后解释。“你受伤。”
她听懂,笑了,他就这么看重她呀?
“好吧,勉强放过你,等我伤好了,你就知道。”
这话说得多挑衅哪。萧承阳不介意,咧唇一笑,心里暗道:是谁“知道”还不晓得呢。
“还饿吗?”萧承阳问。
她想也不想就回答,“你饿,我就陪你吃,你累,我就陪你睡。总之,这辈子我陪你陪定了。”
比蜂蜜还甜的话就这样砸上来,哪个男人能够不弃械投降?
满足喟叹,他牢牢地把她圈进怀里,低抑郑重说:“再也不要……不要让我担惊受怕。”
她回抱他的腰,不想哭的,却被他的郑重感动到泪水翻腾。“好,我再也不要让你担惊受怕。”
董裴轩傻了,卫梓傻了,凌云卓傻了,那猎户娘子也傻了。
四个人僵在门口,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董裴轩打破僵局冲到猎户娘子跟前,用力握住她的手说:“凌姊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裴,我们一路从京城逃出来。”
徐虹儿摇摇头,不记得了,半点都不记得因为……他说的记忆,不属于她的。
凌云卓直接跪下来,拉住她的裙子说:“姑姑,我是云卓你还记得吗?这些年祖父祖母始终不肯相信你已经死了。”
徐虹儿还是摇头,她当然不记得,因为她不是他的姑姑,他的姑姑死得千真万确,她只是……占据她身体的一缕幽魂。
最夸张的是卫梓,他冲上前抱住她,哭得天花乱坠。“阿虹、阿虹,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她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大Boss怎么会也来这里?他也穿越了?还是驾着时光机翩然而至?
董裴轩和凌云卓的反应已经让徐靖杉火大,而卫梓的过度激动更让徐靖杉直接动手,就要将他毙于掌下。
幸好徐虹儿及时挡在前面,否则二十世纪的科学天才就要陨落在数百年前的大萧王朝。
半晌后,众人在徐家厅堂坐定之后,开始进行一场热闹且热烈的认亲大会。
一直不晓得原主身分的徐虹儿,今天总算解了谜底。
原主叫做凌虹衣,是庆王凌锋之女、凌云卓姑母,当年嫁给还是定远侯世子的孙宇笙为妻,没想到后来孙宇笙与秦贵妃的亲妹妹秦舒涵有了首尾,秦舒涵自愿为妾嫁入定远侯府,之后的妻妾斗争,凌虹衣落了下风,为保住月复中胎儿,她不得不逃出侯府。
而董裴轩的父亲是个太医,当年尚未封妃的素舒莹与萧承阳的母亲同时怀孕,太子允诺谁先产下麟儿便封为侧妃。
秦舒莹让董太医暗动手脚,谋害还在母亲月复中的萧承阳,董太医不愿意,因此得罪秦府。而秦舒莹顺利成为侧妃,之后又受封为德妃、升为秦贵妃。
几年后,宫中发生毒害皇嗣一事,秦贵妃祸水东引,董太医被栽赃构陷,董氏一族斩首、发配,全族覆灭。
董裴轩是漏网之鱼,他在逃亡路上遇见凌虹衣,两人易容后相互扶持,躲过重重追杀,不料,凌虹衣却在产子之后,因身体过度虚弱亡于破庙。
安排好双生子之后,董裴轩回到破庙想将凌虹衣好好埋葬,却发现尸体已经不在,他以为是被杀手带走,没想到竟是被徐靖杉救走。
徐虹儿静静地看着众人,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原主扯上关系,没想到穿越十五年后,竟出现这一出,唉,终究是逃不过。
她不是凌虹衣,她是徐虹儿,虽然和凌虹衣长得一模一样,但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女子。
她发明道德系统,想要培养品格完美的宝宝,来到这个世界,张开眼睛,徐靖杉是她第一个认识的男人,十五年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日子过得很棒。
他们相知、相守,并且相约到老,她以为就这样平平安安活到老,没想到好心收留一对男女,却让生活出现重大变化。
与卫梓对视,心中不胜感慨。
那时候,她爱过他的,明明知道他更爱男人,却还是对他情不自禁。
她不后悔,即使面对当单身妈妈的窘境,也不曾后悔过疯狂的那个晚上。
也许她对爱情太过义无反顾,但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就像她也对徐靖杉、对这个身无分文的男人……义无反顾。
凌虹衣的故事在喝完第三杯茶之后结束。
董裴轩郑重对她说:“凌姊姊,小裴不负所托,皓日、皎月都长大了,皓日年纪轻轻就是二品将军,皎月心地善良,还有一手好绣工……”
他讲完徐皎月的事,催促卫梓说说徐皓日的成长过程。
卫梓点点头,缓声道:“那孩子很聪明,什么事一教就会,虽然遗忘过去,但跟着三皇子一起长大,两人如兄如弟……”
卫梓看着徐虹儿淡淡的微笑,并无太多的激动,他懂,徐虹儿以为那是凌虹衣的子女,与她并无关系,可……并不是啊。
为什么她没穿越在别人身上,却进入凌虹衣的身体?为什么她和凌虹衣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这是不是因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好吧,他这个科学天才竟然也相信起“冥冥之中”,是有点过分了。
但……怎么能够拒绝相信?
难道他发现时空机坏掉、束手无策时,没有懊恼激动过吗?难道以为他遇见萧夜时,他没有激动过吗?如果不是一切自有安排,他怎么会遇见裴弟,怎会遇见月月,命运又怎会把他带到徐虹儿的面前。
但在众人面前,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讲,他只说:“猜猜他们兄妹是怎么相认的?”
徐虹儿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他们出生时,男左女右,手肘间烙着个云纹手还图腾,这种胎记太奇怪,好像有人在他们身上植入什么东西似的。”
话到此,徐虹儿的眼底兴起波澜,卫梓是在暗示她,徐皓日、徐皎月是他们前世的孩子?不会吧?她望向徐皎月,眼光已然不同。
卫梓又道:“你也不相信这种事吧,月月,把你的胎记给你娘亲看看。”
徐皎月也在客厅里面,她躲在萧承阳怀里一动也不动,她始终沉默着,她需要足够的安全感才敢探出头、接收新讯息。
对,讯息太多,多到难以承受。刚经历过风雨,她只想求得安稳,身为病人有免于恐惧的权利。
她是个小村姑呀,怎会摇身一变变,成定远侯府的嫡女?为什么不管生父或养父都是个无良父亲?什么生母和养母都是悲剧女子?
当!凌虹衣赠正评三百点。
徐皎月抬头对上徐虹儿兴奋的眼神,她已经有了新丈夫、新生活,她……还想要她?与萧阳对望,他没有太多表情,但很多的系统提醒让她明白,他在心疼自己,他没说半句话,她想听懂了他的心。
他说:你作主,想认就认,不想认也无妨。
他说:不要担心结论是什么,都有我替你撑腰。
她垂了眉睫,再抬眼时,举起右手。
萧承阳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衣袖往上拉,然后……徐虹儿看见了。
她握住女儿的手,细细看了很久、思索很久,片刻后,问:“你愿意认我吗?”
徐皎月与她对看,她也看很久、思索很久,片刻后,问:“你可以认我吗?”
本来就觉得两人长得像,这会儿突然发现,相似的表情、态度,语气,她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徐虹儿没有回答,徐靖杉回答了,他说:“可以。”
徐皎月没有回答,萧承阳也回答了,他说:“愿意。”
他终于能够理解徐皎月的心。
卫梓笑着敲敲萧承阳的肩膀。“小子,你眼睛怎么长的?难道没有发现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是徐皓日心急,却无法马上赶过来接徐皎月,拜托他们跑一趟,这对母女岂不是要错过?
“没有。”萧承阳回答。在他眼里,徐皎月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啊?他的视力有这么差?
不信邪,卫梓问徐靖杉同样的话。“你没发现,月月和你老婆很像?”
“不觉得。”答案一样。因为在他眼里,徐虹儿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过他喜欢徐皎月,因为,妻子喜欢她。
卫梓摇头长叹,两个同样木讷的男人,这对母女的眼光会不会太像。
这天下午,一批批、一对对,他们都有各自不能与旁人分享的话要说。
卫梓和徐虹儿关门密谈,谈的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二十一世纪,卫梓讶异的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她竟然没有瞒着徐靖杉,因此徐靖杉加入他们,继续下半场密谈。
若干日后,徐皎月、徐皓日、卫梓和徐虹儿,四个前世亲人也关起进行一场密谈。
这次的重点不仅仅是二十一世纪,还有他们身上的系统大娘。
很难接受?但有系统大娘慢慢向他们解说,再难接受的事也都能够接受。
凌云卓和萧承阳也正在进行一场密室会谈,谈的是朝堂大事,同样的也没瞒着徐皎月。
不伦不类,但他坚持把徐皎月抱在膝上,听凌云卓讲京城消息。
“证据呈上,皇帝大怒,没想到风声大雨点小,皇上竟将罪证收下,只着大理寺办理赵擎贪墨一案,但皇上将四皇子叫进宫里痛骂一顿,藉了别的由头将他禁足两年。可是秦贵妃一哭,两年变一年,不过之前吞下去的银子吐出了大半。”
证据清清楚楚,父皇还是高高潜起,轻轻放下?他是太宠爱老四,还是过度偏爱秦贵妃?
他估计错误,就不该顾虑朝廷动荡,直接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好让那些党羽鸡飞狗跳,逼得父皇忍痛断腕。
“赵擎呢?”
“自然是掉脑袋,皇上想封住他的口。”这动作摆明了皇上非要把四皇子给摘出来,可那是条毒蛇哪,留在身边早晚会被反噬。
但对于父皇的性格,萧承阳还是有几分明白,既然他将罪证收下而不是错毁,那些个党羽,父皇早晚会一一收拾干净。
凌云卓又道:“章氏和赵文清,照之前约定的给了他们一笔银子,暗暗将两人送走,以后他们会隐姓埋名过日子。”
萧承阳轻轻敲叩桌面,片刻后道:“秦相爷城府极深,呈上的证据没有可以直接指控他的,父皇那边,他轻易过关了吧?”
“是,秦相爷在御书房前跪足三个时辰,只不过用的名头不是私结党羽、党同伐异、暗中谋事,而是没有教导好四皇子,他哭得一个老泪纵横,然后又是秦贵妃求情,皇上才让他回去。”
让他回去了?唉,这条黄鳝哪,又让他干净月兑身。
“秦相爷是个精明人,宫里必定安插不少眼线,你亲自把罪证送进宫,肯定要被他给恨上。”
“不是坏事,太子的人睁眼瞧着呢,趁这回刚好把那些棋子一根根拔出来。”
“我派人暗中保护你,免得着了道。”
“多谢王爷。”
沉吟片刻,萧承阳道:“不对,依赵擎心计,他不会什么都没做。”
凌云卓浅哂,果然是王爷,没有事能够瞒得了他。
“我将证据呈上,当天皇帝就派人到杞州抓拿赵擎,不料他提早一步进京城。”
萧承阳抿唇浅笑,那个“提早一步”是他派人暗示的,他真喜欢赵螫的听话。“他做了什么?”
“赵擎悄悄寻到四皇子,四皇子竟也按捺下对他的不满,私底下见他。这一面,约莫是让赵擎把罪名给顶起来,允诺他会保他妻儿平安,那次会谈,有太子的人盯着,他们虽称不上相谈甚欢,但至少维持表面和谐,只是……”
“什么?”
“他们都给对方喂了药,赵擎在大理寺审案的过程,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而擅长观风向的程大人,在确定皇帝的态度之后,迅速砍人结案。”
“老四呢?”
“听说四皇子最近脾气暴躁,一夜便恶梦不断,人渐渐消瘦中。”
“御医怎么说?”
“皇上命张御医看诊,他道四皇子心火旺盛,开了降火气的药。”
被禁足,任何人都会旺盛,皇帝听闻后理也不理,只命张御医好生照看。
在凌云卓出京前,已有消息传出,说四皇子举刀自残。
自残?消息传进宫里,皇帝会怎么想?肯定要认为他不服管教吧,这样一来二往的,怜惜的心思便也会淡了。
萧承阳一笑。竟让张御医去看诊?那可是陈嫔的人哪。
三年前秦贵妃弄死陈嫔月复中胎儿,导致她再也无法受孕,这样对待一个不受宠的后宫女子,是断了她所有后路啊。
冤冤相报的时候到了。“老四一死,秦家还能翻出什么浪?”
萧承阳话一出,凌云卓叹气,道:“可是四皇子未死,秦相爷已经抢先一步翻起浪涛。”
“他做了什么?”
“树未倒,猢狲先散。为表示效忠太子,他向皇上求取赐婚,愿将相府嫡女秦若水嫁给王爷,太子已经同意了,而皇上乐观其成。”
这是……和稀泥,弄出一场婚礼就能让大家和乐融融?冷笑,他的眼中射出冰刀子。
秦相爷啊,他怎就这么急着找死呢?
徐皎月的身世真相出炉,姚正怀的动机有了,当年那些追杀凌虹衣的刺客,恐怕是秦家、姚家连手吧。
凌虹衣没死,秦氏女忧虑在心,看见长相酷似凌虹衣的徐皎月,姚正怀肯定见猎心喜,想夺了她的命好向秦家邀功吧。
行了,知道答案,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可以直接安上了,重点是……要怎么牵、怎么扯,能扯到秦相爷身上?
如果只有姚正怀确实不太容易,但还有几十具死士的尸体呢,足以好好操作一番。
凌云卓的话,像盆冰水兜头浇下徐皎月的心。
萧承阳要被赐婚了?心坠得厉害……徐皎月垂下双眉,用力抵挡心碎的感觉。
当!萧承阳赠正评三百点。
他在心疼她?徐皎月抬眼与萧承阳对望。
不是他的错呀,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身为皇帝的儿子,就该重视孝道两字。
这事……她明白的,由不得他不同意。
她好爱他的,这么爱他,当然想要独占他。
可是,她怎么能够成为他的困扰,打死她都不想当他的绊脚石呀。
所以她笑了,把耳朵贴在他心口,低声说:“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
她在对他说话,也是在对自己提醒与警告。
因为……早就知道的呀,知道她不会是他的妻子,早就想过最坏的状况,就是当小妾她都甘之如饴。
怎么可以因为成了将军妹妹、庆王外孙女就让野心蓬勃发展?这是很不好的事情。
而且,别忘记重点!重点是他在乎她,心疼她,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有他的爱就够了,对不对?
没关系的,不怕的,她一点都不害怕,再糟糕的事都遭遇过,这算什么呢?
她的人生已经渐入佳境,还有什么好要求?
一再一再一再地……她鼓励自己、说服自己。
虽然说服的过程很痛,但为了朝朝暮暮,她绝对可以忍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