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错事该怎么办?当然是尽力弥补。
开封的酒坛子,透出芬香气息,第五次酿果酒,成功!
徐皎月走进灶间,把能用的食材通通拿出来,在学习项目中点开食谱,找出几道菜色,在脑海中做过组合之后,开始料理。
为平息董裴轩怒气,她用尽心力。
一阵忙碌后,徐皎月把餐桌安在院子的桃树下。
蒜苗腊肉、红烧肉、萝卜排骨汤再加上一道炒青菜,白米饭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肉燥,局限于食材种类,菜式不多,却都是在家里吃不到的好料。
自从她也能帮着绣帕子挣钱,徐家虽不富裕,倒也不至于穷到三餐只能吃稀饭,可是女乃女乃抠门惯了,除爹和弟弟们之外,家里女人一年到头难得闻到肉香,更别说有白米饭入口。
因此在董裴轩这里,她才能大手大脚施展厨艺,顺便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一年里,董裴轩会在这里待上三、四个月,只要他在,就会让徐皎月过来帮忙打理家务,徐陈氏看在一两月银分上,不只满肚子乐意,还怕这好事儿被旁人抢走,嘴巴紧得很。
摆好餐桌,徐皎月探头往厅里看去,她缩着脖子,小心翼翼,以为自己肯定要挨骂的,没想到……
这算……相谈甚欢?
她懵了,怎么萧承阳的冰块脸像遇见暖阳,不多话的董叔变成话唠了……两人这么志气相投?
理由是啥、原因为何?徐皎月不介意,只觉得危机过去,松了口气。
她扬起笑眉说:“饿吗?午饭做好了。”
董裴轩横她一眼。“长进啦,什么人都敢往我这里带。”
“我……不也是迫不得已嘛。”
她向萧承阳求助,眼神示意他解释几句,实在不是她乐意带着外人入侵,而是有人甩不掉啊。
董裴轩轻哼一声。“是有多迫不得已,需要你进赌坊挣钱?”
啥?董叔知道了,连这事儿都说,他们是有多相谈甚欢啊?
嘟起嘴,她闷声道:“爹想参加乡试。”
“考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考出什么名堂,何必浪费钱。”
她信誓旦旦。“今年肯定能考上。”
“认清事实吧,徐闵谦资质平庸,就算考过乡试,也当不好官。”
“别这样说嘛,爹很努力的,有志者事竟成,鱼跃龙门之前总得经历一段漫长路程。”
“你以为人生处处皆龙门?就算龙门多过城门,也得你爹有脚力能走得到。”
“会的会的,有我这么聪明的女儿,当爹的能差到哪里?”
董裴轩轻嗤一声。“一个心术不正的男人,你不需要对他那么好。”
“吼……董叔,你对我爹哪来的偏见?就算有过节,也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快快放下,别那么小心眼。”
董裴轩轻嗤一声,他们没过节,他只是对徐闵谦太了解。
“不说了?那……吃饭吧!我饿惨啦。”
见董裴轩休兵,她乐得勾起他的手臂往外带,亲热模样看得萧承阳皱眉。
坐上餐桌,她殷勤小意地伺候,倒酒、布菜,真拿董裴轩当亲爹了。
于是萧承阳眉头越皱越高,像两座小山丘罩在眼睛上方。
这么明目张胆的不爽,就算徐皎月迟钝如石也能感觉到,她直觉转头,迎上他的视线。
他不高兴什么?嫌弃她的待客之道?
自己跟来的,还想要怎样?她本想甩头不理,可突然记起来他随便一丢就是几百点正评……市狯的徐皎月改弦易辙,连忙勾起笑靥夹一块肉往他碗里摆,巴结道:“公子将就吃一点吧,董叔刚回来,厨房里没啥食材,明儿个我进山里一趟,寻些野味。”
萧承阳是在不高兴这个吗?
当然不是,他是在气她不避嫌,一个女孩子对着男人又拉又扯、又笑又捧,亏她还是秀才家的闺女,半点规矩都没有。
徐皎月见他的脸……更臭了?难道是不爱肥肉?
那……再给他夹一筷子瘦肉?
她继续讨好。“试试,味道不差的。”
系统大娘的食谱就没差的,要不是女乃女乃抠门,厨灶里头只有基本配备,她的手艺肯定能练到与酒楼大厨一较高下。
见他终于柔和了臭脸,天晓得,没有臭脸佐饭,徐皎月心情有多么轻松。
萧承阳把肉放进嘴里,动作优雅斯文,然后……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这一声当,当得徐皎月的小心肝怦怦乱跳。
他再夹一块蒜苗腊肉,动作一贯地高雅,再然后……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哇咧哇咧哇咧,他如此之慷慨,一餐饭下来,她可以集多少福气点?
瞬间,她做出重大决定,决定他在的这段期间,死命抱住他的大腿,死命讨好他,死命死命死命地对他好到不能再好。
他刚举筷,她忙把蒜苗腊肉整盘端到他跟前,害得董裴轩一筷子落到桌面上。
这是干么啊?董裴轩不解地看着徐皎月。
萧承阳对于她丕变的态度同样感到讶异,她如此殷勤地对待一个持有自己把柄之人,这道菜里……不会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吧?
这一想,筷子硬是放不下去。
“不吃这个?那……红烧肉,红烧肉味道不差的。”
萧承阳顺着她的意思夹一块肉进碗,筷子再度举起时,她飞快地、迅速地把整盘肉端到他跟前。
这时候的徐皎月,眼底哪还看得见董裴轩。
见萧承阳没下筷,她忙夹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吃青菜好,有丰富的营养,能够帮助消化。”
于是,萧承阳在她热切的目光下,把菜放进嘴里,味道……真好……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徐皎月脸上笑意更盛,咚咚咚小跳脚奔进厨房,拿来一只新碗,添进满满的排骨萝卜汤。
董裴轩等着徐皎月把萝卜汤送到自己嘴边,没想到、没想到……他眼睁睁看着萝卜汤停在萧承阳的碗边,看着她催促道——?
“你试试,这个萝卜可好吃了,是我种在后院的。”
她的眼睛闪着小星星,满怀期待的热情让人无法理解,但萧承阳很显然非常喜欢她的巴结。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太好赚了!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好赚的正评值,她后悔了,后悔没有早一点对他更好、更好很多点。
“丫头,你这般行事对吗?”
董裴轩轻咳两声,提醒她,谁才是她需要讨好之人。
徐皎月这才突然发现董裴轩也在场似的,想起自己正在“负荆请罪”中,忙笑着给他夹菜、盛汤,然后……
系统大娘没反应?吼,太小气,还是得紧巴着公子才能捞个钵满盆溢。
于是,她又把笑脸送到萧承阳跟前。“公子,你有没有偏爱吃什么菜?”
“都吃。”他言简意赅。
这么好养?更好了!“公子有没有特殊喜好?”
“没有。”他回答简短。
“那……有没有什么是会让公子感到开心的事?”
只要他开口,她立即动手,别的就算了,讨好巴结这种事,她信手拈来。
董裴轩看不惯徐皎月的狗腿样儿,直问:“丫头,你在图谋什么?”
“图谋?哪有哪有,我是为好处算计别人的人吗?”
当然……是啊……
她心虚,手掌却还是一阵乱挥,好像苍蝇大军正在面前进行战役。片刻,她把掌心压在桌沿,身子往前倾,笑盈盈地对着萧承阳问:“公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说。”
“请问你是家世尊贵,还是文武双全?”她得弄清楚正评值翻倍的理由呀。
语出,两个男人额头黑线满布。
徐皎月对萧承阳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
他的睡房,擦擦洗洗又擦擦,棉被晒过太阳,枕头拍松,桌面上备下一壶好茶,再摆一盘糕点。乡下地方没熏香,她到后院采一大把菊花往瓶子里插,对了,她连董裴轩最爱的桂花都挪到他的窗下。
她的努力全是为了……没错,正评!
有没有拿到手?当然有,徐皎月出马,岂有入宝山却空手而返的道理,何况在这方面,萧承阳非常慷慨。
徐皎月端着热水,还没走到他的房门口。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心花怒放啊……
“萧公子,要不要洗洗脸、烫烫脚?”她在房门外扬声喊。
为这一百点,她愿意再辛苦一点,多烧两大锅热水。
门未开,萧承阳冷峻的脸庞扬起笑脸,她对他……一如过去般殷勤体贴。
“晚上有没有吃饱?”进屋,徐皎月问。
“嗯。”他的表情平静,平板得看不出喜恶,唯有双眼微微透出欢喜。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五十点。
徐皎月莞尔道:“明儿个一大早,我去后山找点竹笋野味,保证明天让你满意。”
“嗯。”他依旧面无表情。
但是……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就这样,她说一句、他嗯一声,她再厉害,面对一个会把天给聊死的人,三、五句也就是极限了,若不是有不断发送的正评撑场面,他的表情早就把她吓得夹尾巴逃跑。
可即便如此,在她问完,“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他又嗯一声后,她江郎才尽了……
“天”聊得死透透,连头七都做完了。
揉揉鼻子,她很想再多讲几句,再多赚点正评,问题是……那也得脸皮够厚、反应够好,才能在他面前把话给接下去啊……算了,明天起早,再接再厉!
“那……晚安。”她无奈微笑,转身离去。
只是才走三步……当!萧承阳赠正评两百点。
徐皎月咬牙,怎么会这样啊?他爱她留,也讲两句留人的话呀,一声不响的,谁晓得他在想什么?
系统大娘,你坏掉了吗?为什么当个不停,人家明明就不喜欢我待在这里,明明就嫌弃我很烦。
我没坏,有没有听过面冷心热?他肯定希望你留下。
她也很想留下呀,可他那张脸摆明写着生人勿近。
系统大娘,你确定?
我有做过、说过什么不确定的事?
这倒是真话。眉头皱两下,做一个鬼脸,徐皎月鼓起勇气,转身走回他跟前。
他很高,站在他跟前,她像变成系统大娘给她读过的《白雪公主》里藏在公主裙子底下的小矮人,她拉长脖子,打量他的眼神。
系统大娘好像没说错,他真的没有恶意,好像……还有些许的喜悦,只是……
“萧公子,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笑着,形容极其温柔。
“什么事?”
“你看看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全身上下都看一遍。”她指指自己。
他看了,极其认真地看过两三遍。
“你觉得,我长得像灵媒吗?”
“不像。”他实话实说。
“没错,我不是灵媒,我没办法猜测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想让我知道某些讯息,就必须透过嘴巴活动来让我明白,懂吗?”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很丰富,像在对幼童说话似的。
嘴巴活动……她指的是……萧承阳的耳朵浮起一抹嫣红,然烛光昏暗,徐皎月没有注意到。
见他愣愣的没说话,她再催促一次。“你听懂我的意思吗?你必须……”
徐皎月话没说完,他答,“明白。”
然后,他俯,吻住她的唇。
然后……轰!徐皎月的脑袋炸了。
然后……眼前一片昏暗,夜幕笼罩。
情况怎么会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
徐皎月不知道,只晓得系统大娘每一眨眼的时间就提醒她一句当!萧承阳赠正评三百点……短短的、在她的呼吸被迫中止之前,她收到无数正评。
她喜欢吃虾,但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变成虾子,还是煮熟红透的那一种。
她傻得厉害,呆得严重,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好像大脑被绞成汤汁,在头骨下面流来流去,无法汇聚。
他终于放过她的嘴唇,却没有松开她的身子,他把她抱进宽大的胸膛里,然后……当当当声不断响起。
不只皎月兴奋,连系统大娘都兴奋到自动把当当声串成“少女的祈祷”,跟萧承阳在一起,福气会多到让她大喊不要不要……
靠在他怀里,感受他起伏的胸膛,徐皎月试着从赚大钱的喜悦中抽身,试着让理智不受“少女的祈祷”影响。
好半晌,呼吸平息,她抬头问:“你知不知道,对女人……刚刚那个动作是要负责任的?”
“知道。”
“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想不想让你负责?”
“没有。”只要是女人,都很想让他负责,而负责她?他非常乐意!
没考虑过就给她亲下去了?多么鲁莽的行为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要求的。”他理直气壮。
哪有?胡说八道,欲加之罪。她又没精神分裂,也没失忆症,怎会不晓得自己要求过什么。
“你诬赖我!”她郑重反驳不实指控。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某些讯息,你必须透过嘴巴活动来告诉我。”他重复她的话,一字一句,无比精准。
嘴、巴、活、动?他居然是这样理解她的话?天哪,是他有沟通障碍,还是她有表达障碍。“你的嘴巴活动只有亲吻吗?没有别的吗?”
“有,可以吃。”
他说得一本正经,她却想歪了,歪得很有颜色的那种歪。
他还要……吃掉她?
她的心脏怦怦跳,迷恋上他的坏……什么?没有没有,她在想什么啊!徐皎月猛然摇头,她急道:“错错错,我是指你在想什么必须透过嘴巴告诉我,我才晓得。
“哦。”他顺应她的话。
“懂了?”
“懂了。”
“以后用说的。”她叹息,白白被乱亲了。
“我喜欢你。”他接话。
“我知……”啥?他说啥?徐皎月猛地瞠大眼睛。“你……你……”一句好话却把她给吓得软脚。
“没听清楚?我喜欢你。”萧承阳道。
她不敢置信,但他的表情笃定、口气更笃定,他笃定地表示自己不是时冲动。
怎么可能?他在说笑话吧?怎么会……
就算没有翻倍的正评来证明他非尊即贵,单看气质也晓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一眼、两眼就深深受她吸引、喜欢上她?
这话说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啊。
是哄她的吧?是想等她认真了,他再呵呵两声,说些“这种鬼话你也信”的调侃?
他是不是想要见识欲哭无泪的女人是什么表现?
要是她还有两分智慧,就该打哈哈,抢着把那句“这种鬼话谁会相信”讲出口,或者拍拍他的肩,干巴巴笑两声,说说类似“你想让我被群莺百燕争相追杀吗?我又没欠你钱”之类的话。
然后,把那个不在意料中的吻给揭过去。
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很想明白,为什么这个等级天差地别的男人会对她上心?
就算他的回答会让她吐一升血,她也想要勇敢问一问,于是她问:“你喜欢我什么?聪慧?”
讨好一群不喜欢自己的家人,叫做聪慧?不,那叫做笨到无可救药。“聪慧”要是跟她沾上边,肯定会到处找砒霜吞。
萧承阳没回答,但不苟同的眼神已经给足答案。
好吧,了解,他不认为自己聪慧。“那么,你喜欢我性格温顺、广结善缘?”
他没看到她性格温顺、广结善缘,只看到谄媚巴结、满口谎言。
他的表情僵硬,幸好眼神的沟通能力不错,因此她二度读懂他的意思。
徐皎月再度改口,“不喜欢我的性格,那么……你喜欢我很会挣银子?”
很会挣银子?她是要多无耻,才敢说出这种话?
“你是指,从我的赌坊里诈银子?”
“这话不公道,荷官是你们家的,赌坊是你们家的,里头进进出出的全是你们家的人,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何德何能,能够从你口袋里诈出银子?”
这话说得实在,她没这等本事。
“第一,赌坊不是我们家的。”他说。
啥?是她听错了?不可能呀,她年方十五,正处于耳聪目明的年纪,尚且不需系统大娘说的维他命和叶黄素来维持机能。“可你明明就说……”
“赌坊,是我的。”是他一个人的,没人分股份红,完完全全属于他。
喂,原来是显摆他人面广、本事大,很骄傲吗?
徐皎月叹气,好吧,在她面前,他确实有本事骄傲。“所以呢?”
“如果我不肯,你别想从赌坊里赢走半两银子。”
哈!哈!哈……这会儿轮到她骄傲了,他以为荷官诈赌,她就赢不来银子?他不知道她有系统大娘、有福气点数,她想赢……没那么难的。
“要赌吗?”
抬高下巴,眉尾上扬,她一脸的奸诈狡滑,应该是可恨的表情,但他却觉得……可爱……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啥?他喜欢和她对赌?果然啊,开赌坊的人,赌性就是坚强。
“可以,赌多少?”萧承阳问。
“一千两?”
“你有一千两同我对赌?”
徐皎月瞬间蔫掉,好吧,她没有一千两,家底被人模得一清二楚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小哀伤。
轻咳两声,她说:“那赌三百两吧。”
“行。”
她噘起嘴,不开玩笑了,对他说:“我真想不出来了。”
“想不出什么?”
“想不出你喜欢我什么?美色吗?”
噗!非常不礼貌、不绅士的笑容现身江湖。
“你有美色?”
徐皎月瞪人了,“你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吗何况世间有逐臭之夫,人人眼光各自不同,你眼中的无盐女,说不定是别人眼里的褒姒、妲己。”
把无盐女和褒姒、妲己摆在一起?
唉……萧承阳摇头,连千百年前没欺负到她头上的女人,她都可以这样恣意污辱,她的性格哪里温顺?哪里贤良?又哪里广结善缘?
萧承阳没说话,但表情很伤人,十二生肖中,他肯定是属刀子的。
她丧气道:“不猜了,你不想说,我便是猜到海枯石烂,也猜不到答案。”
徐月恼羞成怒的模样看得他想笑,然而他只是嘴角微微咧开一条缝。
看呆了,像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铿!锵!骤出的轰鸣声,强烈地震撼了人心。
美丽、绚烂、震撼……他是怎么办到的啊?
身为男人,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勾人魂魄、魅惑人心?
就在她被铁骑的刀枪吓到脑子混乱时,他缓缓开口——
“喜欢你,是因为熟悉。”
徐皎月没睡好,她努力睡了,但梦里满满的都是萧承阳的笑,都是他那句“喜欢你,是因为熟悉”。
不合逻辑呀,他们不过见过两次,哪里来的熟悉?莫非他们前辈子就认?
想起系统大娘给的小说,徐皎月倒抽口气,她有股强烈冲动想追到他跟前问:“公子穿越否?重生否?”
可交浅言深是种不好的行为,他要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也问上一句,“姑娘穿越否?重生否?”
然后?招出系统大娘,然后被人当妖怪,来个城门“高空弹吊”三日行?太上老君炼丹炉之旅?
不不不,危及性命的事,万万不能行、
没办法问个透彻,她只能把问题憋在心里,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隔天,徐皎月再看见萧承阳时,谄媚笑容依旧,可是黑眼圈明显,那还是在她皮肤黝黑的情况下,如果再白个两分,她就成猫熊了。
他盯着她看,眼底满是关心,但嘴巴一句话不说。
当!萧承阳赠正评一百点。
徐皎月歪头看他,分明是关心,为什么嘴巴比蚌壳还硬?
她语重心长。“公子,我没有读心术,如果你有话对我说,强烈建议用嘴巴告诉我。”
浓眉皱起,他问:“昨晚没睡好?”
“是。”
“为什么?”
“你的『喜欢』强烈造就我的困扰。”
“你不喜欢被喜欢?”
“喜欢一个人要有理由,我把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翻看过一遍,都找不到你喜欢的点。”
他没应声,然后走开。
喂,没礼貌!把天聊死已经很糟糕,聊天中途临时抽脚,更是糟上加糟。
她追在他身后,只见他要往外走,她问:“你要去哪里?”
“不是要去后山?”
是啊,是要去找点野味,可……他们刚刚的话题明明不是这个……
眼看他越走越远,她扬起嗓子喊,“要到后山也得先填饱肚子啊。”
咻!远在百余尺的人,在她话说完瞬间,回到跟前,他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往摆着早餐的客厅里走。
徐皎月看着他覆在手背上的大掌心,脑袋里又当当当响个不停,干扰了她的感受,徐皎月低头,点开页面,关掉提醒装置。
唉,萧承阳是哪里有毛病,怎就看上你?系统大娘叹息。
王子爱上无盐女,这本小说肯定会畅销,你要不要试着写写看?收入会比你的双面绣来得好。系统大娘调侃。
系统大娘一句接过一句,口气无比兴奋,这比提醒装置更烦人,徐皎月直接点出静音装置。
脑袋里没有声音,世界突然变得安静。
董裴轩看着连袂进来的两人都没说话,但萧承阳的眼角含笑、眉梢微扬,摆明心情很好,而徐皎月低着头,虽然脸太黑看不出绯红,但表情有几分羞。
才一个晚上,感情进展如此飞快?
不可能、不会的,哪有这种事,是他想得太多,绝对是。董裴轩忙着否决自己的观察力。
“董叔早。”徐皎月反应过来,挣月兑他的手,只是微温仍停留。
她走到桌边添三碗菜粥,开始一天的早餐。
这里没有食不语这规矩,董裴轩看看两人,挑起第一道话题。“皎月,这回我要在山上停留两个月,你能在这里待两个月吗?”
闻言,眼睛一亮,徐皎月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与其回到让人窒息的家,她更喜欢待在这里。
“过两天,我下山同你祖母说。”徐家老太婆再势利不过,多个几两银子就能让她把嘴巴闭紧。
“谢谢董叔。”她的心情大好。
“听说有人上门向你提亲?是谁?”
董婓轩问话时,悄悄觑了萧承阳一眼,这话是试探,也是确认,确认自己的观察力有问题,试探萧承阳对徐皎月……没有他想象的那种事情。
没想到,话一出,萧承阳的目光登时在徐皎月身上凝结。
“对,是阿和哥哥。”
董裴轩问:“你喜欢他?”
她摇摇头后又点点头,前面的摇头没事,后面那个点头……
唰!如果眼光是火柴棒,现在她已经开始燃烧。
萧承阳盯着她,周遭温度陡然下降。他在生气,生气她没把他说的“我喜欢你”放在心底。
“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董裴轩问。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子都该出嫁,若非嫁不可,不会有人比阿和哥哥更合适。”
“为什么?”
“胖子配丑女刚好呀,且知根知底的,嫁过去,除了婆婆难缠之外,其他都还好,阿和哥哥待我不差。”王婶婶再难缠,也比不上她家女乃女乃。
“如果你想嫁的话,我去同你爹说说。”
她的婚事,没有他点头,徐闵谦岂敢自作主张。
“不行。”萧承阳插话。
“为什么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你不丑。”他道。
“谢谢捧场,不过王和确实适合我。”
“我更适合!”
他斩钉截铁的话像一道雷,轰得董裴轩和徐皎月无语。
两人对眼相望,半晌后,董裴轩呐呐:“我听到的是不是风声?”
徐皎月硬着脖子,点点头。“是风声。”
然后,两人同时皱眉、同时低头,好像这不是普通话,而是难解的数学题。
“我更适合”代表什么?代表他说“我喜欢你”不是假的?代表他的亲吻不是出门在外随便吃个止饥?
可……怎么能啊,仙鹤能够爱上野猪?飞龙能够爱上飞鼠?其貌不扬的小村姑爱上大王子,只能是找死。她珍爱生命呀。
“北阳王,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董裴轩放下筷子,目光与他对峙。
北、阳、王?瞬间,空气凝结,厅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
啪地,徐皎月的筷子从手里滑掉,小小声响在沉默空间中,震耳欲聋。
她脸色惨白,严重惊吓。他是北阳王?是传说中很厉害的三皇子?是真真切切、童叟无欺,跟皇帝有血缘关系的皇子?
完蛋!她需不需要跪地求饶,求他原谅自己跑到赌坊诈财?需不需要为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吻道歉?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的大腿在桌子底下颤抖个不停。
不行不行,这时候一定要立即表态,伸手不打笑脸人,先道歉先赢。用力吸气,徐皎月决定起身,双膝跪地,用最诚恳的态度祈求王爷的原谅。
没想到她还没起身,萧承阳快一步把自己手上的筷子塞到她手中,说:“把饭吃完,我们上山。”
啊?意思是……不计前嫌?
无视董裴轩在座,他把菜全推到她面前,用眼神再催促一次“快吃”。
皇子明令要不要遵守?应该是……不能不要吧……她看看萧承阳、再瞄瞄董裴轩,发现两人的目光仍然胶着,那么,没她的事?
龟缩起脖子,她低下头,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喀!声音真的不大,可听在她的耳里竟成了咚咚战鼓声。
下一瞬,董裴轩发难。
“请王爷把话说清楚。”他绝不允皎月受委屈,她是他救下,看着长大的女孩,不是血缘至亲,却比亲人更亲。
“我要她。”
“怎么要?你们身分不合适、地位不合适,你们注定配不到一块!王和人品学识地位虽不如王爷,可贵在一片真心,皎月嫁给他,虽不能大富大贵却能平安一生。这件事我作主了,我上徐家一趟,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董裴轩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他用最大的力气表达自己的态度、立场。
可是萧承阳……好气哦,他拿着柄汤匙,往徐皎月碗里添菜,一双深邃大眼认真的看着她咀嚼食物。
分明是普通的动作、其貌不扬的女人,可他专注的眼神好像她是一个大美女。
这样的眼神,让徐皎月想起他那句“熟悉”,是啊,她也觉得熟悉了……对他。
萧承阳的表现绝对是目中无人,董裴轩一个火大,手掌往桌面拍去,他不能吼北阳王,只能喊徐皎月。
“我马上去你家一趟,你别乱跑,好好准备嫁衣。”
但……萧承阳依旧不动如山,继续给徐皎月喂食。
直到董裴轩前脚跨出门坎,一句慢悠悠的话扬起——
“月月是我的女人,如果王和不想活了,尽管上徐家提亲。”
这是仗势欺人,是欺压良民啊!
一个踉跄,董裴轩没站稳,而来不及把蛋黄咽下的徐皎月,噗地……点点金黄喷了萧承阳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