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山避暑行宫内,气派奢华的大殿里,觥筹交错,酒香四溢,舞娘们随着鼓乐声扭动着纤细婀娜的腰肢,展现曼妙舞姿。
酒过三巡,席间的王公贵胄酒酣耳热,出席的贵女们则是脸蛋微酡,今晚是他们最开心的一天。
原因无他,前方打了胜仗,皇帝开心了,他们也就开心了。
本来陪着皇帝一起到避暑行宫是件荣誉的事,偏偏一行人还未到行宫,皇帝便接到战事吃紧的消息,与西夷国的这场战争已连续打了三场败仗,最近甚至失掉一座城池,一路上皇帝阴沉着脸,让他们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更遑论在行宫里作乐。
今天皇帝又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所有人的心全悬在嗓子眼,无不盘算着如何躲得远远的,免得成为皇帝盛怒下的炮灰。
没想到皇帝突然大笑一声,嘴里直喊着,“好,好,好!”紧接着下令今晚设宴庆祝。
原来是虞家军在前线打了胜仗,同时占领了西夷国五座城池,西夷国已送上降书,不日便会派使节前来议和。
众人听到这个好消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因此今晚的宴会,男人们不顾形象大吃大喝起来,女子们虽然不像男人们那般豪迈畅饮,但也都多喝了两杯。
宫女们端着托盘穿梭于宴席间为众人添酒,其中一位正好经过几名贵女身旁。
忽然,一名身穿水蓝色衣裙的姑娘朝她招了招手,“等等,妳手中剩下的这壶是什么酒?”
“回姑娘,这是新酿的果酒,现在喝风味正好。”宫女恭敬的回答着。
李照君闻了下酒香,“果香十分浓郁,不错,把酒留下。”
宫女放下酒壶,微微欠身后离去。
李照君拿过一旁的空酒杯,借着袖子掩饰,将藏在机关戒指内的药粉跟着果酒一起倒进杯子里,晃了晃。
她微瞇眼眸,朝一旁面带酡红的漂亮姑娘射出一记寒光,哄道:“虞蕴,这果子酒很好喝,妳尝口看看。”
家人们打胜仗,最开心的莫过于虞蕴,因此席间她多喝了两杯,现在正撑着绯红的脸颊,摇着手,轻笑拒绝,“照君,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出糗了。”
“这是果酒,跟果汁一样,不会醉的。”李照君将酒杯递到虞蕴的唇边,“妳尝尝,不喝妳会后悔的。”
“不,不喝了,果酒大将军府里也有。”虞蕴摆摆手拒绝。
“李照君,妳自己嗜酒自己喝就算了,干么一直灌虞蕴酒?若不是妳是虞蕴的知心好友,我都要怀疑妳动机不单纯。”跟她们坐在一起的洪樱看不过去,说道。
她兄长是位将军,自小耳濡目染,清秀的脸蛋上有抹英气。
“洪樱,妳胡扯什么,我不过是觉得这酒味道很好,才要虞蕴也品尝看看,被妳说得好像我心思歹毒。”唯恐诡计被揭穿,李照君有些恼羞成怒,压低嗓音愤愤地为自己辩解。
“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洪樱最看不惯的就是李照君这种做作又充满心机,总觊觎着别人未婚夫的女人,因此对她说话向来不客气。
贵女圈子谁不知道李照君爱慕着凤临王朝的二皇子齐信宏,只要有二皇子的地方就有李照君,只有虞蕴这个二皇子的未婚妻看不清。
李照君接近虞蕴跟她成为好友的目的,就是为了二皇子,可天真单纯的她偏偏看不透,反倒跟李照君成为知心好友,也不知道是她太傻太天真,还是李照君太会演戏,在她面前掩饰得太好。
“好了,好了,妳们别为了我伤了感情,破坏这气氛。”虞蕴赶紧充当和事佬。
洪樱是她的好友,也许是因为她们同样出身武将世家,因此颇为合得来,不过相比之下,她与洪樱还是没有和李照君来得亲密。
“虞蕴,我知道洪樱一直看不起我爹不过是个五品文官,没资格跟妳们这些父兄是一品大员的贵女们在一起,今天要不是妳邀请我到行宫,以我的身分也不可能参加……”李照君说着说着,眼角滑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见了真是我见犹怜。
洪樱嘴角不由抽了两下,这李照君还真是会演戏,眼泪说掉就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欺负李照君呢!
“李照君,妳少给我扣大帽子,妳是什么心思自己清楚!”洪樱变脸,低声怒喝,这种做作的女人最恶心了。
“别激动,别生气,洪樱,要是妳哥知道妳在这里发脾气,回去妳免不了又要受罚。不过是一杯酒,我喝了还不成,妳们两个都别生气了。”虞蕴将那杯加了料的果酒一口喝下。
“跟她坐一起,我就不可能不生气,我过去跟汪姑娘她们坐,妳自己小心点。”洪樱气结的看着将酒一口饮尽的虞蕴,起身拂袖而去。
看着洪樱离去的背影,虞蕴实在很无奈,她们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变成这局面真的不是她愿意的。
“虞蕴,对不起,都是我才让洪樱……妳让她回来陪妳,我先回去吧,不在这边扫妳们的兴……”李照君的眼眶里又凝满了泪水。
“别哭,被人看到妳在宴席上掉泪,要是传出去,上头怪罪下来,可就有得受了。洪樱的性子妳也知道,怒气来得快去得快,一会儿她就没事了,她也是为我好怕我喝醉,说话才冲了点,妳别跟她计较。”她赶紧拿出帕子替李照君拭泪,小声地劝她。
“嗯,我就知道妳对我最好,不会看轻我。”
“别这么说,洪樱她……唔……”虞蕴突然感到不太舒服,忍不住皱了皱眉。
“妳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股躁热在流窜。”她手撑着一边额头,眉头纠结,因为浑身躁热,忍不住拉了拉衣领,想让自己凉快些。
“可能是这酒的后劲太强了,我先扶妳回去休息吧。”李照君见她这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快意。
“嗯。”虞蕴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李照君趁着众人的眸光全在前方的舞娘身上,扶着虞蕴悄悄地从侧门离去。
两人一踏出宴会厅,在侧门旁等着李照君的丫鬟柳叶就赶紧向前,“小姐,您们终于出来了。”
“事情办得如何?”她小心低声问道。
“小姐您放心,奴婢已经将虞蕴姑娘的贴身丫鬟素华跟素锦骗走,周边的守卫也打点好了。”柳叶帮忙扶着意识模糊的虞蕴,避开旁人往一处院子而去。
“照君……我很不舒服,感觉全身好热……”虞蕴拉扯着衣襟,双眼迷蒙的看着李照君。
“妳再忍忍,马上就到了,别急。”李照君不耐烦的安抚她,同时向柳叶使个眼神,“动作快些,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好热啊……”
穿过弯弯曲曲、两旁树木茂密的幽暗小径,她们进到一座沉静的院子。
李照君皱眉看着眼前几扇紧掩的房门,“柳叶,何霖的屋子是哪一间?”
柳叶左右看了下,指着其中一间,“小姐,是那间挂着牡丹宫灯的屋子。”
“很好,我们赶紧将虞蕴放到那间屋子去。”李照君鄙夷的扫了眼脸蛋上泛着诱人红霞的女孩。
过了今晚,妳就将成为人人唾弃的贱货,我看妳怎么嫁给二皇子!
进了屋,两人将嘴里不断发出呓语的虞蕴放到床上,李照君喘口气后连忙指挥柳叶进行下一步。
“柳叶,宴会接近尾声了,这时没有人会注意到妳,妳赶紧去将何霖引过来,小心别让其他人看见。”
“好的,小姐,您快离开,千万别让人发现您来过安平侯世子的屋子,否则您的名誉就毁了。”柳叶小声地提醒后,便赶紧溜到前头去将人引来。
“水,照君我好热……”虞蕴在床榻上难受的翻来覆去。
李照君睐了眼在床上痛苦地发出呓语的虞蕴,替她倒来杯冷开水,喂她喝下,“妳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先喝点水。”
“我还要……好热……”虞蕴将整杯水喝得一乾二净,还是觉得无法止渴。
“好,妳等等。”李照君将手中的空杯子放到桌上,回身冷笑着瞥了眼全身发烫的虞蕴。
安平侯世子何霖除了长得肥又丑外,还是全京城最恶名昭彰的纨裤,斗鸡走狗,吃喝嫖赌样样来,这样的人配虞蕴这种傻子最适合不过。
这时屋外有细碎的说话声由远而近传来,看来是宴会已经结束了,李照君决定立刻离开何霖的屋子,免得被人发现。
迟迟未等到水,呼吸急促的虞蕴难受地低喃,“水,水,给我水,照君……”
扭着身子喊了半天,却都没有回应,虞蕴不得不勉强起身。
她坐在床沿片刻,待脑子里那抹晕眩退去,她模了模发烫的胸口,睁着迷蒙的双眸看着陌生的屋子,疑惑的嘀咕,“照君不是要倒水来吗,怎么不见了?方才柳叶不是也在,怎么也不见人影?素华跟素锦又是到哪里去了?”
她摇了摇又开始感到沉重的头,不摇还好,这一摇,一股夹杂着酒气的酸臭味从喉间猛地窜出,难闻的酸味让她根本忍受不住,“呕”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她稍微舒服了些,只是呕吐物让整间屋子瞬间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再不离开,她又要吐了。
她皱眉嫌恶地搧了搧,摀着唇摇摇晃晃地下床,打算去喊丫鬟过来处理。
门一拉开,迎面的凉风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她却更加深刻地感到全身愈来愈躁热,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灼得她难受不已,只想要跳进冷水里洗去这一身灼热。
酒醉还有焚烧着全身的灼热感让她不舒服到了极点,整个人头晕目眩,意识更是一片模糊,摇摇晃晃走出房间,迷迷糊糊间也不晓得弯到哪里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听到一阵水声,想也没想便推门走进去,顺着水声来到一池冷泉边,双眸根本看不清楚里头是否有人,就直接跳进了冷泉池里。
夜幕深沉,满天星光闪耀,距离宴会大殿有段距离的冷泉池里,传出一阵破水而出的声音。
齐谕从冷泉池底冲出水面,大口吸气,双手用力抹去脸上水渍,同时将垂落额前的如墨青丝拨到身后。
他望着水面下依旧昂然的火烫,不由得苦笑了下,看来皇兄下回再让他陪着喝那百年佳酿,他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否则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那佳酿是百年前的烈祖皇帝,命人在避暑行宫地底下埋的几坛药酒,下令必须待百年后才可挖出。
这些药酒十分珍贵,就连父皇在世时,也只有在登基为帝那天才挖出一坛用以庆祝,更是不敢肆意品尝。
皇兄并未挖出百年佳酿庆祝登基,反而是在今天接到前线大捷的消息后,高兴地命人挖出一坛,找他一起畅饮。
这百年佳酿后劲太强,两巡过后他便感到有些醉意,加上这佳酿又有助性的功效,即使他的酒量很好,也承受不住这佳酿所带来的强烈后劲和效果。
心知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误事,他便勉强用内力抑压住身体里不断窜起的那股邪火,以酒醉名义匆匆离开。
为了克制在身体里乱窜的,回到院子后,他便跳进屋子后方那座行宫里唯一的冷泉池,借着冰冷的泉水醒酒,同时压抑滚滚而上的。
只是这冷泉似乎没有很好的效果,即使他整个人沉进冷泉里,被引燃的邪火在身体里叫嚣,想找到发泄的出口,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
这时回到屋子里苦的只是自己,他索性在冷泉池里待着,依靠在池岸边闭目养神,闻着随晚风吹来的芬芳花香,不由得昏昏欲睡。
蓦地,“扑通”一声,冷泉池里顿时水花四溅。
倚靠在浴池边的齐谕张开依旧带着醉意的黑眸,朝制造出动静的方向看去,并未看到任何东西,以为是不慎掉落冷泉池里的石块,不以为意地又闭上眼睛。
虞蕴在水底扑腾了好一会,沁凉的泉水让她滚烫的身子瞬间得到舒缓。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感觉到身体不断的对着自己叫嚣,想要某个东西来浇熄她体内的火焰,填满愈来愈大的需求与渴望。
迷蒙间,她发现岸边有个人影,看起来像是个男人,不知是理智被身体里狂窜的火焰烧毁了还是怎么的,她不由自主的往那男子走去,直接扑向他,弯身两手环抱住他的身躯。
如被烈火灼烧的身体像是瞬间得到了救赎一样,她紧紧贴着他,滑顺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张开嘴品尝这细腻的滋味。
“何人……”齐谕倏地睁开双眸,质问的话还未说完,虞蕴已搂住他的脖子仰着头封住了他的嘴,将他要说的话全堵在口中。
柔软唇瓣相碰的剎那,齐谕骤然一僵,一股带着酒味与甜腻的幽香,瞬间盈满了整个鼻间。
唇齿间的碰触令齐谕浑身一颤,萦绕在鼻间的甜美气息侵袭着他的理智,压抑的,像被人坏心的丢了一把火,瞬间燃起一片熊熊火焰,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妳是何人!”齐谕克制着燃烧的,伸手想推开她。
虞蕴的理智早被那团邪火烧毁,只知道靠在这人身上很舒服,身子不再难受。
只是短暂的纾缓过后,她贪心的想要更多,藉此满足身体里不断叫嚣的渴望。
她用着低哑暧昧的嗓音近乎哀求的在他耳边哀鸣,“好舒服……我想……”
也许是酒液的后劲,又或许是她像小兽一样的低鸣,像极了催眠的咒语,让他丝毫没有抵抗力。
一向不喜女子近身的他,毫无意识,凭着本能捧起她酡红的脸蛋,急切激动地响应着她的吻。
吻愈来愈炙热缠绵,冷泉池里的旖旎也随着夜色渐深,愈来愈激情……
李照君在碧芳院的院子里来回踱步,这碧芳院是她与几位贵女合住的院子。
宴会已经结束近一个时辰了,可是到现在一直未传出虞蕴出事的消息,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只好到外头等着前去打探的柳叶。
就在她朝院门方向望去的同时,洪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李照君,我问妳,虞蕴呢?”
“虞蕴?她不是喝醉了,在屋子里睡觉吗?”李照君按着之前想好的说词回道。
“她要是在屋子里,我们就不会来问妳了。我看到妳们两个是一起离开的,怎么妳人在碧芳院,而虞蕴却失踪了?”洪樱毫不客气的质问她。
跟着洪樱一起前来的是素华跟素锦,两人神情紧张,异口同声说道:“李姑娘,我们姑娘并没有在屋里。”
“她不在屋子?这不可能啊,我跟柳叶扶着虞蕴回到她的屋子,把她放到床上,我们才离开的。”李照君一脸无辜的说,心下却暗忖着,该死的,她已经够小心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让这可恶的洪樱看到。
“妳真的有将虞蕴扶回她的屋子?”洪樱斜睨着她一脸不信。
“洪樱,妳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把虞蕴藏起来不成?”
“我就怕有人心存不轨,方才在宴会上,妳可是不停地向虞蕴劝酒。”
“虞蕴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我哪会对她有什么心思。”李照君气愤地怒瞪洪樱。
“虞蕴她没事最好,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妳爹那五品官也做到头了。”洪樱愤愤甩袖而去,“素华,素锦,我们再到外头去找找看。哼,说什么闺中密友,听到虞蕴不见了,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李照君隐在袖下的拳头暴出青筋,怒瞪着红樱离去的身影,暗恨道:洪樱,总有一天,我会让妳跪在我脚下求我!
这时,一旁的花丛后方传来柳叶的轻呼声,“小姐,小姐!”
她旋身低声怒斥着神色有些慌张的柳叶,“妳这死丫头,结果如何?”
“小姐,大事不好了!”柳叶赶紧跨过花丛,压低嗓音小声地告知,“虞姑娘并没有在安平侯世子的屋里,现在人不知去向。”
“妳说什么,怎么可能!”李照君心下一慌。
“是真的,奴婢打探了下,约莫半个时辰前,一群丫鬟才将安平侯世子的屋子打扫干净。据一名丫鬟说,不知道是谁喝醉酒跑错房间,在世子的屋里吐了一堆秽物,把他气得半死,不少丫鬟被他斥责了半天。”柳叶小声在她耳边道。
李照君稍微一想便知道前因后果了,咬牙低喝,“该死的,就差那么一步!”差一步就能毁了虞蕴!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虞姑娘酒醒了,这事就不成了……”柳叶担心地看着脸色阴沉的李照君。
“哼,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她酒醒了也没用!”她下了合欢散,她就不信虞蕴能敌得过那药性,这会儿肯定不知道在哪里抓着男人欢好。
李照君收敛一身的怒气,冷冷勾着嘴角,“既然何霖没这艳福,那就去找看看谁这么好运。”她提着裙襬往院门的方向走去。
李照君是存了心要破坏虞蕴的闺誉,四处在假山、花园里低声喊着她的名字,逢人便上前焦急询问是否有看到虞蕴,说她失踪了,这么晚还没有回屋,又喝醉酒,怕她会发生什么意外等等。
齐信宏听到风声也过来了,看到李照君正对着几个人抹泪泣诉,语气充满担忧。
“请问几位是否有看到忠勇大将军府的虞姑娘?这么晚了她还未回屋,其他院子我找过了,皆未看到她的人,如果妳们有看到她,还请告诉我。”
“李姑娘,妳说虞蕴失踪了?”齐信宏来到她身边,神情冷淡,语气里没有一丝对未婚妻失踪而生出的焦急,反而像个陌生人一样。
“二皇子,都是我不好,虞蕴喝醉了,我送她回屋休息就先回去了,没想到她会失踪,我应当留下来照顾她的……整个行宫,除了几位贵人的宫殿我不敢去打扰外,其他地方我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她。”
李照君眼角的泪水不断滑落,那眼眶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要是男人都会感到不舍,想将她搂进怀中好好安慰疼惜一番,就连齐信宏也不例外。
尤其他们又早有肌肤之亲,这娇弱模样让齐信宏只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欺凌,看着她哭泣求饶。
“这样吧,妳跟我来,我领妳去找她。”齐信宏指着前方说道。
“是。”
一晚的贪欢激情,齐谕将虞蕴从冷泉池中抱起,回到屋内,在最后一次宣泄后,搂着她陷入沉睡。
子夜时分,大地万籁俱寂,皇帝的寝殿突然窜出大火,巨大的火光将整个夜空照得通亮。
紧掩上闩的门扇突然被拍得乒乓作响,外头传来太监焦急的喊声,“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
齐谕被这拍门声惊醒,对着门外的人沉声问:“发生何事?”
“王爷,走水了,皇上的寝殿发生大火!”
走水?齐谕透过半开的窗子朝皇帝寝殿的方向看去,火光一片,一刻也不敢耽搁,即刻翻身下床,抓过挂在屏风上的衣物迅速穿戴好。
他睐了眼床榻上的女子,见她未因这场骚动而清醒,便匆匆赶往皇帝寝殿探视皇帝。
同一时间,齐信宏也因为这场大火而惊醒,惊诧的问着门外来禀告的人,“父皇可要紧?”
“二皇子,现在状况不明朗,奴才只知道大皇子跟颖王正在赶往皇上寝殿。”
“该死,我知道了!”齐信宏一听到大皇子已经动身,气得低咒了一声。
“二皇子,您别动怒,这时动怒就落了下风……”刚结束欢爱的李照君撑起疲软的身子,娇媚的看着齐信宏,细女敕玉手搭在他的大腿根部,若有似无的抚模着。
“妳这小妖精!”他瞥了眼她的手,要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他定要再好好疼爱这销魂妖精一回。
勾住她的后颈用力吻了下,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等我回来!”
之后他套上衣物,便匆匆赶往火灾现场。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整个行宫都乱了套,众人高呼声不断,隐隐约约传进齐谕的院子内。
随着药效过去,再加上受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影响,虞蕴逐渐清醒,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上头镶着金丝的华丽纱帐。
这里不是她在行宫所住的屋子,这里是哪里?
这是……她慌张地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忽然,一幕幕欢爱的画面窜过脑海,她差点尖叫出声,火速摀住嘴巴,就怕自己会压抑不住惊声尖叫。
老天爷,她该怎么办才好?她怎么会抱着男人献上自己?她竟然做出背叛二皇子的事情来!
一时间她慌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外头“快救火”的喊叫声断断续续的传进屋子里,将她的思绪从惊慌失措之中拉回。
她用力抹去眼眶里的泪水,慌乱的看着这空荡荡屋子,不见任何人,那个跟她发生关系的男人呢?
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要是被人知道她背叛二皇子,婚前失贞,不仅自己有可能会被赐死,还会连累忠勇大将军府上上下下。
思及此,她匆匆下床,捡起丢了一地还有些潮湿的衣服套上,随便给自己梳个简单的发髻,趁外头为了救火一片紊乱之际仓皇跑走。
一路上,她闪闪躲躲,不敢走人多的地方,尽量选择阴暗人少、没有灯笼照明的路线。
就在她快要溜回碧芳院时,担心自己继续待在齐信宏屋里会被人发现的李照君,正好从另外一处假山后走了出来。
眼尖的柳叶一眼便看到虞蕴,连忙拉住李照君,指着虞蕴小声问道:“小姐,您看翠碧湖边偷偷模模的那人是不是虞姑娘?”
“是她。”
“小姐,虞姑娘的模样好奇怪!”
李照君眼底瞬间射出一记戾芒,“柳叶,妳从那边绕过去……”拉过柳叶小声的在她耳边交代,“就这么做。”
柳叶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摇头,“小姐,要是被发现……”
“现在所有人都忙着救火,不会有人注意这里。”
“可是小姐……”柳叶害怕得全身发抖。
“柳叶,我早就是二皇子的人了,月复里说不定已经有二皇子的骨血,妳难道要我的孩子被人嘲笑是奸生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李照君厉声道。
透过虞蕴认识二皇子后,她从虞蕴那里得知二皇子的兴趣、作息以及最常去的地方,想尽办法出席各种诗会、茶会,最后女扮男装在文墨阁的斗诗会上让二皇子对她留下深刻印象,进而对她有了不同的情愫。
二皇子会钟情于她,这一切最该感谢的人是虞蕴那个单纯天真的傻子,若不是虞蕴,她怎么会知道二皇子每个月初二、十六都会乔装前往文墨阁参加斗诗会,她又怎么会有机会女扮男装认识二皇子,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在二皇子心中有着不同地位,私下两人常常偷偷见面互诉情衷,可碍于京城各家势力眼线众多,两人不敢明目张胆太常见面。
到了避暑行宫,一天夜里,她因为睡不着到湖边散步,没想到竟遇上二皇子。
本就相互爱慕的两人,避开了巡逻的士兵跟宫女太监,找了个幽静的地方诉说情爱,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两人最后竟在野外苟合。
从那次初尝禁果后,她与二皇子便常在这行宫无人地方幽会,她发现一向准时的月事迟了,现在月复中也许已有他的骨肉。
别怪她狠心要虞蕴的命,想成为人上人,做全国最尊贵的女人,她就不能让虞蕴这个绊脚石妨碍着她和未出生儿子的路。
虞蕴必须死!
“妳把这事办好了,日后我成了二皇子妃,不会忘记妳对我的好,还会让二皇子把妳纳了。别忘了,二皇子是嫡子,皇后亲生的,日后可是要继承大统,妳少说也有个妃位。”李照君许了柳叶一个美好的大饼。
妃位,听到这个词,柳叶的良心瞬间被贪婪给蒙蔽,用力点着下颚,“小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您一定要配合好时间。”
“妳放心吧,快去,要是错过了,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李照君冷笑地看着朝向另外一边跑去的柳叶,像柳叶这种低贱的丫鬟,只要给一点甜头、一点希望,她就会把握住机会的,但这还得看自己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的虞蕴,此时正藏在一根大柱子后面,躲避那几个在翠碧湖边提水的人。
行宫发生大火,一些人跑到这里来取水,不过这湖距离走水的宫殿较远,来的人不多,只要等那几人离去,她一股作气跑回碧芳院即可。
就在虞蕴从躲藏的大树后出来,正要匆忙离开时,忽地,后脑杓被人拿重物狠狠重敲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扑通”落入水中。
落入水中的前一刻,借着湖边影影绰绰的灯光,她看到了拿着沾血石块的柳叶。
“妳……”
一夜的大火到了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时终于灭了,齐谕向御医再次确定,皇帝只是稍微吸入浓烟,休养两天便没有大碍,这才安心。
他交代行宫的总管清点损失和伤亡人数后,便回到自己的院子。
因为大火的关系,整个行宫上下全蒙上了一层黑灰,每个院子的太监宫女跟各府带来的下人们皆忙着打扫,齐谕踏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这景象。
“王爷,您回来了。”跟着他一起前来的颖王府管事赵义,向前恭敬的询问,“累了吧,是否要先沐浴?或是先用点膳食?”
齐谕低头看着染上不少黑色尘埃的玉色长袍,手指轻弹了下衣袍上的灰尘,“先沐浴吧。”
“是的,老奴即刻让人备水。”
“赵义,本王屋里那姑娘醒了吗?”他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同时询问赵义。
“姑娘?”听到这两个字,赵义脚下一顿,有一剎那像是见鬼一样的瞪大眼睛看着他,随即恢复神色,恭敬的回答,“王爷,您的屋里并没有姑娘。”
齐谕十分厌恶女人,除了已逝的长公主外,从不让女人近身,因此他建府后,颖王府里的下人多是男人或是太监,唯一几个女人还是四十岁以上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因此当他说屋里有女人时,赵义才会这么惊讶。
“没有?”
“是的,您的屋子里并没有人。”赵义再次肯定回答。
王爷自小便有个怪僻,不喜晚上有人守夜,因此每到晚上,除非是特意招唤,否则王爷所居的院子是绝对不许有人靠近,暗卫们也都守在院外,不会随意踏入,因此昨夜王爷屋子有女人这事,他们并不清楚。
不过方才前去整理的下人曾来报,说王爷的屋内与平日有所不同,他让下人清点,确定没有丢东西,便不以为意。
说话间,齐谕已经进入屋内,他神色微沉,看着已经整理过的干净床榻。
忽地,一阵凉风从窗户吹进,将低垂的纱帐吹起,一股残余在床榻上的婬靡气味随着风窜入他的鼻间,眼角余光被床缝中一抹细微的闪耀金光给吸引,他不假思索地捡起那东西。
是女子的耳珰!
如若不是这方小空间里仍然残留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婬靡气味,还有落在床沿缝隙中的耳珰,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作了春梦,或是在冷水泉遇到了女妖。
就在他看着手上的耳珰沉思时,赵义敲了敲门扇,领着一人走进内厅,抱拳禀告,“王爷,安乐公公过来,有要事向您禀告。”
他将耳珰放进铜镜前的木匣内,在窗棂边的矮榻坐下,看着一头华发的安乐公公,问道:“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王爷,皇上已经清醒,下令马上回京,但昨夜那场暗夜恶火烧得实在蹊跷,皇上让王爷您留下,将起火原因彻底调查清楚。”
齐谕语气里透着一抹诧异,“由本王彻查?”皇兄怎么会让他来彻查行宫走水的事?
“是的……皇上说了,这事由您来彻查最为恰当。”安乐公公隐讳地说着。
想来是大皇子跟二皇子为了调查行宫失火一事争执不下,抢着接这差事,为了公允,也为了不让他们有机会将污水泼到对方身上,皇兄才会让他调查这事。
齐谕接过赵义泡来的香茗,两指夹着杯盖,摩挲着杯沿,“本王知道了。”
“王爷既已领命,那奴才便回去向皇上复命。”安乐公公躬身作揖。
齐谕呷了口香茗,入口的芳香让他突然想到一事,“安乐公公,等等。”
“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这场大火有多少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回王爷,共有六个宫女、八个太监在这次大火中丧命,二十人烧烫伤,一人失踪。”
“这六个宫女都查出身分了?”
“是的,她们大部分都是被浓烟呛死,烫伤面积不大,因此很好确认。不过……王爷,失踪的那人较为麻烦……是忠勇大将军府的虞蕴姑娘。”一想起失踪的那人,安乐公公就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向皇帝禀告。
齐谕浓眉微拧,“忠勇大将军府?”
“是的,奴才让人到每个院落清点人数,所有人都安在,只有忠勇大将军府的虞蕴姑娘失踪。”
虞蕴姑娘可是忠勇大将军府的宝贝疙瘩,又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她失踪了,大将军府定然不会轻易罢休,想来朝堂上又得闹上一阵子了。
想到这事,安乐公公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虞蕴?”
“王爷上山学艺多年,下山后又直接领军在前线作战,可能有所不知,虞蕴姑娘是忠勇大将军的嫡女,更是府里唯一的姑娘,十分受宠。已故太后亲自择她为二皇子的未婚妻,如今她在行宫失踪,这事恐怕不好处理。”安乐公公烦恼的说着。
“后山搜查过了吗?”这事的确不好处理,更难善后。
“回王爷,老奴担心昨夜那场大火惊吓到虞姑娘,在得知她失踪的第一时间,已经先派人进行搜山,至今未有她的消息传回。”
“继续搜查,还有,本王怀疑有人冒充女眷在行宫里放火,将行宫所有女子全部集合起来,一个都不许漏掉,本王要一个一个过目。”以盘查为借口,正好可以让他找出与他一夜激情的女子。
“是,老奴即刻将所有女子招集起来。”安乐公公领命后便恭敬告退。
只是最后的结果让齐谕很失望,行宫里的所有女子,连粗使婆子都叫出来让他审问,却没有昨夜与他一同奔赴极致欢愉殿堂的女子。
与此同时,出去搜山寻找虞蕴的侍卫回来了,结果一样让人失望,并未找到失踪的她。
他只能暂且放下心思,专心调查行宫走水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