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嫣推开玻璃门走进诊所,午诊三点开始,现在是二点五十分,已有满满的病患在等着她了。
看了一眼满室的患者,她满足的笑了,她向来没自信又自卑,也只有在看诊时,她才能底气十足的拿出当医师的权威,也只有在诊间里,她才有自信。
她家学渊源,出身中医世家,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皆是知名的药膳达人,兄长姊姊也都是中医师,她自行开业的中医诊所不到两年已累积了一票忠实粉丝,独树一帜的药膳疗法掳获了许多不敢喝中药也不敢针炙的病患的心,而看着病患因为她的药膳而改善了病况,她也乐得全年无休,周一到周日,天天看诊。
“这个医师太美啦,做医师太可惜了,应该去当明星才对。”
“我看她比明星还美,以后肯定会嫁入豪门做贵妇。”
听到候诊室热烈的讨论,程嫣抬眸看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谈话节目,节目名称是“健康三点灵”,而正在侃侃而谈针炙对慢性疾病的疗效的是个留着一头栗色波浪长卷发的美女医师,轮廓深邃、大眼浓睫、白皙亮丽,举手投足充满了自信,天生的明星气质。
她知道电视里的那位姓赵的美女中医师,近来频频曝光于荧光幕里,每日开直播与粉丝互动,在社群网站上经常晒自己的美照,要预约她的门诊,至少要提前三个月挂号,完全将自己当成明星在经营。
“程医师要是也能受邀上这种节目就好了,宣传效果超级好。”
“拜托,那是因为人家赵医师长得美才有那么好的宣传效果,程医师若是去上节目,恐怕是反效果吧……”
“说的也是,程医师的药膳疗法都已经独步亚洲,可也没电视节目来邀约,怕是邀程医师上节目会吓跑观众。”
“昨天我看周刊报导,赵医师已经订婚了,未婚夫是高富帅的第二代,光是求婚钻戒就砸了两千万,好羡慕啊!”
小护理师一脸的向往,“高富帅……果然跟白富美的赵医师很相配……”
两个挂号柜台的小护理师不知道程嫣已经从柜台旁走过去了,还在径自叽叽喳喳地讨论。
程嫣进入诊间,关上门,月兑下风衣外套,换上白袍,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拆开放在她桌上的一封信,是亚洲中医协会寄给她的邀请函,邀请她到马来西亚槟城的中医研究所演讲药膳疗法,除了演讲之外,还有中医的医学年会,受邀的另外还有国内三十几位知名中医,安排于同一日出发。
这张邀请函令她感到愉快,她喜欢演讲,将自己的所学分享出去,纵然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会成为另一个受瞩目的焦点,她还是乐于参加。不过,她会事先要求主办单位将她的照片印在宣传单上,让别人有个心理准备,到时看到她本人出现就不会表现得太惊讶了。
她大姊说,她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她可不认为,生命自会找到出口是不?她这么做是保护自己不要受到伤害,哪里是作践自己了?
她喝了几口明目养肝茶,按了一号病患的灯号。
问她介不介意别人讨论她的容貌?若说不介意是假的,尽管她已丑了二十七年,也丑习惯了,可面对他人对她容貌的“惊丑”眼光,她还是会受伤。她的医术再高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容貌,即便心地善良,每年去偏乡义诊超过千人有什么用,比不上一张美丽的皮相。她不是不想整型,偏偏老天有意整她,她对麻醉过敏,多少人靠整型变美,改变了一生,唯独她不能。
她来自大家庭,家里爷爷女乃女乃、父亲母亲、三个哥哥两个姊姊全部都长得很平凡,而她是最不平凡的一个,她长得最丑,格外的丑,非常的丑,丑到她在成长过程没有朋友,从未谈过恋爱,假日没有约会,因此她才“乐得”天天开门看诊,反正也没有人会约她出去,不如看看病患还能赚钱。
她很早就明白她会孤身到老,所以有钱傍身很重要,每当她看着镜子,她可以理解没有男人会愿意跟她这样容貌丑陋的女子共度一生,她更害怕生下跟她一样丑颜的孩子,让孩子承受她承受过的痛苦。
所以,就算哪天有个不长眼的男人要追求她,即便条件再怎么好,她也会拒绝的,因为她是一个没有资格恋爱的女人。
她,其实并不想变美,她只是想要长得平凡罢了。
大武朝,天安四年。
桃月春光明媚,明安大长公主在她每年生辰时举办的茶诗会是京城贵女出头的指标,凡是受邀参加茶诗会的贵女便代表了其才华受到明安大长公主的肯定,若是能在茶诗会夺魁,不但能得到明安大长公主的头彩奖品,京城各家贵女的请帖也会如雪片般飞来,邀约做客,欲结手帕交。
大武朝虽然以武立国,但京城的风气是这样的,胸无点墨者,即便家世优、外貌佳也不会入众人之眼,相反,有才华者,无论是琴、棋、书、画哪一方面特别出众,即便家世一般般也都能得到赏识。
这一日,公主府前车水马龙,各家华丽的马车将大门前挤得水泄不通,京城大半的贵女都到齐了,她们都是经过明安大长公主认证有才华而受邀的,因此一个个下了马车便优雅的提着裙角,抬头挺胸,深怕围观者没看清她们的容貌似的。
两匹通身雪亮的骏马并辔而行,缓缓在公主府前停了下来,两匹白马的毛色柔亮,无一丝杂色,牠们拉着的马车有艾绿色鲛纹纱窗帘,帷幔上绣有百蝶纷飞的图案,四周边垂缀金色丝穗,这辆马车在京城里独一无二,任谁看了便知道来人是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安承嫣。
安承嫣十三岁就名动京城,连续三年拿下茶诗会的魁首,已过了及笄之年,如今是碧玉年华,才貌双全的她,求亲者踏破了安府门坎,只是她眼界高,至今尚未应允亲事。
马车停稳后,一个青衣丫鬟掀开车帘,搀扶着安承嫣下马车,一时间,惊艳呼声四起,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皆为安承嫣的美貌而倾倒、赞叹。
说到安承嫣的美貌,已非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可形容,她是京城第一才女,更是大武朝第一美人,只要她出现,周身的空气都会自动静下来,此时便是如此,众人在惊艳的呼声过后便同时静了下来,瞻仰般的看着她莲步轻移,入了公主府。
一个训练得当的奴婢迎上前来领路,而早已习惯众人惊叹声的安承嫣泰然自若的跟着,纵然气派的公主府风雅雅致、一步一景,可全然不入她的眼,因为她认为自身就是一幅画,只要她在的场合,再美的风景都会黯然失色,而她,会成为那道最美、最引人注目的风景。
“安姑娘,妳可来了!”苏秀秀一见她进了庭院,便热情的高声唤她。
她是吏部尚书苏勉的嫡三女,才华一般般,靠着咬牙苦学才勉强能上得了台面,只因她娘亲和明安大长公主私交不错,这才得以进入茶诗会,她平日便一直主动和安承嫣交好,若是让人认定了她是安承嫣的手帕交,那么大家都会对她高看一眼。
安承嫣不是不知道苏秀秀打的算盘,但她不甚在意,像苏秀秀这般平凡的姑娘在她身边打转,只会衬托得她更加出色,因此她并没有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安承嫣淡淡的笑了笑。“苏姑娘。”
苏秀秀看着安承嫣那恍如花开般的浅淡笑容,心里真是妒忌极了。
“我看今年肯定又是安姑娘夺魁了。”靖越侯府的二姑娘沈语萱笑道。
“那还用说?自然是了。”工部尚书府的五姑娘古芷芸讨好地说道。
很快地,安承嫣身边便围了好些姑娘,她站在中间,接受众人的讨好和友善,彷佛众星拱月一般。
“聂公子来了……”
不知是谁见猎心喜地说了这么一句,瞬间起了骚动。
茶诗会除了贵女,还会邀请才子来做点评,而聂凤玉身为京城四大才子兼四大美男之一,受邀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安姑娘,听说妳拒绝了聂公子的求亲,这是真的吗?”安泰伯府的三姑娘商芮仪问道。
安承嫣淡淡地道:“商姑娘此言差矣,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我说了算数。聂公子人中龙虎,自有更好姻缘候着,我没想过高攀。”
此言一出,众人便心里有数了,她真的拒绝了聂凤玉的求亲了啊!连京城四大美男之一都看不上,眼界这么高,是要嫁什么样的人才甘心?她们等着瞧!
几个时辰之后,琴棋书画的比赛结束了,安承嫣毫无意外的又在此次的茶诗会夺魁了,明安大长公主亲自颁奖,赏赐了一支流光潋滟的累丝嵌宝石金凤簪,除了凤簪本身价值不凡外,重要的是,是明安大长公主亲手赏赐的,这份殊荣可是没得比的。
安承嫣领了赏,众贵女纷纷前来道贺,轮流欣赏那支独一无二的凤簪,赞叹声四起。
“皇上驾到!”
一时间,骚动四起,无人知晓皇上为何会突然驾临,众人纷纷下跪接驾。
大武朝年仅二十五的皇帝封颐,他神态自信地负着手,大步流星地进来会场,后头跟着长长一串皇帝仪杖,顷刻间,偌大的园子落针可闻,众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在场的除了公主府的人,多半是没见过皇帝的人,自然紧张了。
“平身!”封颐随意抬了抬手,走到明安大长公主身边的空椅落坐。
众人这才发现,明安大长公主的位置旁边一早便安置一张空椅,似乎是早知道皇上会来,而向来不曾出现在茶诗会的皇上为何会来?是来祝贺明安大长公主生辰的吗?实在启人疑窦啊!
面对众人的疑惑,明安大长公主拿着帕子在唇边轻轻一咳。“皇上自个儿说吧,明安……可开不了这个口。”
“姑母也真是的,这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封颐看着满头雾水的众人,微微挑眉道:“朕的皇叔尊亲王当配天下第一才女,所以朕一早便下了决定,今日在茶诗会夺魁的女子,即为尊亲王的良配,由朕赐婚,即刻成亲。”
惊疑不定的声浪四起。“即刻成婚?”
要如何即刻?众人皆知,此时尊亲王人还在边关,即便要成亲也要等他回京吧?
想到尊亲王那很不好惹的爆脾气,皇上的贴身太监小封子当即汗流浃背,躬着身道:“皇上……奴才斗胆,尊亲王此刻不在京中,要即刻成亲似乎……呃……有些难度。”
“这有何难?”封颐微微一笑。“朕御笔亲写一道圣旨,由圣旨代娶,五日后成亲!”
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安承嫣,安承嫣袖里的手掐得生疼,嫣红色撒花长裙瞬间失了颜色。
让她嫁给尊亲王,那个毁了半边容颜的尊亲王,还大了她十一岁,她拒绝了聂凤玉的求亲,可不是要留着嫁给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封潜……
“咳—— ”明安大长公主好心的提醒道:“安姑娘,愣着做啥?是欢喜失了神吗?还不快叩谢圣恩。”
安承嫣若再像个泥塑木雕般的傻在那里,皇上怕是要动怒了,因为皇上可是非常敬重这个皇叔,见不得人说封潜半点儿不好,更容不下有姑娘嫌弃封潜。
安承嫣回过神来,忍着胸口巨大的愤怒,她很快调整过来,颤抖着跪了下去,“臣女……叩谢圣恩!”
封颐甚为满意的扬了扬嘴角。“起来吧,日后妳可是朕的皇婶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明安大长公主以袖掩口,压低声音对皇上说道:“皇上打算如何善后?尊亲王要是回了京,怕要进宫里上梁揭瓦。”
封颐眼睛眨了两下,笑得格外灿烂。“皇叔他开心就好,朕呢,就替皇叔扶梯子吧!”
若不是年少不懂事的他,执意在大武与大金两国交锋、战火连天时前去边关慰劳大军,又不中用的让敌军给捉了,他的皇叔也不会为了救他而深入敌营,让自己身陷险境不说,甚至为了救他烧毁了半张脸,好好一个美男子成了残颜,成了人见人怕的阴阳脸。
他不管,说他任性也好,说他拿着皇命威胁人也罢,总之,他要他的皇叔有一个全天下最美的媳妇儿,这事就算是玉皇大帝下凡也没得商量,谁也别想拦阻!
五日后,安承嫣和一道圣旨成亲了。她进了尊亲王府,成了尊亲王妃,皇上当即册封她为超品诰命夫人,她在成亲隔日和圣旨一起进宫向太皇太后和太后敬茶,封颐很慎重的把皇后和所有嫔妃都召到太皇太后的长和她见礼,确立了她在封氏皇室的地位,而在尊亲王府里,她也一样地位超然。
她太美了,美得纤尘不染,美丽不可方物,尽管她态度冷淡,终日寒着脸,可下人们依然对她恭恭敬敬,为王府里能拥有这么一位仙子般的王妃而欢天喜地,他们都以为他们家王爷要终身不娶、孤老到死哩,没想到皇上胆子这么大,会趁着王爷不在京里时来一招先下手为强,让生米煮成了熟饭,如今王妃之位已坐实了,连诰命都有了,即便王爷回来了,也断没有把人送回去安家的道理。
安承嫣是个高冷但敏感的佳人,自小培育的教养令她对外头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的注意和在意,她知道尊亲王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样欢喜的气氛,虽然皇家聘礼足有一百二十八抬,规格堪比迎娶皇后,又有皇上御笔亲书的圣旨迎亲,可她心里沉甸甸的,根本欢喜不起来,她要的婚配是才子佳人、举案齐眉,而如今这算什么?她甚至未曾与他见过面,传闻他长年戴着半脸面具,拿下面具之后,半边受伤的容颜十分可怖,据传,尊亲王府里有个胆小的丫鬟就是无意间见到了封潜的真容,被活活给吓死的,她根本不愿去想,将来她要如何与封潜同房,更别说与他生儿育女了,那会是多痛苦的事……
“王妃……王妃……”大丫鬟日晴心惊的轻唤。
安承嫣蹙眉道:“什么事?”
日晴润了润唇。“您手里的花……”
花?安承嫣低眸一看,她竟生生将适才顺手摘下的紫玉兰花给捏碎了,这……这岂会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何况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身后跟了多少丫鬟婆子,她们都瞧见了吧?
她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急速转白,逃避似的将手里的花枝丢弃,佯装若无其事的抬起下巴。“走吧。”
安承嫣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尽管三月的京城雪都融化了,阳光明媚,可她内心却冰寒一片,每日忐忑不安的数着封潜回京的日子,每一日的过去都代表着距离她见到封潜的日子又近了一日,这种日子不啻是种凌迟!
一行人行经马厩之时,一名穿蓝色短打的下人连忙跑了出来,他其貌不扬,身量短小劲瘦,他朝着安承嫣打躬作揖,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说道:“小的张勇!王妃的白马,小的一直细心照料,马儿原先有些水土不服,不肯吃喝,经过小的悉心照料,如今肯吃东西了,请王妃不必担心,小的一定好好照料王妃的马!”
王妃雪肤花貌,气质出尘,根本是戏曲里才会有的仙子下凡来,他从没想过可以见到这样美的人,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他每日都会摘一枝樱花托飞觞楼跟他有几分交情的小丫鬟插在王妃房里的花瓶里,暗自爱慕着王妃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心意……他知道自己给王妃提鞋都不配,更不用说偷偷爱慕着王妃了,让人知道了肯定要被活活打死,可他没法阻止自己的心意,打从看到王妃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的陷进去了,他也没别的奢想,一心一意只想把王妃的那两匹白马照顾好,若能得到王妃的一声夸赞,他便心满意足了……
“谁让你跟我说话的?”安承嫣厌恶的看着挡在她前面的张勇,那张平凡的面孔看了就烦……为什么不滚远一点,为什么要撞到她面前来让她瞧见?真是糟心!
“啊?”张勇张着嘴,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他心目中的仙子为何对他的讨好恶言相向,他虽然是个下人,但连大总管也不会对他们这些下人口气这样恶劣的说话。
“还不让开?”安承嫣极不耐烦,俏脸绷着。“卑贱之人,往后不许擅自出现在我面前!”
张勇胸口起伏着,卑贱之人?这是在说他吗?
直到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张勇仍然无法释怀,因为被爱慕之人在众人面前狠狠的羞辱了,他的面孔涨红了,身体里像燃烧了一把熊熊的烈火,无法平息下来,他捡了湖畔最大的石头,疾步追上了安承嫣,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高举着石头奋力朝安承嫣的后脑打了下去……
尖叫四起,安承嫣倒下了,她觉得很痛很痛,是什么人袭击了她?她的气息渐渐微弱,她阖上了眼睛,再也没机会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了。
尊亲王府里有个下人袭击了尊亲王妃,这事像长了翅膀似的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每日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都是这件事,那下人为何要袭击尊亲王妃?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首尾?想象空间太大了,叫人们聊得欲罢不能。
张勇闯下大祸之后便跳井死了,而安承嫣昏迷不醒已二十来日,十二位太医轮番到尊亲王府医治都束手无策,无法令她醒来。
这下,封颐可懊悔死了。
都是他,都怪他自作聪明,再这样下去,若安承嫣死了,他皇叔可就要成现成的鳏夫了,保不定还会被冠上克妻之名。
鳏夫、残颜加上克妻,日后要再娶妻难上加难,他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没事给他皇叔赐婚做啥呢?都怪安承嫣不好,人说红颜薄命就是指她这种美人,长得美有什么用,命那么薄,竟然要死在一个下人手里,没福气享受成为尊亲王妃的一切荣华富贵……
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命在旦夕的安承嫣了,要在安承嫣还没断气之前解决他皇叔变成鳏夫的事!这件事已成了他最重要的事,重中之重,谁都不要想阻拦他!
“皇上—— ”
封颐在案前抱着头,看也不看一眼身后蕙质兰心的皇后,心烦地道:“皇后一边吃梨去,别来烦朕。”
皇后走到封颐身边浅浅一笑。“臣妾是想告诉皇上,若是一个女人快死了,那么送第二个、第三个女人去尊亲王府不就得了,皇上何必苦思冥想了那么久,当心伤了龙体,那臣妾可是会伤心的。”
封颐茅塞顿开,他抬起头来,用力的一拍案桌,吓了一旁的小封子一跳。“朕怎么没想到呢?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后真是聪明啊!再送两名侧妃去尊亲王府不就得了!”
皇后没骨头似的靠过去,一双柔白的纤手不轻不重的揉着封颐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柔媚笑道:“皇上过奖了,臣妾一向那么聪明。”
小封子有些看不下去的别开眼,皇后娘娘出身名门望族,乃是内阁首辅翁大人的嫡孙女,可她那狐媚子般的做派常叫他惊掉下巴,比如现在,他呀,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可话说,皇上明知赐婚一个王妃已是犯了王爷大忌,如今又要送两名侧妃去王府,这不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自个儿找死吗?
这么一想,小封子又自己掌起嘴来。
呸呸,他怎么可以说皇上找死,那可是皇上啊!皇上要做什么不可以,皇上当然要做什么都可以!
嘿嘿,他等不及要看王爷回京时的好戏了,肯定很精采!
翌日,安承嫣仍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与阎罗王搏斗,皇上下旨送了两名侧妃进尊亲王府,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嫡女颜璟如,一个是刑部尚书的嫡女柳莹姒,两个都是皇上亲封的侧妃,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都想在安承嫣死后抢得主母之位,将尊亲王府弄得鸡飞狗跳。
宫里,封颐对自个儿果断睿智的决定洋洋得意,买了两层保险,如今安承嫣若是不幸福薄死了,也不怕他皇叔成鳏夫了。
皇上正自鸣得意的同时,宫里的一隅,紫宸宫里,有人相当的恼火。
“妳说,是皇后那个贱人给皇上出的主意?”丽贵妃阴沉的转着杯盏,眼前浮起皇后那张娇媚如花但十分讨厌的脸。
“奴婢听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青枫看着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感觉到胆颤心惊。
喜怒无常的主子在进宫为妃后,性子益发叫人捉模不定了,总像在谋划什么似的,叫她伺候得分外心累。
“她倒好。”丽贵妃冷笑。“站着说话不腰疼,随便给尊亲王指几个女人给我添堵,她就开心了,得意了?”
青枫瞪大了眼,听不懂这是何意。
难道,主子对尊亲王还有非分之想?
可尊亲王已经明明白白的拒绝过主子了,后来又毁了容颜,主子这才死心进了宫不是吗?如今尊亲王有了王妃,昨日又新添了两个侧妃,主子还在盼望什么不成?
“安承嫣如何了?”丽贵妃又问道。
青枫禀道:“尊亲王妃还有一口气,太医不断以千年人参吊着她的命,但看起来时日无多了。”
丽贵妃翘起了嘴角,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再多的千年人参也延不了安承嫣的命,前世,安承嫣尚未等封潜回京便一命鸣呼了,但与前世不同的是,前世皇上并未指两名侧妃给封潜,安承嫣死后,他终身未曾再娶,一辈子都在保卫大武江山。
若不是皇后那贱人的馊主意,皇上断是不会想到再给尊亲王指两名侧妃的,她总觉得这一世的皇后有些不同,只是具体有哪些不同,她也懒得去深究。
这一世,她不会再与皇后争宠,只要皇后不来坏她的事,她也不会去对付皇后,她的目标是封潜,她要将前世未完成的心愿在这一世完成,她要做封潜的女人,她要获得他的宠爱,做他唯一的女人,然后助他登上那个位置,而她,也将成为大武朝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