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朋友今天没陪你回来?”阎王晏又问。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邵一棻错愕。
“每天都会到甜点店,等你关门、陪你回去的那个帅哥啊!又高又帅,酷酷的,不太理人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冷漠,不过看起来对你很好。我常在甜点店打烊时间看你们一起离开。你们现在同居吗?”阎王晏好奇地问。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哥哥一样,因为我们一起遇到魔物,被魔物攻击……然后又遇到引渡的神仙让我们复活,神仙给了我们驱魔的技能,不过有点不好用。
“我们的技能就像你讲的,水平平平,可是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攻击力就会变强,所以我搬过来他这里暂时住在一起,神仙说我们两个一起修练会比较好。”
阎王晏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问:“那你们平常怎么修炼?”
“因为神仙只说技能是靠意志力,还有两个人一起修练比较好,我们最近晚上会一起静坐,希望意志力能变得更强。”邵一棻详尽解释。
“阎王先生,我有件事想请教……”邵一棻觉得这姓实在是太威了,跟他除魔能力一样威。
“别这么见外,你可是我教会同工们最喜欢的甜点师,你可以叫我阿晏。”
“阿晏……”邵一棻开口喊,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她想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如果有机会碰面,应该会越喊越熟。
邵一棻没想到的是,以后他们碰面频率会高到离谱的程度。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死而复生的人?”她求知欲很浓的发问。
“死而复生的人身上会有一种……该怎么说呢?基督徒的话,会说是种接近过天堂的淡香,佛、道教徒大概就会说是镀了层神仙的香气,总之,你跟你男朋友身上有那种淡淡的香。寻常人闻不到,但我跟魔物闻得出来……”
“孟辰阳不是我男朋友。”邵一棻打断他。
“喔……孟辰阳啊!难怪我看你男朋友有点眼熟,电视上的他没有本人好看,本人真的好看多了。他就是那个很有名、绝对不接医疗诉讼的大律师吧?你知道你男朋友很有名吗?我看过他的人物专访,满欣赏他的……”阎王晏自顾自的说着。
邵一棻重重的叹了口气,第三次说:“他真的、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阎王晏偏了偏头,模样状似极为苦恼,有些犹豫地说:“不是男朋友?那你平常怎么称呼孟辰阳?老公?宝贝?亲爱的?是吗?但你平常用的称呼,总不能要别人也跟随你用一样的称呼,这样很怪啊。”
邵一棻再次重重的叹口气,这位阎王先生……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啊,一如他的强大能力,也跟正常人不一样。
“他不是我男朋友!不是我老公!不是我宝贝!不是我亲爱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她努力解释。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只却不能说的关系?”闇王晏直接问,他扬眉想,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很不一样了啊!至少跟观念相对迂腐的他来比是太、太、太不一样了,他到现在长那么大还守身如玉呢。
“都不是!我跟孟辰阳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关系,我们没,不是男女朋友、不是夫妻……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是我邻居,我是他邻居,就这样,很简单,没别的了。”她很慎重、很仔细地解释。
“喔……”阎王晏敷衍的应了句,一副不相信她的语气。
这时邵一棻的手机响了,她慌忙掏出了手机,是孟辰阳。
她按下接听,手机那头传来孟辰阳急切的声音。
“你到家了吗?不是说好,到家会给我电话?”他劈头就是质问。
“我还没到家啊。严格说来,我在你家门外的楼梯间。”
“怎么了?”
“我刚遇到一只魔物。”她说。
“在我家?”孟辰阳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那些魔物只会在街上游荡。
“不算在你家,我是在你家电梯口出来没多久遇到的……”
“你没事吧?”他很担心,恨不得能马上在她身边。
“没事。我遇到一个人……很厉害耶,他是教会牧师喔。”
“他在你旁边?”
“是啊!他还在我旁边,他跟你住同一栋楼……”邵一棻说。
“我住楼上。”阎王晏插了话。
“他说他住你楼上,刚才说的……”
“你赶快回去,不要随便跟陌生男人说话!”孟辰阳在电话这头听见年轻男子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他不算什么陌生男人,他刚才救了我。”邵一棻不满。
“无论如何,你赶快回家!我这里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回去。”
“好啦,知道了。”
她结束通话,将手机收进口袋,阎王晏摆出一副……别再说你们不是男女关系的表情。
邵一棻有气无力,做最后一回解释。
“我跟孟辰阳真的只是朋友。”
“随你怎么说。一年后,你应该就不会这么认为了。说不定不需要一年。好啦,既然你没事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赶紧回去吧。
“家是每个人最终、最坚固的堡垒,只要心无邪念,魔物或邪祟之物无法随意进出。我忙完大概十一点左右,方便的话我去找你们一趟。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总有机会再遇到。
“这是我的名片,跟你男朋友商量一下,如果不想我打扰你们,拨打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我就知道了。如果你没打电话给我,我大概十一点二十左右拜访你们。”
邵一棻接下名片,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她听见阎王晏的口哨音在楼梯间轻轻响起,然后渐渐地不见了。
孟辰阳将办公桌稍微收拾一番,他办公室门是敞开的,林助理这时来到门口,敲了敲玻璃门。他抬头扫了一眼,问:“什么事吗?”
林助理神情有些迟疑,期期艾艾说:“张律师刚下班没多久,他打电话给我说办公大楼外面有很多记者。”
这两天发生一桩女童被虐案,一家小型综合医院拒收伤重女童,导致女童抢救不及而死亡,新闻炒作很大。
女童的父母在镜头前声泪倶下,喊着要为女童讨回公道。
今天黄姓女童父母来事务所希望孟律师接下委托,但孟辰阳拒绝接受委托。
消息大概已经传开,记者才会在办公大楼外面等孟律师。
孟辰阳手边收拾的动作稍微停顿下来,然后对林助理说:“我知道了。”心里暗骂,在他赶着要回去的时候,那群嗜血记者偏挑这时间来乱。
“要不,孟律师晚点回去?记者等久了,说不定没等到人就会离开。”林助理提议。
孟辰阳否决林助理的提议,说:“我有急事得赶紧回家一趟,没时间跟他们耗。你要是没什么事,也早点下班回家。”
“好。”林助理说,转身回办公桌整理东西,准备下班了。
孟辰阳三两下收拾妥所有东西,拿了钥匙与外套,风也似地离开办公室,临走前跟尚在收拾东西的林助理招呼了一声。
“我先下班了,你等会儿回去,路上小心。”因为三番两次遇到魔物,孟辰阳忍不住叮咛。
跟在孟辰阳身边工作两年多的林助理,头一次被这样叮咛,倒是愣了一下,才回,
“谢谢。孟律师明天见。”
“明天见。”孟辰阳有几分尴尬,回道。他不习惯以温情待人,只是接二连三的怪事让他有了一点改变。
走出办公大楼,一群记者蜂拥而上,拿着麦克风将他层层包围。
他的委托人不少是知名人士,孟辰阳对这阵仗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孟律师,听说你拒绝接下黄小妹妹的委托案,是真的吗?”一名女记者问。
孟辰阳冷着一张脸,面对不断挤过来的麦克风与闪烁不停的闪光灯,略显不耐。
“黄小妹妹确实是因为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师处置不当而死亡,孟律师为何不愿意替小妹妹讨公道?”一名记者提问。
“急诊医师处置不当?请问医师如何处置不当?他的哪一个医疗步骤错误?记者先生,能不能请先仔细说给我听听看?”孟辰阳义正词严地反诘发问记者,声音隐约有怒火燃烧。
这时更多闪光灯闪起,按快门的声音更是咔嚓、咔嚓地响,摄影师镜头也将他拉得更近,焦点集中在他那一张微微含怒,却又充满说服力的好看脸庞上。
他眉峰似刀,目光锐利如剑,彷佛随时都能给敌人致命一击,被反问的记者一时也成了焦点。媒体镜头往记者的脸上带了一会儿,又转回孟辰阳身上,记者声音扬起。
“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师拒绝接收伤重的黄小妹妹,导致黄小妹妹必须转到距离更远的大型医院,一来一往的时间差导致黄小妹妹死亡,难道不是急诊医师处置不当、见死不救吗?”
“你认真做过功课吗?你知道黄小妹妹伤重的程度吗?你知道杨综合医院医疗设备等级到哪里吗?如果你没做功课,就随意帮急诊医师扣上处置不当、见死不救的罪名,那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孟大律师在镜头面前毫不畏惧展露他咄咄逼人的律师本色,接连将问题抛回给记者,媒体镜头又往被抛问的记者身上带了一会儿,立刻回到孟辰阳这头。
孟辰阳见记者答不出话来,冷冷浅笑,那一笑再次引发一连串闪光灯,也被摄影记者牢牢捕捉住,孟辰阳从容不迫说:“杨综合医院只是小型地方综合医院,急诊只能处理一般轻微的皮肉创伤,黄小妹妹断了八根肋骨、头颅破裂出血、左右手脚全骨折,杨综合医院没有大医院才有的计算机断层、更没有血库,手术室等级也仅能处理简单外科小手术。
“在这情况下,急诊医师的处理没有错,他若接下黄小妹妹才是见死不救。更何况,大家该追究的是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吗?真正该追究的是黄小妹妹的亲生父母吧?是他们不负责任生下黄小妹妹,又将黄小妹妹托给生母前男友,让黄小妹妹有机会被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虐待致死。
“现在黄小妹妹过世了,不负责任的生母生父竟然拿得出钱来委托我,想提告杨综合医院急诊医师处置不当造成他们『深爱的』亲生女儿死亡。
“我倒是想问问,一个对外宣称打零工维生,养不起亲生女儿而将女儿丢给生母,生母又因吸毒入狱再将女儿丢给同居男友,一个吸毒犯母亲、一个打零工维生的父亲,现在却拿得出一笔钱找上我想为他们失去的女儿讨公道,合理吗?
“我的律师费不便宜,一场官司打下来够他们负责任的养活黄小妹妹三、四年了。你们这些记者不打算去好好了解黄小妹妹的父母吗?他们才是最该负责任的人!”
语毕,孟辰阳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冷得像极地寒冰了。“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请让一让。”
现场记者被冻得一时哑口无语,大家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念头……果然是律师!孟辰阳往前,包围着他的记者往后退,麦克风虽是追着他,却没有人发问。
孟辰阳走了几公尺,突然一个女记者提问:“孟律师不接医疗诉讼,是因为您的父亲吗?”
他脸色转眼难看几分,停下脚侧头往发问的方向看去,一个长鬈发的年轻女记者,脸上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挑衅地盯着孟辰阳。
他婳眉,本在思索要不要回答,但下一瞬看见的景象让他异常惊愕。
年轻女记者身旁突然冒出一个咖啡色魔物,有人的脸,但全身异常光滑,泛着泥土色的光……
它不怀好意朝孟辰阳笑,孟辰阳愕然看着,而周遭没有人看得见魔物。
他望向魔物,眼睁睁看着咖啡色魔物一寸一寸没入女记者身体,与女记者融为一体后,女记者头顶上开始冒出与魔物相同的泥土色光,很微弱的光。
接着女记者又问:“孟律师的父亲是孟怀青医师吧?十六年前遭病患家属提告,指孟医师医疗疏失导致病患死亡。六年前,高院判决孟医师有罪定识,三个月有期徒刑,赔偿六百万,全案不得上诉。当时孟律师正在医院实习,后来孟律师放弃医学院,转读法律系。
“孟律师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遭遇,才坚决不接任何医疗诉讼?即使明知道医师是人,同样会犯错,会因为医疗措施处置不当致使死病患死亡,孟律师选择宁愿不看医师的错,站在医界那边,为他们说话……”女记者有如噬血鲨鱼,闻到血腥味便步步进逼,期待一口咬住猎物不放,吞吃下肚。
孟辰阳烦躁的看着女记者头上那团冒不停的泥土色光,不知道是那恶心的光比较困扰他,还是女记者嘴里吐出的陈年旧事,比较让他心烦。
女记者的犀利提问,他完全不打算响应了。
孟辰阳快步往人行道旁走,站在大马路边招下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子离开。
其实他的住处离他办公大楼,也不过是走路十分钟就到的距离。
孟辰阳没料到,他这毫无辩解的一走,记者下一刻便让他成了热门话题新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