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听到沈越清醒过来的消息，他的主治医生匆匆赶来，病房里一下子挤满了人，孟小凡都被挤到一边去了。
“不错！身体的指数正常，恢复得很好，你不知道，术后你一直昏迷，你那女朋友一直守着你，不吃不喝的，看得我们都心疼，你以后执行任务要注意些，别惹她伤心了！”医生看着沈越叮嘱道。
沈越看一眼一旁的孟小凡，很是心疼，望向医生目光坚定地说道：“保证听医生的！”
病房里的人都哈哈大笑，毕竟沈越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外表很坚毅很冰冷的大男人，但眼下他分明就是一个超疼女朋友的大暖男。
“好了，幸好你受过特殊训练，身体体质好，再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不良的状况，你可以办理出院回家休养。”医生拍拍沈越肩膀，带着其他医护人嘛离开了。
病房里瞬间又变得清静，沈越轻轻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孟小凡过去。
孟小凡听话地走到床边，坐在他身旁。
“这些天担心坏了吧？”沈越才注意到孟小凡脸上瘦削许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更大了。
孟小凡摇摇头。
“不好好吃饭也没好好噬觉，对吧？”沈越身上的伤口动一下都痛，但他还是伸出手，模模孟小凡的脸蛋。
孟小凡握住他的手，眼泪不停地掉。
“我没事了，很快就会好，别怕，医生也说了，我身体体质要比一般人好，会恢复得很快。”沈越温柔地帮孟小凡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哭，他会心疼。这些年的从警生涯早让他看淡生死，心肠也变得坚硬，但他的女人流浪，却让他的心软化了。
“对了，沈妈妈做了好喝的汤来，我倒出来给你喝。”孟小凡怕沈越饿了，忙擦掉眼泪，想要喂他吃点东西。
沈越皱皱眉头，对家人，他很抱歉，可是他坚持要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我妈她……经常来吗？”沈越问。
“她天天都来，她真的很关心你的。”孟小凡关切地看一眼沈越，想起了沈妈妈叮嘱她的话，让她劝沈越别当员警了……她摇摇头，他刚刚醒过来，还是先不要跟他说那些了。
她端着汤碗，用汤匙小口喂沈越喝汤，唇边已经漾起笑，有惊无险，失而复得，她总算深深地体会到了其中的滋味。
出院后，沈越要在家继续休养一段时间，等伤口完全康复，孟小凡请假在家里照顾他。
养伤期间的沈越很黏孟小凡，黏人的样子跟他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孟小凡拿他没办法。
这天晚上沐浴过后，孟小凡坐在房间里的地毯上在画设计图，沈越几乎都是整个人挨在她背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她画图。
看孟小凡专注画图不理他，任由他靠在她身上，他就变得更加不安分。
“讨厌！”孟小凡轻轻地推一下沈越，觉得他很无赖很流氓。
“啊！，疼！”沈越捂住伤口，呲牙咧嘴道。
孟小凡把画笔一扔，回过身扶着沈越，紧张地看他伤口位置，“哪里，是不是扯到伤口了？解开钮扣看看有没有渗血……”一边说着，她一边解他钮扣。
沈越装作很疼的样子，任由孟小凡低眉垂眼解他上衣钮扣，看着她的手有些颤抖，脸上也慢慢绯红。
他上衣的钮扣解开，露出了壮实的胸膛，胸口仍缠着白纱布，散发一阵药味。
“幸好，没事，你好好坐着，不要乱动了，我怕我会不小心伤到你。”孟小凡说着，拢拢他衣领，准备帮他扣上钮扣了。
沈越阻止孟小凡帮他扣钮扣，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说道：“可是我这里还痛。”
孟小凡抬眸看他，关切道：“那要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复检？可是前天才看完回来，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沈越一把抱着她颈后将她脑袋拉近他，“帮我亲一下，会没那么痛。”
孟小凡害羞，红着脸道：“我才不要！”
沈越捂住伤口，装作很痛苦的样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痛死吗？”
孟小凡抬眸瞪他一眼，明知道他是装的，可是还是羞涩地把脸埋至他胸口，轻轻地亲了一下。
刚想挺直腰离开，沈越却一把抱住她脑后，“还痛着，再亲几下。”
孟小凡哭笑不得，只好又如他所愿，往他胸口亲了几下，看到他清晰的肌肤纹理，她害羞得耳朵都染红了。
沈越感受着孟小凡温温软软的唇贴在他胸前，他恨不得将她扑倒，狠狠地要她。
孟小凡轻抱他颈后，迎合他的吻，真的很想与他融为一体，永远都不要分离。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体很快会康复，他又要继续以前的工作，她又得日复一日的等待，担惊受怕，她不想那样……
“沈越，沈越……”她轻唤他名字。
沈越停下来，粗喘着……
“什么事？”他抬头，看着她双眼询问她。
孟小凡耳畔响起沈母叮嘱的话，她看着沈越，“我可以给你。”
沈越眸底掠过一抹惊喜，伸手就要解她衣服，他心里告诉自己，做了，他就会负责，会马上和她登记结婚。
孟小凡的手轻按在沈越的手背上，“可是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
沈越看着她，狠急的模样，“别说一件，一百件我都答应你。”
“沈妈妈希望你以后不要当警察了，你……可以答应吗？”孟小凡认真的看着沈越，等他的答案，哪怕他说会考虑一下也好。
沈越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骤然变冷，沉默片刻，他沉着脸看着孟小凡，“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以前是全心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可是自从你受伤，我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我不想再为你担惊受怕，我……”
沈越蹙起眉头，他答应过自己，以后会保护自己，不让自己的生命受威胁，但是他的职业性质不允许他时时能顾到自己。孟小凡是一个好女孩，她柔弱，单纯，无时不刻都需要被保护、被照顾，而他很多时候做不到。
或许，她适合一个和她一样，正常地上班下班，节假日休息的男人来照顾她一辈子。
就在他陷入沉默时，手机响了。
他走到窗前接了那个电话，脸色慢慢变得阴沉，那头的同事告诉他，另一个同事刚刚在追捕嫌疑犯的过程中牺牲了。
他回过头看着孟小凡，眼眶泛红，声音沙哑道：“小凡，我们分手吧。”
孟小凡愕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忙从地毯上站起走到沈越的面前拉住他的手，“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分手。”沈越看着她，态度很坚定，“趁着我们还没到难分难离的程度，长痛不如短痛，毕竟生离死别，谁都怕。分了，你可以找一个更加适合你的男人，一个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你的男人，而不是我。”
“我不要！”孟小凡摇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沈越因为同事牺牲的事情很烦心，他甩开了孟小凡的手快步离开。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但要让心爱的女人将来承受随时失去他的恐惧，甚至是失去他的痛苦，他就更坚持自己的决定。
孟小凡瘫坐在地板上，心如刀割，她以为沈越是不会让她伤心的，她很信任他，以为全世界只有他是不会辜负她的人，可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她还是要失望了。
一早，孟小凡就拦下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夜，连面都不让她见上一面的沈越，她有话要跟他谈。
“沈越，分手的话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她不信，不信一个前一刻还深情地吻她的男人，下一刻就说要和她分手了，她绝不相信他只是玩玩而已。
她是怕，怕他在工作的时候受伤，丢了性命，可是她没有说过这样就不能爱他了呀，现在退缩的人是他！
“我说得很清楚，我不适合你。”沈越只轻瞥她一眼，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他怕，怕自己会改变主意，会舍不得她，虽然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舍弃她。
“当初说让我做你女朋友的人是你……是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孟小凡哭了，因为沈越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冷漠过，她很怕面对这样陌生的他。
沈越看着痛哭的孟小凡，心疼到不行，差点没把她搂入怀里吻去她脸上的泪。但他不能。他要是这一秒心软了，以后的她可能会承受比现在百倍千倍的痛，他不能那么自私。
“沈越，我恨你，恨死你了！”孟小凡哭着，转身回房。因为在那一刻，她看不到沈越眼里对她的疼惜了，也感受不到他的呵护了，她只从他脸上，他眼神里读到冷漠，透到骨子里的冷漠。
原来一个男人要是绝情起来，会狠心到这地步，无论她再怎么哭喊，挽留，都无法再把他的心扭转回来。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客厅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她知道他走了，她也狠心作了决定，离开，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他了！
沈越是半个月后才回来，他要拿一些重要的数据，用的是上班时间，他想着这样就不需要和孟小凡碰面，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当他推开门进屋，他发现公寓还是原来的公寓，只是家具，地板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室内的空气有点闷，没有以前孟小凡在的时候，一进屋就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他心里像是有什么在剧烈地流失，他慌措地走进屋内，推开了孟小凡住的那间房的房门，里面早就搬空了，哪里还有人住的痕迹？
他踱到她睡的床边上，重重地坐下，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从不会流泪的他红了眼眶，浪水从他脸颊滑落。那女人连一声道别的话都没有，就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好像以往那些温存，那些关怀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狠狠地搧了自己一巴掌，想起了那日早晨她来拦他，挽留他，他说的狠话，他脸上的冷漠，他对她的残忍……
他跟别的伤害她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他还想她来跟他道别，他还有什么资格认为她应该来和他道别？
看到脚边有一张纸，他心里一阵欣喜，想着哪怕是她一张设计图，一个字，他也能留个念想，颤抖着手捡起，却是他的一张肖像画，纸页上的他，面容冷峻，眼神冰冷，那是他们认识之初，看到上面落款处的时间，名字，一滴眼泪从他脸颊滑落，滴在那纸页上……
酒吧里，沈越与几个同事在小聚，别人在聊天，他则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闷酒。
这段时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上身一件黑色衬衫，一条灰色长裤，他浑身散发冷漠气场。大家都知道他最近失恋了，但一个个都不敢问他原因。
回想起老大那个温柔似水的女朋友，在老大昏迷那段时间她对老大是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照顾，倒不像是她甩老大的，这样说来，就有可能是他们老大甩了人家女孩子。
太没品了，男人做成他这样，想到这里大家都替那女孩不值。但转念一想，老大这段时间也没好日子过，工作的时候走神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很艰难才集中注意力对待工作，脾气也变得暴躁，谁要不小心犯错准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就在所有人都纳闷头儿跟他女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旁边他们头儿脑袋咚地一下，磕在桌面上，大概是磕疼了，他抬手揉一下，干脆枕着手臂，一言不发。
“老大，还好吧？”旁边的宋宇拍拍沈越肩膀，轻声问道。
沈越仍然是一声不吭。
其他人给宋宇使使眼色，看看老大是不是噬着了。宋宇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轻轻地推了推沈越的脑袋。
“滚一边去！”沈越几乎是吼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震住，不敢说话，不敢动，周围瞬间陷入死寂之中。大家才发现，他们从不随意流露自己真实感情的老大脸上竟然有泪痕。
所有人不免唏嘘，都低头喝着闷酒，因为工作的性质，他们与家人也是聚少离多，但总有些事得有人去做，他们义无反顾，就注定牺牲很多，亲情、爱情、友情……
他们老大为女人流泪，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爱到深处，刻骨铭心，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深情。他们倒是更敬重老大了，能把儿女私情藏于心底，全力以赴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使命。
眨眼过去两个月，孟小凡日复一日地继续自己的工作，因为她的努力，新品发表会她的作品得到不少大客户的青睐，公司主管都对她刮目相看。
这两个月，她恋情结束的消息早已经不径而走，毕竟沈越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送她上班，接她下班。有人好奇来问，她也回答得坦坦荡荡，直言与男朋友分手了，至于原因，她没有细说。
很多异性知道她恢复单身，都想来追她，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感情重创，她已经不敢再触碰爱情，很坚决地拒绝了别人的追求。既然给不了别人爱情，她就不会耽误别人的青春。
有时候闲下来她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好，不适合爱人，不适合被爱。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受伤，直到怯懦不敢再爱。
家里一直催她回去相亲，她有时候也淡淡地想，是不是不应该再对爱情抱什么浪漫的幻想，踏踏实实地接受相亲，和一个平凡的男人相爱，结婚，生子。
不，甚至爱情都不该有，毕竟那见鬼的爱情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让人心痛，就麻木地找一个人结婚生子，过完这一辈子就算了。
可是如今她真的没办法再让任何男人接近她，一想到有进一步的关系，她就会恶心。
这天下班后，林岚拉住了她，“小凡，陪我去一个地方。”
孟小凡边收拾桌面，边笑着问：“什么地方？我不一定想去。”她现在连人多的地方都不想待了，忙完一天的工作，只想躲回自己那小小的租屋里去，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不至于受任何的伤害。
林岚凑过来一脸神秘地说道：“相亲会，超多人的相亲会。”
孟小凡摇头，“不去。”
“小凡，就陪我去嘛，我要看中哪个，你还能帮我过过眼，提点建议。”林岚拉着孟小凡胳膊摇着晃着。
孟小凡轻轻甩开林岚的手，“我快要被你摇晕了。”
“那你是答应去了？我就是想你在的话，和我商量商量，多一个人多一份主意嘛。”林岚不停地哀求孟小凡。
孟小凡知道，这段时间她能走出来，多亏林岚陪她，又是逛街又是看电影，她能够充实一点，没有那么多闲暇去想那个不要她了的男人。
她想着，躲回房间里，不如出去透透气，于是她点头了，“好吧，我陪你去，可是我先声明，我不参与。”
“好啦，知道你烦男人，到时要有人缠你，我就帮你挡掉，行了吧？”林岚挽着孟小凡手臂，开心得要飞起。
“那我们回去做一下准备再去，还是直接过去？”对于外表打扮，孟小凡无所谓，她本来就是去看热闹的。
“当然是回家洗个澡，化个妆再去了。”林岚拖着孟小凡就走。
孟小凡没有办法，跟着林岚到她住处，被林岚推进浴室，她只好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疲惫冲走。
洗完澡，林岚已经帮她准备好她晚上穿的衣服，一条衬衫领拼接连身裙，上半身是白色蕾丝的材质，下半身是浅粉色裙摆，穿上身给人一种甜美可人的感觉。
孟小凡很清楚自己不想要这么抢眼，她从林岚衣橱里找了一套深灰色的连身裙套上，到时她只想找个角落坐下来，安静地做一只不起眼的小飞蛾。
林岚最后是很艰难才在孟小凡脸上帮她化了个妆，因为跟孟小凡很要好，她是真的想把她推销出去的，毕竟孟小凡很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