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重重,峦山迭翠,山与山之间云海涌动,霞光透出,洒在云上,蔚为一片霞海,是令人赞叹的美景。
在霞海之中忽然飞出只七彩云雀,身上羽毛幻化出七道虹光,往天上直射,有如一条连接天上、人间的虹桥,红、橙、黄、绿、蓝、靛、紫,互不争色,辉映霞光。
虹桥忽地动了,慢慢地往人间的方向缩短,定睛一瞧,虹桥顶端居然立了一位举世无双的倾国美女,她衣诀飘飘透着仙气,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唇如涂丹,欲艳动人,肤白透澈,莹润如玉,浅浅一笑竟令天地无光。
“是这里吗?”天仙般的女子一开口,声如贯珠,动人心弦。
“是的,主人,是这里。”欢喜无比的七云雀飞到女子肩上,鸟喙轻轻往她玉颊一蹭。
“这座大山可不小。”用神识看遍这绵延数千里的大山很耗费精力。
“主人,这座山只有一位山神,不难找到。”谁敢和那位争夺地盘,他哼一声,八荒的生灵就倒了一片。
“可是我闻不到他的味道。”藏得太深了,连她也找不到,完全是鸟兽的气味。
“也许他藏起来了,不想见故人,我们不妨问问本地的土地公。”老土地无所不知,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万千生灵。
“嗯,把土地叫来。”女子目光柔和,脸上带着笑,为了有一线希望见到心心念之人而喜悦。
“是,主人。”
七彩云雀忽地仰头对空一声清唳,天庭一座宫殿里有两个老人,其中一人——也就是老土地停下落子动作,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咦?她找去了?”
“是呀!”
“都几年了还不死心。”
“是呀!”
“是要看两人的机遇了。”
“是呀!”
老土地怒了,“除了“是呀”,你不能说点别的吗?”
太上老君抚须一笑,“难道你想回去助一臂之力?”
“……”狡猾。
一怒眸,一笑颜,继续下棋。
老土地和太上老君已经下了三百盘棋。
与此同时,一百里外的土地公庙忽然左右晃动了一下,在庙里点长明灯的狐姬脚一晃,以为地动了,赶紧在庙外跑,手里还着正燃着的香烛,香烟缭绕直上云霄。
她目光扫过四周,发现两只灵兽动也不动,疑惑起来。
“地动了,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怕。”躲都不躲还在日头下晒,悠闲的窝在石桌上,边吃着长生果。
一蛇一鼠面面相觑,同时用疑惑的语气说:“地动?”有吗?
已经认主的一蛇一鼠更像大爷了,混吃等死装老大,每天就在土地公庙附近逛来晃去,正经事没干一件,却吓坏不少人,成功捉弄到人的两兽还沾沾自喜,兽肖主人性子四外炫耀,得意得不可一世。
而狐姬本来对两只灵兽采取放养的策略,啮天鼠比一般家鼠小一点,身手灵活,动作敏捷,一溜烟就能消失人前,最擅长隐藏身形追踪和寻物,它常会掘出埋在地底的宝物,像金子、银块、宝石之类,东西不大但数量多,看得主人狐姬傻眼。
于是她弄了个类似添香油钱的木筒子,上面开了洞,让她把值钱物往里扔,等木筒子装满了再放入正式命名的“狐仙洞府”,这样就不怕贼惦记了。
虽然她也能设结界护着,但是太麻烦了,每天要忙的事太多,她哪能时时刻刻替啮天鼠盯着她的宝贝。
而白蛇大多盘踞在土地公庙旁那棵大榕树上,原身太过庞大的它怕吓到来往村民,在狐姬的勒令下缩小只有三尺长、手臂粗的“小蛇”,像白缎一样挂在树上。
当它们一起出现在三村村民面前,有些人真的吓得尖叫拔腿就跑,有些胆大的拿起扁担就要追打,尤其是女人,怕鼠、怕蛇是天性,乍然一看真的吓傻了,要把人耳朵震聋的尖锐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花容失色的哭到脚软,可是一得知它们是土地公庙养的灵兽,通人性,还会主动亲近人,就放了一点恐惧。
再加上狐姬发现一蛇一鼠在外头吓人,气得她勒令它们不准乱跑,又指挥啮天鼠翻跟斗,在人的手掌心一下跳跃,白蛇会用蛇身打麻花,挂在村民身上一动也不动,天热时还能降温,乖乖巧巧的样总算让人放心,一段时间就被百姓们接受。
反过来当初怕得要命的女人、小孩成了两兽的主喂食者,狐姬根本不用动手,两只灵兽可爱的模样太吸睛了,让人越着越喜欢,因此有人专程来跟灵鼠、白蛇玩,还兼喂食。
原本香火鼎盛的土地公庙比土地公在时更兴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香油钱多到狐姬苦恼。
如今的山里村、流水村、杏花村再无穷苦人家,在代理土地公狐姬的帮助下,个个有屋住,人人手里最少三亩田,虽然无法做到年年风调雨顺,但至少能吃饱没问题。
这样一来就没有穷困得需要庙方接济的村民,香油钱没了用武之地,往后要怎么运用,她得再想一想。
“你们感觉不到地在摇动吗?屋子东摇西晃的。”摇得挺厉害的,她以为绿瓦红砖的土地公庙会倒。
啮天鼠被取名灵灵,鼠足轻点三下便跃到主人肩头,那里快成为的她宝座了。“主人,没有地动,是不是你在作梦?”
“没有地动?”难道是她的幻觉?
狐姬看了看四周,鸟未飞起,兽未奔走,信众挖出的池塘里面养着鱼,水面毫无波纹,大鱼、小鱼欢快的游来游去,一只被放生的乌龟趴在水塘旁的石头上闭目休息。
一切一如往常的平静,刚才的摇晃彷佛是错觉,什么也没有,是她大惊小怪,错把身子不适当地动吧?大山有几千年没动过了。
自从山神遥光来了,这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异常安静,除了野兽生活的动静再无其它。
“主人,会不会是有神到,在呼唤土地。”见多识广的白蛇白盈盈猜测地说,土地公不在家,主人代理。
“有神到?”她一怔。
狐姬倒没想过这回事,上界与下界壁垒分明,她没见过除了土地爷爷和遥光之外的神明,他们也不会随便下凡,有天道规范着,未有法旨不得通凡,否则三界还不大乱?
“是的,天神降临,他们对人间不熟,所以找最熟门熟路的土地公询问,省得再模索。”神都太高傲了,不屑亲自上门拜访请托,而是将下界小神当仆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还不许多问,以一句“天机不泄露”为由带过。
“听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那我去瞧瞧,免得人家拆房子了……”狐姬的好奇心又发作了,只想去一究竟。
灵灵是个傻大胆,挺起小胸膛道:“主人,要不要我们陪你去?”神若太无礼了,他们可以帮主人出头,用言语挤兑。
狐姬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你们跟我来。”
看着一蛇一鼠,狐姬感觉特别窝心,它们不是她养大的,还是被她捉来的,如今却都对她有一份忠心,认为她可能遇险便全力守护,形影不离的陪在左右。
不像某神丢了一推玉简叫她自行修炼后,又躲进洞府炼丹,又不是给她的,真不知道他练那么多丹药做什么。
说走说走,狐姬发出命令,藉由花草鸟兽的通报,她施展迷狐幻步来到召唤地,就见到一个绝美的背影,身姿婀娜,犹如亭亭立于空谷的幽兰,让她不禁想要一睹对方真容。
狐姬尚未开口问其“来着何人”,一只七彩云雀朝她飞来,脾气暴躁地见她就啄,嚣张到不行。
只是它的鸟喙未到,灵灵已跳上前要咬,把一时没防备的它吓得往后倒飞,她没想到会有啮天鼠,无所不咬的灵鼠连天界灵宠都有可能一口咬破咽喉。
“孽畜,休得动吾灵宠。”
女子侧过身子,露出那张笔墨难以形容的出尘美颜,没看到整张脸便可知一色美女,芙面娇艳,冰肌玉肤,自有光华拂面来,杏目琼鼻,美得不染纤尘。
只是她再美也不如狐姬的天生媚态,在仙凡两界,最美的女子不外是擅长媚术的狐狸精,狐仙的美犹胜天仙美女。
一道彩光挥出,挡下正要咬鸟的灵灵,差点伤了它。
对于无礼之徒,狐姬可不会忍气吞声,明明那七彩蠢鸟先出手的,当主人的却不讲道理,推过于他人,算什么神仙?
于是她也摆开架式,呛辣回嘴,“什么孽畜,你养的才是妖禽呢!根本是深山野林跑出来的小杂碎,手还没长齐就想充凤凰,它那一身杂毛也配?”
她的配听起来像呸,七彩云雀怒了。
“放肆、放肆,我乃天界仙雀,岂是尔等可慢,胆敢冒犯,要你魂飞魂散。”
它又想攻击,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蛇拔地而起,足有七丈高,颇有威吓之意。
“有本事你来呀,不要只是嘴上说说,好久没吃烤麻雀了,你看起来肉挺多,应该能让我吃个开心。”比麻雀大,应该能多两口肉,她随身带着、蜂蜜等调料,抹上一遍便能烤得香气四溢了。
“我不是麻雀,是云雀,是仙鸟,你们敢拿我和那种贱物比较,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吃我?你们好大胆,我非得给你们点教训。”七彩云雀气得暴跳如雷,却碍于白蛇的威胁而不敢靠近,气急败坏的飞来飞去。
灵灵再次攀到狐姬肩上,脸颊蹭蹭,睁着无辜的小眼睛,讨好地问道:“主人,给我只鸟腿我就饱了,不跟你抢食。”
“啐!那么小一只,还没我的毒牙大,一口吞了没味道。”白盈盈嫌弃云雀太小,没什么肉。
“你能一口吞鹿当然嫌小,我不嫌,主人分我吃,火烤鸳鸯麻雀一定很好吃。”灵灵和主人一样是吃货,它口涎都流出来了,鸳鸯麻雀指得是一边抹辣,一边上蜜,麻辣和甜蜜两种口感。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太少了,若能来个十只、八只才过瘾,串成一串一起烤。”
狐姬这么一说,一狐一鼠神色一致,都透露出好吃、想吃的意图。
“你……你们……”
忍不住怒气的七采云雀打算施展仙术,将他们一干掮得站不住时,他的主人开口了——
“欢快,回来。”洁白如莲的素手一扬,姿态优美,狂暴倨傲的七彩云雀温驯的低下头,飞向她玉白手指以爪轻握,若有男子在此,定会希望握在那柔荑。
“主人,下界的灵兽太不知进退了,让欢快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冒犯你是一件多么严重的错误。”七彩云雀一脸不甘的告状,想寻机报复。
“我们是来找人的,不要闹事。”此番寻来是偷偷越界,若惊动了天庭,她还是会被捉回去受罚。
“可是他们欺雀太甚,说要烤了我。”哼!它是他们能吃的吗?也不想想自己的卑微。仙鸟是骄傲的,目空一切,它从一颗蛋开始就跟着主人,孵化五百年才破壳而出,又用了五百年才长成雀,它在天庭是横行无阻的,其它神兽看见它都得低头。
“好了,别气了,真要烤了再来诉苦,有我在,谁敢动手?”她语音轻柔,恍若流水淙淙般清悦,可那话中意思却很犀利,意思说谁敢招惹,她便要对方付出代价。
“主人,我听你的。”它嘴上说要听话,圆滚滚的眼珠子却瞪向一鼠一蛇,以及它们的主人。
“乖。”女子轻抚着雀羽。
灵宠肖主,七彩云雀性情高傲,主人也相差无几,女子一眼也没看狐姬他们,她自以为高贵的斜斜仰面朝天,等着一众下界低微生灵上前奏拜,询问何事。
可是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开口问及,只听几张嘴叽哩咕噜的讨论要怎么烤鸟,几分火候烤起来才好吃,令她脸色微变,装出来的风轻云淡顿时碎裂。
“尔等为地灵兽?”不得已,女子只好轻启红得诱人的樱唇,主动相询。
“什么尔等?我们学识不高,你能不能说得通俗白话点?太文绉绉我们听不懂。”狐姬笑盈盈地道。
“孽畜,岂敢出言无状!”护主的七彩云雀又跳脚了,哇哇大叫。
“主人,我还是想吃烤麻雀。”灵灵用前足抹嘴,瓜子上有可疑的湿痕,可见它有多想吃。
狐姬叹气道:“我也想。”可惜是人家养的。
白蛇嘶斯的吐舌,唾弃他俩,那一点点肉也值得惦记?
女子脸皮微抽,忍了忍怒气,问道:“我是问你们可是地灵兽,老土地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你找土地公?”狐姬精神一振,知道盈盈的推测没错,恐怕真是有神找她问事情了。
“是,我找他问事。”本地土地公太玩忽职守了,她来了许久竟未现身恭迎。
说到自己的职责,狐姬就露出平时照应村民的和气,“你问我也是一样,我是代理土地公,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我都知道。”
“代理……士地公?”天庭任职的神官也能代理?为什么她听都没听过,匪夷所思。
“是的,就是,有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来找我,我代管一方土地。”问,问我,我无所不知。
终于有机会炫耀一分,狐姬得意到不行,那娇俏的下巴高高一抬,眉眼间多了一股神气。
“张福德呢?”女子声音清冷,她并不认为眼前这只狐妖能办好她交代的事。
狐姬不喜欢她直呼老土地名字的语气,于是也撇嘴冷淡道:“养病去,三日即归。”
“……好,我等他三日。”
女子自诩尊贵,不与道行低的兽打交道,或者应该说凡间的人、事、物没一样能入她的眼,全都是粗鄙,她在天庭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往来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神仙,她方才和他们说话都已经是纤尊降贵,实在不愿再跟他们往来,染上低贱气息,
狐姬笑得不怀好意,一口白牙亮晃晃,“他是说三日即归,可我等了他快三百日,至今连个影子也没瞧。”
闻言,女子柳眉一蜇,“什么意思?”
“我等了三百日土地爷爷都没回来,这三日自然不是寻常的三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耐心的等着,总有一天等到他。”
“他竟然不在人界?”女子眼中略有愠色,不满土地公擅离职守。
狐姬嘻嘻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他没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代行土地公责任,真是荒唐!”这事居然没有往上报,天庭都形同虚设了吗?
“你说我没资格,那你就有资格吗?你晓得这座大山东至何处,西到哪里吗?有几村几镇,多少百姓他们各自作何营生,名下亩产如何,一年能打下多少粮食……”光会叫嚣有什么用,不过是好看的绣花荷包,装不了大米。
狐姬一口气将人打得溃不成军,她前些日子长出的第二条尾巴让她多了自信。
她的修为提升让她得意不已,拖着尾巴在遥光面前来晃去,表示她是天才,不过在遥光眼中她的修为还是太差了。
“小畜生,你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她是不知道那些喽蚁的日常,但又如何,他们渺小得不值得她费心,她又不是土地公。
“你才是畜生,本姑女乃女乃是半人半狐,认真修行会吓死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的修为高过我就能张狂,真要我发奋修炼,不用一百年我就会超过你。”
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练那么辛苦干什么,由狐仙升为狐神还不是吃、喝、玩、乐,为何要多此一举?
“休再妄言,你可知我是谁?”她可是明光神王之妹,青瑶仙子。
青瑶动了怒,掷出一条带着流光的素绫,欲将口无遮栏的狐姬捆绑住,见状,灵灵忙跳上去大口啃食,本来流光溢彩素绫顿时坑坑洞洞。
“你……你吃了我的仙光绫?”她的法器。
灵灵跳回狐姬肩头,打了个饱幅,咧嘴一笑,好饱,谢谢招待。
狐姬赞许的模模它,转头对上气恼的青瑶也不惧,不想再跟她吵嘴,直接问:“你找土地公有何事询问,快说,要不我还要去田里巡检,看这一季的作物有没有虫害。”她很忙的。
“你……”她收回残破的素绫,心疼地轻抚,想了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的心上人,便忍下怒火,冷声说:“我要找神。”
“神在天庭。”狐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青瑶,她自己不就是神吗?不知道民间的庙宇是不少,可大多数庙内的神祗是分灵,本尊还在天界?来人间找神不是白搭。
“不,他在人界。”三千小世界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而今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何以见得?”狐姬在心里月复诽,找神找到山里来,不会是傻的吧?神要待在入烟密集处才有香火,跑到山中要与鸟兽为伍吗?有什么神堕落到如此地步。
狐姬忘了还有一种守护大山的神,叫山神。
“阎君告知。”阎君在宴会上说漏嘴了,被她无意间听见。
狐姬喔了声,既然人家有消息来源,那她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她不知道此事说起来与她有关,青瑶要找的神正是遥光。
数月前,遥光捉住一个对狐姬图谋不轨的色胚,抽出其魂魄扔进地府,此人死不瞑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阎君告状,阎君一听所告是谁便将他丢入油锅,活煎生滚九九八十一回。
王母娘娘寿宴那天,阎君与邻座神君谈起此事,青瑶从两神身后走过,恰巧听到。
“你只管回答我,镇煞神王何在?”她恋慕了他万年,始终得不到响应,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她只能追着他,盼望他有一天能被她感动。
“没听过。”她直接抛出一句。
没事了,收工。
见她要走,青瑶着急地又问。“他叫遥光。”
一个美丽的女神从天庭跑到人间找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狐姬一听,心头莫名泛酸,咬牙抛下一句:“自个儿找。”
本仙姑不奉陪!
“小东西,你在看什么?”
青瑶偷下人界时隐了气息,为了不让天庭发现她私自越界,派天兵天将找寻她的踪影带回天庭。
因此非她愿意放出神识,展露灵力,否则很难发现她的踪迹。
在无上仙居炼丹的遥光自是感受不到她的到来,他只知有外物侵入的波动,修为颇高,但目前看来并未替大山带来影响,因而不以为然,当是路过的神明,他继续炼丹。
只是他家的小丫头有一些不对劲,先是气呼呼地冲进来,好像有很多不满要朝他发泄,可话到嘴边又别扭不已,欲言又止在他身边来回走动,嘴巴一张发不出半丝声音。
最后索性以狐狸真身趴在他脚边,两颗圆睁的大眼使劲的盯着他,好像多盯两眼他头上会开出一朵花。
“桃花。”
遥光失笑,“我像桃花?”她用哪一只眼睛看出来的?
“烂桃花。”好大一朵。
听出她话中的醋意,遥光不怒反笑,他家的小东西终于开窍了。
“我只招惹过你,再无其它人。”
“人家找上门。”狐姬语气不悦,狐狸头贴地,一副懒得再理他的模样,他们都是坏神。
“谁找来了?”他放下炼到一半的丹药,顾着和狐姬说话,这炉丹算是废了,一阵黑烟从丹鼎中冒出。
遥光手一抬,小狐狸态的狐姬入怀,她四肢扒呀扒地想离开他的怀抱,遥光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狐狸变成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着样式简单的素色衣裙。
“女人。”她没说美人,因为她吃味。
“什么女人?”他问。
“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
“还有呢?”他眸光含情,视着越说越气的小东西。
“高傲到不行,以为别人见到她都得屈身,欣喜若狂的当她任意使唤的仆人。”那高高在上的口气真叫人厌恶,仿佛她肯让自己见到她是无上荣耀,得要跪地谢愿。
遥光眉头微微一动,神色略冷,“我想我知道是谁了。”他刚好认识这么一个。
“那只鸟更讨厌,真想把它烤来吃。”狐姬直磨牙,似在咬麻雀的肉,啃麻雀的骨,用牙齿嚼碎它。
“欢快。”他直接说出这个名字,原来那只惹人厌的鸟还没死。
她讶异的嘟起嘴。“原来你和她真有奸情……”
啪的一声,狐姬可怜的玉臀挨上一巴掌。
“只是不算亲近的故交。”他从没看她一眼,她的美从未引起他一丝悸动,心静如水,偏偏她死缠烂打,他才来人界躲个清净。
“不算亲近是多亲近?”她追根究底。
“说过话。”叫她别再缠着他。
“然后呢?”他是孤僻神,能说过话一定交情不错。
“然后她走她的,我走我的。”她紧跟在后,他化为一道流光奔向天际,她追不上。
“不可能。”哪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遥光将额头抵着她额头轻笑,“你只要知道我心里只放你一个就好,其它不用理会。”
“可是她都追来找你了。”她做不到视若无睹,老在眼前昱动的形影哪能轻易抹去。
“那又如何?”遥光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天庭那些家伙真是欺人太甚,他都退居人界了还不肯放讨,故意让青瑶来试探他的底线,小心真把他惹毛了,一把掀了天庭。
不用知道事情细节,遥光也猜得出青瑶私自下界是有意地放纵,不然哪有这么容易任她离开天庭?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若非有人推动,她怎么那么凑巧听到阎君与神君的对话?何况她还能偷到隐息的法号,带了一只鸟便通讨防守严密的仙凡通道,来到遥光居住的大山?
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有一只手隐在暗处操控,天庭有四大神王,唯有遥光最叫人忌讳,他主掌的是八荒最凶猛的恶鬼,还能将其震压,使其认他为主,导致他成为令人忌惮的凶神。
看他满不在乎的摆了张冷面,想耍性子的狐姬忽地来气,“万一她找上门呢?”
“来了就来了,怕她抢你代理土地公的位置吗?”遥光调侃,他不怕事,也不畏事,要来尽管来。
“哼!不好笑。”她横了一眼。
“我是鼓励你,省得你失了气势。”小东西要哄着,否则容易炸毛。
“不用,我打不过她。”她自知之明。
“你和她交手了?”他目光一沉。
“只是过了一招,我先狐眼魅踪迷惑,她一时不察中了招,但很快就恢复神智,我趁机用迷狐幻步逃走,她没追上,我就回来了。”
玉简上的功法她都会,但是不精,硬要较劲的话,她只有吃亏的分。
大人和小孩子的比试哪有可能赢,她灵力就是不足,溪流之势怎与大海相比,一入海中就没了,比一颗石子还没,她的修为是人家的零头,不认真的修行临敌时就能看得出高低。
遥光不吝惜的赞美,“已经很不错了,能从她手底下逃月兑就表示你学得不错,过两天我再给你些防身的器物,就算打不过也犯不着害怕,擒不下你便是她的失败。”
“如果她觉得我碍眼,打算让我陨落呢?”神也有不讲理的,先杀了再说,永绝后患。
他扬唇,唇边的笑意冷得足以令七月下雪。
“我会护着你的,不怕,谁敢动你一根寒毛,我让他灰飞烟灭。”
“遥光……”狐姬正要开口,一只通体墨绿的簪子插入她发中,她伸手一模,好像是鸱吻的形态,龙九子之一。
“这叫“幻情兽”,形似鸱吻,是渡热未过的蚊龙元神炼制而成,你一遇到危险召唤它出来,她便会幻化出千千万万个你,让敌人分不清哪个是真身,还有,如果危急时将血滴在簪子,便有转换的法术……”
“简言之,那转换的法术一旦使用,对你心存杀意的人每砍你一刀一剑,你身上所受的伤都会反扑到伤你的人身上,而你毫发未伤。”
“这么厉害?”她欣喜的模了又模发间簪子,高兴自己浑身宝贝,她可不怕什么神女了,来一个灭个,来两个灭一双……
忍不住得意的狐姬笑出声,小声的说出心中所想,遥光摇头,忍俊不禁。
想了想,遥光不免提醒她,“村里的收成刚过,接下来没什么大事,你就花点心思加倍修炼,把化雾为冰的功法学起来,以冰为剑,穿心破体,是凌厉的攻击法术,外物终究不是长久之法,唯有本身强大起来才是本钱。”
一听又要练法术,狐姬又恹恹的了,“遥光,我不学了,太累了……”她话还没说就被封住唇,整个人如同风雨飘摇中的叶子,被吻得七荤八素,话也说不出来了。
“学不学?”
“坏神。”逼狐为仙。
他又吻。
“……学”呜——太坏了。
“乖。”她才不要乖,她要当坏狐,没神敢欺负她!狐姬在心里下定决心。
“对了,什么是镇煞神王?”
正想将手伸向胸前圆丘的遥光为之一僵。“打哪听来的,好奇心别太重。”
“烂桃花说的。”
一扯上青瑶,他就知晓这事不会简单了结。
遥光想了想,与其让小狐狸日后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如自己来说,便解释起来,“上古天庭有一面通天镜,它能通往各个小世界,故派遣上万天将镇守,以防他界透过通天镜进犯,但是有一名神仙与他界勾结,竟用震天雷敲破了通天镜,导致妖、魔界进犯……
当时战争的惨烈难以想象,流淌千万年的天河被血染红了,甚至被尸首堵住水流,死伤的神仙近万,神兽、神器陨落毁灭的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呢?”狐姬听他的描述只觉惊心动魄,又好奇追问。
遥光怀想过去,眼神悠远地缓缓述说:“后来出现四名神王,分别是不动神王、明光神王、镇煞神王、幽冥神王,他们同心协力将入侵的妖魔赶出天庭,又以血封镜,不许他界再越界,解了这场战。”
“遥光,你是镇煞神王吗?”她问。
“是。”没什么好隐瞒,青瑶都找上她询问了,她迟早会知晓。
“你为什么不留在天庭?”他那样厉害,当个小小山神委屈他了。
他目光一柔,望着她有着不安的双眸,“因为我跟你一样想偷懒,不愿承担过多的责任。”
他是四神王中最强的一个,其它三个开始心存猜忌,认为他想统御神界,做帝君,察觉昔日连手抗敌的战友竟对他起了杀意,他心灰意冷,在他们反应不及之时到了人界,隐身在群山之中,这才平息了三人的杀意,继而观察他有完成有无帝的野心。
心里有鬼者总以同样的心态防备,他们各自都有称帝的心思,但三神势均力敌,谁也压不过谁,故而形成三神共治。
“我……我才不是小懒虫,只是有更……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越说越小声,心虚不已。
“吃喝玩乐的确很重要。”
“不许取笑我,能吃能喝,自得其乐也是本事,谁像你辟谷了,不知大口吃肉的美味。”狐姬气呼呼地说。
“所以我很羡慕你,还能开心的笑,痛快的哭,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写在脸上,我已经办不到了。”他当神太久了,久到遗忘这些本能,心,渐渐地空了。
“什么?”羡慕她?
“我被你吸引,因为你有最干净的笑声,清澈的眼神,丰富的好奇心和无畏的精神,我看了你一眼,就不禁再看一眼,又一眼,然后我发现你在我心里了。”
不是一眼瞬间,却是涓滴成河,流进他贫瘠的心,让枯涸的心田活了过来。
“遥光,你不能一边说喜欢我一边月兑我衣服,桂枝婶子说没成亲前不能啪啪。”狐姬不想告诉遥光她也喜欢跟他亲昵,更喜欢他说喜欢自己,但是那一回真的很痛,痛得她咬了他一身伤。
“不冲突,你要是想要个名分,我们也可以弄凡人婚礼。”
说话间,两具身躯坦诚相见,知道害羞的狐姬脸一红。
“我不要,太奇怪了。”
狐狸不成亲,他们只要看对眼就住在一起,哪天觉得不合适了再分开,狐狸多情,不止一个伴侣。
而且其实她想要一个孩子,等哪天她认为可以生了便去找一只公狐狸,她不要一生无子,听说人类女子嫁了之后要从一而终,她才不要这样。
“轻轻,你又在想什么?”遥光冷着声。
看他冷脸她就下意识地否认,“我、我没想要偷人……”只偷狐狸种。
“想都别想!”
他吻住她,炽热的情火将她的神魂带到九重天上,让她接下来只能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