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凌泉,傅孟君在茅草屋里翻找了一阵,总算在积满蜘蛛网的灶上找着几个旧陶碗。
她拿着陶碗走出茅草屋,顺着周围环境模索,想不到她的判断是对的,茅草屋后山坡往下走,迎面而来的是一片荒废的田地,一旁正好有山泉流过。
她惊喜的蹲,先洗了把脸,喝了几口甘甜的山泉,然后再盛上一碗水,一路小心翼翼的捧回茅草屋,回来凌泉身边喂他喝下。
凌泉面色疲倦地靠在她肩头上,就着她的手喝光那碗水。
喂好了水,傅孟君又让他躺回炕上,就见他闭上眼,难忍疲倦,唇色亦有些苍白。
看着眼前受她连累的凌泉,手臂受伤,方才还得忍着伤射箭救她,她内疚得泪盈于睫,不由得低声哽咽起来。
“凌泉,对不起。”她低声道歉,然后凑过去轻轻抱住他。
一只强壮的手臂从后方环上她的后背,她诧异的抬起眼,只见凌泉含笑的望着她,面色不改戏谑的说,“放心,我还死不了。”
“你在胡说什么!”她想哭又想笑的嘻骂。
“看你哭得那么伤心,好像我即将不久于人世。”
“我这是愧疚,如果不是……”
她话还未说完,他忽然低下头吻住她。
水眸有丝错愕地瞪圆,可她没抗拒,随着他一点一滴的深入这个吻,缓缓把眼闭上,羞怯地做出回应。
他用舌描绘起她的唇形,难分难舍的吻着,见她双颊涨红,呼吸变喘,才不情愿的结束这一吻。
“别说傻话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区区一刀算得了什么。”
“凌泉,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喜欢我吗? ”她轻抿起红肿的唇瓣,眸光柔得能掐出水。
看着这样娇羞可人的她,他不由得做了几个深呼吸。
“傻瓜可终于开窍了。”他故意调侃地取笑她。
“所以……从我们还没穿越来这里的时候,你就喜欢我?”
“不然你出事那天,我为什么要赶去救你?”
“那你每次都故意针对我……”
“你确定我那样是在针对你? ”
闻言,她停顿了下,开始认真回想两人过去交手的点点滴滴。
以前只觉得这个男人百般故意,总是跟她作对,如今回想起来,他好像是在逗弄她,找机会与她说话……
“你好幼稚。”她气呼呼的说。
凌泉挑眉,好笑的说,“我幼稚? ”
“原来过去你每次都抓我小辫子,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她娇哼。
“不然你眼中只有为正义发声的颜佑诚,几时轮得到我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你贴成黑名单的黑三代?”他一副好委屈的叹气。
她赧红了脸儿,支支吾吾地并解,“怎么说我都是检察事务官, 当然不可能喜欢有黑道背景的男生……”
“那现在呢?”他目光炯炯地打断她。
见他态度不变,脸上见不到戏谑的笑,狭长的黑眸无比炽热,直勾勾地凝睇她,她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加快。
“现在可以喜欢我了吗? ”他语气认真地问。
她垂下眼,难为情的紧咬下唇。“哪有人问得这么直接的。”
“如果我不直接一点,恐怕有人又要装傻。”他意有所指地笑说。
“你少乱说! 我几时装傻了,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故意逗我,想看我出糗。”
她心虚地反驳。
他抚上她的脸,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地说,“不管你是袁心怡,还是现在的傅孟君,我都喜欢你。”
她心口直跳,脸儿发烫,却怎么也无法将双眼从他脸上移开。
“我……也喜欢你。”她红着脸,小小声地说。
怎料,他竟然扬起笑容,说,“我知道。 ”
她傻住。“啊? ”什么叫做他知道?
“你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颜佑诚,但其实你心底早就有我。”
“你臭美!我几时心底有你?”她心虚的否认。
“没有的话,你为什么特别在意我,老是想蔸我的罪证?”他挑眉。
“因为你们一家都是坏蛋,因为你很可能也是大坏蛋,因为……”
“因为你很在意我。”他直接替她把话说完。
“才不是呢……”
她的辩驳被他的吻堵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起先她还有些不服气的抗拒,不过在他的热情攻势下,也只能慢慢软化。
吻后,他抱着她躺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里,两人一起相依偎。
“想不到我也有跑路的一天。”她望着梁柱上的蜘蛛网,自我解嘲的说道。
“放心,等我们去了魏国,把美人簪卖了,我们一定能东山再起。”他配合她的感叹开起玩笑。
“什么东山再起,我们又不是土匪。”她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们不是土匪,不过是叛国贼,我敢打赌,靖帝现在一定气炸了,很快就会派出左振刚来抓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闻言,她脸上笑容尽失。
“不急,黄坯山险峻难行,占地又十分辽阔,他们一时半刻找不着这里,我们先在这里歇上一晚,明早再前往魏国。”
说罢,他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紧绷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伸手回拥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闭上眼。
见她难得这般乖顺,凌泉笑了笑,低下头亲了她额头一口。
“睡一会儿吧,天亮了我会叫你。”他温柔地说道。
“凌泉。”她忽然低低喊了一声。
“怎么了?”他低头望她。
“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她水光滢滢的回望他。
他给了她一记深幽炽热的凝视。 “睡吧,不管去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有他这句话,她的心好暖,泪水差点涌出眼眶。
她闭起眼,把身下的男人拥得更紧,尽管毫无睡意,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小歇片刻,储存体力好面对接下的考验。
傅孟君勉强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竟梦见凌泉为了她遭人追杀的情景。
“啊!”她放声尖叫的同时,当下翻身坐起。
月光透入简陋的屋里,昏暗中,凌泉起身抱住了她,将她护在怀里,低声安抚。
“没事了……我在这儿陪着你,不要怕。”他温柔的哄着。
刚从恶梦中醒来,她浑身发着抖,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我梦见你被入砍了好深的一刀……凌泉,我不要你死。”她“哇”一声地啜泣起来。
他哭笑不得,一边安抚一边说,“你是巴不得我出事吗? 居然连作梦都能梦见我被人追杀。”
她红着眼眶说,“我才没有,我这是在担心你,我不要你被我连累而受伤。”
听出她话里的愧疚,他心中一软,收起了戏谑的笑,改以温柔万千的目光望着她。
“我知道你心底不好过,不过你别担心,这不过是轻伤而已,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样的伤口严重数十倍,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轻轻抚上他受伤的那只手,眼眶含泪的抽抽鼻头,说,“还疼不疼? ”
“不疼了。”他笑说。
“真的? ”她不信。
“不然你帮我吹吹。”他故意闹她。
想不到她竟当真,撩起了袖子,低下头朝着上了药的伤口轻轻吹气。
见她如此,凌泉胸中一紧,身体亦跟着紧绷起来。
她细心地朝伤口吹着气,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在这样的深夜里,又是在这样杳无人烟的荒山小屋里,有多么教他情难自禁。
“这样,有没有好些?”她忧心忡忡地抬起头。
就着月色,她对上一双充满的眼眸,当下一愣,随后红了脸。
“好多了。”他哑着嗓音,另一手抚上她的脸颊。
“凌泉……”她心慌的喊了一声。
“这里没有其他人,喊我原本的名字吧。”他柔声要求。
她咬着唇,满脸娇羞的开口,“樊仲宇……”
……
在一阵晕眩的欢愉中,他们双双倒落在炕上,尽管已经疲倦万分,却还是紧紧拥抱着彼此,怎么也不肯放开。
她靠在他的胸怀里,红着脸,不停娇喘,听着他强壮的心跳声响,闭起眼,沉沉睡去。
俊美的脸庞虽然同样充满疲意,却是一脸心满意足,像只被喂饱的猛兽,总算甘愿放过猎物,好好休息。
下半夜的时候,傅孟君迷迷糊糊醒来,发觉凌泉竟然打了盆山泉水,用她的锦帕拧湿,替她将点腻的身子擦拭干净。
一想到他手上还带着伤,却愿意为她做这样的事,她不禁胸口发暖,在困意浓重中张嘴道了声谢。
“睡吧,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这么疲累。”他面带微笑的说,然后着手替她将散落的衣衫拾起,逐一替穿上。
他替她穿戴完整,随后也替自己擦了个澡,将衣衫件件穿回,然后躺回炕上,将她抱入怀里。
一想到两人前途多舛,不知未来在何方,她胸中有些闷,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是不是在担心去了魏国,不知该何去何从? ”
听见从身后环抱住自己的凌泉这么说,她诧异的别过脸,望进他美丽的眼瞳。
那双眼总是充满了自信,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过去的她太傻,不懂得欣赏,如今才看明白这个男人有多么了不得。
他会喜欢上她,甚至为了保护她,甘愿与她一同逃亡,还为她受了伤……这个男人简直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报。
“嗯,我担心我们逃去魏国之后,往后要靠什么生活?也担心靖帝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肯定会直派人追杀我们,这样我们不就得一辈子过上躲躲藏藏的生活?”
她老实的说出心中担忧,面对这个男人,实在很难藏得住话。
“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一切会很顺利的。”他安慰着她。
“你在魏国也安排了接应的人? ”她十分惊讶。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还来不及通知在魏国的人手,不过只要到了魏国,那里便有凌泉的势力与人马,至少可以抵挡那些杀手一阵子。”
“就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看她细眉紧皱,脸色忧心忡忡,凌泉却是神情在在,毫无忧惧。
“你想,我会让我们一直过上躲躲藏藏的日子吗? ”
“啊?”她发出不解的讶呼。
然而凌泉却没打算向她解释太多,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并非解释的恰当时机,况且她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
“等到了魏国再告诉你,以免你这个太过善良的丫头,又给我节外生枝。”
听出他话中的挖苦,她顿时尴尬又愧疚,低下了头不说话。
他本来是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错估情势,见她心情低落,他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哄她开心。
他语气一转,冷酷的说,“等以后回去大晋,首要之务就是把将军府里的那些下人抓来严惩,傅孟君身边这些下人,每一个都是不可靠的小人,一个也信不得。”
“回去大晋? ”她抬起脸,表情古怪的觑他。“你是不是神智不清了? ”
“我的神智可比你清醒多了。”他好气又好笑的说。
“我们都被皇帝追杀了,怎么可能还回去大晋。”她想都不敢想。
“你等着吧,那一天会来的。” 他一脸神秘的说。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她半信半疑,很想相信他,但是面对眼前这样危难的局势,她真的无法想象他们两人有机会重返大晋。
“睡吧,否则明早会没有体力赶路。”他抱紧了怀中的软玉温香,将脸贴靠在她肩上。
被他这样抱在怀里,总算能稍微驱散心底的不安,于是她闭起眼,听着身后男人规律的呼吸声,缓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