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棠几乎是冲上楼去的。
他身影一消失在楼梯口,邵千玮立刻双手掩面,小脸通红。
她心跳得好快。
刚刚秦靖棠抱她的时候,她竟然也涌起想要回搂的意图,想靠在他的肩窝上……
她这是……怎么了?
唔……想上厕所……
邵千玮坐起身,拉开身上的被子,转身跨脚。没想到竟然踩了个空,下扑的脸撞到了一旁的玻璃茶几,痛得她龇牙咧嘴,上嘴唇好像被牙齿撞伤了,肿肿痛痛的,隐约可尝得到铁锈味,八成是流血了。
这一撞,人也醒了,四周的景物也看得比较清楚,她扶着茶几观看四周,发现这不是叶真妘的房间,这是哪里?
那她人虽醒了,未睡饱的脑子还是混沌,对于不是住了五年的房间,她眨着茫然的眼,一时之间难辨所在。
突然,有道急切的“咚咚”声传来,那是秦靖棠迅速下楼,踏在楼梯木板上的声音,一到一楼,他立刻亮了灯。
猛然侵入眼帘的刺眼光线,使她不由得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适应。
在灯亮起的同时,有道疑问响起,“你在干嘛?”
秦靖棠是在睡梦中听到重物落地声,以为邵千玮发生什么事,急忙下来查看,就见到她人趴在沙发与茶
几间的地上,头是抬起来的,一脸茫然的样子。
邵千玮迅速朝声音的来源转过头,看到秦靖棠,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已经搬离阿姨家,住到秦靖棠这儿来了。
“啊,我……”她在沙发与茶几之间坐直身。“我睡迷糊了, 忘了已经搬家了。”
她微微笑着,笑容腼腆,透着难为情。
秦靖棠莞尔。
想不到她也有这样迷迷糊糊的时候。
印象中的她,总是聪明的能迅速处理好身边的事情,记忆力更是惊人,邵凤慈常说,如果没有邵千玮在身边为她处理一些精细事情的话,她的生活一定一团乱的。
走近,他才发现她的嘴唇怪怪的。
他指向她的上嘴唇,“你嘴怎么了?”
“喔……”她碰了一下肿起来的上嘴唇,疼痛让她缩了下眉,“刚刚摔下来时好像撞到了。”
“要紧吗?”
“应该不要紧的。”见桌上有面纸,她忙抽了张压存嘴上。
白色的面纸一下子就红透了。
“我看看。”
秦靖棠半蹲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下颚,仔细的检查。
他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处,手指翻起上嘴唇查看,脸离她极近,邵千玮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把视线往哪放。
她觉得自己莫名的紧张,却不知在紧张什么。
“流血了。”秦靖棠放开手起身,“我应该有药可以给你擦。”
他看着四周想了一下,走向电视柜旁的一个五斗柜。
“应该是放在这里吧,”他拉开双开的柜子,翻找了一下。
邵千玮看到柜子内放了卫生纸、零食,还有部分的东西被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
“不在这。”他又走到电视柜前,将抽屉一个一个翻开。“找到了。”他在翻到第三个抽屉时,终于找到一个透明的急救箱。
他并未将药品与医疗用品排放整齐,里头一片杂乱,他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瓶云南白药。
“保存期限还没过。”俊俏的脸蛋露出孩子气的神色,“可以用。”
邵千玮差点因他献宝似的表情笑了出来。
秦靖棠是个很特别的男人,明明年纪不小了,但常有些与年龄不符的孩子气举止跟调皮表情,可是遇到紧要关头时,他又是个沉稳可依靠的大男人。
邵风慈罹癌的时候,都是他在身边帮忙处理医疗方面的重要事项,还有邵风慈过世的时候,与葬仪社那边的事项讨论都是他在处理。
邵千玮在他跟邵风慈交往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怀疑着他的目的,还真是直到邵风慈生病,他仍不离不弃,一直照顾姑姑直到过世,她才相信他是真心爱着姑姑的。
而现在,他在照顾她。
邵千玮真不敢相信,如果没有认识他的话,自己的人生会是如何可悲的一个状况。
“我帮你喷药,可能会有点痛。”他翻开她的上嘴唇,喷了两下,药粉却一直出不来。“该不会是受潮了还是卡住了吧?”
秦靖棠将药瓶用力摇晃,再将出口朝着掌心用力挤压了数下,总算有药粉出来了。
“来吧。”
“我自己来就好。”邵千玮微红着小脸,想伸手拿药。
他刚突然就把她的嘴唇翻开,虽然知道他是要帮她擦药,但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显露出丑态,就觉得羞耻极了。
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丑丑的样子。
“你又看不到……”突然发现邵千玮的脸有点红,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么。“呃, 还是我去找镜子给你。”
“不用,我去厕所喷。”
邵千玮拿着药瓶,快步走向浴室。
秦靖棠看着指尖上的血迹,真难以想象自己这么粗心大意。
他只想着要帮伤口上药,吗,没神经的抓着人家的嘴唇就往上翻。
她又不是小孩子……
低头凝视着指上的血迹,心口有种怪异的情绪在骚动。
他歪着身子,靠着沙发。
他很庆幸再次遇到邵千玮,让她得以月兑离阿姨的压榨、欺骗与掌控,可又很惋惜,难得有个让他眼睛一亮的女孩出现,竟然是邵千玮……
虽然他仅大她十岁,但因为她的姑姑曾是他女友的关系,所以她叫他“叔叔”,彼此之间就是一个长辈跟晚辈的关系。
这层关系就像座坚硬的墙,是不可被打破的。
邵千玮看着镜中的自己,脸容瑰丽,透着难为情的红。
她现在上嘴唇肿起来的样子实在有够丑的,当她对着镜子往上翻出伤口,更是像极了某种异世界来的奇怪生物。
这种丑怪的样子竟然都落入他眼中了!
她懊恼的扶着洗脸台边缘。
早该跟他说自己来的!
可他也太粗神经了,就这样翻开女孩子的嘴唇……
邵千玮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对秦靖棠来说,她是邵风慈的侄女,也就是他的晚辈,大概就是把她当成小朋友,才会那么随意吧。
但她已经二十一岁了……
就像他也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而是三十一岁的大叔了……
大叔。
她忍俊不住噗哧。
五年不见就变大叔了,时间直是无情啊。
她重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嘴唇,将药瓶往伤口喷。
还真的有点痛。
她忍耐着不要将药粉舌忝掉,盖上瓶盖,顺便解诀了尿急,才走出浴室。
“喷好了吗?”他问。
她点点头。
“那……”他抓了抓头,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继续睡吧。”
“好。”她走向沙发,与他擦身而过。
“晚安。”
“晚安。”
待她躺好,他方关上了灯。
邵千玮的上班时间是十点,但她总是七点就起床了。
因为要帮阿姨跟姨丈做早餐。
目前就读大一的表弟,学校虽然在北部,但离家里有一大段距离,他嫌坐车浪费时间,所以住进了学校宿舍,大二时会搬出来住,如果不是秦靖棠将她带出来,她所赚的钱也会成表弟的生活费。
表弟很偶尔才回家,一个月大概只有一次,回来时都把自己当客人,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早餐也得做他一份。
时间尚早,秦靖棠还没醒,她看着安静的客厅,想到自己不用再那么早起床了而雀跃,不过因为秦靖棠的住处离咖啡馆比较远,所以她大概九点就得出门。
也就是说,她可以睡到八点左右。
可以多睡一个小时好幸福。
她带着满满的笑意窝回被窝内,将手机闹钟改成八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八点时,闹钟再次响起,她怕吵到秦靖棠,所以有把音量调小。
洗漱后,她来到厨房做早餐。
秦靖棠的冰箱没什么东西,还好蛋是有的,还有干酪粉跟鲜女乃,冰箱冻着半条吐司,上头覆着一层碎冰,不晓得被遗忘在此多久。
她记得他很喜欢吃蛋,他曾说自己上辈子是蛋,所以才会这么喜欢吃蛋,她那时很想吐槽他,哪有人会喜欢吃自己的,不过那时还不太熟,所以还是忍了下来,没说出口。
她将吐司拿出来,用微波炉解冻之后,沾了蛋液做成法式吐司,再将其他的蛋汁和上干酪、加入牛女乃跟少许调味料,煎成了欧姆蛋。
她不知道他极点起床,但还是帮他做了一份,出门前覆上保鲜膜放到中岛餐具前的家庭式吧台,附上纸条,就出门上班了。
想到今天就要提辞呈,接下来可以专心准备考大学的事情,她的心情愉悦飞扬,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