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蓬莱饭馆并未能如期重新开张。伙计全围在大堂,看着两方人马互不相让地对峙着,一方是陆小鱼、兰书寒及潘胖子,另一方只有一人,是胡一刀。
胡一刀冷冷地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陆小鱼、兰书寒和潘胖子则是面无表情,心知肚明这家伙肯定来意不善。
本来蓬莱饭馆早该开门了,胡一刀却蛮横地把人全都拦了下来,光是这个行为,就知道他肯定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陆老板既然死了,那么有些帐我们也应该算清楚了。”胡一刀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还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
“什么意思?我爹并不欠你什么。”陆小鱼冷冷地盯着他。
兰书寒站在陆小鱼身后,像她最坚实的后盾,并不说话。
“我替蓬莱饭馆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胡一刀眯起了小眼睛,终于吐露了他的用意,也彰显了他的图谋,“今天我也不贪心,这蓬莱饭馆未来的收益,我只要一半,那么大家就好来好去,蓬莱饭馆也能继续热热闹闹开下去。”
一半?!店里的伙计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愤愤不平。
一旁听着的潘胖子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家胖爷也只是偶尔来蹭顿饭不付钱,你倒是有胆,在人家这里做事,直接把钱搬走一半?早知这么好,胖爷我也来当个店小二,兄弟你记得收入分我一半啊!”他朝着兰书寒嘻嘻一笑,又转头向胡一刀摇了摇头,“你不去当官真是可惜了,肯定可以光宗耀祖,为金鹰王国做事,这金鹰王国的土地也要分你一半啊!”
兰书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分走金鹰国一半的土地,可是犯了他的忌讳,让潘胖子乱讲话。
陆小鱼闻言则是差点没笑出来,只是硬生生忍住,比起揍这个死胖子,她还有更讨厌的人要对付。
“胡一刀,你凭什么提这种要求?”陆小鱼真不知他有什么脸这么说。
胡一刀突然哗一声的站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抖动。“我凭什么?凭现在蓬莱饭馆就是我胡一刀在撑着!若没有我,谁还要来这个小不拉几的破店吃饭?我只取一半的收益是很合理了。”
“哼!究竟是要有多狼心狗肺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陆小鱼才不怕他人高马大,要比凶她在蓬莱饭馆还没输过!
“胡一刀,你原本是个街头的流浪汉,是我爹好心收留你,你才有一片屋顶遮风避雨,后来能当上大厨,是我苦心教会你,替你磨出来的,这蓬莱饭馆的每一道菜都出自我陆小鱼之手,也是我将菜谱教给你,亲自教你做的,你敢说这家店是你撑起来的?”
一旁的伙计们闻言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资格比较老的,对陆小鱼说的这段历史还算清楚,资历比较浅的这才知道原来胡一刀的身分背景是这样,陆小鱼还算是他的师父呢!
受人如此大恩,竟还敢在陆子龙一过世就妄想谋求蓬莱饭馆的利益,如此忘恩负义令众人所不齿,伙计们不由七嘴八舌地指责起他来。
“小鱼妹妹说的对!怎么看,你胡一刀才是借此出名的人吧?居然还过来咬陆家人一口了?”
“如果当年陆老板不理你,你到现在还流落街头呢!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现在还来要钱?”
胡一刀被众人骂得退了一步,他是猜到自己会激起众怒,却没想到姓陆的一家这么得人心,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相信自己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不过既然已撕破脸,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何况他也是有备而来,才敢豁出去做这种要求。
于是胡一刀蛮横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替蓬莱饭馆掌厨这么多年,该还的也都还了,我现在只是争取我应得的。”
“你以为爹不在了,就能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我告诉你,不可能!”陆小鱼昂起了下巴,虽是一介女流,但气势可一点都不输人。
“陆小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胡一刀见状,面目狰狞地哼了声,卷起袖子就要冲过来。
兰书寒冷冷地看着胡一刀,若是只耍耍嘴皮子倒也罢了,要敢动手,那么就别怪他出面了。
他上一步,挡在胡一刀与陆小鱼之间,冷冰冰地道:“闹够了吗?如果闹够了就给我滚!”
“陆樽,你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敢这时逞英雄?简直是找死!”胡一刀一向就瞧不起惫懒的陆樽,一脸嗤之以鼻。
结果当他要朝兰书寒挥拳时,突然头顶一阵剧痛,他矮胖的身子痛到蜷缩在地,好半晌才能喘过气来。
当他熬过了这阵痛苦,定睛一看,赫然看到自己头顶上出现一支锅铲,一把汤勺和一口大锅子。
掌厨了这么多年,居然被厨具给袭击了?
此时,兰书寒淡淡地开口,“你忘了上回来闹的那三个人是什么下场了?”
闻言,胡一刀脸色忽青忽白,倒退了好几步,远离兰书寒等人。
“你敢威胁我?”
“我有这个本钱威胁你。”兰书寒目光如剑。
光是这个眼神,就让胡一刀心生胆怯。
虽说兰书寒语焉不详,可是胡一刀是真真切切吃过陆子龙手下人马的亏,天知道陆子龙是不是在死前把人交给了他的义子?
他有自己的图谋,可不想在出师未捷之前就身先死了。
“你要就闭上嘴,乖乖的留下来干活,否则就滚出蓬莱饭馆!”兰书寒喝道。
胡一刀完完全全被兰书寒震住,以为他真的得到了陆子龙的势力,又拉不下脸,只能色厉内荏地道:“哼!既然都撕破脸了,我就告诉你,我今天敢在这里撂话,就是有底气的,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分给我蓬莱饭馆一半的收益,那我胡一刀就离开蓬莱饭馆,让你们后悔莫及。”
胡一刀当然知道这些话的恫吓力有多么薄弱,毕竟他这个大厨虽然出名,但撑起这家店的可真不是他,陆小鱼说的一点没错。
潘胖子听得频频摇头,“哇靠,胖爷我已经觉得自己很无耻了,没想到还能遇到更无耻的胡一刀,你连菜色都是跟人学的,还敢撂狠话?”
冷不防被酸了一句,胡一刀瞪视过去。“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同样身为胖的人,你胖得这么丑,人品还不怎么样,我看不过去行不行?你这个人简直是丢尽我们胖子的脸!”潘胖子嫌得啧啧有声,还摆出一副耻于为伍的模样。
这下,陆小鱼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赶紧别过头去,只见她香肩不断颤抖。
兰书寒也听得哭笑不得,不过看来陆小鱼是真不怕一刀的威胁,毕竟某种程度来说,胡一刀只是为了不让陆子龙身分暴露的傀儡,其本身是没什么真材实料的,那些名气与手艺,也都是陆子龙刻意替他营造出来的假象。
“哼!陆樽,你怎么说?”胡一刀索性瞪着着兰书寒,他知道兰书寒才是那个可以做决定的人。
兰书寒可不相信这无耻的家伙这么有种,连死不怕,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口中那所谓的底气——他找到了新的靠山。
他隐隐觉得,胡一刀今天敢这么闹,内情绝对不简单。
“不留就滚。”兰书寒断然道。
“好,你们以后就别后悔!我会让蓬莱饭馆在这蓬莱镇永远除名!”
说完,胡一刀恶狠狠地推开了围观的人群,气冲冲的离开。
胡一刀走得十分决然,离开前还偷偷将蓬莱饭馆里许多食材,包含一些陈年老酒、贵重干货,甚或厨具,还有一些调味料等等悉数搬走,让蓬菜饭馆隔日开不了门。
陆小鱼气炸了,连忙去报官,可惜报了官也没用,毕竟蓬莱镇的官府原就懒散,这种私仇就更懒得管了,等过了几天,随口说句找不到人便草草结案。
兰书寒当然可以动用自己的人手替陆小鱼挖出胡一刀来,但一方面在他眼中,饭馆里失窃的不是什么贵重财物,他随便出门一趟就可以补回来,另一方面,他心中仍忌惮幽影的残余势力,所以没有让自己的人随意离开。
也就是说,蓬莱饭馆这个亏是白吃了。
约莫半个月之后,蓬莱饭馆对面的空店铺被租下了,开始整理环境及清扫。
当新的招牌挂上去,有伙计无意间看到红布下的店名,那名称立刻在蓬莱饭馆中掀起了一阵大风浪。
这样具有针对性的店名,又直接开在蓬莱饭馆对面,摆明就是来打对台的,那么这新蓬莱饭馆的老板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陆小鱼气不过,立刻拉兰书寒到对面理论,然而才到门口就被挡了下来。
“姑娘,我们还没开门做生意呢。”一名壮汉大马金刀的杵在那里,他可是看到陆小鱼从对面走过来,语气自然不太好。
“我要见你们老板。”陆小鱼冷着脸道。
“老板不在。”
“那我问你,你们老板是不是姓胡?”胡一刀将蓬莱饭馆搬空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对面新开一家,这落井下石的举动让她大为不满。
要是她爹知道自己当初一时心慈救的人居然这么对待他的子女,应该也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吧。
“老板不姓胡。”那名壮汉还没回答,一名从屋子里走出的黑衣男子,主动回答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兰书寒双目一凝,他感受到那名男子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敌意,甚至身上的气质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黑衣男子像是要激怒陆小鱼似的,冷笑着补充了一句。“但是……主厨姓胡。”
“是胡一刀对吧?你叫他滚出来,我有帐要和他算!”陆小鱼毫不客气地道。
“胡一刀和我们老板正在外地试新菜呢,只怕你是找不到人了。”黑衣人刻意用带着讥诮的语气说道。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我知道胡一刀迟早会在这里出现,那么本姑娘就等,你们请一个贼子当大厨,是你们的错误,我已经报官了,胡一刀窃取我们蓬莱饭馆的财物,他要敢出现,你们的饭馆立刻会没了大厨!”陆小鱼双手叉腰,言词犀利。
“那是胡一刀与姑娘的恩怨,与我们饭馆何干?”黑衣男子云淡风轻的态度之中,却有着隐隐的威吓,“姑娘既然已经报官,那就让官府来查吧,官府的人有办法,就到我们新蓬莱饭馆抓人好了,抓得走那是本事,抓不走也怪不了我们。”
陆小鱼自然听懂了,意思是有这些人护着,胡一刀不可能会被抓。
她只能忍着一口气责问道:“既然老板不是胡一刀,你们和我们又有什么仇怨,非得取这个名字?”
那名黑衣男子兴味十足的瞥了她一眼,带着满满的戏谑,“反正两家饭馆最后会变成一家,我们先取好名字又有什么不妥呢?哈哈哈……”
这时候,一直静静听着的兰书寒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我只问一件事。”他盯着黑衣男子的神情,“这家店是你们老板主动开的,还是胡一刀要求开的?”
黑衣男子停步了一瞬,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并没有回答,冷笑而去。
兰书寒没得到答案也不生气,带着陆小鱼回到蓬莱饭馆。
才进门,陆小鱼就气得张牙舞爪,“胡一刀太过分了!”
她只恨那日锅铲没有多敲几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渣,才能把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做得如此淋漓尽致?
“只怕这件事胡一刀也是傀儡。”兰书寒沉吟道。
“什么意思?”陆小鱼心里一惊,才和那黑衣人短短交谈几句,他就听出端倪了吗?
她心理明白,每回与人有什么争执或谈话,虽然因为她是蓬莱饭馆的主人,是由她出面,但兰书寒总是在她背后保护着她,像最坚实的靠山,甚至多次救下了她,也做出了许多超人的判断。
这么优秀的人现在却与她相恋……陆小鱼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甜滋滋的,怒气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兰书寒有条不紊地道:“那人的态度很明显,不仅包庇胡一刀,还暗示他们的势力庞大,能让官府不敢抓人,所以这家新蓬莱饭馆的出现,绝不只是胡一刀想报复我们那么简单。”
“你是说……”陆小鱼美目一转,很快就联想到了,“之前绑架我的人,还有到爹房里行窃的人,和这新蓬莱饭馆的老板是同一批人?”
“一定是,胡一刀可能早就和对方达成协议了,不管是要分去我们一半的利润,或者是开一家新饭馆和我们对打,最终目的就是要吃下我们蓬莱饭馆。”依照先前胡一刀的态度,以及今日那新蓬莱饭馆中人的反应,兰书寒下了结论。
“我真的不明白,我们饭馆到底有什么好令人觊觎的,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吗?那些人是哪个北大荒来的,难道天天吃不饱?”陆小鱼很是无奈,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蓬莱饭馆究竟得罪了谁。
兰书寒抿了抿嘴角,没有说出真正的内情,话锋顺势一转。“不过胡一刀走了也好,我就可以天天吃你煮的东西了,不用勉强自己迁就胡一刀那拙劣的厨艺,他们敢把店开在咱们对面,那么我们也不能一直挨打,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
说完,他低声在陆小鱼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小鱼听得笑逐颜开,频频点头。“嘻,你这些招数跟臭杯子想的有得一比,他那人就喜欢出这种贱招!”
听到她提起陆樽竟这么开心,兰书寒心里顿时有点不太舒服。“你……很希望他回来吗?”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陆小鱼愣了一下,随即好笑着觑了过去。“干么,你吃醋了?”见兰书寒没有直接响应,只是尽量淡然地说道:“我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而且你和他并不是亲兄妹,你义父还曾经想把你许配给他。”
他越平静,陆小鱼越觉得他心里有鬼,尤其是当她试着捕捉他的眼神时,他竟故作自然的将目光飘向另一边。
“傻瓜,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同样对着这张脸,我为什么没有看上他,反而看上你了?”她咯咯笑了起来,指了指他的胸口,“因为这里不一样啊!他那么下流的人,我可是敬谢不敏。”
虽然被嘲笑了,但她的话的确让兰书寒好过了很多,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堂堂金鹰王国太子居然这么容易被一个女人影响,她的一言一行太容易牵动他的喜怒哀乐,让他变得不像他了。
即使明知这不是好现象,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沉沦了。
“唔,他很下流吗?”
注意到陆小鱼的形容,兰书寒忍不住想,会被自己的妹妹用这种词形容,那陆樽究竟是下流到什么地步?
“潘胖子够下流吧?但他连臭杯子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陆小鱼的答案让兰书寒的心沉了下去,脸色也有点不自然。
瞧他那副尴尬的模样,陆小鱼不由大乐。“这位仁兄,不管你在京城是什么人,找陆樽顶替你的身分,我只能替你的人缘默哀了,哈哈哈……”
瞧她笑得欢快,眼泪要流出来了,兰书寒没好气地说道:“你放心,我有不下流也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新蓬莱饭馆揭匾开幕前几日,蓬莱饭馆突然放出了消息,要推出几道新菜,有酱烧肘子、大葱熇、干烧鸭头……等等,欢迎旧雨新知共襄盛举。
胡一刀离开的事情由于某些人的刻意渲染,蓬莱镇上可说众人皆岂知了,不乏有人对蓬莱饭馆失去信心,也就是因为这样,即使推出了新菜色,蓬莱饭馆也是乏人问津,人人都在期待着新饭馆开幕。
面对这种情况,陆小鱼倒是很沉得住气,也没有再过去兴师问罪,只不过饭馆里的气氛有些低迷倒是无法避免。
等了约莫半个月,新蓬莱饭馆终于开张了。
开张第二天,新蓬莱饭馆便挤满了人,生意好到不行,反观蓬莱饭馆门可罗雀,让伙计们很不是滋味。
“是时候了,走吧。”
陆小鱼说完,与兰书寒和潘胖子三个人大摇大摆来到了新蓬莱饭馆前,却被上次那名壮汉拦住,“你们想做什么?”
陆小鱼挑眉,“怎么,不是来者是客吗?胡一刀从我们蓬莱饭馆跳槽,我这旧东家当然要来看一看,他菜究竟煮得怎么样,有没有丢我们蓬莱饭馆的脸。”她的声音洪亮,很快就吸引了周围客人的目光。
那壮汉的脸色难看起来,陆小鱼这话说得在理,即使有些嘲讽但在没有闹事的前提下,他们确实不好赶人。
他转头看向柜,在掌柜示意后,壮汉放了陆小鱼等人进去。
而陆小鱼也不客气,直接点了几道大菜,像是酱烧肘子、大葱熇、干烧鸭头等等,赫然便是蓬莱饭馆之前推出的新菜色,而这几道菜陆小鱼并没有教过胡一刀。
之前蓬莱饭馆的动作就像是宣战,胡一刀岂能没有准备?掌厨那么多年,他多多少少也能自己模索一些菜出来,自然是早就将这几道菜都练了起来,因此上桌时看起来的确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
陆小鱼与兰书寒对视一眼,还没开始吃,一旁的潘胖子已然先动筷子了,结果才嚼没两下就脸色一变,猛地一拍桌。
“叫你们大厨出来!”潘胖子大喝。
整间饭馆的客人顿时都看向了他们。
“你们想干什么?来闹事吗?”掌柜连忙冲了出来,面色不善频频朝店内的几名壮汉示意。
胖子在几个壮汉靠近他前便嚷嚷道:“煮得这么难吃,还敢沾蓬莱饭馆的光!叫你们厨子出来给爷说清楚!”
这句话可引起了客人们的议论纷纷,有些人认得他们是对面蓬莱饭馆的人,不由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前厅这么一乱,后头的胡一刀也按捺不住了,拿着菜刀就急匆匆跑出来,指着潘胖子等人道:“哼,你们蓬莱饭馆少了我,只怕生意清淡不少吧?现在是输不起,就跑来我的店里捣乱吗?”
胖子只负责起头,这场戏的正主儿并不是他,因此他也不说话,只是转头望向陆小鱼。
只见陆小鱼悠哉悠哉地随便吃了几口后,放下了筷子,还犹有余地喝了口茶,才悠悠说道:“胡一刀,你离开蓬莱饭馆后,这厨艺没进步就算了,还大大的退步了啊。”
胡一刀顿时变了脸色,“你想说八道什么?!”
陆小鱼可是成竹在胸,在众目睽睽下开始品评,“先说这道酱烧肘子吧,那肘子煮好后要加压浸泡,使卤汁渗透,猪皮吃起来才会肥而不腻又有弹性,而不是像你这样一直炖,炖到肉都烂了,胡一刀啊,你只是用在蓬莱饭馆学到的红烧肉的煮法来炖肘子,这根本不是酱烧肘子。”
胡一刀听得脸都懵了,兰书寒则是听得眉头头微挑,这丫头不只煮的手艺好,光是说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而潘胖子虽说是去叫战的,但其实内心并不觉得胡一刀煮得有多难吃,但听陆小鱼这么一说,实然也觉得眼前的酱烧肘子真是食之无味。
但陆小鱼还不打算这就放过胡一刀,又用玉手在另一盘大葱熇上点了点。“熇法是慢火少水,而这道熇鱼的重点在于让鱼吸满汤计,方可起锅,鱼在烹煮前还得先泡醋水,这样煮后鱼刺才会软化,甚至可以嚼啐下肚,而你这一道根本是大葱煮鱼,大火多水煮到鱼肉都糊了!唉,我说胡一刀,你除了一直炖之外,不会别招了吗?鱼一捞起来就解体,更别说鱼刺还是硬的。”
这下,胡一刀的脸色由青转红,因为陆小鱼说的没错,她品评的两道菜他都是用一样的方法下去做,至于陆小鱼说的什么加压啊、熇法他根本没听过,因此那种难堪就更胜一筹。
当她的玉手点到干烧鸭头过,胡一刀整张脸都黑了。这是他最有把握的一道,难道也要被批评?
如他所料,陆小鱼樱唇微微一动,一脸嫌弃的模样,“干烧鸭头这道菜反倒需要卤,而且卤汁要先煮一个时辰才能与处理过的鸭头一起卤,最后鸭头起锅和干料一起大火炒制。可是胡一刀,你只是将鸭头浸泡了酱料便下锅炒,少了最深沉的苦笑味,鸭头显得又干又单薄,还一点香气都没有,简直污辱了这道菜。”
“说得好啊!”潘胖子拍起手来,“我就说很难吃吧,胡一刀你真该反省反省,打着蓬莱饭馆的招牌却做出这么难吃的菜,怎么对得起往生的陆老板?”
他这么一说,客人们才恍然想起,好像真是蓬莱饭馆前任老板往生后,胡一刀才另起炉灶,这么说起来这家伙真的不怀好意。
“你们……”面对着食客们质疑的眼光,胡一刀狠瞪着他们,当他的目光不小心与兰书寒交会时,只见后者面无表情地朝满桌子的菜冷冷瞥了一眼,微微摇头,连动筷都没有。
对一个厨师来说,这简直是比言语品评还大的侮辱。
胡一刀哪里忍得下这个,刀子往前一挥。“你们说难吃就难吃了?别人都没有说话,就你们挑剔,我看你们根本是来找碴的!”
“你的刀是拿来做菜的,还是拿来杀人的?”兰书寒锐目望向他,冷声问。
这话让胡一刀突然想到惨死在镇外树林里的那三个人,不由忌惮地退了一步,这一退,什么气势都没了。
满屋子的人听了陆小鱼和潘胖子的话后,思考了一下,也越来越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突然间,蓬莱镇的纨裤之一邱少爷呸的一声,把口中的肘子吐掉。“不只她说难吃,我也觉得不好吃!”
“你……”胡一刀恶狠退地转向他,那刀锋自然也偏过去了。
邱少爷财大气粗,整个镇上横着走,吃准胡一刀不敢对他动手,那不屑的表情更是明显。“我没说错啊,你这肘子说是炖肉又太软烂,酱汁的味道都盖过食材本身了,若说是酱烧却一点口感也没有,吃了恶心。”
看自己成了满屋的焦点,邱少爷有些得意,把自己面前的酱烧时子往前一推。“不相信的可以自己来吃吃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有些好奇的客人真的伸过筷子想夹,可是这肘子炖得实在太烂,居然连夹都夹不起来,直接断在了盘里,逼得他们只能用汤匙来盛,吃下去的时侯也不由同意邱少爷的说法。
虽然不到恶心,但的确不怎么样,他们自己在家中烹调,精心一些说不定都能胜过这道菜。
“太葱熇鱼我也有点,差点没被鱼刺给鲠到!整个烂到都看不出是鱼了,完全没法子吃啊这个。”
这时候,某一个角落又响起了说话声,像要抢邱少爷的锋头似的,原来是布庄的高少爷。
众人又看过去,果真高少爷那盘里的大葱熇鱼已经烂成了一团,而且显然还没吃掉多少,看起来像厨余似的,令人倒尽胃口。
“哼!你们都是陆樽的朋友,当然会替他说话。”胡一刀硬着声道。
第三个出声的是蓬莱饭馆的老主顾沈公子,今天是冲着胡一刀的名声前来新蓬莱饭馆撑场,觉得相当失望。
“我可不是陆樽的朋友,我也觉得小鱼掌柜说的有理。这干烧鸭头只有颜色还可以,吃起来干巴巴的味道,连辣椒的香气都没炒出来,不瞒大家说,我两天前才在蓬莱饭馆吃过同样的一道菜,那美味让我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至于胡大厨你的……唉,实在是不符期待啊。”
胡一刀脸色铁青,此人他也认识,的确是老客人,和陆家人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因此对于他的批评,胡一刀竟是无法反驳。
陆小鱼看着胡一刀节节败退,便趁胜给了他最后一击。“胡一刀,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点这几道大菜?我就是要指出你在饭馆学艺不精,只学了一项红烧就以为自己厨艺无敌了?要知道厨艺这门功夫可是博大精深,内里门道可多着呢。”
到这里,陆小鱼的戏分算是完了,换兰书寒上场了。
他站起身,朝四周的众人拱手,朗声说道:“这家新饭馆同样冠蓬莱之名,让我们觉得很丢脸,所以特来正名,这儿只是我们蓬莱饭馆一个学艺不精的厨子擅自与人合作开设,并不是我们授意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兰书寒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冷冷地面对着胡一刀的刀锋,“还有我想告诉大家,胡一刀原本只是个流浪汉,受我义父收留,之后教授厨艺,令其有谋生之能,但蓬莱饭馆的菜色都是我义父及小鱼精心思索出来的,胡一刀只是照本宣科罢了,他厨艺不精并不奇怪。
“他若只是纯粹另谋高就,我们蓬莱饭馆绝不为难,可是他离开时,卷走了饭馆里的贵重食材,还威胁要让我们经营不下去,现在光是这家新饭馆的名称,就能看得出胡一刀此人的品性如何。”
兰书寒话声一落,众人议论纷纷,胡一刀面色如土,手都在发抖,那新蓬莱饭馆的掌柜及护卫们更是个个神情阴沉。
“真的是这样吗?”
“胡一刀这个人也真是够无耻了……”
胡一刀再也受不了,举起菜刀指着兰书寒等人,“你们还不给我出去!我新蓬莱饭馆不欢迎你们!”
“不用你说,我们在这个地方也待不下去了,物难吃人心丑,这种饭不吃也罢。”兰书寒仍是那种不疾不徐的模样,还朝四周环视了一圈,“诸位还愿意在这里用餐的自可留下,若是不屑吃此人做的菜,欢迎到我们蓬莱饭馆去,我们饭馆菜色真正的设计者是小鱼,味道保证比胡一刀煮的好吃百倍。”
说完,他便带着陆小鱼及潘胖子回到了对面的蓬莱饭馆,就站在大堂往外看着。
果然没一会儿,新蓬莱饭馆的客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后来再进去的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
“看来要击垮他们的生意,还需要一阵子呢。”陆小鱼长吁了口气,别看她刚才表现得十分镇定,其实她紧张死了。
“等今天的事情散播出去,他们也就差不多了。”兰书寒倒是很笃定,“只不过这阵子一定会有影响,大家就多担待些。”
陆小鱼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也明白胡一刀的恶行要让众人皆知,的确还需点时间,所以只能忍下这口气。
同时,她也对方才助阵的几位少爷好奇起来,忍不住问潘胖子:“喂,潘胖子,那邱少爷高少爷什么的是你请来助阵的?”
“不是我,是舒寒那家伙以陆樽的名义请来的。”潘胖子笑觑着一脸镇定的兰书寒,那眼神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原来兰书寒还事先做了这些事?陆小鱼对他提出的计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初他让蓬莱饭馆推出几道新菜色,并预言胡一刀必然会仿效,偏徧这几道菜都是有陷阱的,不仅胡一刀没学过,烹饪方式也都各有特殊技巧,不是胡一刀那半吊子仿效得来的,果然,陆小鱼轻而易举的就挑出了胡一刀的失败之处。
她本以为兰书寒的计划只到这里,想不到他还找了其他人来,让胡一刀的失败借由众人之口传出,如此便更有公信力,也能更快让胡一刀身败名裂。
“但最后那个沈公子并不是陆樽的朋友啊。”陆小鱼突然回想起来,问道。
“他是陆樽朋友的朋友,”潘胖子邀功似地指了指自己,“也就是本人的朋友。”
陆小鱼不禁啼笑皆非。
其实胡一刀的菜不是真的那么难吃,毕竟他在蓬莱饭馆磨练了那么久,基本功夫还是有的,但经那些公子哥儿一宣传,新蓬莱饭馆菜色不好、厨艺不精的印象便会深植人心,再难去除了。
她忍不住望向了兰书寒,打趣地道:“你不是说,你不必用陆樽的办法也能解决问题?”
“我的确没有用他的办法。”兰书寒正色望着她,“我又不下流。”
陆小鱼同样正色回视他,点了点头,“对,你不下流……你是阴险!”
“噗——”在一旁喝水的潘胖子一口水喷出来,笑到都快翻过去。
陆小鱼也笑得花枝乱颤,让兰书寒看了很是无言,但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黯淡。
这样坚实的友情也只有陆樽能够拥有,等回到了皇宫之中,还能有这样一群人陪他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找别人麻烦吗?
不可能,到时只怕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能相信了,他的身分注定了他不会有朋友,更不能拥有真心爱恋的人。
对于友情及爱情的渴望在兰书寒心中盘旋不去,令他的心隐隐酸涩起来。
经过了开幕那日的事情,新蓬莱饭馆虽然依旧有客人上门,但随着胡一刀所做的卑鄙之事渐渐传开,一个月后,饭馆生意只能以门可罗雀形容。
这时候,蓬莱饭馆来了一个尊贵的客人——掌管御膳房的廖御厨,可谓是当今厨艺第一人。
陆小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惊呆了,在金鹰王国,只要一项技艺做到顶尖,就会被召入宫内,授以该技艺相对的官职,比如医药、厨艺、纺织、制酒等,品级还都不低,比起一些小城的知县都还大,这代表的是对专业的尊重。
她原本还有些不敢置信,但这个人是在知府陪同下前来,一般人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知府作陪。
“廖御厨找我?”陆小鱼傻傻地望向兰书寒,“我不是在作梦吧?”
“不是。”兰书寒浅浅一笑,她的呆样将他逗乐了,不枉费他冒险下令替她请来廖御厨。
陆小鱼还在呆,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锅铲,猛然往旁边潘胖子的头上一敲。
“哎哟!”潘胖子怪叫一声,可怜兮兮的望着陆小鱼,直模头哭丧着脸道:“小鱼妹妹,你打我做什么?很痛……”
“会痛就对了,我真的不是在作梦。”陆小鱼捧着自己的脸,不再理会旁边胖子的鸡猫子喊叫。
她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心里平静一些,不意瞥见兰书寒沉着平静的模样,好像御厨突然过来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脑袋灵光一闪,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兰书寒。“该不会这是你安排的吧?”
兰书寒但笑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她往前一推,“别胡思乱想了,先听听御厨想说什么吧。”
廖御厨看着站到他面前的陆小鱼,有些讶异她这般年轻,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兰书寒一眼,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廖御厨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明明在皇宫里,此时居然又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平民的衣服,但在皇宫多年,他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该问的,既然受人之托就忠人之事,其余什么都不用管。
于是他微微一笑,稍稍安抚了陆小鱼的紧张后才慢慢开口,“听闻这蓬莱饭馆在北地十分有名,老夫身为御厨应当尝试天下百味,今日特地前来试试,小姑娘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当然不会!大名鼎鼎的廖御厨光临敝店,是敝店的荣幸,请快入座。”陆小鱼虽然紧张,应答依然得体。
廖御厨见状在心里暗自点头,确认道:“你就是这蓬莱饭馆的厨子吧?”
“对。”陆小鱼回答得毫不犹豫。
虽然她已经在训练其他人担任厨子,有一些菜也已经交由那些新厨子烹饪,但眼前这位可是御厨,需要谨慎对待,她自然要亲自动手,不能砸了饭馆的招牌。
“呵呵,很好,那我就只点一道菜。”廖御厨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就来一道西湖醋鱼吧,你可以吗?”
“老人家你不是认真的吧?小鱼妹妹连西湖都没去过,你居然要她做西湖醋鱼?”一直听着的潘胖子忍不住怪叫起来。
“潘胖子你不要胡说!”陆小鱼瞪了他一眼,随即回过身来,朝着廖御厨颔首,“西湖醋鱼对吧?没问题,我会做。”
这里是北方,还是并不产鱼的蓬莱镇,廖卸厨却点了一道南方菜,颇有几分为难的意思,但陆小鱼却答应得十分爽快,似乎一点也难不倒她。
“那就有劳了。”说完,廖御厨便阖上了眼闭目养神。
他这副模样和某人有几分相似,潘胖子忍不住看向兰书寒,心中突然醒悟——这舒寒与廖御厨该不会来自同一个地方吧?难不成是……皇宫?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嘻嘻地朝着兰书寒低声道:“兄弟,真有你的,连御厨都请得来,胖爷我服了,你这只大腿我是抱定了。”
兰书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否认。
陆小鱼进厨房忙活了一阵,没多久便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道酸香四溢的鱼料理。
光是闻到这个味道,廖御厨的眉毛就挑了起来,等菜真的放上了桌面,那薄薄的芡汁均匀淋在鱼身,彷佛平静的西湖般闪着璀璨的光芒,廖御厨的目光越发亮了起来。
他动筷夹了一口鱼放入口中,酸甜滑女敕的口感刺激得他唾沫不停分泌,香气直冲脑门,即使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他也不由频频点头。
“好!”他赞美完,有些不舍地放下筷子,这要是在自家,无需顾及形象,他应该一个人就能扫掉这一盘。
“这道西湖醋鱼你做得十分美味,芡汁透明滑顺,鱼肉鲜女敕不失弹性,不仅没有腥味及土味,还将鱼的鲜味提到了极致。只是老夫很好奇,这蓬莱镇并不产鱼,你如何做出西湖醋鱼的味道,还如此地道。”廖御厨好奇地问。他方才会出这道题不无刁难之意,想不到她真做得出来。
“因为我爹年少时行迹满布天下,当初这道菜我也是听我爹说才试着做做看,做到我爹认可的味道也就差不多了。”陆小鱼笑了笑,“传闻要做西湖醋鱼,得先让鱼饿上三天,去除土味,然而我们这里水质清,鱼不需挨饿就足够鲜美,我也是沾了食材的光。”
她这话就是自谦了,毕竟西湖醋鱼最好用西湖鲈鱼或是草鱼,尺寸在一斤半左右为佳,光是在这北方挑选出类似口感和尺寸的鱼种,就不是一般厨子办得到的。
“这道菜要在短时间内做出来,除了刀工要精,火候控制也相当重要,尤其你只是凭听说就能做得出来,芡汁的浓厚更是堪称完美,老夫没有什么好挑剔了。”廖御厨又忍不住吃了一口,满足地点了点头,“那我就说明此行来意吧,其实老夫除了在京城听闻蓬莱饭馆的名气之外,也听说此地有一厨艺的天才,所以特地来看看,如今一吃,果然不虚此行……”说到这里,廖御厨偷瞄了一眼兰书寒,兰书寒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廖御厨才又接着说道:“今年老夫六十有二,也到了耳顺之年了,却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后辈传下手艺,你既有如此天分,不知道愿不愿意随老夫到京城学习厨艺?老夫必然好好栽培于你。”
陆小鱼听得目瞪口呆,这等好机会居然让她碰上了?廖御厨要栽培她,意思就是有机会成为未来的厨艺第一人。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蓬莱饭馆赫然闯进一个矮胖的身影。
“慢着!我反对!”胡一刀一脸正气凛然地来到御厨的面前。
兰书寒立刻沉下了脸,神情变得凝重。
陆小鱼更是跳了起来,指着胡一刀不悦地道:“胡一刀,你来做什么?”
“我来争取我的机会。”胡一刀冷笑。
先前知府陪着一个人进入了蓬莱饭馆,这件事早就引起新蓬莱饭馆的注意,胡一刀更是连锅都丢开跑到蓬莱饭馆外偷听,结果当真让他听到了重要的事,他是傻了才会放弃这个机会。
“你是……”廖御厨疑惑地问。
“在下胡一刀,听闻廖御厨大驾光临蓬莱镇,在为蓬莱镇第一的厨子,自然要来拜会。”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只有胡一刀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闻言,潘胖子突然插口道:“是啊是啊,你的确是蓬莱镇第一。”
胡一刀对潘胖子会为他说话感到有些诧异,但也随即问道:“你也承认我是蓬莱镇第一对吧?”
“对啊,第一无耻嘛!你知道吗?胖不是问题,但是又胖又无耻那就是大问题了,胖爷我要是你,跳河时从倒影看清自己的嘴脸都会觉得恶心。”潘胖子刻薄地道。
胡一刀正想反驳,陆小鱼抢先说道:“廖御厨,这个人原是我们蓬莱饭馆的大厨,受我父亲的恩泽教授厨艺,但是我父亲往生后他却径自在对面开了另一家新蓬莱饭馆与我们打对台,此等无情无义之辈,不用理会他。”
胡一刀一反平时无赖泼皮的样子,话说得很漂亮,“我承认我的厨艺传自你父亲,但你们经年累月利用我替陆家赚取银两,待你父亲死后我也算报完恩了,我只是拿走属于我的那份,有什么不对?”
他说着,用手指向陆小鱼,“至于你有天分又如何?廖御厨可以去问问,将这蓬莱饭馆撑起来的可是我胡一刀?”
胡一刀说得天花乱坠,因为他笃定廖御厨不可能知道蓬莱镇的详细情形,也不太可能花太多心思去调查,就算真的去调查好了,他隐瞒的都是别人不可能知道的秘辛,谁又能理清?
看到廖御厨若有所思的模样,胡一刀认为自己说动他了,立刻趁胜追击。“方才听到廖御厨欲带陆小鱼前往京城,我胡一刀与陆小鱼的厨艺都是师承陆子龙,也就是说她会的我都会,所以我希望向廖御厨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若是能胜过陆小鱼,那么前去京城的机会就归我了。”
陆小鱼想不到有人能无耻至此,气得大骂,“胡一刀,你鬼鄙!你会的那些菜色可都是我研制出来告诉你的,如今你竟颠倒黑白!”
“是谁颠倒黑白,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现在就是向你挑战,你敢不敢?”胡一刀冷冷一笑,使了个激将法。
“有何不敢?”陆小鱼直视他,她有自信,根本不怕他挑战。
但在她冲动应了这一句之后,兰书寒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妞果然禁不得激,陷入胡一刀的圈套里了。
廖御厨有些茫然,他偷偷觑了一眼兰书寒,满脸疑惑。
“廖御厨,这胡一刀的要求,自然是以你的意愿为准。”兰书寒注意到廖御厨的视线,淡然的开口。
廖御厨思索了一下,决定按自己的方法来决定。
太子殿下虽然召他前来品评这蓬莱饭馆所做的菜,但如今又跑出个师出同门的胡一刀,他不如也给胡一刀一个机会,毕竟他这回可是要找传人,不得不谨慎选择。
“好吧,厨艺这条路并不简单,有点竞争也是好的,那么老夫便为你们两人出一道题,为期一个月,谁办得到,谁就和我去京城。”廖御厨朝两人微微一笑,对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
“好!”陆小鱼与胡一刀同时回道。
廖御厨点了点头,幽幽说道:“老夫小时候在太原长大,家母时常做一道糖醋丸子给我吃,只可惜家母过世后我就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即使老夫自己也厨艺过人,可就是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口味,我在想,或许是当局者迷,所以有了盲点吧。
“老夫对你们的要求,就是一个月后各做出一道糖醋丸子让老夫试吃,谁做得最像我母亲的口味,谁就获得和老夫去京城的资格。当然,稍后老夫会告诉你们那糖醋丸子吃起来的味道及口感,但其中材料火候等等就要你们自己去琢磨了。”
“没问题。”陆小鱼与胡一刀又是同时回答。
倒是兰书寒看出了蹊跷,这胡一刀出现的时机太刚好,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厨艺不如陆小鱼,还敢接受这个挑战,不知道他的底气在哪里?
看来这件事可不只是厨艺对决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