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蕴惜,我带你出门去。”晌午时分,崔开平兴匆勿回来后,朝白蕴惜说道。
“要上哪去?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白蕴惜纳闷的问。
“今儿个是小朝,只有内阁的官员才要议事,我今早进宫是为了向皇上告假,皇上已答应给我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我可以尽情的陪着你四处去游玩。”
“当真?”闻知他得了一个月的假,白蕴惜也喜逐颜开,她嫁来京里已有数日,还尚末出过门,能与他一块出门游玩,她先前想都没想过。
“我事先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准我的假,所以这事也没敢先告诉你,怕万一皇上不准,你会失望,没想到皇上果然是个体恤臣子的好皇帝,我才同他说起我征战三四年来都没好好休息过一日,他就准了我的假。”
崔开平兴高采烈的说完后,吩咐青儿——
“青儿,你去收拾些简单的行装,咱们要出门几天。收拾好后,你再同虎子一块乘马车过来,我先带蕴惜到皇上赐给我的庄子上等你们。”那处庄子位于京城一处温泉附近,他也尚未去过。
青儿高兴的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去收拾。”
交代完青儿后,崔开平携着妻子的手走向马房,让马房的下人牵来他的爱驹。
看着那匹健硕的红棕色马儿,白蕴惜有些不靠近。
崔开平抚模着马儿的颈子,笑道,“你莫怕,这匹马是我在边关时驰伏的,跟着我已有两、三年,随我冲锋陷阵杀了不少敌人,是我出生入死的好伙伴,我去迎娶你时,就是骑着它呢。”
听他说完,再望向那匹马,白蕴惜不再惧怕了,反倒对它生起了几分亲近之意,“它可有名字?”
崔开平拍了拍爱驹,“我本来想叫它大将军,但军中有弟兄说这样对包将军不敬,所人我便改叫它追风。那时我刚得了追风,就想着有朝一日也要带着你一块骑着它,纵马奔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她上马。
对他的这番心意,白蕴惜满脸动容,即使坐在马背上有些心惊胆颤,也努力抑制着,“咱们可是要骑着追风到庄子去?”
“没错,你别担心,追风跑得可是又稳又快,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庄子。”扶她上马后,崔开平坐在她身后将她圈抱在怀里,娇妻在怀,他意气风发的纵马离开候府。
第一次骑马,白蕴惜原本有些惧意,但靠着他宽厚温暖的胸月复,让她的心在一瞬间逐渐定了下来,那抹惧意顷刻消散无踪。
只要能与他在一块,纵使刀山火海她也不怕,她清丽的脸庞漾着甜柔的笑靥,回头看着他。
崔开平被她那含娇带媚的眼眸看得心头一荡,忍不住在她唇畔轻啄一口。
这一幕正好被出宫想到乐安候府去见崔开平的四公主给瞧见,她妒恨的眼神几乎要冒火了,恨不得上前将白蕴惜给拉下马。
但马上的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压根没瞅见她,崔开平拥着娇妻,驱马往城而去。
第一次骑马载着妻子出游,崔开平没让追风跑得太快,慢慢骑着马四下逛着,遇到不错的景色,两人便会下马看看。
如今他不仅封了侯,还有娇妻在旁,崔开平觉得自己这一生至此已经圆满了。
两人坐在一处湖畔,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他揽着妻子,笑得一脸满足,“老天爷也算厚待我,等咱们再生两个胖孩子,我这生就无憾了。”
见他欢心知足的笑颜,白蕴惜不由得想起在那场梦境里,他抱着服毒自尽的她,脸上悲切欲绝的神情,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轻抚着他的面容,不会了,梦境里的事绝不会发生,她和他会一直一直这般幸福的。
崔开平将脸凑到她面前,一脸得意的坏笑道,“原来蕴惜你也觉得为夫我生得英伟不凡,咱们如今是夫妻,你想模多久尽管模就是,用不着客气。”
白蕴惜羞怯的轻笑,捧着他那张清俊的脸庞,大着胆子启口问道,“开平哥,我想这么模你一生一世,可以吗?”
他覆住她的手,笑得又宠又欢,颔首朗声道,“不是有句话说牵你的手,与你天长地久吗?你想模一辈子,我给你模,不只我的人,就连我这颗心也都是你的。”
“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目不转睛的疑视看他,胸腔里的柔情满得快溢出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他与她十指交扣,一颗心仿佛泡在蜜糖里,连眼神都是甜的,“哪,这辈子咱们就牵着手,谁也别放开,就这么一直到头发白了、牙齿掉了,死后埋进土里,也要埋在同一个墓里。”
白蕴惜满脸柔色的颔首,“好,咱们生同衾,死同椁,今生不离不弃。”他生她生,他死她亦不独活,与他生死相随。
崔开平拥着她,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怎么办,蕴惜,我高兴得好想大叫哦……”说完,他张嘴就忍不住把胸腔里满得快爆炸的喜悦之情给吼了出来,“啊——老子爽死啦——”
没想到他会真吼了出来,白蕴惜一怔之后,抿着唇直笑着。
崔开平刚叫完,一颗石子从旁边不远处的树后砸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喝斥——
“臭小子,你在鬼叫什么,把老夫的鱼都吓跑了。”
崔开平觉得那声音十分耳熟,牵起妻子朝那儿跑去,就见一名老人坐在湖边钓鱼。
他欣喜的叫了声,“包老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包老将军横眉竖目的瞪他一眼,“我闲着无事便来湖边钧鱼,你这小子倒好,鬼吼鬼叫的,几下子就把我的鱼全都给吼跑了。”
“呃,我这不是高兴吗?”崔开平笑着嘴,指着眼前的老头,“蕴惜,来见见对我有提携之恩的包老将军。这些年在军中,多亏有包老将军的维护,我这功劳才没被人霸占了。”大婚时包老将军有来喝喜酒,但当时他家娘子罩着喜帕,两人都没瞧见对方的面容。
“蕴惜拜见包老将军,多谢老将军对我夫君的保护提携之恩。”蕴惜感激的朝他盈盈下拜。
包老将军看向白蕴惜,方才斥责崔开平的面容顿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你就是这小子心心念念想娶回家的白家娘子啊,果然秀外慧中,难怪让这小子念念不忘。”他人虽老了,但耳力还不错,方才听了一耳朵两人的甜言蜜语,这牙都快酸了,不过见到小俩口如此恩爱,也很为他们两人感到欣慰。
他想起崔开平初来军中,奋不顾身拼命杀敌,有回他好奇的问他,为何如此悍、不畏死,结果却听他说——
“我不是不畏死,而是我赶着想建功,好回去娶我的心上人,她答应等我四年,我可不能让她白等,得挣个将军才能回去娶她。”
是情之一字,令崔开平舍身忘死,也终于让他如愿迎娶美娇娘。
白蕴惜面颊泛起绯色,羞涩的望向自家夫君。
崔开平笑咪咪的回道,“包老将军,我家娘子脸皮薄,您老莫见怪,不过您老告老之后,这日子过得可真逍遥。”
“老夫日子哪有你逍遥,带着娇妻美在这湖畔卿卿我我,好不快意啊。”包老将军消遣他一句。
“我这不是刚成亲嘛,皇上放我一个月的假,才就忙里偷闲带着蕴惜出来游玩。”
“皇上对你倒好,竟放了你一个月的假。”对皇帝自见了崔开平后,便对他异常恩宠,包老将军一开始觉得纳闷不解,但后来遇到管季方,从他那儿听说了些事,此刻再暗中打量崔开平那双眉眼,果然与皇帝生得十分肖似,心中的困惑也得以解开了。
“这是皇上英明,体恤臣子,才放了我一个月的假。”崔开平大赞了声。
包老将军心里哼道,换了旁人皇帝可不会如此体恤,但接着思及崔开平自幼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皇帝对他难免有些亏欠和怜惜,这也是人之常情。
见已近中午,崔开平担心妻子饿了,朝老将军拱手告辞,“哎,时间不早,我们夫妻就不打扰您老钧鱼啦。”
离开前,白蕴惜也连忙朝包老将军欠身行了一礼,这才与丈夫携手离去。
包老将军望着他们的背影,笑骂了句,“这小子有妻陪着,连同我这老头子多说两句都不愿意。”
在庄子里待了几天又到处游玩,两人足足玩了一个月才回乐安候府。
翌日一早,正逢大朝,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都要上朝,放纵了一个月的崔开平却抱着自家娘子睡得昏天暗地,迟迟不肯起床。
白蕴惜好言好语的哄着他,好不容易才将他哄得起了身,洗漱后,她替他梳头绾发,见他两眼仍闭着,一脸困倦,为他戴上官帽前,她为他按揉头脸好让他醒醒神。片刻,崔开平清醒了许多,抱着自家娘子亲了亲,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上朝。
用了朝食,鲍总管取来府里的帐目一一向白蕴惜解说,好将先前代管的中馈移交给新主母。
白蕴惜用心记下鲍总管所说,一个时辰后鲍总管才退下。
鲍总管前脚刚走,一名丫头进来禀道,“未人,陈嫂说有事要求见您。”
白蕴惜颔首道,“让她进来。”由于女乃娘在家乡还有丈夫和孩子,因此没跟她一块来京城,其它几个想留在须州不想来京域的丫鬟,她也都没勉强,这次随她陪嫁过来的只有青儿和号外几个自愿过来的侍婢,以及陈嫂夫妇。
这陈嫂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肤色微黑,一张脸圆如月盘,进来行过礼后,一脸愁眉苦脸的站在白蕴惜跟前诉苦。
“……奴婢跟我家那口子不在老人家跟前,这会儿婆婆病了也没办法回去,知道老人家连看病的银子都没有,奴婢心里可急死了……”
听到这儿,白蕴惜善意的温声询问,“既然老人家病了,你们夫妇可要赶回去在老人家身边侍疾?”
“咱们就算有心,可一来一往路程遥远,且这会儿夫人才嫁来京城不久,正值用人的时侯,怎好离开。幸好家里还有个未出嫁的小姑子在,也用不着我和我家那口子赶回去,只不过家里实在没多余的钱,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跑来找夫人……”说到这儿,陈嫂瞅了白蕴惜一眼。
白蕴惜当即吩咐青儿,“青儿,你去拿二十两银子给陈嫂,让她送回去给她婆婆治病。”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顺利以婆婆的病讨要到银两,陈嬷喜得迭声向白蕴惜道谢。她是白家家生子,长大后嫁给了另一个白家的家生子为妻,先前他们两主动找上白蕴惜,表示愿意跟她一块过来京城。
她早知道二小姐心慈,对待身边的下人极好,以前她不是没想过要调去二小姐身边伺候,但二小姐身边同候的下人都满了,没缺人,这回趁着她要嫁往京城,她与她家那口子才找到机会跟着一块嫁来京。
这会儿不过装可怜说了几句话,二小姐就让人给她二十两钢子,她这趟果然没白来。
待陈嫂拿了银子走后,一旁的青儿皱起眉头,“夫人,您怎么一下就给陈嫂二十两银子?”
白蕴惜体恤道,“她和她丈夫跟着我来京城,不能在婆婆眼前尽孝,如今她婆婆病了,我也只是尽点心意,好让陈嫂夫妇能安心留下来。”
青儿忍不住说,“陈嫂跟她那丈夫以前在咱们时就老偷懒,这回我看他们八成是觉得夫人您心善好说话才主动表示要跟来,您不知道咱们来了这些天,他们夫妇总是躲着懒、使唤不动,府里管事见他们是跟着夫人陪嫁过来的,也不好说什么。”
“有这种事?”白蕴惜讶异。
“青儿不敢骗夫人,不信您可叫来后院管事问问,就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她实在是看不惯那对夫妇这才向主子告状。
她甚至怀疑说她婆婆病了,没钱治病的事压根就是在眶主子,以前在白府,有夫人在,没下人敢骗主子,如今不在府,陈嫂就敢偷奸耍滑来蒙骗主子。
闻言,白蕴惜略一沉吟,正想叫后院的管事过来问问,赵婆便过来了。
赵婆是鲍总管知她初到皇城对京里不熟,特意派过来好让她尽早了解京里各家各府的情况,往后来往,心里也好有底。
“奴婢见过夫人。”赵婆躬着身子,朝她行了一礼。
“赵婆不用多礼,咱们坐下,说我不在府里一个月,我记得赵婆上次是说到敬王府的事。”先前赵婆已把一些京里的事告诉她,今早自然是从上回未说完的分接下去说。
“咱们今儿就讲讲京里其它几位王爷,和宫里几个公主的事。”赵婆以前曾在京里勋贵家做事,因此对京里和宫里的事了解不少,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所以是因四公主母妃早逝,皇后娘娘怜惜她,这才打小带在跟前养大?”听赵婆说起宫里的几位公主,自藴惜特别留意对她怀有敌意的四公主。
“没错,皇后因膝下无儿无女,所以对四公主便纵容了些,以致四公主的脾性也骄纵了点。”
“这么说,我以后还是尽量少见四公主为好。”四公主对她抱有敌意,若是可以,白蕴惜实在不想再见到她。
耳边突然响起久久的嗓音,骂了她。
“没出息。”
白蕴惜再与赵婆说了几话,把房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后,才启口问,“久久,你刚才为何骂我?”
“你只想着一味隐忍退让,不是没出息是什么?”
“她可是从小被皇后养大的四公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四公主又怎么样,你夫君可是……”久久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崔开平的身世,她虽知道却不能泄露。
“我夫君可是什么?”她虽是乐安候夫人,但在皇子公主面前也还是矮了一截。
“没事,有些事不能太早透露。”
白蕴惜想起一件事,问道,“久久,你说我家的灭门之祸是不是能避掉了?”
久久没好气道,“若是避掉了,我现在早已回去交差,不会还在这里了。还有,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行善要明辨是非,要有个底限,莫要愚善,你怎地还是不听?”
白蕴惜辩解道,“你说的话我有认真记下。”
“那你还那么简单就被人骗走二十两银子?”
“这……”白蕴惜一愣,“莫非陈嫂真是在骗我,她婆婆并没有生病?”
先前青儿这么说,现下久久也这么说,白蕴惜不得不信了,但想了想还是谨慎的写了封信回去给母亲,请她帮忙查查是否真有此事。
如今她得替夫君掌着偌大的侯府,她需学着识人用人,不能再轻易被人所骗,她受骗是小,她担心万一连累到夫君可就不好了。
这晚,她特地跟崔开平说起此事。
“……你说要怎么样才不受人所蒙骗?”
觉得为这种事烦恼的娘子真是可爱,崔开平搂着妻子亲了口,笑道,“你莫着急,慢慢学着就成了,若我不在府里,鲍总管是个可信赖的人,往后若有什么事无法决断,你也可以同他商量,请教他的看法。”
他接着拍着自己的胸膛,宠溺的笑睇着自家娘子,“总之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记着一件事,天大的事都有为夫给你顶着呢,用不着担心。”
“嗯。”知道他宠她疼她,但白蕴惜仍想着要替他掌好这个家,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她是他的妻,夫妻本该互相扶持,不该成为他的负担,她会好好学着怎么识人用人。
“张贵妇担心我义兄孤苦伶仃,自幼无父无母,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所以便找几个人让本公主带过来好服侍义兄,也能为你分担些事,免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厅里,听见四公主这番话,侍立在一旁的青儿气恼的巴不得上前搧四公主两巴掌。瞧瞧她这说的是人话吗?侯爷都娶了小姐为妻,他身边怎么会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她这是在暗指小姐伺候不了侯爷吗?
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带来那么多女人企图迷惑候爷,这分明不安好心。
但她一个奴婢,这时什么话也不能说,青儿只能憋着气担心的看向自家主子。
面对四公主这般挑衅的话,白蕴惜神色沉静的端坐着,在她说完后,不疾不徐的启口——
“多谢张贵妃和四公主,不过兴许有些事张贵妃和四公主误解了。我家夫君虽父父母早逝,但得善有寺的方丈收在寺里,方丈与寺里的师父们对他照顾有加,不仅数他读书识字,连他那身武艺也是跟着寺里的武僧学来的,才能仗着那身本领在战场上屡屡立下功劳。
“还请四公主回去后代为转告张贵妃,请贵妃无须为我家夫君操心,这些姑娘还有劳四公主一并带回去。”她缩在衣袖的手紧掐着掌心,逼迫自己镇定的说出这番话来。
被她这么一驳,四公主原本带着微笑的脸色顿时一沉,“哼,纵使寺里的和尚们再好,终究比不上自个儿的亲人仔细。再说这偌大的侯府,只有你一个人怕是照顾不来,贵妃娘娘一片苦心,找了几个伶俐清白的姑娘送过来,岂有再带回去之理。这些姑娘可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委屈了义兄。”
自打崔开平成亲后,她这心就没一日舒坦过,她不舒坦,也不想让抢了他的女人好过。
原本她是想借由皇后之名将人带过来,但皇后得知这事,将她叫去斥责了一顿,让她不要插手乐安候府的事,可这口气她就是吞不下。
后来也不知张贵妃怎么听说了这事,将她找去,对她说——
“四公主原是一番好意,怕乐安侯夫人太累了,才想给乐安候找几个人帮着服侍他,想来皇后娘是不明白四公主的用心,才会不答应这事。”
她可不是没脑子的人,她早听说了当初白蕴惜本来是要嫁张贵妃侄儿的事,后来因为白藴惜染了病,故而张家才退了这门亲事。她心忖张贵妃怕也是不喜白蕴惜,听完她的话后,特意问道,“那您觉得该怎么做才好?”
当时张贵妃笑吟吟说道,“皇后那儿我会替你去说,你不用担心,只管把人带过去。这乐安候府人丁单薄,是该多纳几房妾室,也好为乐安候开枝散叶,皇帝对他如此恩宠,想必也乐见此事。”
既然张贵妃都这么说了,她便也豪无顾忌的把人给领过来了。
听到这儿,青儿恨不得撵四公主走,候爷与她家主子如此恩爱,才用不着这些女人来勾引候爷。
见白蕴惜沉默着没接腔,四公主嘲讽的再道,“这咱们做女人的可不能太过善妒,连房侍妾都不给丈夫纳。你若真容不下这些姑娘,就自个进宫同贵妃娘娘说,这人是她让我带过来的,我可作不了主。”说完,她站起身扭头便往外走,留下四名她带来的女子。
她人一走,青儿再也忍不住,忿忿不平道,“夫人,她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直安静侍立在一旁未答腔的鲍总管看了白蕴惜一眼,等着她吩咐要怎么处置那几个姑娘。
白蕴惜吸一口气,徐徐出声,“先把几个姑娘带到白芜阁,等候爷回来再让他发落吧。”
觉得她这么处置还算妥当,鲍总管命人带四个姑娘带下去。
待四个姑娘被带走后,他朝她委婉说道,“这些人既然是张贵妃送来,咱们若退回去只怕会削了张贵妃的面子。”用不着等崔开平回来,他心知依他那性子,八成会命人将四个姑娘给退回去,为免得罪张贵妃,他只得婉转提醒白蕴惜,让她帮着劝劝他。
青儿一时不平月兑口而出,“张贵妃都不给咱们夫人面子,咱们还给她什么面子?”
闻言,白蕴惜呵斥道,“青儿,不许胡说。”心知青儿是为她气愤不平,但这里是京城,可不是白府,容不得她口无遮拦。
明白自个儿说了不该说的话,青儿认了声错,闭上嘴。
白蕴惜接着望向鲍总管,颔首道,“鲍总管的意思我明白了,待侯爷回来,我会劝劝他。”连鲍总管都知道,依她夫君的性子会将人送回去,她又岂会不知,原本她也希望他那么做,但听了鲍总管的话便知不能那么做。
鲍总管微笑一揖,“夫人深明大义,是候爷之幸。”
这深明大义,是她狠掐着掌心逼迫自己要忍下委屈,若可以,她压根不想深明大义,她只想叫那四个姑娘打哪来就滚回哪里去。
回了房,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气闷的问着久久。
“久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没办法骂走那对她心怀恶意的四公主,还得窝囊的收下那几个送来给丈夫当侍妾的女子。
久久稚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四公主是皇室公主,你若同她硬碰硬才是没脑子,既然她们出了这种贱招,对付她们的办法多得是。”
“那你有什么办法?”白蕴惜追问。
一袭红衣的久久虚影浮现在她眼前,小手怒其不争的指着她,“你的脑子是摆着好看吗,你要用自己的脑子想想,你上回用苦肉计退了安定侯府家亲事,不就做得很好吗!”她只提醒她,不插手干预她的事。
听她这么一说,白蕴惜也想起当时为了张家主动退亲,她不惜每日吃虾让自己发满红疹的事,不由得看向久久,月兑口而出——
“那锦囊——”
她话未说完,便被久久指着鼻子骂道,“三枚锦囊你已用掉两枚,只剩一枚,这种事哪里用得着锦囊,你给我自个儿动脑子想办法。”
蕴惜被地骂得神色讪讪,模了模鼻子,想起一件事启口问道,“久久,我如今已如愿嫁给开平哥为妻,摆月兑了梦里嫁给张泰的命运,你为何还总说我的命运未扭转过来?”
她以为梦里那场悲剧都是肇始于白家与张家联姻的缘故,使得父亲因而投回邹谦,但如今白家并未与张家结亲,所以父亲应不会像梦里那般跟着安定侯随着五皇子叛变,应当不会再招来灭门之祸了吧。
久久板起脸孔,一副小大人模样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的命运在你嫁给崔开平后只改变了一部分,接下来还有其它的考验在等着你呢,等你度过这些难关,你才算真正把转了原本的命运。”
“还有其它的考验?”白蕴惜惊讶。
“哼,你以为扭转命运这么容易的吗?所有的事需付出代价的。”说完这番话,久久的虚影消散不见。
“代价?”头一次听久久这么说,白蕴惜诧异的轻蹙秀眉,那么为了扭转原本的命运,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心忖着下次再见到久久可得问清楚这事,而后也没再多想,眼前重要的是要如何处置四公主送来的几名姑娘。
不论是张贵妃或是四公主不是她能得罪的人,所以这些人是绝不能退回去,但若是让她们留下来……
想到除了她,丈夫身边又多了其它的女人,饶是白蕴惜性子柔顺,也不由得怒从心起。
她绝不能容忍有人来抢她的丈夫。
回府后,崔开平从白蕴惜那里得知四公主和张贵妃竟给他送来了四个侍妾,当下便说道,“把她们撵回去就是了。”
也既已娶了白蕴惜为妻,怜惜她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受什么委屈,何况有了妻子,他这心这眼也装不进其它的女人。
闻言,白蕴惜放下了心,温言说道,“她们是张贵妃让四公主送来的,咱们不好明着再送回去,不如先让她们留下吧,唯们府里也不差这口饭。”
“可你不是不喜欢她们?”她嘴上没明说,但他看得出来自家娘子不待见这几个姑媳。不过她若是欢欢喜喜将她们收下,他才要发愁呢,没有哪个女人能那么大度,心平气和的容忍丈去纳妾,除非她心里压根就没有他。
所以自家娘子这般,他心下可是暗自高兴。
要怎么对付那四个侍妾,白蕴惜已想到了一个办法。“先晾着她们吧,候府这么大,人手还有些不足,她们好能帮着做些事。”
有鲍总管在,府里的人手自然是足够,但若要找,还是能找出不少事情来给她们做。
闻言,崔开平王略一思忖便明白她的意思,他搂着自家娘子狠狠亲了一口,夸道,“娘子真聪明,既然不能把她们送回去,那你就好好使唤她们吧。”他起先还担心她会心软,听她这么一说就安心了,对她说起另一件事。
“过几日皇上可能会派我出征。”
“出征?西蛮和东南方的流寇不是都平定了吗?”她诧道。
崔开平解释道,“西蛮那儿原本归顺的部族,近日又开始劫掠骚扰我边境的百姓,杀死了上千人,当地知府上书请朝廷发兵前去征讨,为那些被杀害的百姓报仇。”
朝堂上议论起这事,大臣们有有支持派兵征讨,也有大臣认为无须劳师动众,只需命当地驻军守好边境,别让对方越界即可。
但他看皇帝似是倾向发兵征讨,因为后来皇帝问起大臣,若要派兵,由谁来领兵前去征讨合适。
众臣你一言我一句,有说让管将军前去,也有说再请已告老退隐的包老将军重披战袍,还有人提到其它的几个将领——
而邹颈与邹谦竟不约而同举荐他。
“义弟骑勇善战,足智多谋,此番由他前去,定像先前对付西蛮,大败他们,逼得他们不敢更犯。”
“二皇兄说的没错,义弟年纪轻轻已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将才,此番征讨西南部族,若由他领兵前去,相信很快就凯旋而归。”
邹骐与邹谦当着众臣的面亲昵的喊他义弟,还一块赞许他,让崔开平鸡皮疙瘩都爬满了手臂。
而皇帝听见他们两人的话,只是点着头,倒也没做出什么裁示,但他直觉这仗皇帝八成会打,而派去的人就是他。
所以一回来,崔开平便先告诉自家娘子,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听见他可能又要去打仗,白蕴惜靠在他怀里,不想让他去,“能不去吗?”
“我身为武将,不能避战。”他们才刚亲不久,他也不想离开她,但他是武将,是保护朝廷的刀,得听从皇帝的命令,皇帝指哪,他就得打哪,这是武将的天命。
她明白的轻应一声,心里纵使再舍不得,她也不能拦着丈夫不让出征。“我不求什么,只求你平平安安。”
他温柔的搂着她的脸,承诺她,“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她可是他拼了命才娶回来的妻子,他那里舍得丢下她。
几日后,皇帝果然下令崔开平,命他在十日内点齐五万兵马前往西南,皇帝之所以派他前去是想借此机会再多磨练磨练他,想让他继包老将军之后,为朝廷的另一栋梁,守护邹家的江山。
接下来几日,崔开平都在京几大营忙着点兵之事,不在府里。
白蕴惜也没闲着,这日在接到母亲来的信后,她命人找来陈嫂夫妻。
见到他们过来,她面色凝沉的开口朝两人吩咐了声,“你们去收拾收拾,我让人送你们回白府。”
陈嫂闻言惊问,“夫人要送我们回白府,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们夫妇做错了什么事?”
她丈夫陈同也急了,问道,“夫人莫不是听了什么闲话,误解了咱们?”侯府的吃食和下人住的房舍,远比他们在白家时好上许多,月银也比以前更多,要做的事却反倒少了,这么好的差事哪里找,他哪肯再回去。
“你们仗着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下人,时常躲懒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我可容不得有人来欺骗我。”白蕴惜沉着脸斥责道。母亲怕她心软,在信里告诫她,欺主的奴仆不能留,让她将他们责罚后再发卖了。
陈嫂心里一跳,嘴上忙道,“咱们哪敢欺骗夫人,夫人可莫要听信别人的闲话,咱们对您可是忠心耿耿。”
见她还敢狡辩,侍立一旁的青儿拿出顾氏寄来的信,看他们两人冷哼一声,“陈嫂,你还敢撒谎骗人,夫人写信回去问了,你婆婆压根就没病,你竟敢欺骗夫人说她病了来讹诈夫人的银子。”
“我、我……”见她竟写信回去问了,陈氏夫妻吓得扑通一声双双跪下,陈嫂磕着头求饶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白蕴惜捏着手绢让自己不能心软,“你们起来吧,我已命人备了车在外头等着,你们收拾收拾就回家去吧。”他们乃是白家家生子,陪嫁过来时母亲已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了她。
陈嫂以婆婆生之由来诓骗她的钱,确实不该,但让她为此就将他们发卖,她又觉得过重了,便想着把他送回白家去,交由母亲来发落,他们是从须州来,回须州后,纵使娘将他们发卖,也还在须州,他们也不至于与亲人离得太远。
陈嫂闻言,吓得怕到白蕴惜跟前,抱着她的腿哀求,“夫人,咱们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咱们这一回,别赶咱们回去。”白家主母可没她这么心善好说话,她骗了主子银子,回去后白家主母绝饶不了她的。
“骗夫人银子的事,都是这贱人出的主意,跟奴才无关,求夫人别把我送回去。”陈同赶紧把自己摘出来,撇清关系。
见丈夫竟把这事全推给她,陈嫂怒道,“这主意分明是你出的,是你让我去骗夫人银子,你还拿走了大部分的银子,这会儿出事,你这死鬼竟把事情怪到我身上来,你还有没有良心哪!”骂完,她泼辣的朝丈夫动起手,“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我打死你、打死你。”
“臭婆娘,你给我住手!”陈同身材瘦小,被身形比他魁梧的妻子压在地上打,一时推不开她,气愤的叫嚷。
“你这杀千刀的混帐,你竟把事情全推给我,想自己逍遥,你也不想想我嫁给你这些年,替你做了多少事,你竟然这么对我?”
陈同也怒了,猛地一个翻身,重重朝她的脸挥去一拳,顿时打得她喷了鼻血,他嘴上狠狠咒骂,“你这贱人还有脸说替我做了多少事?你自嫁我后就好吃懒做,以前在我家时,仗着你娘是白家的小管事就常对我爹娘不敬,对他们呼来喝去…”
见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在她面前打起未,让原本在听了陈嫂的哀求后有些不忍的白蕴惜错愕呆愣,而后听清他们对彼此的谩骂,那一抹不忍之心顿时消去,这两人实在不值得原谅。
见他们居然在主子面前打闹起来,青儿看不下去,怒声喝道,“放肆,夫人还在这儿呢,你们这成何体统!”
看两人扭打成一团没要住手的意思,白蕴惜让下人找来家丁把他们两人一块拉下去。
而后她让人请来鲍总管,朝他交代道,“我娘家带来的这两人品性不堪,我打算送回去,劳鲍总管派两个人送他们回白府,交给我娘。”
鲍总管应了声,找了两个人押送陈嫂夫妇回白府去。
他原先还有些担心夫人看起来性子柔,会镇不了府里的下人,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送走陈嫂夫妇后,白蕴惜听见久久在她耳边说了——
“还勉强像个样。”
久久这是在称赞她吧,白藴惜抿唇轻笑,接着让人找来晾了数日的几位姑娘。
一进了厅堂,四人一字排开。
“夫人,您总算肯见咱们了,琴湘还以为夫人忘了咱们呢。”一名面容柔媚的姑娘,一脸委屈的幽幽说道。
“这几日我有事忙着,未能抽空见你们,听你这话你们住在府里这几日可是有人怠慢了你们的吃食?”白蕴惜神色关心的问。
久久说她七世行善,但因是滥好人,所以不得善终,这一世她要和夫君相守到白头,所以绝不能再像前七世一样做个愚善的人。
“穿的的倒没怠慢咱们,可咱们想出来,下人却不让咱们出院子,好似把咱们当犯人锁着。”湘琴扭噘着嘴抱怨。
“这事是我吩咐的,府里近来事忙,所以我便让人先将你们安置在白芜阁,嘱了人去教你们府里的规矩,学了几日,你们可都记下了?”白蕴惜看着她们,轻声细语的询问。
闻言,四人面面相觑,这几日确实是有婆子来教她们规矩,但她们被送来乐安侯府前,四公主交代过她们,送她们来的目的是与白蕴惜作对,因此那些规矩她们也没怎么记下。
瞥见她们的神情,白蕴惜敛起脸上的笑,“看来你们是没记住那些规矩,不过这也不打紧,我让婆子晚上再教教你们便是。”说完,她吩咐了几个侍婢,“带她们去绣房,把要绣的活儿交代她们。”
“夫人,咱们是来服侍侯爷的,为什么要去绣房?”
“我知道你们是来服侍堡爷的,所以才把候爷要穿的衣裳全交给你们来绣。”说到这儿,白蕴惜接着温声再说,“还有,往后候爷要穿的鞋子也要劳你们给他做,咱们候爷是武将,这鞋底磨得快,一个月至少要穿坏两双鞋子,一年就要二十四双。”
说到这儿,她再吩咐,“对了,侯爷近日要出征了,你们在这五日里,每人得给他赶制出五双鞋子好让侯爷带去换。”
“什么?”四人闻言全都一脸震惊。
湘琴不满的说道,“那些不都是府里下人该做的事,夫人怎么让咱们做这些粗活?”
“你们也知道侯爷才封侯不久,咱们家底可比不上其它侯府,所以没银子请来更多的人,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正巧四公主把你们送过来服侍侯爷,可替我解决了一道难题,往后侯爷的衣裳、鞋袜全都交给你们来打理,这样也是在伺候侯爷了。”
见她们听完她的话,一脸目瞬口呆,白蕴惜瞅着她们说道,“依咱们府里的规矩,交代下来的事得做完才有饭吃,你们还是快去绣房吧,若是做不完今日该做的活,可就没饭可吃了。”
“你这分明是在借口苛待咱们,咱们要见候爷!”湘琴不满的叫道,其它三人也纷纷附和。
“没错,咱们要见保爷,咱们不是来干这种粗活的。”
“咱们是四公主送来服侍候爷的侍妾,又不是下人,夫人竟把咱们当下人使唤,怎么对四公主和贵妃娘娘交代?”
“夫人莫不是怕咱们得了候爷的爱,所以才借故这般为难咱们?”
白蕴惜看向她们四人,再询问一次,“你们都想见侯爷吗?”
四人相觑一眼,一块点头。
白蕴惜道,“好,那你们就到侧厅去等着吧,不过你们今日若做不完该做的活儿,没饭可吃,可别怪我。”
说完,她让两个丫鬟领她们到前厅去。
待她们走后,白蕴惜轻吐一口气,原本她还担心这么做会委屈了几个姑娘,毕竟是四公主送她们过来,错不在她们,可适才听了那几个姑娘的话,她心里的妆意顿时一扫而空。
一旁的青儿说道,“夫人,我就说用不着对她们太客气,您瞧瞧方才她们有多嚣张,她们压根就没把您给放在眼里,若真放纵了她们,说不得她们都爬到您头上撒野。”
白蕴惜叹道,“她们毕竟不是自己愿意来,是被张贵妃和四公主给送来的,我本不想太为难她们。”适才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多半只是吓唬她们,想将她们吓得自行求去。既然她们不愿走,那她也只能狠下心,依“规矩”来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