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医娘 第六章 有人不怀好意 作者 : 田芝蔓

要在金舟城里租间宅子,需要的银子可不少,虽然这些年来大杂院的大伙都存了点闲钱,要租间小宅子自己住是可以的,只是会比大杂院更破旧就是。

二乔胭脂铺的生意不错,舒思翎及翠娘赚了钱也没忘了大伙,将大杂院修缮了一番,好不容易把大杂院整理得舒适些,纪文亨就来闹了这么一出。

如果时间足够,用胭脂铺的营收再替大伙租一间大宅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见纪文亨那模样,大伙就知道他们没有时间等了。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埋怨舒夫人及舒思翎,个个都希望舒夫人放宽心。

舒夫人这才庆幸女儿早就去了东田,若她还在金舟,知道纪文亨如此威胁大杂院里的人,只怕会日日自责怎么就招惹来了纪文亨这个大麻烦。

大杂院里的人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去一趟江南找宁子泽求援,但舒夫人有口难言,宁子泽交代了他前往扶桑国一事是秘密,她没办法将实情告诉众人,只能劝大伙江南那么大,宁府若不告诉他们宁子泽的去处,他们也无从找起。

一直暗中关注大杂院的萧天哲也探听到消息了。

宁子泽虽然离开了,但留了不少人供萧天哲使唤,那曰有人来向他禀报大杂院的人正在找新的宅子,萧天哲知道肯定出了事,便亲自上门来了。

萧天哲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的父亲可是工部侍郎,大杂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他们父子,也听宁子泽提过两人是好友,今日见他突然找来了,都有些惊讶。

“萧公子,你怎么来了?”舒夫人难掩错愕的问。

“舒夫人,我听说你们正在找新宅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众人不难猜出萧天哲会关照大杂院,肯定是因为宁子泽的关系,所以这会儿也没敢自作主张多说话,就等着舒夫人的决定。

舒夫人知道是她们娘俩拖累了大杂院的人,此时若再不说,对大杂院的人也过意不去,只得向萧天哲求助。

萧天哲听了纪文亨的恶行,愤愤地重捶了桌面一记,放在桌上的水杯溅出了水花,湿了一片。

“舒夫人可别以为纪文亨是个痴情种,只要让他得到手便不会珍惜,我先前才听说他对一名卖艺不卖身的妓子骗情骗色又骗财,一被他的原配夫人发现后,他就毫不留情的把那名妓子赶出外宅,听说那妓子如今下场凄凉,舒夫人可别让舒姑娘步上那名妓子的后尘。”

“我自是不愿的,否则也不会落到这无家可归的境地。”

万安复在一旁叹息,纪文亨再野蛮,他那天来说的事的确在理,只要拿出十倍的违约金,他们的确就只有搬家一途。“一时之间,我们这么多人,还真找不到好的宅子,而且我们一同住了十多年,如今就要四散了,实在是舍不得……”

“大伙不用担心,就算纪文亨不买下大杂院,子泽也早就知道他父亲有心把大杂院卖了,他明白大伙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肯定舍不得分开,早已安排一处更大的宅院要让各位居住。”

宁子泽连这点都想到了?舒夫人实在很难不感动他对自己家里那未出嫁的闺女的用心,但她不想如此麻烦宁子泽。

“我们不能接受那处宅院。”

宁子泽早就知道舒夫人不会就这么接受,也告诉了萧天哲因应的办法,萧天哲再次感叹好友的料事如神,接着又道:“子泽知道各位不会白白居住他买下的宅院,要我跟各位说,那宅子虽然是新购的,但也是处旧宅子,各位就放心居住,当是大杂院年久失修,宁府为了各位换处宅子续约便是,所以搬过去后依然与万掌柜打契约,依然收各位相同的租金。”

“宁公子竟是早做了安排?”万安复没想到宁子泽想得这么远,看来他的确对思翎丫头十分有心。

“是的,只是子泽去江南前宅子还没来得及整修好,他本是想着等他回来再将这个消息告诉各位,但他也担心他去江南的这段时间宁伯父就卖了大杂院,便把这事托给我处理,各位现在要搬过去也成,只是有些地方还需要修缮,得先委屈各位在修缮好的屋子里挤一挤,我会催促工人尽快完工的。”

当初是因为万安复与宁成泰有一点交情,反正大杂院也是闲置不用的,宁成泰才会以极低的租金租给了他,而且还会定时修缮。

而后宁府换成了宁雄当家,虽然在宁老太爷的坚持下没涨租金,却不曾再修缮过了,他们也听到风声宁雄迟早会卖了大杂院,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搬迁而已。

如今宁子泽要让他们住的可是修缮过的宅子,那些租金根本连修缮的费用也抵不上,他纯粹是为了思翎丫头才这么做,万安复不敢自作主张同意,他等着舒夫人表态。

舒夫人纵使不想麻烦宁子泽,可是处境如此,为了不连累到大家,她只能回道:“那就有劳萧公子安排了,我们这就开始准备搬迁的事。”

萧天哲一听,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舒夫人不是固执到底的人,不会坚持在舒思翎还未过门前与宁子泽撇清关系,另一方面,他也为好友开心,既然舒夫人不拒绝他的好意,想必对他还是信任的,那么等他从扶桑国回来,提亲的事肯定能成。

东田的义诊是举国闻名的大事,起初是东田城里的仕绅为了周边几个县城因为家贫无法就医的百姓,而号召各地医者来义诊的善举,医者只要来到东田,食宿皆由东田的仕绅们提供,为期三个月。

只是时日一久,善举成了沽名钓誉的伪装,各地自称名医的人来到东田义诊,不收取诊金,却收取高额的药材费,东田的仕绅看透了这些藏污纳垢的事,拒绝再承办义诊活动,便有贪心的恶商接手,只为与那些不肖医者瓜分利益。

不过这到底是医者群聚的一场盛事,来求诊的渐渐的已不是贫苦的百姓,而是些身有顽疾的病人,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而来,在医者众多的情况下,多找几位医者治愈的机会便大了许多,这事传了出去,便传成了每年东田义诊的医者群中不乏卧虎藏龙之于是,来求诊的人越来越多了,东田的义诊也成了每年的大事,最令人感叹的是,一开始想照顾贫苦百姓的心意,已然淹没在这些贪心富贾及不肖医者谋取钱财的野心之所幸还是有小部分像舒思翎这样的人默默行善,所以还是有些贫苦百姓会到东田来碰碰运气。

因此这段时间在东田城里,都会看到对比明显的这幅景象,有些医者的铺子前排着长长的人龙,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奴仆,等在一旁的是一顶顶的轿子及肩舆,而有些医者的铺子前不是布衣百姓,就是衣衫褴褛的乞儿。

舒思翎铺子前群聚的后者,江老扮成舒思翎的老仆站在她的身后,满意的看着徒儿视病如亲,即便是乞儿也一一细心看诊,绝不有所差别。

舒思翎是戴着帷帽行医的,虽然已经远离了金舟,但她不想惹出任何事端。

虽然义诊被传得太过神化,但来看诊的并不都是些疑难杂症,江老医术高明,一般的疾病只须在舒思翎身后听她行望闻问诊就能知晓大概,他再透过她的方子,验收她的诊断结果、磨练她的医术。

来东田已接近三个月了,就算是有什么富人要来看诊,见到舒思翎铺子前排队的都是些穷人,都不屑加入行列,然而这日,她的铺子前却出现一个以肩舆抬来的贵公子。“主子,这东田的大夫能行吗?主子万金之躯,切不能轻忽。”

“胡涛,这段日子我在东田也探查过不少医者,这个医者是真正的义诊,不收诊金,穷苦之人连药钱也不收,不像其他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她的医术或许可以信任。”“但是总比不上宫……属下是说,总比不上府里的大夫好。”

“这一趟百里之遥,何必舍近求远……”贵公子说完,又深深喘了一口气,好似说这些话已经费尽了他全部力气,过了一会儿,他才又续道:“更何况……你真认为我熬得过回去的路程吗?”他瘫在肩舆上,脸色苍白,一条命彷佛随时都要去了一般。

胡涛想了想,这大夫再不济总也能应急,让主子的情况稳定了,再启程回去也行。

地位低下的人反而更有同情心,原先在排队的病患见那贵公子虚弱的模样,纷纷表示愿意让他先看诊,这么一让,竟然真把他给让到了第一顺位。

舒思翎诊完眼前的病患、开完方子,一抬头就见一肩舆抬到了她眼前,虽然看得出肩舆上头的人十分虚弱,但她也不能容许以权势逼人让位的情况。

“这位公子,我并不是以富贵贫穷为顺序来看诊的,而是以先来后到。”

贵公子虚弱的回道:“在下明白,只是……在下能进来是其他患者相让,不是在下逼迫的。”

听他的声音真的有迫切就医的需要,再加上这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身旁有护卫有侍仆,却没有一个人敢狐假虎威,个个老实认分垂首立于那名贵公子身后,舒思翎对他便少了反感。

“我明白了,我这就为公子看诊。”见那些侍仆上前要扶贵公子起来,她马上制止,“不用,我有脚,不需要一个重病的病患迁就我。”

舒思翎起身来到肩舆旁,跪坐在地上为贵公子诊脉,这一诊,她的眉头不由得紧锁。

一旁的江老眉头也是拢紧的,不只因为他的气色极差,更因为他的容貌好似一名故人……

“公子这病……不是病。”

舒思翎一说出结论,胡涛便不悦的道:“大夫先是不肯看诊,现在又说我家主子不是病,难不成大夫是因为我家主子看来富贵,想藉以要求诊金吗?”

他并不是故意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而是真的为自己家主子心急。

舒思翎听了也不动怒,仍旧跪坐着没有站起身,她回望了江老一眼,江老便意会事有蹊跷。

“胡涛,不得无礼。”

贵公子这一声喝斥相当无力,丝毫没有威吓之力,但胡涛还是屈身告罪,住口不再言。

“大夫,请原谅在下的护卫无礼,他也是护主心切。”

“那你愿意留下来让我治疗了?”

“在下愿意。”

“那好。”舒思翎这才站起身子,对着胡涛吩咐道:“胡涛,让人把你家主子抬进后院,再派个人拿我的方子抓药回来,你拿到药后命你的人依我的方子熬煮沐浴水,让你家主子沐浴净身,等我替这些病患看完诊,再去后院为你家主子诊疗。”

“我家主子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他沐浴净身才肯为他治吗?”

“你大可把你家主子抬走。”

主子是万金之躯,怎能有所损伤?偏偏这大夫不愠不火的,又如此不知轻重,可真让胡涛急死了。“若我家主子有失,你小命不保。”

“谁能要我的命?就算是官府也不能无故砍我的头。”

“官府不能,皇……”

“胡涛!够了!”

贵公子这一回好似拼尽了全身气力的喝斥,并没有让胡涛乖乖服从,这让他为这名女大夫担心起来……

“主子,这刁民……”

“若还有话,等我死了再说!”

“主子不可胡说,主子不会死。”

“人都有一死,只是你再闹下去,我现在便会死。”

“属下……明白。”

见胡涛终于屈服了,舒思翎朝着通往后院的方向,比了个请的手势,胡涛也命人抬起了主子。

这时江老却主动说道:“小姐,让老奴前往后院照看吧!”

舒思翎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想特别照看这名贵公子,不过她本来就打算请师父找个机会为这位贵公子再诊一次脉,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她自是马上点头。

贵公子被抬起来后,由怀中取出一只玉佩。“这枚玉佩赠予大夫,如若在下死于非命……你只要拿出这枚玉佩,任何人都不敢违抗我的意思问罪于你。”

敢情这名贵公子还是什么王公贵族不成?还问罪呢!

“那公子可得告诉我你的名姓,免得哪日我因为公子丢了性命被追究,死得不明不白。”

“吾名方承熙。”

方是皇家之姓,这人总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不过一般百姓也还有姓方的,舒思翎再看看他身后带着的侍仆,若他真是皇亲国戚,不可能只有这样的排场,想必只是地方上的高门贵户,一向尊贵惯了吧!

“方公子请吧!你的病我有五成信心可治愈。”

“只有五成吗?”

“若有人肯帮我,那便有九成信心了。”舒思翎意有所指,眼神也不飘移,让人看不出她的真意。

江老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过多的反应,认真的扮演好老仆的角色。

舒思翎觉得无趣,便让人送方承熙入内了,紧接着她写了方子,特意交代方承熙的仆人要去她信赖的一间药铺抓药。

不多久,那仆人抓回了药,江老在后院指挥着方承熙的其他奴仆做事,越看越觉得这几名仆人古怪。

个个都是成年男子,但皮肤白净没有半点胡碴子,说话声音也较其他男子阴柔,江老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心中有了猜忌。

在后院一间供病患休憩的房中,胡涛正和方承熙说着话——

“主子,这名女大夫看起来不太稳妥,让属下送主子到其他大夫那里看诊吧!”

“胡涛,你忘了我这一趟来东田的目的了?既然已经知道东田的这些不肖医者玩什么把戏,我怎可能让那些只收富贵病患的医者看病。”

“那属下再找一个像这位女大夫一样的大夫为主子看诊。”

“不用了,我相信她,她的眼神清澈,说我能治愈不是说谎,而且十分有自信。”

“主子……”

江老敲了房门,等胡涛开门,才指挥了方承熙的仆人进入放好澡盆、倒入沐浴水。胡涛看江老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家主子自有人服侍。”

“老奴是留下来为方公子疏通经络的。”

“为何要疏通经络?”

方承熙身上的毛病,光是望闻问还不足以推断,但舒思翎诊了脉后居然要方承熙浸泡药水浴,十之八九方承熙是中了毒。

而方承熙若真是他想的那个身分,他中的绝不是简单的毒,他得亲自为方承熙诊过脉,才能与舒思翎商量用药,所以想了个这样的借口。

“若胡护卫不相信我家主子的医术,老奴也不留人,请回吧!”一再被威胁,胡涛着实不满,但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从,只得悻悻然的道:“我会留下来监视你。”

江老不在乎胡涛是否留下,指挥着方承熙的仆人,让他们为方承熙更衣,扶他入澡盆,然后抬起他的手臂假意推拿,实则是诊他的脉象,随即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方公子有什么症状?”

“这几日常常月复痛,有时月复泻,有时却里急后重,身子总是整天发热。”

江老挪开了诊脉的手指,真的为方承熙推拿疏通起经络来,但想的全是他的脉象。

方承熙的确中毒了,而且这毒太奇,若不是舒思翎是他的弟子,他教授过她这种奇毒,一般像她这样经验不足的大夫,绝对诊不出这是毒。

这毒虽然致命,但并不难解,难是难在中了这毒的脉象常被误诊为痢疾,痢疾本就是难治的病,若是因此而死亡,一般来说不会怀疑到是有人下毒,若不是他过去曾遇过这种毒……

为方承熙推拿完毕后,江老拿巾帕擦了擦手,交代胡涛道:“让你家主子在药草浴中再泡半个时辰,就可以服侍他起身。”说完,他愁眉深锁的离开了。

若不是胡涛担心着方承熙,若不是方承熙身子虚弱,或许两人早就发现了江老的异状。

离开了安置方承熙的房间,江老没急着回到铺子里帮舒思翎,反而若有所思的站在中庭。

诊出方承熙身上的一毋,让他想到他隐姓埋名离开金舟城的往事。

他本是一名御医,当年他因为医术高明前途光明,虽然醉心磨练医术,年过三十尚未娶妻,但总是有媒人上门想帮他作媒。

有日他当值,遇到皇后生了急病,当时他确诊就是中了此毒,就如同他教给舒思翎的一般,先泡药浴,再服七日解毒药方,可去除体内毒性,然而服药至第三日,皇后的症状加重,对皇后下毒的有心人和御医署里嫉妒他地位的同僚联合起来在皇上跟前诬指他能力不足,错把痢疾诊成中毒,这才让皇后耽误了治疗时机。

而后,他被捕下狱,皇后没有继续服用他的解毒药方,因而丢了性命,皇帝一怒之下要治他死罪,所幸有他朝中多年好友疏通,安排了死囚替他问斩,他这才得以逃出金

然而他被问罪终究还是害了自己的家族,一开始的三年,他眼见家族凋零却不能回乡,若是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了朝廷,会牵连到好友和亲人。

后来他的父母因为他的事忧郁成疾,母亲和父亲先后相继离世,父亲离世前,他自认不孝害惨了父母,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这才得以扮成一归乡的老者回到金舟,暗中送了父亲最后一程,他无法出面为父亲办后事,只能偷偷为父母刻了牌位祭拜尽孝。

后来他在大杂院寻到了住处,这一待便是十多年。

江老收回了思绪,当年他来不及救下一条人命,如今又有人中了此毒,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也丧命。

江老走到铺子里,舒思翎正诊完一名病患,在下一名病患上前之前,江老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方公子的药由我来开。”

“谢师父。”舒思翎松了口气,虽然她有五成把握,但对人命来说这并不是多大的胜算,有师父出马,方公子性命无虑。

江老应了声,前往药铺子抓药去了。

在江老的诊治下,七天后方承熙体内的毒彻底解了。

要不是女大夫和她的老奴,他不会发现自己遭到暗算。

这一天,方承熙亲自领着胡涛到舒思翎的医铺来,明明他已经把来东田要办的事办完了,明明回去后还要向阴谋者问罪,但他却舍不得离开,只因为在东田还有一个他挂心的人……

方承熙接受治疗的时候,第三天是毒发最为严重的时候,到了第四天就会日复一日舒缓,所以当他熬过第三天,一睁眼看到一名容貌清新月兑俗的女子时,还以为自己毒发身亡,来到了仙乡。

但很快的他便发现,这名女子正是医治他的女大夫,只是此时她月兑下了帷帽。原先方承熙在观察东田众多医者时,对她多留意了几分,只是因为她是一名女子,

毕竟在东田的女大夫并不多,却不知晓她竟生得如此貌美。

他记得女大夫发现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他已经熬过了发的折磨,急忙想把帷帽再戴上,他直觉反应压住了帷帽,舍不得这样的容貌再次被遮掩起来,她拿不了帷帽,便赶紧起身离开,之后则是由那名老仆负责照顾他。

也因为如此,他才发现了那名老仆的秘密……

身上的毒全解了之后,方承熙开始进行来东田要办的事,至于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办妥,都是因为他一直想着能快点再来见女大夫一面。

胡涛手里捧着两只要当做谢礼的锦盒,主仆俩刚走到医铺,就遇到一名地方仕绅走出来。

“这位公子,义诊结束,大夫已经准备动身回乡了。”

这名仕绅是少数还支持真正来到东田义诊医者的人,只是他听说了舒思翎义诊还未结束就想离开东田,以为她是因为义诊用尽了盘缠,想来与她谈谈并资助她,这才晓得她是另有急事。

“在下是让大夫医治好的,所以特来道谢。”

“既是如此,公子来巧了,若明日才来怕是遇不上了,大夫不管我说什么,就是不肯多留几日。”

“义诊尚未结束,少了她这么一位好大夫怎么成?由在下来说服大夫吧!”

“那就有劳公子了。”

“慢走。”

送走了那位仕绅,方承熙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胡涛,这下有人被我们抓个正着了。”

“主子是指那名女大夫?”

“嗯,她发现我看见了她的真面目,懊恼不已,能在东田多留一个月已属难得,也代表了我与她还有缘分,就不知道她戴着帷帽是担心病患因为她的年纪太轻不信任她,还是为了遮掩她那妍姿丽容?”

胡涛立即露出生无可恋的无奈表情,主子这情绪他最明白了,话说早在主子身子好了些,看见女大夫的真面目后,他就该想到主子迟早会动了心念的。

“主子,那女大夫看来不过才刚及笄……”而主子你都二十有九了,这都腊月了,过了年就要三十,还想娶人家十五岁的闺女吗?

“这有什么?母后进宫时不也才十五,但父皇已逾不惑之龄了。”

胡涛四望,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幸好没人听见主子的话,身为八皇子的主子亲自来一趟东田办事,身边就只带了他一个侍卫及一些宫人服侍,他早已战战兢兢,如今主子还这样毫不在乎的说出自己的身分,他怎能不惊吓?

“主子,外头风寒,又为免隔墙有耳,还是进里头再说吧!”

方承熙想到自己因为不察而中了毒,对于隔墙有耳这事的确该小心一些,便听了胡涛的话,走进了铺子里,胡涛跟着后头,立刻关上大门。

东田义诊是年度盛事,甚至父皇听了这义举也龙心大悦,还特地命户部拨款给东田县城,详实查核有资格的大夫,以公款资助大夫药材费,让贫苦百姓也能就医。

只是后来有朝臣上奏东田义诊似乎变了质,成了不肖药商及县官贪污的好机会,进言父皇派人前往查探,可是由朝廷派人来是大事,真有贪污的县官只要一听到风声,定会想办法极力遮掩,哪还能查得到什么证据?

因此今年东田义诊开始前,他主动向父皇请命,隐藏身分来东田查访,不想遭到暗算,差点回不了金舟。

胡涛知道主子贤能,众皇子之中能与他竞争储君之位的只有六皇子,这回来东田查到的不法情事,回金舟肯定能记下大功一件。

只是……主子就是有个风流的老毛病,虽然没有强抢民女的往例,但大夫很明显就是不受主子吸引,主子若真是要她,怕只能硬来……

先前毒害主子的叛逆还没查出来,胡涛本想快马送信回金舟,上奏皇上主子被下毒的事,但主子却说他心里有底,要他暂时不要妄动。

要压下此事是主子的主意,胡涛不会也不敢过问,但主子若是为了得到舒大夫,表明了自己的身分,那可是万万不能行啊!

方承熙走进医铺,里头一片昏暗,只有后院透出一点光亮,他便缓步往后院走去,一边小声道:“胡涛,别担心,我不会在东田表明我的身分,也不会急着把人家女大夫绑回宫里去,毕竟她连姓名都还不肯告诉我呢!”

胡涛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他看了眼手里捧着的礼,又有了怀疑。“可是这两件礼实在贵重,若不是主子想着什么念头,怎么会特地准备这些?”

“那玛瑙手钏是送给大夫的,但另一只锦盒则是送给她那老仆的。”

胡涛更不解了,区区一个老仆怎受得起如此大礼?“主子,这是外邦进贡的上等千年沉香,要成为药材的沉香树必须是自然枯死,这上等的药材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主子却要送给一名老仆?”

“你还看不出来吗?真正高明的不是女大夫,而是那位老仆。”

胡涛还是不太相信,“那老仆能有什么本事?”

“我说对于下毒害我的人我心里有底,你似乎不信?”

“属下不敢。”

“若真不敢,你早该问我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

主子都这么说了,胡涛当然也立刻问了,“主子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呢?”

“因为我人还没回宫,现在说了只会让有心人趁机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好,求取父皇的信任,这事过去发生过一次,这回我不能打草惊蛇,要等我回金舟之后,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听主子这么说,莫非是……”胡涛立刻想到的是主子的竞争对手——六皇子。

“是的,就是六哥。”

“主子怎会想到是六皇子所为?”

“当年母后逝去并不是因为御医误诊延误了治疗时机,而是母后中了与我一样的毒。”

“先后也是被六皇子所害?”

“没错,母后死后,御医以疫病为由要求父皇早早将母后火葬,父皇虽然允了,但因为父皇深爱母后,所以在火化前屏退了左右,开棺欲见她最后一次,却发现母后全身发黑,如同御医周不二诊断的是中了毒。”

“既然皇上知道了,为何还将御医周不二赐死?”

“即便父皇因为母后的关系最疼爱我,但他也十分疼惜六哥,况且再爱的女人也比不上自己的亲骨肉,而且犠牲一个御医的命,总比毁了皇室安稳要好。”

“六皇子做出这样的事,皇上竟然还饶了他?”胡涛难以置信。

“六哥的命是保住了,但是权力被架空,沉寂了好几年,不过不得不说六哥戏演得太好,暗地里他是怎么结党营私的我不知道,但表面上他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再加上父皇年老了,几次生病他都在父皇床边侍疾,时日一久,父皇便相信他洗心革面了。”

“所以六皇子才能重新与主子竞争储君之位?”

“没错,所以我不能让六哥察觉我已经知道是他要害我,要等我立了功回去,顺便参六哥一笔,我才能永绝后患。”

“属下明白了。”

“我不再处于被动的境地,都得感谢诊出我中毒之人,所以你说,送这沉香值不值得?”

“但诊断出主子中毒的人是女大夫,并不是那老仆。”

“你以为那老仆真是在疏通经络吗?一开始我病弱,到了第三天甚至病况加重,但是最后三天,我日复一日清醒,这才发现那老仆在每日我浸泡药水浴时替我推拿,实则是偷偷在为我诊脉,那女大夫的医术不算差,但那老仆才是能人,甚至可能是女大夫的师父。”

话刚说完,方承熙及胡涛就看见听见脚步声而走出来一探究竟的江老。

“两位这么急着收拾行李,怎不让在下好好尽尽感激之情?”舒思翎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急着要走,只说了句“治好了方承熙,待在东田太久会后患无穷”,便再也不肯多说。

舒思翎来东田义诊,医铺是宁子泽为她租下的,也与几间足以信任的药铺谈好了,她用药全数记账,待他回来,再亲自到东田结清,说来实在没有立刻离开东田的必要。

可师父既然说了要离开与方承熙有关,加之算算日子,与宁子泽相约的半年之期也已经到了,是该回金舟了,她便听话的收拾行李,却没想行李才收拾了一半,方承熙就出现了。

方承熙今日见舒思翎并未戴着帷帽,立即露出笑容,正想大步走向她,却被江老给拦了下来,江老虽然恭敬屈着身,但态度却是坚决的。

方承熙也不勉强,笑道:“能见到未戴帷帽的大夫真是太好了,大夫国色天香,实不该隐藏自己的容貌。”

真不该让方承熙见到她的真面目,说来也是她不小心,以为他病重昏迷,没想到那日他却是清醒的,她这才知道中了这种毒,第三天病况是最严重的,只要熬过了,便会日复一日舒缓。

江老不喜欢方承熙的眼神,如果方承熙真如他所想的,是对他这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徒儿有意,那可是比纪文亨更棘手千倍不止。“想不到方公子康复之后,本性尽露无遗,竟对我家主子口出轻薄之言,我们主仆二人无须方公子感激,今日就要归乡了。”

“不行,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方承熙示意身后的胡涛,胡涛立刻上前,把两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

舒思翎看到第一只锦盒里躺着一只手钏,正皱起眉头要拒绝,却闻到第二只较大的锦盒才半开就逸出的沉香味,她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果然看见里头放着一块沉香木。

方承熙身边跟随的仆人不多,但江老早从他们的身体特征发现他们可能是阉人,再加上方承熙的容貌酷似当朝皇帝年轻时候,他怎能不心生猜疑?此时方承熙又送来这么贵重的礼,这等沉香怕是连皇宫都少见,这下子他更相信方承熙的身分如自己所猜想的矜贵非常。

“这手钏是赠予大夫的,至于这朽木因为能散发奇香,就赠予大夫这位照顾在下多日的老仆。”

这是一名不识货的贵公子还是另有用意?舒思翎正想着是否该推辞,就见江老鞠躬道谢,“谢公子。”

“江叔,这可是……”

舒思翎想提醒师父,却被江老打断,“主子,既然只是朽木,我们也不好折了方公子的意,但若主子觉得不妥,老奴不收便是。”

师父肯定识得这是上等沉香,只是师父虽是伪装成她的仆人,要说识得药材也是说得过去的,为何要假装不识?

胡涛这下可怀疑起主子的猜想了,这老奴看来根本不识得这沉香的价值。“这何止是朽木,送你还嫌糟蹋了。”

“胡涛!”

见主子动怒,胡涛知道自己肯定又坏事了,赶紧噤声退到一旁。

方承熙无奈,这胡涛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老实,常常不知道他九曲心肠里装的是什么,坏了他的事。

“既是如此,老奴收不起,还请方公子收回吧!”

“你当之无愧。”方承熙虽然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但因为胡涛这一坏事,他反而没机会逼出这对主仆的真话了。

就不知道这样一位高明的医者,为什么不自己行医,偏要伪装成奴仆?

“既然是方公子心意,我们主仆便收下了,也希望方公子别再提什么感激。”舒思翎也不再与方承熙纠缠,想快快了结此事。

“救命之恩岂是如此便能了结?明日在下在东田城知名的酒楼设宴要款待两位,请务必赏光。”

“我们主仆就要归乡,不便接受方公子招待。”舒思翎直觉不能跟方承熙牵扯太深,她尤其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

“迟个几日应该无妨吧?若大夫真的急着归乡,在下为大夫安排马车,日夜兼程送大夫归乡便是。”

“方公子……”

“大夫,你要是再推却,在下会以为大夫看不起在下。”

江老给了舒思翎一个眼神,示意她接受,舒思翎这才无奈的应道:“那便先谢过方公子了。”

“怎能让救命恩人谢我,在下中毒是有心人谋害,为免歹人迁怒大夫,在下已安排了护卫看守医铺,明日时辰一到,会由护卫护送大夫前往酒楼。”

这是监视吗?舒思翎更觉得方承熙这人沾不得了,但她表面上还是客气的道:“有劳方公子了。”

“看在在下一片真心诚意,大夫可否告知大夫名姓,家住何方,在下也好安排送大夫归乡的马车。”

再不说,好似真如他说的看不起他了,舒思翎无奈的道:“吾名舒思翎,至于归乡一事,就不劳烦方公子了。”

方承熙很明显感觉到她还是防备着自己,他也不心急,至少知晓了她的名字。

与舒思翎道别后,方承熙便领着胡涛离开了。

然而江老的眉头纠结得更深了。

当初他舍弃了周不二这个名字,方承熙一时之间不会联想到他便是周不二,但若让他与舒思翎再深交下去,难保不会被发现秘密,这鸿门宴不能不赴,至于宴后,他们师徒俩无论如何都得尽快离开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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