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答案的时间,非常难熬。
敏淑娃看着周遭候诊的人,小两口窃窃私语,脸上漾着幸福的微笑。
突然,手机和弦铃声响起。
她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郑建瑞。
“喂。”她的声音轻柔,显得有气无力。
曾景祥拍拍她的肩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振作点。”
“我今晚要加班,你早点休息。另外,公司的行程排出来了,我下星期四要去一趟美国拉斯维加斯。”郑建瑞的声音十分振奋。
“好!明天可以早点下班吗?我们好几天没有……”敏淑娃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我有空再打电话给你,到时再说好了。”
电话断了!敏淑娃怔忡的看着手机萤幕,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三分,距离下班时间两个小时又二十三分,结果他才讲了十七秒的电话,只是告诉她,他今天要加班。
曾经那么相近的两人,怎么现在的距离这么遥远?
“敏淑娃小姐,请进一号诊间。”
曾景祥扶着她起身,走进诊间。
“敏小姐,请坐。”医生十分和蔼,边翻着报告书边说:“你已经怀孕三周,有觉得想吐或反胃吗?”
真的有小宝宝了。敏淑娃抚着肚子。还这么平坦,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她今天早上吐过,但是没有吃什么东西就吐,这样会不会伤胃?”曾景祥提出疑问。
“你是?”
“她的同事。”
“孕妇情绪不稳也会影响身体反应,尤其是怀孕初期,最好保持心情愉快,至于孕吐,其实不会伤胃,但最好吃点营养品,多补充钙质。”医生发现敏淑娃的个人资料上写着未婚,“目前怀孕三周还只是胚胎,有考虑要生下来吗?”
“最晚什么时候要决定?”曾景祥抓住重点询问。
“安全堕胎期是前三个月,但堕胎对女性永远是难以磨灭的伤痛,其中掺杂了心理因素,也会影响手术的危险性,如果要拿掉孩子,最好五周至六周前就要决定。”
“谢谢你,医生。”敏淑娃木然的说。
“不管你们决定如何,我们先来检查看看胚胎的发育状况。”
敏淑娃躺在床上,看着超音波,耳边传来医生温暖的声音,讲解着子宫、胚胎及以发育的过程。
宝宝,新生命的诞生,她现在才有确切的体认,她真的要当妈咪了。
白净莲一摆月兑麻烦的纠缠,马上直奔敏淑娃看诊的妇科,刚好遇上她们走出来。
“医生说什么?”
“先找个地方坐着谈。”曾景祥搀扶着敏淑娃。
白净莲看敏淑娃失神的模样,加上曾景祥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可以猜出答案。
她们来到附近一家有卖果汁的餐厅,找了张桌子坐下。
“女圭女圭,你要吃什么?”白净莲边翻MENU边问。
“我吃不下。”
“多少吃一点。我看看……就点照烧猪排餐。”曾景祥先帮她点,并利落的点了自己的餐。
等服务生离开,白净莲随即开口,“几个月了?”
“三周。”敏淑娃比出三根手指。
“女圭女圭,你打算告诉他吗?”白净莲有点担心。
敏淑娃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摇头是不说,还是不知道?”曾景祥喝了口开水后才问。她的无助,落入眼底,其实有一种相怜的感觉,只是她太好强,很难表露得这般明显。如果要流泪,只要哭给自己看就好。
“现在是他冲刺事业的重要阶段,我不想要造成他的负担。”
“放屁!他做这档子事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孩子?我问你,你老实说,他有做避孕措施吗?”白净莲把优雅抛诸脑后,现在非常想砍人。
敏淑娃苍白的脸庞瞬间染上红晕,对于莲这种大刺刺的问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有时候太急,所以……”
白净莲看她回答得断断续续,几乎要断气,气得揉太阳穴。“你怎么这么老实?如果太难启齿,可以转开话题啊!难怪你会被他吃得死死的,简直就是丢尽我们女人的脸。”唉!
曾景祥睨了她一眼,“莲,不是每个人都像你。”
这时,服务生送上餐点,摆放好后,随即离开。
“如果你要留下孩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开口跟我说。钱不够,我可以借你。如果要离职避开他,我可以帮你注意工作。”曾景祥温和的说。
最实际的帮助就是如此,说再多都没有用。
敏淑娃明白曾景祥的意思,“谢谢,我……”
“我可以当孩子的干妈,孩子算我一份!”白净莲也说:“如果你生的是女儿,我会帮你好好教养,免得笨妈妈养出呆女儿。”
“谢谢你们,我……呜……”
“不要哭啦!孕妇哭很伤眼睛,万一将来眼睛不好,怎么办?”白净莲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那是指坐月子的时候吧!”无知的女人。曾景祥翻个白眼。
敏淑娃看着她们一如往昔的斗嘴,自己的心境却变了。有种涩味在舌尖流连,原来幸福走了,残存下来的竟是这种味道。
敏淑娃婉拒白净莲和曾景祥送她回家的好意,紧握着手中的钥匙,最后还是踩进他的住处。这是第一次没有事先告知他,她就拿着钥匙进来这里。
她不想让自己的心沉沦,所以每次要来都会先告知,这是尊重他的稳私,或许潜意识里,也害怕看见什么不堪的情景……啊!原来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听见门锁转开的声音,她的心颤了一下,小心的打开门,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还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就听见屋里传来对话声,是从书房传出来的。
“这杯咖啡给你。”娇柔的女性声音。
“谢谢。”
“你帮我看一下,这份数据表这样对吗?”
敏淑娃来到书房门口,从半掩的房门,看见她贴近他的身边,从侧面角度,认出她是企划部的江芷芸,她的气质十分娇柔,被票选为企划部之花。她在这里做什么?专案团队名单中根本没有她的名字。
傻瓜!这是什么问题?
敏淑娃小心的离开屋子,在关上门的刹那,有一双脚走出厨房。
咦?刚才有人开门吗?他走近一瞧。没人!大概是神经过敏吧!他不以为意的走进书房。
“这份数据完成,就可以收工了吧!”郑杰宜说。
“谢谢你们的帮忙。”或许是敏淑娃的唠叨有成效,郑建瑞渐渐会说谢谢。
“我跟芷芸要去夜市吃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
夜市?郑建瑞想起之前跟女圭女圭的约定,露出难掩的甜蜜笑容。“不了,我答应某人,第一次去夜市这经验要献给她。”
“女朋友?”江芷芸好奇的问。
“未来的老婆。”郑建瑞露齿笑说。
“八字还没一撇吧!”郑杰宜跳出来浇冷水。
“呿!我知道你是嫉妒,随你!”郑建瑞睨着他。
“真的不去?”郑杰宜收拾好卷宗。
“我把剩下的文书弄好,你们去吧!”
“还是我买什么消夜回来给你?”郑杰宜对这堂弟其实很好。
“我今晚要吃爱心消夜。”
“嗯!”郑杰宜拉起江芷芸的手,“我们快走,免得等一会儿他说出更恶心的话。”
“顺手关门啊!”
等听到大门关上的声响,郑建瑞笑着摇头。本来想继续工作,却想起女圭女圭。她稍早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有气无力,那时在忙,不好意思当着一堆人的面与她讲话,现在不同了,而且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他拨打敏淑娃的手机,无人接听。怎么会这样?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讯息。他再打一次,这次是收不到讯号。怎么搞的?
郑建瑞越想越不对劲,坐不住,干脆起身出门。
来到她家楼下,他抬头一看,发现三楼黝黑一片。难道她睡了?
十点多,或许真的睡了。
看着窗户,唉!怎么办?他突然好想见她,想到心都发紧。
“敏淑娃,敏淑娃……”他发疯似的大喊。
天啊!好疯狂,他听见有人打开窗户,一窥究竟,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没有意思躲藏,站在路灯下,白晃晃的灯光将他的长相照得一清二楚。
“敏淑娃,你在不在?”他再接再厉,甚至放大音量。
“少年耶!很晚了,别喊这么大声,吵死人了。”老伯伯操着台语骂道。
“敏淑娃?谁啦?”另一端陌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敏淑娃怯怯的拉开窗帘一角,往下探看,不禁吓了一跳。郑建瑞!难道他发现她去过他家?
“女圭女圭,我看见你了!快点下来开门。”郑建瑞咧开嘴角。她醒了!
“啊!我想起来了,那是对面三楼的女孩子。”
敏淑娃眼见快要引起骚动,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红通通的脸蛋低垂着,拉着他的衣服,再冲回楼上。
“干嘛跑这么急?我又不在意别人看。”他勾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的脸好红,一双眸子水汪汪,雪白的贝齿咬着粉红色的下唇……他好想一口吃掉她。
敏淑娃这才想到自己怀孕了,怎么可以跑这么快?正在担心时,就看到他的脸逐渐放大,将她吻个正着。
他火热的唇舌与她纠缠,不安分的手掌比她还了解自己的躯体,明白哪个点轻拢慢捻,可以让她逸出娇吟。
“我好想你!”他的唇转向她的耳朵,轻轻的舌忝舐,接着沿着锁骨,慢慢的侵略,时重时轻的吻,细碎的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
敏淑娃热切的回应,不停升高的体温将剩余的理智燃烧殆尽。她想要拥有他,很想、很想,就算只是,她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刻拥有的是全部。
啊!宝宝。
敏淑娃香汗淋漓的躺在他的怀里时,蓦然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模着肚子,轻轻移动身体,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原本入睡的郑建瑞,因为她的动作而醒来。
敏淑娃虚弱的摇头,“你再睡吧!”
郑建瑞抓住她的小手,贴在自个儿的胸膛上,合上眼睛,却又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要搬过来?”
“不了。”
郑建瑞睁开眼睛,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为什么?”
“你很忙碌,偶尔同事也会去你那里讨论公事,这些避免不了,如果大家撞见,很难解释为什么我住在那里。”
“我们是情侣、爱人,喜欢朝朝暮暮,这有什么好解释?如果要理由,可以大方的说同居啊!”
敏淑娃摇头,“你不明白,我说过,这里是台湾,社会观念很保守,如果未婚同居这消息传出去,我怎么对我的家人交代?”
“你不爱我?”
“你也没有说爱我。”
“好,你听清楚,我爱你,郑建瑞很爱敏淑娃。”他拉高嗓子大喊,甚至在屋里产生回音。
敏淑娃吓了一跳,“你小声点,现在很晚了。”顺手拍着他的胸膛。
郑建瑞得意不已,“那你爱我吗?”
她羞红着脸蛋,缓缓点头,声音细细软软的说:“爱。”
“那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明天就搬!”
“我房租缴到这个月底,期满再搬,衣物慢慢收拾,而且要搬走,我也要先跟家里说一声换电话的事。”敏淑娃真是怕了他的行动力,永远说了马上做,冲力十足。这跟她的个性又是回异。至于怎么跟家人解释要搬家,恐怕得先想好说词。
或者,这里先不要退租,能在一起多久,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