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小昙乘车离开望月山庄前往豆子的花田。
傅锦渊已正式走马上任,成了统领大人,天天都得进宫当差,偶而还得巡夜,所以,为了免去来回奔波,他已在京城的立雪园入住,那里有现成的奴仆丫鬟,他也不缺人伺候。
傅锦渊自是希望她同住,但她想到林嬷嬷还有那些花草草就摇头了,何况,傅锦渊还告诉她得进宫表演裱花手艺,虽然日期不确定,但因为苓兰公主插手了,她知道肯定是会去的,所以她正好留在山庄,为这项表演做准备。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受到惊吓,车身晃动,她连忙稳住身子,再掀开帘子,“周大……”
她蓦地脸色一白,竟见驾驶马车的周唯摔倒在地,他的双脚显然被人划伤,鲜血淋漓,但他忍着痛楚艰难的爬起身,对着她大喊,“快跳下来!”
她反应过来,正要跳车时,一名黑衣人突然飞身而来,挡住她要跃下的身子,而马车继续前行,周唯的身影已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
马车继续疾驰在官道上,接着,一阵急促的杂沓马蹄声传来,小昙揪着帘子,看到从官道两旁奔来更多黑衣骑士,而其中一匹马还是双载,她定眼一看,坐在前方的那人赫然是傅锦淮。
坐他后方的骑士力气极大,扣着傅锦淮的腰飞掠向马车,挡下她跳车的黑衣人就接手将他拉入车内,再眨眼间,一名黑衣人已掠到原本双载的马背上。
于是,仍然疾驰的马车内,除了驾马的黑衣人外只剩小昙与傅锦淮独处了,她的一颗心随着车子颠簸而上下起伏,但要说怕,她倒不怕,“你想干什么?”
“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再替我开几家茶楼卖命赚钱,是不是一举两得?”
“大白天作梦,我佩服你!”她将身子抵在对角,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外面几十个都是我的人,你能闪到哪里去?不过,咱们的第一次,地点欠佳,时间也会仓促点,这当然是怕我那无所不能的大哥得到消息赶来阻止,所以别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先破你的身,日后再慢慢疼你啊。”
他邪笑着要靠近她,她一脚就朝他的脸踹过去,“去死吧你!”
他被踢个正着,脸歪过去,痛得他跌坐软榻上,“你这丫头……”
哼,现在用脚,等会儿就用仙法把你揍成猪头!小昙正想来狠招,外面有人开口道——
“二少爷,有人过来了。”
“快去挡着,别妨碍我办事。”傅锦淮气得朝外大吼。
“不成啊,那些人已经策马飞驰过来……”
话还没说完,突然帘子被打飞往上,小昙跟傅锦淮就见到车外有两方人在马背上厮杀,一方是傅锦淮的黑衣侍卫,另一方,小昙也认出侠帮的朋友们,而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面色冷戾的傅锦渊。
小昙正要喊人,一旁的傅锦淮已拿了把利刃抵在她的脖颈,邪笑的对着策马追来的傅锦渊大叫,“没想到大哥这么冷峻的人还是个痴情种,好吧,为了成全我哥难得的情意,只要哥自断一臂,我就放了这丫头。”
“不行!”小昙着急的大叫,一指凝注仙力就要弹飞颈上的利刃,却见傅锦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掠向她,一手射出一块注了内力的碎银瞬间打掉傅锦淮手上的利刃,同时,多名黑衣人飞身掠向傅锦渊,侠帮友人也急忙赶来支援。
在小昙怔愣间,她已被傅锦渊单手抱着更往车内缩,因为太多黑衣人执刀刺向他们,傅锦淮吓得贴往另一边车壁,只见傅锦渊将小昙护在身后,同时以手中的剑应付不时杀进车内的剑与刀……
“可别杀到我啊……”他吞咽口水,声音发抖。
在侠帮友人与黑衣人厮杀与掩护下,马车终于停下,傅锦渊一手紧抓着小昙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正要飞掠出马车,一名黑衣人又杀上来,他朝那人刺了一剑,眼角余光看到马车内闪过一道刀光,傅锦渊猝然回身,及时的将小昙护到身后,以肉身挡住傅锦淮划过来的一刀,他墨眸一眯,直接朝他胸口狠踹一脚,就听傅锦淮痛呼一声,吐血飞出马车,“砰”地一声,摔落地上。
刀光剑影中,两方战势清楚,傅锦淮这方颓然受伤倒地的居多,傅锦渊这方是赢家。
“要不要老子一刀削了他手臂?”一名黑面大耳的江湖人正蹲着,以手上沾血的刀面拍着傅锦淮的脸。
“不……不要……不要,大哥,我求你了……”傅锦淮因先前那一摔,仍在地上躺平,他浑身发抖,染血落泪的脸庞白得泛青,嘴角那抹血迹也特别明显。
傅锦渊黑眸冷戾,身上也散发一股阴冷。
侠帮友人见傅锦淮那样,忍不住噱笑,“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小昙满心满眼只看到傅锦渊被傅锦淮划了那刀,他的腰都见血了,“别管他了,你的伤要紧。”
“只是小伤。”傅锦渊面对她时,浑身寒气顿时化为温柔春风,他轻声安抚她,再看着一帮江湖友人,所幸他们身上都没有大碍,傅锦淮找的这帮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人数多了些,“谢谢各位。”
众人客气一番,却好奇他要怎么处理傅锦淮这行人?
“把他们的马匹赶跑,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众人错愕,连傅锦淮都难以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他,但那些冮湖人信服傅锦渊也不是一两天了,当下就动手将那些马全拍跑了,傅锦渊带着车夫和小昙上了马车,侠帮众人也策马跟在马车旁。
车厢内,傅锦渊靠在软垫上,小昙的手压着他受伤的腰部,眼眶盈满热泪。
他温柔拭去她跌落眼眶的泪水,“别哭,只是皮肉伤。”
能不哭吗?她是仙啊!在重要时刻,竟还得让他这个凡人来救,象话吗?
见她不语,他微笑握着她微凉的小手,“守护你是我想做也应该要做的事,让你受到惊吓我已内疚不已,别哭了,好不好?”
瞧他还温柔体贴的安抚她,她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的脆弱,再闷闷的挤出笑脸。
知道她心里仍自责,他俯身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这傅锦淮既然敢对小昙伸魔爪,他半点都不介意提早扳倒这个不曾入他眼的弟弟。
“将马车驶到皇宫前,我要找二皇子谈点事。”他对着前方的车夫道。
“是。”
傅锦渊再次拉开车帘,让那些在车旁护送的友人自行散去,但请其中一人到山庄报平安,免得林嬷嬷等人担心。
小昙不明白原因,傅锦渊才告诉她,这些人正巧到山庄向他报告事情,才步出山庄要离开,却见到受伤求助的周唯,于是,他们一群人就同他出来救她。
傅锦淮终于可以坐起来了,他呆呆的看着远远离去的人马,杂沓马蹄溅起漫天沙尘,他虽然面色如土,却有一种逃过死劫的戚觉,然而,除了受伤的侍卫外,一匹马也没有了。
他忍着胸口的痛楚,起身往京城方向走,其他人也跟上,但没多久,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就不走了,要人去找车或拦车都行。
当傅锦淮终于回到秦广侯府时,已是几个时辰后的事。
福仪郡主一见宝贝儿子脸上有干涸的血,胸口还被重踹一脚,正想问得更仔细点,憋屈气闷的傅锦淮顿时怒了,“我又渴又饿又受伤,母亲怎不是先找大夫来看我,让人伺候沐浴,备吃的喝的,问东问西的烦不烦?!”
福仪郡主又气又急,一巴掌就想甩在儿子脸上,但见他一脸血渍,咬咬牙,还是唤了人一一吩咐,等一切都照着他要的办妥后,又是一个时辰过了。
此时,傅锦淮吃饱喝足沐浴完,喝了一碗黑幽幽又加了蜂蜜的苦药汤,半坐卧在床上时,才将事件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儿的向母亲招了。
“你疯了吗?掳走小昙还想强……”福仪郡主怒不可遏的叫了出来,连她都看出傅锦渊对那丫头的在乎,她也派人查过了,魏田会消失得无声无息,就是他起色心动了小昙,而她又不可能为了一个当耳目的奴才去跟他算账,只能忍下此事,没想到儿子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自己撞上去?!
傅锦淮撇撇嘴,“反正我被他踹一脚,他也被我划了一刀,儿子又没吃亏。”他说得轻松,但胸口疼死了,刚刚太医把脉时,他就在心里诅咒傅锦渊那一刀最好深入骨肉,一命呜呼,但他知道不可能。
“夫人,夫人,宫里来了人,要夫人去接旨啊。”
何管事惊慌的声音及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屋内,母子脸色同时一变,再对看一眼,福仪郡主忍着不安开口,“你待在这里。”随即步出房间,走到前厅去接旨。
见到来宣旨的竟然是宫里的老太监,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手上还拿着杖棍,她的心就咯噔一下,愈加忐忑,但还是率领一干奴仆跪下接旨。
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见人到,开始宣旨,一念完,跪着的一群奴仆在诧异之余却不敢有任何表情,而起身的福仪郡主则是心慌意乱的接过圣旨。
“聂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老太监还是福仪郡主熟悉的人。
“老奴只知道二皇子出宫门一趟,再回来时,就到御书房跟皇上谈了近半个时辰……说到这里,他扫了眼一室的奴仆丫鬟,却见福仪郡主根本不在乎他们听,也是,她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谁敢把听到的话拿到外头嚼舌根?
老太监是个人精,宣旨这等差事,内幕消息给得愈仔细,荷包的银票就愈厚,所以,他特意打听了来由才出宫。
这会儿,正娓娓道来傅锦渊这个新上任的统领大人大义灭亲,搜罗到弟弟勾结官吏贪墨外放印子钱的事,铁般的实证已让二皇子送到皇上面前。
另外,又将傅锦淮掳他山庄丫鬟欲行奸|污一事也一并报告,其中,还有傅锦淮以丫鬟生死威胁统领大人削其一臂才愿放人的事,当时苓兰公主也在,将那丫鬟的事说了不少,是个身分卑微却难掩光华才气的丫头,统领大人甚为看重,皇上听完后震怒非常,圣旨才下得这么快。
“皇上原本只削了二公子的职,命他在家思过,皇上特别提及是给老禄王面子,谁知苓兰公主说了些罪罚太轻等话,玩笑的说她也要削掉二皇子的右肩,反正没有断就没事儿,皇上脸色一变,又多责罚杖刑五十,是故,老奴得执完刑回宫,还请郡主别怪罪老奴。”
福仪郡主脸色气得煞白,却不得不叫人去将屋里的儿子拖出来,她揪着一颗心,看着不明所以的儿子被按在地上,一杖一杖的就往他身上招呼。
傅锦淮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接着着求饶,再来是骂他娘没用,护不了他,骂骂咧咧的满口粗话,最后痛得只剩下虚弱的申吟。
其实老太监已给两个小太监眼神暗示,所以杖刑力道大减,但傅锦淮细皮女敕肉,五十杖下去,还是让他皮开肉绽、哭肿了眼被抬回房里,大夫就在屋里等着他。
执完刑,福仪郡主给身后仍跪着的卢嬷嬷一个眼神,老嬷嬷明白的在备妥的荷包内又塞了好几张银票,困难的站起身交给老太监。
老太监满意的拿了鼓鼓的素面荷包,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
除了卢嬷嬷外,其他奴仆仍跪了一地,因为当家主母动也不动,卢嬷嬷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下一瞬,“那贱妇生的畜生竟敢动我儿子!”她疯魔似的歇斯底里大叫,一把将桌上的东西连同圣旨都扫落地,乒乒乓乓瓷器碎裂一地。
卢嬷嬷及跪了一地的奴才身子陡地一颤,头垂得更低,即使有人被飞溅的瓷片划伤也没人敢动。
福仪郡主将厅堂弄得一片狼藉,才颓然坐下,仿佛也在此时才看到那一堆跪着颤抖的奴才,她眼内冒火,咬牙切齿的怒吼,“滚,全给我滚!”
奴仆们头也没敢抬,急急的矮着身子退出厅堂,就连最亲近的卢嬷嬷也不敢留。
四周一片死寂,她气喘吁吁,沸腾怨恨的心在平息下来后理性也回来了,傅锦渊没有动她,是放印子钱的事只有查到锦淮?
不可能,他已拿到罪证,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他还想做什么?她脸色倏地发白,心里涌起一股危机感,傅锦渊已经回到朝堂,锦淮不够出色是事实,而今又只能赋闲在家,长久下去,皇上改换世子也不意外……
她突然头痛加剧,眼前一黑,她昏厥过去。
宁静夜色,望月山庄也笼罩在一片柔柔月光下。
傅锦渊在沐浴后,包扎完伤口,甫用完晩膳,萧寰就过来了。
两人进到书房谈了一个时辰,而后萧寰又见小昙,看她一切安好,笑说可以去跟苓兰复命,也就离开了,但傅锦渊仍留在书房,不久后,周景浩及几名帮众也过来了。
就在离书房不远处,小昙站在傅锦渊的屋里,眼巴巴的看向屋外灯火通明的书房,他们怎么还没说完话?
她无聊的看着傅锦渊低调又不失奢华的房间,看着一进屋就能看到的黑檀木桌椅及柜子,转过身,再走到将房间一分为二的竹帘,一手撩开竹帘,往里走,她坐在床榻上,拍拍床,真是的,虽然大夫说傅锦渊的伤不严重,但还是休息吧。
她本想再走出去,但想想又不好,他们有要事商谈,她也没什么大事……
时间流逝,她等着等着,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待傅锦渊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小心的将她抱到床上,动作轻柔的将被褥覆盖在她身上,听到她平缓悠长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花香,他忍不住也上了床,低头攫取她的粉唇,原想浅尝即止,却愈吻愈深。
小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下意迟的回应他的吻,他低声浅笑,离开她的唇,她眼神终于定焦,在意识到自己跟他同躺一张床,他的伤……
“你的伤……”她倏地瞪大眼,急着要离开他的怀抱,他却将她的腰扣得紧紧。
他深邃的眼眸含笑看她,“小伤,一点也不妨碍我偷香,却是把你吵醒了。”
她回视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眸,瞋瞪一眼,“真不安分。”
“是你太可口。”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她柔顺回应,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伸手轻抚她滑腻的脸颊,两相依偎的说起傅锦淮的事,到他被皇上削了官职,杖刑五十在家思过,如此便放下,也是老禄王这座靠山太硬。
“老禄王做人不算太差,只是过于宠溺福仪郡主,但近些日子似乎也疏离了些,倒是福仪郡主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现下傅锦淮当众被杖刑,得卧床一个月,她也气病了,宫中唤了太医到侯府,暂时应该没有力气闹腾。”他顿了一下,“不过,为了不让此次的危险再度发生,我会派暗卫保护你。”
小昙静静听着他低哑的声音在静谧的房内回荡着,直到他说完,她才凝睇着他,“你跟福仪郡主正式翻脸了?”
“无妨,我们原就是相看两相厌,过去她为了面子还会遮掩着些,现在只不过是摆到明面上,”他眼眸微冷,“但我父亲快回来了,她还得好好算计如何让父亲厌恶我,让世子之位不会变动。”
“她又要算计?”她都想申吟了,有完没完?良心就找不回来吗?!
听出她语调的担心与万般无奈,他揉揉她的头发,“别担心,我安插了耳目,这一次,她不会有机会算计我。”
闻言,她倒安心了些。
“睡吧。”他轻声道。
她一愣,“就这样睡?”她都不知她睡姿好不不好?他腰上有伤,还抱着她……
“还是你想做些事?”他浅笑轻吻,温热的唇贴在她耳垂喃喃低语。
她觉得热呼呼的气息拂来,他的手顺势从她的腰身往上……
她粉脸爆红,心跳得极快,急急抓住他的手,“没有,什么也不做,睡觉了。”
她狠瞪他一眼,两人躺在一起就不太好了,他还想滚床单。
她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倒很快入睡,作梦也笑了。
倒是傅锦渊拥着她,深沉黑眸落在窗外的夜色中,晦暗不明。
深秋时分,望月山庄周围的连绵群山也换了更多红黄青绿的颜色,但在沁凉山风吹落一地打转的枯叶时才见萧瑟。
宁静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山庄大门前,一个粉红身影早在引颈等候,在见到高坐在黑色骏马上的紫色身影,粉脸绽出一抹愉快的笑意,下一刻,她腰间陡地一紧,整个人被抱上马背,男人调转马头又转往来时路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小昙抬头看着傅锦渊。
“待会儿就知道了。”他笑着低头啄了下他日思夜想的红唇,策马疾奔。
他腰伤一好,就变得极忙,近半个月都没有回山庄。
那时候,小昙才知道羽林军也有分职,有的守宫闱,有的是贴身护卫皇帝,乃御前行走,而羽林军大多来自勋贵子弟及军中优秀兵士,要进去也得经过侍卫营特训及层层考试,不过傅锦渊早就在羽林军当过差,所以这次回锅,大多数人是服他的,同侪间相处愉快。
只不过,二皇子不放手这个超级幕僚,在他休息时仍会把人叫去讨论事情,才让傅锦渊连回庄子的时间都没有。
但看来他忙碌的事好像还有其他,例如她的房事?
傅锦渊策马进城,左转右拐的还越过豆子的花田老屋,又前行没多久,眼前就是一座小巧的宅第,大门上方有匾额写着“曦园”。
他抱着她飞身下了马背,两人抬头看着那匾额,原本关闭的大门突然打开,豆子跟两个弟妹笑眯眯的跑出来。
“小昙姊姊,我们成邻居了。”
“大哥哥说,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来这里住。”
“你们两个,先让大少爷跟小昙姊进去啊。”豆子都不好意思了,弟妹兴高采烈对着两人又叫又笑的。
小昙诧异的看看笑容可掬的傅锦渊,却见他含笑看着豆子,“逛一遍了?”
豆子用力点点头,再看着小昙,“我带弟妹先回去,待小昙姊搬进来后,我们再过来。”
弟妹俩乖巧点头,丰润的小脸上都是笑容。
小昙回以一笑,但她真的还没搞清楚这个惊喜,在豆子一行人挥手离开后,她已被傅锦渊拥着进入院落。
两人进到厅堂,已有一干奴仆恭敬的候着,傅锦渊向她介绍其中的管事,又留下两名丫鬟。
小昙在听到这两个约莫十四、五岁,干干净净的丫头是专门伺候她的,不禁目瞪口呆,“可我才是丫鬟。”
傅锦渊微微一笑,让所有人都退下后,才握着她的手,“不是,日后,你是傅家茶楼的半个主子,你的身契我撕了,也在官府注销了奴籍,从此,你是自由人……”他继续说着他给她买了这一座小巧精致的宅子,地点离传香茶楼也不远,之后的时间他只会更忙,她在城里,他要见她也方便。
至于林嬷嬷,她说她已习惯庄子的生活,或许偶而来小住,接着,他再交给她一只古朴的雕花梨木盒,她打开后,错愕的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先拿出上方的房契,就见厚厚的一迭银票及她的私章,“我在富通银庄也为你存了一笔款,日后,你能拿私章在全国都有分号的富通银庄自由存取。”
她咬着下唇看着房契等物,再抬头看着表情认真的他,想说些什么,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事事为她着想,可是,她真能永远的拥有他吗?
不,他们之间不会有永远,所以,她只能活在当下,努力的让他幸福快乐。
他看着她眼泛泪光,以为她太感动,握着她的手,“我带你去参观宅子。”
这座宅第雅致而奢华,他带着她四处转了转,一直来到她的寝卧,他让里外伺候的下人都退出去。
她眨眨眼,看着这间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卧房,珠帘垂落,家饰用品都见昂贵,就连床上的刺绣枕头都极为精致,这张床……
他站在她身后,将她带入怀里,下颚抵在她肩上,看着这张也让他想入非非的床榻,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令他心旌摇曳,却是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亲吻柔嫰的唇瓣,两人气息渐喘,呼吸交融。
若不是他自制力够强,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紧抱着她,“我真怕我忍不住……”
“那便不要忍。”她对他情意深浓,不想去想那些天上人间,仙人凡人,她只要他快乐,所以,她不在乎婚前与他行周公之礼,也怕自己待不到那时候。
“不行,我要给你一个最美好的洞房花烛夜。”即使她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美眸仍狂撩着他难以止息的欲火,他还是拒绝了。
有些事尚未处理,父亲也未回京,他愿意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在不久的未来,我一定会来这里迎娶你,”见她要说话,他笑着捂住她的唇,“我知道你怕自己的身分无法匹配,即使我不在乎,但我也不想让你忐忑的成为我的妻,我与二皇子已商议好,他会安排一个足以与我婚配的身分给你,不让外界对你有太多是非言语。”
他不否认把她的身分抬高,为的就是他们的将来,他不是看不起她的身分,而是不要因此事阻碍两人的未来,尤其在父亲那一关,“这一点,你能理解的,是不?”
她点点头,没有纠结,她从不想将两人珍贵的相处时光留给那些她解决不了的问题上,时间就停该留在美好的事物上,她知道他跟她最终都会留有遗憾。
想到这里,她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却不敢狂野回应,不曾情动便不在,一旦动了心动了情,就想完完全全的占有她,那是一撩即起的强烈渴望,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一吻结束,她望着他脸上那抹摄人心魂的深情笑容,她这花仙的心脏也跳得乱七八糟。
他将她拥在怀里,心里泛着说不出的甜蜜,人生有她相伴,夫复何求?但床上是不能再待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他拥着她下床,步出房间,想到另一件事,“你后天要进宫,我要当差,恐怕不能陪你了。”
“苓兰会照顾我,你不必担心。”她明眸晶亮。
“我父亲快回京了,”他突兀的道,见她一愣,他停下脚步,再次她拥入怀里,“福仪郡主想了些阴招,让父亲对我不喜,却不知我已全数掌握,这一次,我会让她阴沟里翻船,那些阴招连见天日的机会都没有。”
小昙回抱着他,知道福仪郡主是他心里永远的阴影,这次他肯定是要结束这一切纠葛了。
“放心,我会把你护得好好的,也会把自己顾得好好的,因为,我还要与你执手一生。”他深情说着。
她阖上双眸,依恋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如果可以,她也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空无云的一日,飞檐高墙的皇宫大门,萧苓兰笑眯眯的迎进小昙,两人搭了小轿进宫,萧苓兰特意命宫人将帘幕卷起,让小昙得以舒服的看着肃穆皇宫里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及回廊花径,还有处处可见的季节花卉,其中,多名宫娥穿梭其间,见到轿内的公主皆低头屈膝行礼,小昙倒是直勾勾的看着人,眼睛不忘四处瞧。
轿子一路经过重重拱门扛进静妃的宫殿。
萧苓兰、小昙下了轿,在一行宫人的随侍下进入大殿,苓兰举手示意后面的宫人停住,她牵着小昙就往后殿去。
美轮美奂的殿内坐了一名贵气的妇人,约三十多岁,肤色虽然带了点苍白,但难掩她的丰姿绰约及天生气质,这便是静妃。
“母妃,这就是我一直提,提到你耳朵快要长茧的小昙。”萧苓兰笑眯眯的拉着小昙到母妃跟前,像只快乐的鸟儿为双方介绍起来。
静妃惊艳的看着貌如天仙的小昙,没想到一个厨娘气度竟如此不凡,一袭粉女敕绣荷裙装,衬出她的身材秾纤合度,更难得的是她无半点卑微,眸光澄净,好一个水灵的美人儿。
静妃是愈看愈喜爱,亲昵的拍拍她的小手,这一碰触,柔柔软软的触感,竟与自己这日日保养的玉手不相上下。
一问之下才发现俏丫头很有才,自制的护肤花膏也是强项,女人们谈及保养可是三天三夜聊不完,但萧苓兰是个吃货,连忙打岔话题,让母妃想起找小昙是干什么来的。
于是,一行人就到后方院子,在宫女及老宫蛾的引导下,走到一个备有食材的小厨房,一旁长桌上放置的材料也是提早备好的,包括制作裱花蛋糕所需的调制花的材料、挤花袋、花钉等工具。
于是,古代版的型女大主厨开播。
曾经是学徒的萧苓兰帮忙打下手,再加两个御膳房的小厨子,小昙系上围裙、头巾,姿态优雅的忙碌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众人都像着魔似的,看着小昙那双魔幻双手做出一朵朵几可乱真的各式花朵,一样样无法形容的创意糕点。
小昙还将三层甜点架及西洋茶具都带来,食材色调的搭配缤纷,除了招牌的糖霜花、食用花、马卡龙,还做了几款水果冻,腌渍梅干佐薄饼、酥炸虾仁球丸、烟熏鸭肉佐酱汁米香等等,可以说是咸点及甜点兼具,加之一个最多三口的分量,让人看得就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不过,完成这些点心,一行人就先回到花厅,那些完成品还得等宫女们拿银针一一验过,才能送到她们面前。
萧苓兰嘟囔着真麻烦,等了又等,才见宫女们捧着一道道镶银雕漆托盘,送上刚刚所做的美食,又在小昙的巧手下,一一放上三层点心架,搭配豆子的逗趣小盆栽,小公仔还举了个小旗子,上方写着,“吃我,吃我。”
见状,静妃等人都忍俊不住的莞尔一笑。
接着,在苓兰的率先动口下,每人愉快的品尝自己的一份餐点,每一口皆是色香味俱全,再佐以搭配的花茶,口口都是满足。
静妃用餐仪态优美,但胃口极小,看着自己竟在不知不觉吃完八成的点心,忍不住笑看着也坐在一旁的小昙,“你的手艺真好,本宫一向没什么胃口,这会儿竟用了这么多。”
“不是我厉害,而是皇宫里的膳食太多为讲求精致而失了食材原味,娘娘身子欠安,味觉已经很不好,又多是药膳,就算是我这健康少女也吞不下去啊。”吃遍大江南北的她是将心比心。
“噗……”静妃忍不住笑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本宫甚是喜欢,要不,小昙每几日便过来为本宫备上一餐,可好?”
“当然好,娘娘人好,长得美,我来见美人,还有赏赐可拿,怎么说都是占了便宜的。”她销皮的说着。
“好好好……”静妃笑意盈盈。
稍后,萧寰来看母妃,他一身紫红绣金袍服,头戴玉冠,身形挺拔,俊雅非凡,一看殿内和乐融融的景象,便笑说:“母妃看来很开心。”
一旁的老嬷嬷笑着说,“老奴可好久没见娘娘这么开心,吃得又多呢。”
“那全是小昙的功劳。”静妃笑说。
萧寰看着上前行礼的小昙,微微一笑,“谢谢你。”
她倒是大方承认,“美食让人心悦,但也是殿下、公主跟娘娘肯赏脸给机会。”
“好在你还有说到我,不然我就不依了。”萧苓兰开玩笑的睨她一眼。
静妃跟萧寰都忍不住的笑出来,也纷纷赞美小昙的确很招人疼,没想到小昙很可爱的拼命点头,一副她真的不介意她们继续赞美她。
萧寰觉得她的反应极有趣,大多数人会谦虚或不好意思,她却不然,因此看着她的双眼熠熠亮。
“小昙早已心有所属,二皇兄可千万别凑热闹。”苓兰马上低声提醒。
“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只是她真是个让人喜欢的姑娘。”他也低声承认,但心里很清楚,跟傅锦渊抢女人是引火烧身的蠢事。
傍晩时分,皇宫大门前,萧苓兰依依不舍的要送走小昙,就见某人英俊挺拔的高坐在马背上,策马趋近。
小昙看到傅锦渊,眼睛立即一亮,他穿着铁甲黑衣,俊眉朗目,一身沉稳锐气,但在见到她时,眸中温柔尽现。
他翻身下了马背,看向萧苓兰,就见她笑眯眯的调侃,“这么担心啊?当值的人还跑来这里,怕她被欺侮?”
他仅笑了笑,阔步走到小昙面前,“一切都好?”
“很好。”她抬头看他,微微一笑。
两人四目深情脉脉的对视,完美的演绎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的戏码。
“喂,你们太过分了,刺激我吗?”萧苓兰虽然这么说,还是超级羡慕两人的。
“不敢。公主,二殿下有事找我,小昙就麻烦你了。”他笑笑的看着她,再温柔的看着小昙,将马匹交给守宫门的人,径自往二殿下的宫殿走去。
“统领大人看你的眼神跟看其他人完全不同,如果我的夫婿也对我这样,我一定高兴死了!对了,找一天你陪我到花神庙前求爱情好不好?”萧苓兰突然握着小昙的手道。
小昙尴尬一笑,“不用吧。”
“要!我以前不信什么爱情的,但看到你跟傅大少爷这眉目传情,我嫉妒了,我也想要,求你嘛。”她双手合十的拜托。
小昙也只能点头,这让萧苓兰可开心了,顺道送她出宫门,一听傅锦渊送她宅子,她又顺道送她回曦园,顺道参观她未来的新家,最后顺道送她回山庄,这一趟可顺道逃过不少学规矩的课。
傅锦渊来到二殿下的和泽殿,萧寰已遣退服侍宫人,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放了一些书信及卷宗。
“你要我帮你查的事都查到了,连人也抓起来,口供都在里面。”
傅锦渊一一拿起来看,那些曾断掉的线索都让萧寰查了出来。
萧寰派宫中的暗卫就那些线索顺藤模瓜,逮到几个与当年福仪郡主身边的卢嬷嬷有来往的老宫人,不过,他们大多数都被灭口了,只有一人因为毁容才躲过死劫,也是透过她才能查出更多事证。
“这些足以让福仪郡主认罪了,我真是没想到她如此心很手辣,她手上沾染的人命那么多,还有你,若非命大,被暗杀数次没死,你我可没机会成为挚友。”萧寰真心的道
“她不畏惧杀人,只要能保住魏锦淮的世子之位及仕途,她不介意再杀人。”傅锦渊眼中出现一抹戾色。
“可惜她没机会了。”萧寰想起来就痛快。
他跟傅锦渊安插在秦广侯府的耳目都传来消息,那毒妇打算再次污蔑傅锦渊的名声,她要派人掳走小昙,让她成为傅锦淮的妾,而傅锦渊定会前去阻止,届时,她会制造冲突,更会安排让他失手打死上前劝阻的几个妾室,甚至是几个孙子,反正傅锦淮的小妾中有好几个怀孕的,至于究竟是不是傅锦渊失手杀的,那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死几个人就够了。
届时,傅锦渊怒发冲冠为红颜,大开杀戒,成了刽子手,闲言碎语一出,流言蜚语也会愈传愈烈,这些流言只要入了傅良的耳朵便行,因侯府下人都畏惧她,谁敢不顺着她的话说?届时,傅锦渊是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萧寰都忍不住打了一阵哆嗦,“真是最毒妇人心……你要如何先发制人?”
“先下手为强。”他深幽黑眸划过一道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