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策阴恻恻盯着正专注哄马的老八,右手拇指及食指捏了颗指甲片大小的珠玉,他趁众人不察,曲指弹向老八眉心。
破风声隐隐传来,危险将至!
公子爵及时察觉,拔出刺进马蹄的尖刺同时,以左腿为支点,修长右腿侧踢飞扬,将欲置他于死地的珠玉回赠给老七。
公子策眼尖瞧见送出的珠玉迎面疾返,不动声色下,闪避。
剥的一声,直射而来的珠玉狠狠射进公子策身后的梁柱,不过是顷刻呼息间,两人已来回过完一招,各自傲然而立,恍若无事。
“公子爷。”田泉等人察觉情况不对,急忙上前,将他围在中间。
“没事,不过是雕虫小技,想不到会有人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公子爵刻意以老七听得见的音量说。
公子策的人听见他轻蔑的冷哼,心想有异,立即丢下叶蔷薇与她的丫头,赶回主子身侧。
“公子爷!”护卫瞪着嚣张的公子爵等人。
暗算不成的公子策遗憾地扬笑抚袖,低叹,“可惜。”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丫头拉着叶蔷薇,开心的又哭又笑。
捡回一命的叶蔷薇推开哭泣的丫头,怏怏不快地瞪着始终没回头看她一眼的公子爵。
在公子爵眼里,她真不如芙蓉?
直到意识到壁垒分明的情势,才看见另一头的公子策,她心念一转,以指顺了顺发丝,扬起最美丽的笑靥,莲步轻移地走向公子策。
“民女叶蔷薇,多谢七公子出手相救。”她不胜娇弱,曲膝一福。
丫头快步跟上,扶着小姐答谢救命之恩。
公子策扬起虚假笑容,“叶姑娘客气。”
叶蔷薇受宠若惊,“七公子知道民女?”
“放眼王城谁人不知叶宗祝家有姑娘这天仙般的人物。”
受到盛赞的叶蔷薇笑灿如花,“公子爷谬赞了。”
“叶姑娘谦虚了。”
叶蔷薇咯咯娇笑,朝不懂得欣赏的公子爵扔去得意一眼,却见他依旧不把她放在眼里,彷佛她家的马比她更漂亮,教心高气傲的她着实不服。她输给芙蓉那个丑丫头已经够气了,现下竟然连一头畜生都不如?!
公子策留意到她愤恨不平的眼神,心底冷笑,老八和叶蔷薇的嫌隙,他也听说了,着实愚蠢又可笑。
马儿前蹄顺利除刺,再也不疼,它伸出舌头舌忝公子爵的脸。
公子爵低笑,拍拍马儿脖侧,“瞧,我说你没事就没事。”
马儿开心得直揺尾巴,和公子爵蹭脸,逗得他愉悦大笑。
“走了。”公子爵拍拍马儿道别,跃上闪电的背,领着他的人扬尘而去。
一只畜生比她得到更多关注,叶蔷薇更加不痛快,噘唇狠瞪公子爵远去的背影,一把心火烧得既狂又旺。
公子策冷眼旁观,暗自盘算,或许这女人有利用价值。
明月当空,公子爵在院中练拳,叶芙蓉在揽翠亭里研读自古大夫那带回的医书,她拿着竹简,就着烛光,看得津津有味。
树影扶疏下,赤果着上半身的公子爵将一套拳打得生猛有力,他新到脚踢之处,内劲激起强劲的风,挟带地上的落叶沙石。
晶莹汗珠布满结实胸膛,闪闪发光。
读到一半的叶芙蓉放下竹筒,唇角噙笑痴痴凝望,他像夜里最凶猛的兽,危险,偏又带着诱惑,每每教她心神荡漾。
公子爵敏锐察觉她的视线,嘴角上扬,一个飞踢旋身,轻踢在夜里飘香的桂花,花香借由微风传送,拂了亭中的她满身香。
叶芙蓉沐浴在花香里,合上眼快乐转圈。
公子爵飞身跃至亭中,一把将花香美人拥进怀里,低头嗅闻,故作轻佻,“啧啧,瞧瞧本公子抓到下凡来玩耍的花香美人。”
她倚在他怀中,用手中的竹简敲了下他的肩。
“哎哟,好凶悍的美人,不过本公子独爱这般呛辣。”他故意嘟嘴,就要往她的唇吻去。
叶芙蓉仰头大笑,以竹简格挡,他的吻落在竹简上。
没能亲着她的小嘴,大掌拔开碍事的竹简,嘟起的唇这回准确无误吻上她的小嘴,满意的眉开眼笑,“好香。”
“你哟,这德行若是教旁人撞见,肯定要笑话你。”
“无妨,只―能亲着我的花香美人,本公子不怕被人笑话。”他又亲亲亲,连亲好几下才过瘾。
她微笑地抬袖为他拭汗,揶揄,“公子爷如此不正经,成吗?”
“当然成,贵为公子,本该就要作威作福,为所欲为。”他不当圣人,不当好人,不图虚名,只求活得痛快。
她摇头噗笑,“你真是大言不惭。”
他戏谑朝她眨眼,“我是嚣张狂妄的八公子。”
她又是一阵娇笑。
公子爵拿过她手中竹简,无聊展开,蹙眉看着上头写着的病症以及救治方法,一旁尚有古大夫以朱砂笔做的标注,“你今儿个从古大夫那就带回这个?”
“多看点,多学点,总是好事。”
“小南和小北两兄弟有没有认真学习?小北不会又在混水模鱼吧?”
“小北他比较难专注,不过他倒是很努力遵守你的命令,每餐吃五大碗饭。”一想到这,叶芙蓉就觉得好笑,这个男人从小到大,凡是遇到关心的人,都只会要人家努力加餐饭。
小时候的她不懂,一想到要吃那么多碗饭便愁眉苦脸,现下她懂了,每每回想起,心头便甜如蜜。
“小南呢?”
“小南时刻跟着古大夫,凡是古大夫的教导,他全记在心上。”
“他有没有也吃五大碗饭?”小南又白又瘦,有时他真怀疑,强风一吹,小南便会倒地不起。
她忍笑道:“他尽量努力了。”
“啧!你见着他,多盯着他。”
“他吃不了那么多的。”
公子爵横了她一眼,“他和你小时候一样,擅长阳奉阴违,本公子的命令,只要不想听,便会假装没听见,当年我真该盯着你每餐吃十碗,你现在便会壮得像棵大树,风吹不倒。”
她吐吐舌头,“我若真壮得像棵大树,你可就抱不动我了。”
“你不试试怎知本公子抱不动?”他眉向上一挑,“决定了,就从明天开始,你餐餐吃十碗饭,瞧本公子是否真会抱不动你。”
“我不要。”她嘟嘴跺脚。
他傲慢道:“我是公子,你得听命行事。”
叶芙蓉双手权腰,模仿他的神情,“我是公子心爱的女人,我说不就是不!连公子都不能强逼我就范。”
他先是一愣,接着朗声大笑,他笑到上气不接下气,“说得好,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就连我也不能强逼你就范,瞧我,竟已将你宠得无法无天。”
他轻弹了下她的鼻尖,她笑倒在他怀里,“我这样不好吗?”
“好,好极了!”他乐见他的女人如他一样任性。
她咯咯娇笑,沉弱于他的娇宠。
疾行足音匆匆而至,公子爵松开怀中的女人,利眼一望。
叶芙蓉止住唇畔笑容,望着满脸不知所措的田泉及一名面生的灰衣人,有事发生!
来到亭外的田泉及灰衣人一同单膝下跪,“公子爷。”
“说。”
“咱们派至林国的探子来报。”
公子爵神色一凛,一个箭步来到灰衣人面前,“就是你?”
灰衣人恭敬道:“是,公子爷。”
公子爵一把抓起他追问:“出了什么事?”
叶芙蓉不安的上前,看着面色紧张的田泉与神色阴郁的灰衣人,她不晓得他有派人潜至林国,想来是担心三公子在林国的情况。
被抓住双肩的灰衣人有些畏惧,小心翼翼回道:“回公子爷,五日前,三公子所居住的行馆传出……传出……”
“传出什么?说!”
灰衣人硬着头皮说:“传出夜里闯进一群刺客,三公子遇刺身亡。”
“不可能!三哥不可能死在刺客手中,绝对不会!”打死公子爵他也不愿相信他最敬爱的三哥横死林国,在他心里,三哥无所不能,出使林国不过是暂时的,待时机成熟便会返回楠国。
叶芙蓉惊得倒吸了口凉气,手捂着心口,难以相信三公子会死了。
“属下本也认为是误传,于是潜入三公子的行馆确认,死的确实是三公子无误,三公子他……三公子他……他的头被砍下……”说到最后,灰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公子爵脑袋重重轰了声,如遭雷击,身躯一震,双腿几乎要软倒。
叶芙蓉见状,立刻伸手扶他。
田泉也赶忙帮手,不让他倒下,“公子爷……”
他颤抖的抬起手,声音无比虚弱,“没事……本公子没事……”
叶芙蓉眼眶发热,喉头泛着酸楚,由他止不住颤抖的身躯,知道他有多痛,他痛,她跟着痛;他恸,她也恸。
哀痛的公子爵面如死灰,“你们……都退下……”
“公子爷……”
“田泉,你们先下去休息,若公子爷有事,我会派人传唤。”叶芙蓉努力撑住心爱的男人。
他茫然直视前方黑暗处,双腿努力站直,站稳,强撑着不倒下。
“是,小姐。”担心的田泉不得不领着灰衣人躬身退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