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凉如水,院里花香袭人,沐浴过后的苏琬熙坐在窗棂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搧着罗扇,望着夜空中那璀璨银河。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对着夜空吁了口长气,终于,他们明天就要举家迁往西北了。
自从苏哲煜决定要携家带眷回西北后,便马上让下人打包行李,询问下人是否愿意跟着他们前往西北,愿意的部分下人护送行李跟货物的镖局先行前去;不愿意去的下人,有能力的就让他们赎身,没有能力又不想与他们走的,便让牙行来领去,剩下的工人跟简单行李,明日跟着他们一同出发前往西北,而这座刚买下的宅子就由苏哲煜的女乃娘一家负责看守。
为了能够早一日离开京城,苏哲煜还特地前去与秋颢远商量,将下聘日子提前,他们在苏晚晴出嫁后第二天便上路前往西北。
本就不愿意苏琬熙一家卷入这事件之中的秋颢远自然同意,又得到侯爷跟夫人的谅解,这一切才能如此顺利。
一想到明天就要跟着爹娘们一起前往西北,苏琬熙的心里是既期待又舍不得,而舍不得的自然是秋颢远。然而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与离愁,却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有一个极品亲戚。
说真的,她好想冲到大房丢给他们一封断亲文书,要大伯父签名,从此断绝亲戚关系,免得被他们祸害。偏偏那便宜爹虽然不会愚孝,但只要苏老爷子跟苏老夫人还在,他就不可能会断亲,因他们只能选择远走他乡躲避祸事。
蓦地,一片宁静的院子里突然传出一阵细微的声音,黑暗中,苏琬熙透过窗子看到一抹黑影人进她的院子,她正想开口喊人,那熟悉的面容就映入她的眼帘。
“颢远!”她瞪大眼看着从黑暗中走来的那人,连忙开门让他进入屋内,压低着嗓音,“你怎么来了?”
“你明天就要前往西北,这一别有可能两年的时间都看不到你,偏偏我又有要事,明天无法前来给你送行,说什么今晚也要过来一趟。”他快步进入她的屋子。
“你最近都在忙那事?现在进展如何,可有查到更实质的证据?”她替他倒来一杯温茶,关心的问道。
他一口将茶饮尽,放下杯子后伸手将她一把拉进怀抱中,不舍的说着自己的希望,“真想明天就把你娶进门,将你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让你去。”
她也伸手顺势圈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这不是一个好办法,现在娶我进门,只会因为我大伯父的事情拖累侯府,让朝堂上那些大臣们有机会弹劾侯爷跟你。”
“委屈你了,晚希。”他心疼的抚模着她粉女敕的脸颊。
“是我们苏家拖累了你吧。”她瞋他一眼。
“算了,不提这些事。”他嘴角微勾,捧起她的脸蛋耳提面命,“晚希,我会在最快的时间给皇上一个他想要的满意结果,事情一结束便到西北迎娶你,可好?”
“颢远,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你不要给自己设限,忙坏了身子。”
“晚希,这事进展得如何,我不能向你透露,你只要在西北静待佳音即可,不会太久。”也许她前脚才刚到西北,他后脚就跟上了。
无奈晋王图谋叛变这事他不能透露一点消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更担心二爷拿下晋王之前的变量会危及到她,他不能冒险将她留下,只能让她远走,跟着父母前往西北。
瞧他一脸自信的神情,苏琬熙点头,之后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其中一个小妆奁,从里头取出一个绣着松树的青色荷包,“这个送你。我先警告你唷……”
未等她话说完,他已经拿过她手中的荷包仔细端看,看着上头十分粗糙的针法,喜出望外,问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呃,我警告你唷,你可不许嫌丑,我为了绣这荷包,手还扎了好几个洞。”她板着脸警告他。
他将她圈进怀中,吻着她的额,“不嫌,我一辈子带在身上,绝不离身。”
“一辈子,你以为个荷包可用一辈子啊!”虽然觉得他说得很夸张,但她还是觉得心中丝丝泛甜。
“旧了,烂了,你就再给我做一个,这辈子只戴你为我做的荷包。”
“好。”
“帮我系上。”他将荷包交给她。
她将荷包仔细的系在他的腰带上,语气中带着一抹娇羞,说道:“这荷包里头放着的是我从慈济寺给你求的平安符,这样你就不会再被战友兄弟们嘲笑了。”
“晚希,谢谢你,这是我到的礼物中最贵重的。”
“你就会哄我,这一个荷包哪里贵重?跟人家随便送给你的一个礼都比不上。”她嗔道。
“我说任何人送的礼物都比不上你亲手为我绣秀的荷包与为我求的平安符,是因为里头有你对我满心的心意与情意。”
以前她真的不知道外表高冷的他私下竟这般热情,简直就是撩妹高手,情话信手拈来,听得她耳根都发烫了,不过她喜欢。
“既然你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那我可警告你,我不在的这两年,你不能给我招惹什么莺茑燕燕的唷,否则我就不嫁你了。”她食指轻轻点着他的胸口,警告他。
“不嫁我那怎么成!我可是等了你将近十五年,不让任何女子近身,所住的院子除了粗使嬷嬷是女的外,其他都是男人,为了等你长大,甚至还被怀疑为断袖,不过是再多等两年,你以为我会等不得随便去沾染那些进不了我的眼的女子?”
“十五年?!”她诧异惊呼,“我怎么不知道?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婴儿吧,你快告诉我。”
“当年你百日宴时,我跟着娘亲一起过去,娘亲将你抱给我,一接过你就对我咧着嘴笑着甜蜜,就在我要将你抱高一些时,也不知是怎么的,你的小脸蛋突然朝我扑来,正巧嘴对嘴,所有人都误以为是因为落水才有肌肤之亲,可事实上早在你百日时就主动亲了我,有了肌肤之亲,我自然得等你长大负起责任,才会这么坚持。”他勾着嘴角轻笑,回忆当年。
“拜托,我当时才出生,你要负责什么啊!”
“现在我觉得当年真是明智的决定。”他宠溺的拧拧她的俏鼻。
“反正我不管你以前,我只管你的未来,有我就不能再有其他女子。我告诉你,我是很霸道的,心里容不下,更无法接受插足的爱情,你要是有了异心,我可不会管你有几年的等待,就算是五十年、五百年,我一样会亲手剪断我们的关系,知道吗?”她故意恶狠狠的说着。
“谨遵娘子教诲。”
这一声娘子将她的脸蛋都染红了,“我们……又还没成亲……你这声娘子叫得早了些。”
“早晚而已。”
月上柳梢,夜深人静,远处传来的打更声颇为响亮。
秋颢远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看着他转身的动作,苏琬熙脑中闪过一个画面,猛然瞪大睛,用力拍了下头,低咒自己一声,她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赶紧拉住他,“颢远,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这事你一定要记住,千万记住!”
“你说。”
“哪天你要前往西北迎娶我的时候,记住,记得多带点兵,这点很重要,一定要记住!”
他皱起眉头不解的望着她,她怎么会突然莫名提醒这种事,让他倍感不解。
“颢远,你现在先不要问我为何这么提醒你,你只要记得我提醒你的事情就好,到了那时你自然知道。”
远处再度传来打更的声音,这次再不走就真的不行了,他抚模着她的脸蛋,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好,我会牢记的,你这一路上必须好好保重身体知道吗?别让我为你担心,待这事情结束,我马上到西北迎娶你。”
她踮高脚尖,双臂圈住她的颈项,柔女敕的红唇覆上他灼烫的唇畔,“我在西北等你来迎娶——”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苏琬熙一家离京后约莫过了两个月,京城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情,晋王起兵叛乱了。
会让他提早起兵叛乱的原因,是因为苏哲昌承的那几艘大船,在把兵器运上船时被官兵查扣,还搜出满满三个仓库准备祸害国人的鸦片,并由此扯出晋王和部分大臣们勾结计划叛国之事。
皇帝跟秋颢远早就编织好一张大网等着晋王与他的同党,借由这事逼晋王起兵造反,再趁机一举将他拿下,打入天牢。
皇帝防着他,早已让秋颢远暗中加强京城防御,以秋猎阅兵为由让秋朝恩将自己的部分大军调往京城附近几个州县,一旦晋王造反,能够马上应战,打算一举将晋王还有支持他的那些乱臣贼子一举歼灭。
叛军和对皇帝忠诚的禁卫军、威勇军,在京城及近郊几个省城厮杀了五天五夜,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最后晋王被生擒,打入天牢,苏家大房一家,连同吴杰一家,因为牵涉其中,也全被押入天牢,家产全数查封,等候判刑处决。
当一切重新步上轨道,已经是一个月后,皇帝在朝堂上对所有有关功臣论功行赏,秋颢远因平乱有功,被封为骠骑将军,赐宅邸,得到各种金银玉器珠宝赏赐,退朝后还被皇帝直接叫进御书房,打算跟他讨论另外一个有功之人——他的未婚妻苏琬熙。
女子不能上朝,但这一次能够一举将晋王及他的党羽消灭,苏琬熙的功劳非常大,加上又医治马瘟有功,皇帝不能再继续无视,叫秋颢远进御书房就是要跟他讨论该怎么赏得恰如其分,才不会被她那些亲戚扯后腿,让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
在秋颢远进入御书房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里头传出诧异的低呼声。
“你说什么,你的未婚妻已经不在京城,而是随着她爹娘前往西北?你爹娘不是才到苏府下聘没多久?”皇帝拧着眉头瞅着秋颢远,“她爹娘兄弟回西北就算了,她不是应该留下来备嫁,怎么跟家人前往西北了?”
秋颢远倏地单膝下跪领罪,“皇上,臣有罪,当臣得知苏哲昌与废晋王有所勾结时,为避免他们因此事被无辜牵连,要她劝未来岳丈马上回西北避开祸事。”
听他说完,皇帝眉拧得更紧,“颢远,你真是胡涂,你怎么可以这样自作主张将人给朕送走!”
皇帝这话一出,秋颢远心生警觉抬头看向他,皇上会不会迁怒到晚希身上?
“她到西北去,马场里的马要是又生病,那些兽医束手无策,你让朕上哪里找像她医术这么厉害的兽医?”皇帝没有理会他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的神色,继续叨念他,“马场没有她这个兽医坐镇,朕不放心,无痕更是需要她细心照料。不行,你昼夜兼程赶到西北将她带回京城!”
“禀皇上,臣的未婚妻这会儿应该才刚倒西北境内,没有理由,臣不好这时贸然将她强行带回,这样对未来岳丈不好交代。”他抱拳禀道。
“理由还不简单,朕封她一个六品兽医的官职,由你前去西北宣旨。”
“微臣领旨。”
晋王起兵这事传遍全国时,已经是他起兵一个月后了。
西北的产业有苏哲煜的心月复照看,无须担心,因此他们一家五口不急着赶路,边走边玩,每到一个风景名胜便要小住上三五天,有时还更多,全看心情好坏,因此三个月下来,他们才走了三个省。
当他们从闻名全国的玉佛顶下山时,从一个要上山的香客口中听到晋王叛变的消息,苏琬熙震惊万分,冲向前拉住那位说出这事情的老丈,心急如焚地问着,“有没有听到禁卫军统领的消息?他是否平安无事?”
那位老丈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怒喝道:“姑娘,你想吓死我不成!这可是山路,一不小心会摔下山谷,你知不知道!”
“这位老丈抱歉,抱歉,因为我们跟禁卫军统领是远亲,小女听到这消息才会如此,无状冒犯了老丈您真是抱歉,我代她跟您道歉。”出门在外以和为贵,苏哲煜赶紧向前将苏琬熙拉到身后。
“算了,还好我没掉到山谷下。”那老丈看在苏哲煜诚恳的表情上,决定不追究了,给他们一个提议,“我没有听到有关禁卫军统领的传闻,你们要是真想打听那位远亲的下落,就到县城里,现在消息传开了,整个县城都在讨论此事,应该多少会有消息。”说完后便转身继往玉佛顶走去。
“多谢,多谢,老丈您慢走。”
苏琬熙心慌的看着父亲,“爹,我们赶紧进城,女儿想去打听下消息。”
她没有料到事情这么快就爆发,晋王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起兵造反,她相信晋王会兵败,但是她担心的是秋颢远,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
苏哲煜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拍了拍她肩头,“晚希,别担心,我们进城去打听,定能得到颢远的消息。”
“嗯,那我们赶紧赶路。”
他们赶到山下时,突然间狂风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像要压覆在整个大地之上。
看到这情况,一群人更是不敢耽搁,赶紧跳上马车,车夫不停抽着马鞭加快速度赶往县城。
天空闪着骇人的闪电,天边不时传来动人心魂的轰隆雷鸣,眼看就要降下暴雨,通往县城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不少人赶着在雨降下前回城里找个落脚处躲避这场大雨。
最后一记惊天动地像是要劈开天空的闪光划破天际,轰天雷鸣传来,那积压许久、迟迟不肯降下的大雨终于在这一声雷鸣后,“轰”地落下。
苏琬熙一群人坐在客栈的大厅里,看着窗子外头被水幕给笼罩的街景。
外头每一个店家的屋檐下都挤满了躲雨的路人,因为雨水飞溅的关系,推挤咒骂声不时传进客栈内。
而此刻通往县城的湿泞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冒着暴雨向前疾驰,直奔县城。
“呼,还好我们作快,要是再慢半盏茶的时间,就要变成落汤鸡了。”看着外头的情景,苏辰曦回过头心有余悸的说着。
“就是,现在已经深秋,要是被雨淋湿,没有马上沐浴更衣很容易着凉,我们这么大一群人,店家备水也来不及。”花氏抱着小儿子朝上天拜了拜,“还好佛祖有保佑,这样也不枉我们在玉佛顶跟着师父念了五天的经。”
“就是、就是,这都是佛祖保佑。”苏哲煜也认同的点头。
苏琬熙笑看了下家人,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感觉到心跃得很厉害,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放下手中的热茶,掀开窗边的竹帘,她的眸光再度落在雨幕之中,不知怎么的,她突然间好想秋颢远,想得心竟然有点痛。
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有没有受伤,她急着想知道他的情况,偏偏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们都还没回来,要不是怕吓到客栈里的其他人,她真想直接抓只老鼠来问。
忙得满头大汗的店小二从二搂快步下楼,来到他们桌边,做出请的手势,“诸位客官,您们要的房间已经整理妥当,请跟小的来吧。”
苏琬熙一家子包下客栈二楼后半部的几间房,因刚到时还有几间房间未整理干净,因此一行人只好先在大厅稍作休息。
“麻烦你了,一会儿请帮我们备热水沐浴,再上一桌好菜。”苏哲煜起身交代。
“这位老爷您放心,您方才交代小的,小的都帮您记着,这会儿热水已经备好,等等就能提到您们的房间。”店小二热络的说着。
就在他们一行人要往楼梯走去时,一记马匹的长鸣声划破雨幕,紧接客栈外传来阵阵马蹄声。
马蹄抬起引得泥水飞溅,屋檐下躲雨的人脚面、衣摆全是泥水,发出一片咒骂声,也吸引着大厅里躲雨的人所有的目光。
店小二模着头笑说:“下雨天,留客天,看来今天我们客栈要客满了。客官们,我们先上楼吧。”
一行人跟着店小二才走到一半,方才引起骚动的那一群人,其中一位已经进入客栈大厅。
先行进入的男子一身湿答答,声音宏亮的说道:“掌柜的,要十间上房、热水,把我们的马喂饱。记住要用上等粮草,我们所骑的可是军马,别给爷用劣质的粮草替代。”
军马两个字让苏琬熙足下一顿,她忍不住回头一望,正巧其余同行的人也在这时进入客栈。
走在中间一身黑衣的男子瞬间引起她的注意,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正用手拨开额前湿发的男子,他也正好抬起头,与她四目相望。
她两眼瞪大,捂着唇用力的深呼吸了几下,惊呼的嗓音中带着不敢置信,“颢远!”
秋颢远也看见她了,一样用着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她,他心心念念的小女人这时不是应该在西北吗,怎么会在这客栈?
“颢远,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琬熙这时可顾不得什么礼仪或闺誉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展开双臂抱住浑身湿淋淋的秋颢远。
苏家一行人看到他,连忙跟着下楼。
苏哲煜塞了块碎银到店小二手里,交代道:“一会儿热水先给那几位爷用,客栈房间不够就从我们这里拨几间过去,务必让几位军爷住得舒服,还有热食,赶紧交代厨房。”
“大爷您放心,您的交代小的一定办好。”
就在这时,紧搂着苏琬熙的秋颢远突然不顾众人的目光,捧着她的脸蛋猛然吻住她的红唇,用力宣泄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思念。
他身后的手下、一旁的客人还有苏家所有的人全都瞪大眼,苏哲煜还拐到脚,差点摔下楼梯,惊骇地看着这么刺激的一幕。
大夏虽然民风开放,可还没有开放到能当街拥吻的地步,这让在场的看官心情激动,有人甚至流下两管鼻血。
看到这一幕,苏哲煜猛烈的倒抽口气,一手压着心脏,缓和这过度的刺激。
这小子好啊!竟然当着他的面这样毫不避讳的吻他女儿,难道这小子不怕自己让人拿扫把把他轰出去?
就在众人都快要受不了时,秋颢远才松开苏琬熙,走向脸色跟外头天气一样阴沉难看的苏哲煜,抱拳问安,“颢远见过世叔,婶子,两位小弟。”
“颢远,你怎么会到这里……”苏哲煜用力扯了两下嘴角,看了眼他身后的手下,没好气地问着。
“世叔,颢远奉命到西北宣旨。”
“西北?”苏家所有人瞪大眼。
“是的,世叔,沐浴更衣后备香案准备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