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瞪着另一侧宴会厅入口的大幅婚纱照,确认过照片中的新郎,是她熟识的那张面孔后,任水韵忍不住在原地跳脚又转圈,看傻了一旁做宾客登记的招待人员。
“天啊天啊!我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她懊恼地苦皱丽颜,小声咕哝。
“Mandy,你终于来了!”
正准备步入婚宴会场的于佑恺,瞧见了盛装打扮的任水韵,挂上得意洋洋的笑容,牵着新娘朝她步去。
任水韵只得忍住尚未平息的困窘,强装镇定的迎上前。
“Mark,恭喜你。”她主动伸手道贺。
新娘却冷冷瞪了她一眼,随后又瞪着她那只手。任水韵只好尴尬地收回手。
于佑恺大动作的东张西望,举动貌似嘲弄,说:“怎么没看你带男朋友一起来?都跟我分手这么久了,难不成你还没有新对象?”
闻言,新娘脸上厚厚的粉底,似因怒气而出现龟裂痕迹,目光亦充满敌意。
任水韵只觉莫名其妙。于佑恺今天都要结婚了,为何还要当着新娘的面说这些奇怪的话?
喔,她懂了。原来于佑恺之所以邀请她出席婚宴,为的是试探与刺激?抑或者他是想借此报复她?
悟透的当下,任水韵内心只有无言,于是她故意转移话题,说:“隔壁厅的婚宴来了好多媒体,你们知道那是谁结婚吗?”
于佑恺不爽地瞟了另一侧的宴会厅一眼,“听说是一个外交官的儿子结婚。
拜托,刚才我们这边也很多记者挤进来,今天来了很多重量级明星。”
“有需要的话,可以帮你介绍认识一下。”新娘用起炫耀式的口吻说道。
“呃,不必了,其责我……”
“抱歉,我来晚了。”
蓦地,身后传来熟悉的爽朗声嗓,任水韵一侧眸望去,便见穿着一袭名牌订制西服,益发显得英挺逼人的娄柏安走来。
任水韵诧异,“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娄柏安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贴近她耳边低语:“我要是不来救火,你的面子不就丢大了?”
任水韵随即联想到家中那位损友。孟菲!肯定是她给娄柏安通风报信的!
于佑恺不悦地打量起娄柏安,态度极不客气的问:“你是谁?”
娄柏安不啰嗦,直接掏出昂贵的真皮名片夹,将印有特殊花纹的名片递过去。
“安信基金会董事兼总经理……娄柏安。”于佑恺无动于衷的念出声。
“娄柏安?你是娄柏安?”反倒是新娘发出惊呼声。
“他是谁?”
“白痴喔!他爸就是前任议长啊,他叔叔是现任市议员,他妈是立勤集团的独生女——你平常都没在看电视吗?”
显然曾经穿梭于上流社交圈,致力于猎捕黄金单身汉的新娘子,对于娄柏安此人极有研究。
“是的,你说的那位娄柏安就是我。”娄柏安面露骄傲微笑。“很抱歉,我得把我们家水韵带走,我爸妈还在楼上等着跟水韵见面。”
话毕,娄柏安搂紧了任水韵,帅气地转过身,将她带离那一楼层。
“你何必这样?”电梯里,任水韵一把拉下娄柏安的大手,好气又好笑。
“你是哪来的傻瓜?天底下有哪个傻女人会来参加劈腿前男友的婚礼?”
“我啊。”她扬起红唇,调皮一笑。
娄柏安露出想掐死她的表情。“你到底晓不晓得那个烂人是存什么心?”
“原本不知道……但后来我好像知道了。”她坦白地承认。
“当”的一声,电梯抵达酒店大厅,金色电梯门开启。
娄柏安正准备趁机好好数落某人的眼光一番,却见任水韵一脸怔楞的直视前方。
娄柏安皱眉望去,还未看清电梯外的人影,那人已伸出手,一把将电梯里的任水韵拉出去。
“喂!”娄柏安下意识追出去,可当他欲将任水韵拉回自己身边时,她却躲开了他的手。
娄柏安蓦地停住脚步,终于认出那道高大背影。
姜至聿不是应该在美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会知道任水韵搭这班电梯?
娄柏安甚觉荒谬的失笑摇头,垂眸望了一眼方才落空的那只手,嘴角那抹笑,多了一份淡淡失落。
任水韵几乎是被那个男人一路拖着走。
她自认腿很长,但对上身高至少有一百九的超级大长腿,她一六八的纤长身段顿时成了小哈比一个。
“姜至聿,你走慢一点。”她得用背着包的那一手拉起裙摆,以防走得太急,被自个儿的裙摆绊倒。
兀自走在前方的高大背影,丝毫没有缓下来的打算,就这么一路扣紧她手腕,将她带进了酒店附设的商店街。
走在宛若城堡般,极富异国情调的商店街长廊上,任水韵忽尔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他正准备带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一切,去另一个没有现实摧残的美好童话。
真是孩子气的幻想,不是吗?他是王子,可她却不是匹配他的公主。
娇艳如蔷薇的红唇微扬,任水韵的笑里染上一丝苦涩。
姜至聿总算停下急骤的脚步,他转过身,俊颜冷峻地望着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久未闻的声嗓,比停留在她记忆中的还要来得沉一些,亦来得更加严苛。
任水韵一脸迷惑。“我?我来吃喜酒的……”
姜至聿抿紧薄唇,深邃漂亮的黑眸,几乎是凝瞪着她,表情相当严肃森冷。
被他以这样的目光牢牢钉住,任水韵莫名地心虚了下,可回过神想一想: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吃喜酒错了吗?
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不该来参加前男友的喜宴?
见她目光茫然,姜至聿面色冰冷的指责道:“娄柏安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所以呢?”娄柏安结婚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跟他还这样牵扯不清,是打算继续做他婚后的红粉知己,还是把你们的暧昧关系,从婚前延续到婚后,直接当他的小三?”
任水韵倒吸口气,瞪大眼反驳:“你在胡说什么?!我跟娄柏安?我跟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至聿锐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更没有任何反应,显见他根本不信她的解释。
任水韵心下发急,说:“姜至聿,你疯了吗?!娄柏安有未婚妻了,而且我——我也有男朋友!”
姜至聿眼底飞掠过一丝异光,却是稍纵即逝,快得无从捕捉起。
任水韵兀自急慌慌地往下说:“我今天就是来参加我男朋友的婚礼……”
话音一落,她方惊觉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逻辑不通。
果然,姜至聿嘴角略扬,峻眉却皱起。“你的男朋友要跟别人结婚?任水韵,你的迟辑原来一直都没变。”
任水韵困窘地炸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道:“我说错了,应该是前男友才对。”
“你来参加前男友的婚宴?”姜至聿嘴角的笑纹逐渐淡去。
“他有发帖子给我啊,我怎么好意思不来。”任水韵小声咕哝。
回想起方才在另一侧婚宴厅门口撞见的画面,以及娄柏安及时出现的英雄救美一幕,姜至聿迅速在脑中将事情串联起来。
原来,娄柏安是来帮这个傻女人挡箭的,真不愧是默默守护的黑马骑士。
“你什么时候回来台湾的?”改换任水韵质问起他。
“临时被请托回来当伴郎。”姜至聿淡淡解释道。
“蕾蕾不知道你回来?”
“我没告诉任何人。”
“这么神秘。”任水韵轻哼一声,水眸不由自主地在他英挺的面庞流连。
“我得回去了。”姜至聿抬起手,瞥了一眼腕上的机械表。
“你女朋友没跟你一起回来吗?”任水韵话方问出口,随即有些懊悔。
她根本不想知道关于他女朋友的事。这些年来,透过姜家人的嘴巴,她已经听了太多,包括那些女人有多么漂亮优秀,家世背景又是多么优异惊人。
姜至聿所在的那个世界,不是寻常的平庸人能够轻易碰触的。
赴美深造之后,姜至聿取得了数学系的硕士学位,毕业后在教授推荐下,去了华尔街金融圈混了两年。
而后,他考取了国际精算师职照,被一间知名产险公司聘任,成为年薪百万美元的高级精算师。
再过几年姜父便打算退休,届时不管姜至聿意愿与否,他都得辞去精算师的工作,回到台湾接手姜父的电子公司。
说起来姜家算不上是什么豪门世家,姜父是穷苦人家出身,靠着努力读书翻身,拿了个化工硕士学位之后,便被招聘到知名外商公司,一路爬到了副总位置,却碍于没有留学背景,始终只能停在副总一职。
姜父自认能力没有不如人,便辞去了工作,靠着多年来累积起的政商人脉,召集了一堆政商名流与法人财团投资,大胆创立自己的公司。
靠着专业能力与人脉支持,姜父的公司一路扩展至今,已成为大型的上柜公司,规模十分可观。
姜至聿虽非豪门后代,但只要继承了姜叔叔的公司,相信依他的能耐,不久的将来,姜家肯定是朝着豪门等级迈近。
她想,那些女人除了喜欢姜至聿俊美的外貌,另外看重的应该也是他日后潜力无限。
姜至聿简直是数字方面的天才,他对数字太有概念了,哪怕他手里只剩一块钱,他也有办法用这一块钱变出两块钱,再用两块钱累积出更庞大的财富。
所以,任水韵不相信姜至聿的女友们,会是在毫无前提之下与他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