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突然靠这么近,让巫姜很不习惯,她想移动身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但他的手臂挡着,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见他虎视眈眈地怒瞪着自己,她心中立即了然,一脸正色,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解释。
“适才是个意外,我真没故意偷看,更何况你的小郎盖着头巾,遮掩得很实在。”
小郎就是那话儿,头巾就是汗巾子,她说得坦荡,一点也不避讳,花子靳却听得眼角有些抽。
他盯着她,确定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女儿家的羞涩,反倒是极为认真的反驳。
这可不是一般姑娘家会有的反应,他想看到的是她为此羞涩,为些忐忑不安,为此小鹿乱撞。
她这事后撇得一干二净的态度令他十分不悦。他都这么靠近她了,她居然连一点脸红的反应都没有,还能目光不移地与他对峙。
面对他灼灼的盯视还能不闪不躲的女人,这世上还真没几个。
“你看到我月兑裤子,传了出去,教我如何解释?”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会知道?”
花子靳愣住,目光蕴含危险。“你是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巫姜安慰地劝道:“大丈夫行事,不要纠结小事,想开点,反正你又少不了一块肉,就算了吧。”
花子靳阴恻恻地笑了。她居然说算了?看来不给这女人一个教训,还真不知何时才能点通她。
他行军打仗讲求效率,如同他当初带领车队直捣黄龙,务必一击即中,取敌首级,而对她,他一旦有了志在必得之心,也是一样的。
“这事不能算了,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话落,他吻住了她,毫无预警地品尝她的芳唇。
巫姜瞪大眼,整个人定住,又像是吓懵了,眼睁睁看着他侵门踏户,火舌在唇里恣意蹂躏。
这是她的初吻,她从没想过会是被这样的男人给霸气夺去。
她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吻着,双眼始终睁得大大的。
他的吻就跟他的人一样,强硬中带了点温柔。
大概是因为她毫无反抗,只睁大眼盯着他,花子靳觉得,自己应该弄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于是他隔开点距离,打量着她的表情,而他的手臂依然圈住她的腰,以占有之姿搂着她。
她的反应出奇冷静,就好像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令他禁不住好笑地看着她。
“怎么,傻了?”他勾起唇角,绕有兴味地看着她。
与其说巫姜傻了,倒不如说她感到十分意外。花子靳吻了她,她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讨厌,且有到些刻,她才认知到原来花子靳喜欢她,而他的喜欢是如此的直接。
她正在习惯这个事实,所以才会发怔。
花子靳很有耐性地等待,始终勾着唇角,见她不说话,不像生气,也没有挣扎,只是瞪大双眼盯着他。
他也直直盯着她,眼中染上,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你不说话,表示不反对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想再继续吻她。
巫姜终于有了反应,一手抵住他的唇,阻止他的欺近,正色道:“我不想当寡妇。”
花子靳愣住。他想过好几种反应,或是她会说什么话,唯独没想到她会吐出这么一句。
寡妇?原来她适才发呆,是已经想到这么远了。
他因为无声闷笑而胸膛起伏,大掌按住她放在自己胸瞠上的手,在她耳边低哑道,“谁说要让你当寡妇了?我命长着呢。”
“你现在是朝廷钦犯,通敌叛国是要上断头台的,你又不打算逃,回京之后,只有死路一条,我不就成了寡妇?”
想到自己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竟然是个要上断头台的将军,巫姜的眉头就拧成个死结,十分不悦。她堂堂鹰护法才刚有了男人就注定成为寡妇,不被其他护法笑死才怪。
瞧瞧她,被他吻过之后,没有惊慌失措,反倒冷静地跟他过论起守不守寡的问题,花子靳心想,她可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不过他喜欢。
其实他从没想过将来要聚什么样的女人,只希望未来的妻子是个可以忍受寂寞,能与他同甘共苦的人,而他会尽量护她平安,万一哪天战死,便把一切都留给她。
这回被诬陷通敌之罪,他为了查出幕后主使人,不惜以身犯险,将计就计引出躲在背后之人,若是死了,便也算尽忠报国,谁想到会冒出这个女人。
他不知她的姓名、不知她来自何处,更不知她是什么身分,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她生来就是适合做他的女人,他喜欢她沉稳的性子,喜欢她不惊不怵,更喜欢她说的话,常引他发笑。
“你放心,为了你,我会活下去的。你要耐心等我,有些事待时机到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他一边说,一边轻吻她的脸庞,与她耳鬓厮磨。
巫姜被亲得有些心猿意马,而她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他这么对她。
他说他会活下去,还要给她一个交代,听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死?但他并不打算越狱,难不成他愿意被押解回京,是因为其中有什么内情?
巫姜看向他,认真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她认真的神情,花子靳也肃起神色,真诚地道:“我答应你,这件事结束后一定娶你入门,绝不让你当寡妇。”
巫姜望着他炯亮有神的黑眸,突然感到十分欣喜。鼎鼎大名的罗煞将军向她许下承诺,而她相信他。
她主动圈住他的颈子,把唇贴上他的耳,低声回答。
“我允许你当我的男人。”
花子靳眼眸燃着星火,手臂一收,将她抱紧,寻到她的唇,立刻狠狠吻下去。马车辘辘,由于车厢被黑布盖住,外头的人瞧不见里头的人在做什么,正好给了两人机会。
花子靳平日将精力都花在练兵上,白天操练兵马,晚上看兵书、研究战术,再不然就是策马巡兵,或召集几名心月复大将到操练场上比武切磋。
他旺盛的精力全都宣泄在兵马上,就算遇到女人也能坐怀不乱,但是现在不同,自从被押解入狱后,他不是在牢中就是在囚车上度过。
他日夜打坐,已许久不曾发泄旺盛的精力,如今怀中又抱着自己看上的女子,那娇软的身躯贴在身上,柔软的唇任他恣意品尝,耳里听着她轻喘的气息,不断刺激着男人的。
他强抑下,停止吻她,只是将她搂抱,什么都不做,待缓过一口气后,低声道:“告近我你的真名是什么?”
巫姜也被吻得有些气息不稳,“你可以叫我阿姜。”
“阿姜?”
“嗯。”
“可有姓?”
“师父都是这样叫我的。”
“阿姜……”他低低唤着,轻轻抚着她的背,继续轻问:“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个隐世高人,长年隐居在山谷中,我是她收养的。”
“你是孤儿?”
“是啊,师父把我养大,教我武功,我还有许多师兄姊弟,我们都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孩子。”
“原来如此……”他疼惜地抚着她的背,低低道:“我很庆幸她老人家把你养大,改日该好好谢谢她。”
巫姜低低笑着,声音很轻,只有他听得到,而她的笑声好似一抹微风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心儿痒痒的。
“那么……”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嗓音带着低哑的磁性。“你凑银子是为了什么?”
巫姜顿了下,接着平心静气地回:“我哪有凑银子?我是在挣银子。”
“你不惜潜入牢中,是为了一千两;递饭菜给我,也要收元宝,怕拿不到银子,还要我写借据。”他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特别深幽清亮。“你不是个爱财的人,却急着凑银子,在驿站牢里时,你连睡前都在算银子。”
巫姜的眼皮跳了下,她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目光,眸底闪现审视的精明。
看来威远将军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他也是个细心之人。
“我是孤儿嘛,得想办法自己凑嫁妆。”她随口编来一个谎话,说得很溜。
花子靳挑眉。“喔?那么我向你师父提亲时,要去哪儿找她?”
这是拐个弯问她地方呢!“别急,咱们八字还没一撇,你坐牢这件事要如何解决?”
“我自有办法。”
按下来两人一阵沉默。她对他有所保留,他也有事瞒着她,在如此情意绵绵的气氛下,她居然还保有理性,反过来问他?
花子靳先是叹口气。“唉,我找了个十分精明的女人做妻子,不知是不是自寻麻烦?”
她哼道:“精明有什么不好?我若不精明,如何潜入牢中?这一路上又如何帮你?”
“这倒是。”他十分认同,这亦是他欣赏她的原因,但接着又板起面孔低斥道:“还有,什么叫八字还没一撇?我都吻过你了,你已算是我的女人,明白吗?”
巫姜笑道:“既然我是你的女人,那为何还要瞒着我?你宁可含冤坐牢,又冒着被刺杀、下毒的风险也不肯逃,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所谓的办法,又是指什么?”
巫姜不是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她句句直切问题的重点,一点也不含糊。
既然她决心让他当自己的男人,那么她重视的便是他的安危,以及他即将面对的难题与敌人,她必须知道,如此才能随机应变。
花子靳发现,对这个小女人还真不能太敷衍,他已经可以想见,未来要征服她,还得多花些心思才行,不过这反而更激起身为男人的征服欲。
“想套我的话,这样直接问是没用的,你得擅用女人的长处,学着迷惑我才行哪,阿姜……”他吮吻着她的耳,对她展开诱惑的攻势。
巫姜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窜过全身,他的逗弄带来的刺激,她舒服得起了鸡皮疙瘩。
她虽是处子,但是早看过小书上的图画知道男女之间那回事,加上巫澈和巫岚这两个男人自幼嘴上荤段子不断,与他们混在一块,她和巫离也百无禁忌,连青楼都去逛过。
“你的意思是要我用美人计?”她问。
“你可以试试,若我中了你的美人计,说不定就告诉你了。”这话花子靳也只是随意说说,并不认为她能迷惑自己什么,但事实证明,他再次低估了他的女人。
巫姜点头。“好,我试试。”二话不说,伸手直接朝他模去。
“唔!”花子靳猛地倒抽一口气,刹那间,只觉得全身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都热血沸腾。
马车外传来马蹄接近的声音,很快的,车窗帘布被人掀起,一双眼朝车内看去。
“将军,可有事?”
花子靳正闭目打坐,闻言睁开眼睛,冷冷地看向外头的官兵。“本将军会有什么事?”
“没事便好,下官失礼了。”布帘放下,盖住了外头的视线,一切又恢复正常。
然而,花子靳的面色却不太正常。他脸色泛红,额角冒汗,幸好偏麦色的肌肤看不出来。
在官兵来察看时,她已经火速从座下溜走了,她倒好,一走了之,独留他一人在此憋着难受。
该死!实在太上火了!花子靳低咒着,发誓下回非逮住这个顽皮的女人,好好“整治”一番不可。
芙蓉在启程上路前,让店小二准备了丰富的早膳送到屋里。
喂饱一大一小两个,接着她又去张罗路上的干粮和水,然后回到屋里,打算伺候小少爷洗脸、更衣,却发现他自己已经打理好了。
她发现小少爷又长高了点,性子更成熟了些,他说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要芙蓉不用事必躬亲,像更衣、洗脸、洗脚这些小事,他自己可以做。
小少爷说这些话时,口气完全就是个小大人,逗得芙蓉哭笑不得,却又欣慰不已。
芙蓉与小少爷下楼后,店小二前来招呼道:“姑娘、小公子,东西都给您送上马车了。”
芙蓉正要说话,小少爷先她之前开口。“烦劳店小二了,咱们的马可喂饱了?”
“小公子放心,已经喂饱了,昨日还帮它刷了个澡呢!”
小少爷点头,回头对芙蓉吩咐。“小二哥做事麻溜,多给他一两银子买酒吃。”
店小二一听有打赏,立即高兴地躬身哈腰。“多谢小公子,您还需要什么吩咐,小的立刻为您张罗。”
“没了,倒是想问您,可瞧见咱们的护卫?”
店小二知道他指的是那位高大的男人。昨晚他才知道那剃了胡子、洗了澡,摇身从粗汉一变为潇洒大侠的男人,便是他们的保镖,当下立刻咋舌,怪自己多嘴,莫怪人家把他打晕,到现在他后颈还在痛呢,再也不敢小瞧那人。
店小二忙恭敬回复。“那位大侠去马房牵马了,还嘱咐了小的,若是见到二位,便转告二位先到门口等他。”
小少爷点头,回头对芙蓉道:“你先把银子付了,我去马房找巫大哥。”说着便跑步而去。
芙蓉拦他不及,赶忙掏出钱袋把帐付清,又依少少爷吩咐多给店小二一两银子。等不及店小二再度哈腰道谢,她便急急追去。
才一个晚上,那男人就让人刮目相看,先是店小二改口称他一声大侠,小少爷也改口喊他巫大哥。
芙蓉在心里嘀咕,想到昨日两人的斗嘴,她心中仍有气。那男人虽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但骨子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粗汉,真不明白小少爷怎么会看上那人,还叮嘱她要对那家伙好一点?
哼,她还是会客客气气地对他,不过只在表面上罢了。
她匆匆往马房走去,到了那儿,远远便瞧见那男人高大的身影,他今日换穿上的是她之前为他备好的新衣。
因为他生得实在高大,所以那裤子稍短了点,上衣也紧了点,她不禁拧眉,心想这衣裤还是得量身订做才行,买现成的就是不够合身,再瞧瞧他的鞋子,已有几处磨损,她在心里又加了一句,鞋子也得做一双。
她走近时,小少爷朝她高兴地道:“芙蓉你瞧,这车杆修好了。”
芙蓉顺着小少爷指的地方看去,原本被刺客砍断的车杆已经打上一条新的,将旧的牢牢稳固,不只如此,那被刺穿的车壁也打上了新的木板,甚至连马蹄都换了。
做这些事要费不少工大,难不成他一早起来就在忙这些?芙蓉抬眼望向他,他额角有些汗水,袖子卷起,露出结实的手臂,阳光将他的侧脸照得立体分明,这样的他充满了阳刚美,还有北方男儿的英气豪迈,散发着让人依靠的魅力。
芙蓉赶忙将目光移开,试图平复胸口微乱的心跳。她对小少爷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上路了。”
小少爷听了,转头问巫澈。“巫大哥,可以出发了吗?”
“行了,这马车先这样吧,虽然外观丑了点,不过能坐就行,先将就点吧。”巫澈笑道。
小少爷开心地点头。在巫澈面前,他很自然地流露出孩子心性。
芙蓉一如往常要服侍小少爷上马车,当她正要拿凳子让小少爷踩着上去时,不料巫澈一把将小少爷举起,利落地将他放进马车。
她愣住,而趁她愣怔的当口,他的人已经欺近,接着拦腰一抱,将她也抱上马车。
芙蓉反应不及,只能瞪大眼看着他。
“坐稳。”他命令,接着很自然地关上车门,转身跳上前头的座位,拿起缰绳,策马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