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长桥动手握住那藤蔓,一股扎入的疼袭往掌心,他这才发现藤蔓上竟长有细刺。
“姑娘,这藤蔓有刺。”她该不会空手拉藤蔓吧?
瞧见他身上的衣物时,崔东珺就猜他可能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这下还真确定啦!
不过几根刺嘛!就大惊小怪的,想必一身细皮女敕肉,轻轻一扎就红了。
“你随意撕块布料包住手,就扎不到你了。”
她既然这么说,想必她也用布料包手防扎,他无须做多余的担心。
于是,瞿长桥撕掉下摆的衣料,缠绕双手,拉住藤蔓,“走”出陷阱。
洞外,救他的女孩涨红着一张小脸,小巧的五官整个皱成一团,吃力的拉住仅绕树干一圈的藤蔓。
他快步跃出,迅速放手。
“感谢姑娘救了在下一命。”瞿长桥拱手行礼。
“小事小事!”崔东珺也学他拱手,然而手掌才弯,小脸就抽搐了下。
“姑娘?”瞿长桥趋近,这才发现她虽然建议他用衣料包手,可自个儿却是空手抓住布满细刺的藤蔓,“姑娘怎么没有包手?”
“我乡野人,皮粗肉厚,一点点小刺还扎不痛我!”说完她又自言自语,“不过好像还是会疼呢!”
她偏着掌心,寻找光源好看清楚,“该不是真有刺扎进去了吧……”
“我看看。”瞿长桥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掌心来观察。
女孩的小手果然粗糙,一见便知是做粗活习惯的务农手,肌肤被晒成蜜糖色,但仍不失年轻肌肤的弹性与细致。
长满薄茧的掌心有不少细小伤处隐约冒着血,有的伤口还扎进了细刺,瞧得他胸口一阵紧。
她怎么只顾着救人,却忘了也要保护自己呢?
温热的手指一覆上她的,她的心口不由自主的猛烈跳跃。
他在陷阱里时,约略就可看出他应该长得不错,这一就近瞧,才发现“不错”还真是太委屈他了,他的五官英俊,还有股贵气,就算不看他身上样式简单,质料却高级的衣着,也晓得必出自富豪世家。
尤其他盯着她掌心的专注眼神,莫名的撩人心思,害得她的小脸不自觉的又红了。
哎哎哎!崔东珺,你这样岂不是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可别忘了自个儿已是罗敷有夫,这要是被夫家的人瞧见她竟然任由一个陌生男子握手,可是要浸猪笼的啊
浸猪笼?!
此三字闪过脑际,崔东珺这才想起事态非同小可,立到脸色一变。
“我自个儿来就好。”她忙缩回手。
“我帮姑娘把刺拔掉吧!”瞿长桥将她的手拉回来。
“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就行。”她忙再缩手。
“我帮你比较快。”他欲再将小手拉回来。
崔东珺情急的大喊,“公子!那个……那个男女什么不亲!”
“男女什么不亲?”瞿长桥一呆,这才发现女孩的娇颜通红,亮而清澈的瞳眸带着一丝丝的埋怨与难为情的斜瞟着他。
“抱歉!”他连忙放手,“我一时忘了,哈哈……”
他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冒失的唐突一名姑娘。
“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这个,只是……”
她也常跟邻居的儿子打闹在一块,谁管那什么不亲的!只是她现在是“人妇”了!娘说过,嫁了人了,别说跟男孩玩在一块了,只要是丈夫以外的男人,连四目相对都是不台礼教的。
嫁人还真是麻烦,规矩多得要命!
“只是?”
踌躇了下,她摇头耸肩,“没事。”
她不太想告诉他,她的身分,怕对方又追问是哪户人家,若晓得是锦跃城的首富,必定质疑她为何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天香山上,许许多多的问题也许会接踵而来,要怎么解释根本没底,干脆不说省事。
娘以前就常告诫她要少说话多做事,祸从口出,不说就没事,尤其嫁入豪门之后,更要遵从,她这次可是非常的听从母亲的教诲呢!
他思忖了下,“这样吧!我家就在锦跃城,姑娘要不随在下回住所,好替你包扎?”
他家就住在锦跃城?崔东珺瞪大眼。
还好她刚刚实践了“沉默是金”的道理,这人是富家公子哥,说不定还跟瞿家相熟,若是她刚才坦承自己是瞿家的冲喜小妾,她擅离瞿家一事若因此被何氏晓得,一定吃不完兜着走!
还好还好,还好她够聪明,嘴巴够紧。
“怎么了?”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惊恐?“是不方便?”
“对!很不方便!”她虚假的笑,小手在胸前乱摇,边说边退后,“我家也离此不远,就在山脚下而已,我回家包扎就好。”
瞧她恐慌的与他保持距离,瞿长桥想,一定是他刚才的行为举止太过冒犯,说不定还被误会是调戏民女的登徒子。
“还是姑娘留下姓名,在下择日登门道谢?”
“这也不用了。”还登门咧!又不是想找死!“有一句话说……嗯……大恩……大恩那个……”
“大恩不言谢?”
“对对对!”崔东珺咧开嘴笑,“就是这个,所以不用谢了,举手之劳而已,别放心上。”
她抬首望天,“天快黑了,我得走了,公子,再见。”
说完,她一溜烟跑走了,像后头有鬼追似的,速度飞快。
“姑娘……”瞿长桥望着转眼不见踪影的背影发愣。
好歹也留个姓名啊!他叹息。
还真是大恩不言谢呢!想到她因他而受了满手伤,他的心头就忍不住担忧牵挂起来。
他空手拾起一旁的藤蔓,才稍微用力一握,就疼得他眉头紧蹙,而那姑娘却是硬撑着将他拉上才放手……
这世上真有人可以为了他人,牺牲自己也无所谓的?
真是名好姑娘!他忍不住微笑。
难得的好姑娘!
为了救不小心掉落陷阱的倒霉人,这一折腾,时间竟也晚了,夜晚走山路太过危险,更何况她还未带任何烛火,也怕瞿家发现她人不见,担忧她的下落,她只好先回瞿府,待明日再偷溜出来探望母亲。
然而她回到院落,却发现里头一片昏暗,就连廊上的灯都未点。
会不会根本没人发现她不在?
还是说妾的地位就是这样,根本没人管、没人理的?
她不由得想起以往她若进城买卖,晚回家时,屋内一定有温暖烛火等着她,心头就不禁涌起酸涩,连眼儿也酸了。
其实……根本没人盼她回来吧!
她被纳来当妾,但也只是被丢到瞿家大院的一个角落,任由她自生自灭,无人对她有任何期盼,就连丈夫都对她不屑一顾
“无妨!”她抬手抹掉泪水,为自己打气道:“没人管才自由嘛!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出城看娘了。”
没人管也是有好处的,对!有好处的!
隔日早晨,崔东珺又是天未亮就起床了。
别院已经让她整理好,屋内也扫过了,实在没事可做,更何况她肚子真的好饿呢!昨日一整天陈了吃掉残羹外,也只喝了点水,肚子的咕噜哀鸣恐怕三里外的人都听得见了!
她清楚明白不会有人为她准备膳食,她决定出外找寻可吃的食物。
走着走着,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行过她身边,她正想张口唤她,人就已经走远。
“走得可真快。”她喃喃自语,见前方似乎是个漂亮的大花园,种满她未见过的奇花异草,里头一定有可以吃的植物!
她大大的眼眸充满兴趣的发亮,刚想踏入,细臂突地被拽住。
“你要去哪?”是刚才经过她身边的姑娘。
“呃!我想去前面花园逛逛。”
厨娘小青上下打量她一遍,见她面生,肤色略黑,身上穿着粗布衣,心头立到断定,“你新来的喔?”
“呃!我……算是吧!”
“难怪你不懂规矩!”小青双手叉腰,以教训新人的口吻道:“前方的花园仅有主子身边的丫鬟可进入,像我们这种身分较为低下的奴婢是不可以进去的!”
“真的吗?”连进个花园都得分 身分?
“你负责哪的?”小青又问。
崔东珺明白小青是误会她的身分了,不过她也听说大户人家买来的侍妾地位,也不过只比奴婢高上那么一点点,说不定连踏入主花园的资格都没有呢!
说她是被买来冲喜的小妾,跟顺着她的话说她是个卑贱丫鬟,似乎也没啥差别吧?
“那里。”她指向别院方向。
“那里?”小青蹙眉,“那地方有住人吗?”
“有啊!”就她嘛!
“我想到了!”小青灵光一闪,“我听说少爷新纳的妾就住在那,你该不会是服侍‘那个妾’的吧?”
崔东珺尚未做出回应,小青又歪着头说:“可我没听说有派丫鬟去服侍‘那个妾’啊!”
的确是没有,而且她有名有姓,不叫‘那个妾’啊!
罢了罢了,她姓啥名啥,在这个大户人家应该也不重要吧!
打她一嫁进来就将她搁着不理,就连丫鬟一听到‘那个妾’都语带不善,想必她的地位连奴婢都不如!
她只要待在这,像个活菩萨一样保佑瞿老爷身体安泰,恢复健康就行了,万一瞿老爷回天乏术,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呢!
该不会直接埋了她一起陪葬吧?唉唉唉!想到就教人背脊发寒呢!
“‘那个妾’没人服侍也无所谓,厨房正欠人,你跟我去帮忙吧!”不由分说,小青拉着崔东珺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