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一晚,宁静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
繁华的商业街里,站在肆月影楼那幽暗的摄影棚中,Bobo冷着一张脸,漫不经心地抚模着胸前项链上疑似戒环的吊坠。
而那个吊坠,细看之下,竟然是一枚戒指,并且无论款式无论形状,居然都跟程思亮手上拥有的玄戒极为相似,不同的是,这枚戒指的戒尾衔接处,那潦草的字体不是“玄”,而是“目”。
“他们要回去了?”
阴暗处,有人静静地问着。声音是苍老低沉的,但声线偏高,似乎是一个老女人。
“嗯。”
Bobo轻轻应着,而对方,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讥笑,“汪涵呢?”
“估计在一起。”
“那么,我们也走吧。”
Bobo唇上突然漫出一声嗤笑,而那个老女人则继续诡异地讥笑着,“也该是时候讨回我们的荣耀了。”
老女人声音落罢,Bobo已经走到老女人所在的位置。
狭小的摄影棚突然刮起一阵诡异的玄红色风,摄影棚里面的东西,被吹得吱吱作响,高脚灯甚至还被吹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
等到风止,摄影棚里再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而在另一个时空里,大地之上云涌的异象终于浓缩并旋出了深沉的漩涡,忽红,忽紫的,而闪过的奇异光线,像是要把天空劈成了两半。
那越来越深的漩涡,在著名的酒店Hell的上方盘踞不散。
轻钢结构与玻璃盒子结合的设计,使得Hell在这一片漩涡里显得阴冷可怕。而本来还能带来一点暖意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阵,“啪”地全部熄灭。
酒店里,顿时传来一阵客人们的哗然。
不过,不到一分钟,临时供电系统起效,光明又回到人们的眼里。
“糟糕!”
位于Hell的最高层,即使再有钱再有地位也未必能够进住的VIP套房区的最高层,身为Hell的经营者兼管理高层的两位经理,唯唯诺诺地守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而六个白发覆面极为福态的老人们,则在房内脸色惊惶满头汗湿地围在床的四周。六个老人双手所做的奇怪手势,就像是在施展什么咒法似的,既紧张又忍不住颤抖。
看着那躺在床上,脸白如纸,瘦弱得颧骨尽凸的人,其中一人忍不住直打哆嗦,嘴里再一次重复道:“糟糕,祈福咒文已经不管用了!”
气氛,是紧张的。
“要想办法先把天地二戒从族长身上剥落!”
其中一人提醒道,但另外的六个人一同皱了皱眉,有人开口:“如果能剥落,早在半个月前我们就把戒指剥落了!”
“该死,那死小子还没有把祭师带回来吗?”
“烦死了!”
“是死小子的声音!”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六个老人不约而同地惊喜着转过头去,寻找声源。果然,只见程思亮一手夹着一脸骇然的阮蔻瞳,自己则被一脸紧张的阮汪涵扯住了衣领,十分狼狈的样子。
“快、快把祭师大人带过来!”
听到六个老人们的催促,程思亮拍掉阮汪涵的手,轻轻一推阮蔻瞳的肩膀,“还不去?”
阮蔻瞳踉跄着走前了几步,却又因为看到睡在床上的人的脸而吓得拽紧了自己的衣领。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的?”
这个人是段皓?
脸无血色,白如纸,而且,还瘦得像皮包骨似的!
“还?嗦什么,烦不烦啊!”
程思亮正要走过去,不料阮汪涵更快,抢到她的身边去,用力地一按她的脖子。而被不经意碰到的印记,害她瞬间无力地备受控制。
“喂,汪涵,你……”
“丫头,你怎么这样对祭师大人……”
“?嗦!”
阮汪涵不理其他人的废话,直接把无力反抗的阮蔻瞳压在床上。
头发,被狠狠地一拽,就在她疼得几乎要掉出眼泪来时,她被阮汪涵强迫着吻上了段皓的唇。
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当她的唇碰上段皓的唇之际,那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突然漫起了红晕,就连那无力轻皱的眉心,也渐渐地舒展了开来。
就在她意外着段皓的这一变化时,耳边听到了“哐啷”两下,紧接着,只听到那些中气十足的老人们如七岁孩童听到妈妈肯为自己买棒冰一般地雀跃欢呼道:“掉了!掉了!天地二戒掉下来了!”这时,她注意到段皓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段……”
脑后又是一紧,她被阮汪涵像丢沙包似的甩到了后面,本来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可是双腿却无端地发软,还好程思亮正好赶过来,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她一愣一愣地摇了摇头,这时,听到阮汪涵失声大叫:“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族长!”
六个老一哄而上,把床上的段皓围了个严紧。
“出去!”
突然,其中一个老人权威地一挥手。
本来就窝在段皓身边的阮汪涵脸色一变,被程思亮抓小鸡似的一拎,往房外丢去。而她,则在打算尾随着出去时,被程思亮拦住。
“你留下。”
“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当日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是受皓的拜托,是皓要我保护你的。”
她意外地看着程思亮,无法相信这么多年来被他烦得快要自杀居然是因为段皓为了保护她。
“所以,你现在留下,轮到你好好地守护着皓。”
一句话,房门就当她的面前关上了。
事情的变化来得太突然了。
她转过身去,看着六个老人围着段皓忙来忙去,一会是祈福咒,一会是布施结界。而她,又看不到段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摒弃在外。
默默地弯身捡起地上如她一般被遗忘得天地二戒,紧紧地拽在手心里。
“虽然现在身体的状况是稳定了下来,但还是太虚弱了。”
“昏迷了半个月,估计对身体损伤也不少。”
“不真正醒过来是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损伤和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的。”
“怎么办,我们能做的只是帮助恢复,但这样实在太慢了!难道就没有马上恢复过来的办法吗?”
到底是怎么了?听着那六个老人说的话,她完全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段皓会虚弱成这个模样?很想问,可是身边的人又紧张着段皓的一切变化而无暇理会她。
直到,那六个老人当中突然有人不经意地看到了就站在他们之外的她。
“哎呀,真傻,我们怎么把祭师大人给忘记了?!”
“祭师大人?!对!祭师大人!”
突然,六个老人一哄而上地围了过来。而她,被莫名其妙地推到了床边。
接着,那几个老人拍拍手就要离开。
“等等!”
她依稀记得,最近族里换了长老,“你们……是族里的新长老?”
虽然,人数上似乎有点不对。
其中一人听到她的疑问,在走出去关上门前折返,“祭师大人,族长就拜托你了。”
“拜托我?可是我根本不知道……”
“哎呀,死相!”
又有一人折返,一脸暧昧地看着她,“祭师大人不是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要怎么救族长吗?这可是只有祭师大人才能够办到的事情啊!”
“只有我才能办到……”
她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些新任的长老怎么那么喜欢打哑谜?“烦死了,不就是叫你们吗!”
程思亮突然伸头进来,丢下一句话,就把那正因为他说的话而暧昧笑着的老人们推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关紧。
交……
最后那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这些人,把她当成什么了?配种的母猪吗?随随便便地把她扔在这里,又随随便便地替她决定这种、这种……
目光,不甘心地瞪着段皓那已经比刚刚红润了不少的脸,她突然烦躁地跺起了脚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本来才把门带上的程思亮,因为察觉到不对劲而连忙要把门推开,可是门却像有千斤之沉,无论如何也推不开。
“是结界!”
六个长老脸色顿时一沉,旋身摆出破阵的方法。
而程思亮,啐一声烦死了,连忙拍门大吼:“D.K,即使现在你一点咒文都不能使用,你还是要保护皓,挺住啊!我们很快就会破除结界进来了!”
房内,听着程思亮那毫无建树的呱呱叫,甚至还把她的致命伤以这么不秘密的方式大声宣告出去,阮蔻瞳铁青着一张脸,伸开双臂护在床前。而在她的面前,有两个人正徐徐地从空间的裂缝之中步出。
不是别人,居然是Bobo!
还有一个……满脸皱纹驻着硬木拐杖的老太婆,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哦,伟大的祭师居然无法使用咒文?”
Bobo魅笑着,而那个老太婆则掼了掼拐杖,发施号令:“把段皓带走。”
“是、是、是。”
Bobo没好气地应着,倒是笑容可鞠地走前来,而她的双手,手背上渐渐地浮现出玄红色的图腾文字。
虽然不清楚Bobo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且为什么又满眼的敌意,但是,起码她知道一点,那就是根本无法使用任何攻击或防御咒文的她,与Bobo相斗无疑是以卵击石,唯有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希望外头的新长老们不要只有嘴巴可以其他却不行。
“慢着,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段皓?”
面对她倔强的目光,那已经要按在她头上的手心,突然顿了顿,Bobo像是很仔细很仔细地看了看昏睡的段皓,转过身去,对那个老太婆问道:“不好了,段皓现在这个鬼样子,我们抓他回去有什么用?”
她稍稍地愣了愣,以为她们要放弃攻击或放弃带走段皓的念头。不料,还没高兴完,Bobo的手突然向她一挥,她被打飞,摔到段皓的身上。
喉咙深处一阵腥意涌起,她皱眉忍住。
“哎呀。”
Bobo那仍然冒着红光的手又往她的额心按过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伟大的祭师大人……”
意识,猛然一阵瘫痪。
她的左手,狠狠地拽住了天地二戒,右手则紧紧地捏住段皓那瘦得不可思议的肩膀,而额上,是灼热得令人无法忍受的气体流动,轰得她的大脑一阵阵地发麻。
“别浪费力气了,我的祭师大人……”
意识陷入漆黑的最后一刹,只听Bobo这样对身后的老太婆说道:“多带一个包袱,应该也没关系吧……”
“怎么样?还没有破除结界吗?你们到底有没有吃饭啊?”
门外,程思亮聒噪地催促着,六位长老们猛地一起大喝一声。门上,像是激起了一阵空气的震荡一般,只见,一个潦草的“目”字霎时浮现,又在一瞬间碎掉。
“目!居然是她们……”
居然是她们?!
就在六位长老们惊诧低呼并像是搞不清楚状况一般彼此深情对望之际,程思亮已经率先冲了进去。可是,房间里早就空无一人了,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落地窗,吹皱了一室的窗帘。
“小子,事态紧张,快去把火戒要回来。”
猛听到身后长老们的命令,程思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又是我?”
这些人,都以为他很闲,专门负责打杂?
“难道你要昏迷不醒的人或一个女人去做这件事情吗?”
听着长老们的话,程思亮往后一瞄,看到难得安静一直不说话的阮汪涵,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烦死人了!”
说罢,人已箭一般地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