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一种状况,外界失去了你的音信,无法与你取得联系,这叫失踪。
有一种状况,外界会透过第三者知道你在哪里但无法与你直接取得联系,并且你会被人严密看管,这叫绑票或软禁。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对于黄熙康而言,第一种情况发生在两年前,另一种是现在进行时。
而且,很明显地,有两个人会反对她的看法——她的父亲以及那个笑容很让人噩梦的许文生。
“熙康跟我们云希也数年不见了,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婚礼前好好相处一阵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了,我有一幢别墅是打算送给云希新婚的,婚礼前,你们小两口就在那里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吧。”
反无论如何,她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许文生带走了。
以蒙着眼的方式带她前往,美其名曰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再笨的人都知道,不过是防止她有机会逃跑罢了。
视力被夺去后,似乎其他感官的能力就会变强。
待所有人都走了,安静的空间里,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不过,那个人只是待在一个距离她很远的角落里,不声不语的,也不过来给她摘掉脸上的布条。
说实在,没想过会在案子结束以前就再见到他,更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
但无来由地,多了个身份的他非但不让她感觉陌生或害怕,反倒让她有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感觉。
这时,脚步声响起。
她抬起小脸,感觉到停顿在自己面前的他。
本以为他是要摘掉她眼前的布条,谁料他却迟迟没有行动,半晌,听他说道:“为什么贺剑会让你落入你父亲的手里?”
黑暗里,内心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心里也仿似听到了跟耳朵听到的不一样的言语——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这种酸溜溜的语调代表了什么,不过,现在细想,应该就是“吃醋”吧?想到这里,她微微地诧异着,然后,感受着自己微快的心跳回答:“希,刚刚你一直不说话,也不反对他们的安排,是因为你打算在只剩下我们的时候放我回去吗?”
“不是。”
回答得真快。
她心里暗笑,才奇怪着为什么希对于那突然而来的婚事如此顺从,还表现出一副不在乎她的面孔,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他,原来……他已经考虑得那么远了。
“你一定是认为,先顺从了他们降低他们的戒心,然后才能让我安全地离开吧?”
毕竟,她可是有身孕的人。
才想到这里,却听到脚步声走远,然后,听到了摔门的声音。
心里诧异,她拉下绑着眼睛的布条,瞪着关得紧紧的门,只听门锁那一直发出金属转动的声音,像极了——有人在外面进行反锁!
大惊。
她连忙冲过去,想要拉开门,却发现门柄已经被锁了个死紧。
“希!你为什么锁住我?希?!”
没有再听到脚步声响起,希绝对就在门的另一边!
她一边喊着一边用力地拍门,可是,无论怎样,希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希!你快点开门!”
敲门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是他却充耳不闻,双手抱胸地挨在墙上,而半眯的眼,锐利的目光敛藏着,在过长的刘海下,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天花上的某一处。
“希!”
门的另一边,仍然在拍打着。
回想起刚刚提起方才与她短短的几句交谈中,她就多次护住自己的小月复那种不经意的举动,只觉得如今每一下的敲门都像是直接敲在他的心上。纳闷着她的坚持,也纳闷着她像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一名准孕妇,他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把门打开。
“希,我就知道你会开门。”
可所有的牢骚,在推开门的一刹,瓦解在那略显苍白的笑容中。
“我只是受不了你。”
边说边带上门,他一边走进房间里,一边环顾四周。
而她,奇怪着他的举动,仿佛在暗中观察什么,于是顿了顿,不再说话。
仿佛终于确认完毕,只见希脸色略带沉重,摊坐在沙发上。
“希?”
“你过来。”
她不疑有他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却被他猛地一拉,几乎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尚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他的唇贴到了耳边,那种暧昧的贴近使得她心里恍惚了一下,几乎没听清楚希的话。
“别乱动,就这样听我说。”
他的气息萦绕在耳背,好痒,还害她禁不住红了脸,不过他的语调那么的沉重,她连忙勒紧心神,细细地听下去。
“这里的暗角都安装了针管摄影机和偷听器。”
她微微一愣,心中凛然。
“外面安排了人把守,不是说要出去就可以出去的,你懂吗?”
“那……”声音出口,发现音量稍大,她连忙学着他,把唇凑到他的耳边去,“那……那你刚刚是故意把我反锁吗?”
感觉他似乎浑身僵硬了一下,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希?”
“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先配合我。”
配合?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他的大手猛地压在了脑后,紧接着,灼热的气息从耳边撤离,一下子迎面扑来。
压力,骤然落于唇上。
她诧异地承受着,感觉着那越发加深的吻,慌乱的视线撞上了他的,这时,只感到唇珠被敲开,他那湿软的舌闯了进来。
“快,配合我。”
短暂的唇舌相分,只听他如此说道。
但……
他说的配合,到底是指什么?
模糊地想着,感觉他唇舌间忽轻忽浅的挑逗,她仿佛忽然明白过来,如果他方才的沉默顺从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心,如今对她这样的亲吻,应该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那么,配合就是指……
见她迟迟没有配合他,他不禁稍稍地撤离,以为她没有理解他的用意,正要开口提醒孰料他方抽离,她便追吻了过来,甚至还模仿着他刚刚所做的。
她,一直是个很好的学生。
虽然吻得生涩,却同样害他心猿意马。
但……
问题显然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她完全理解错误!
他连忙修正,抢回主导权,在尽量不伤到她的情况下,以一种看似猛烈粗鲁的方法把她压在身下,把吻,从她的唇蔓延开去,沿着腮帮,一直吻到耳后。正要开口,把真正的打算告诉她,孰料,她这个好好学生居然在这种时候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下巴一扬,用柔软的唇含吮起他的耳垂来。
浑身寒毛竖起。
他一皱眉,连忙用双手压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回沙发上,并顺势吻向她的下巴。
“不是这样。”
突然听到他这样说,她愣了愣,以为是自己配合得不够,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够。猛地想起那天夜里,那个想对他霸王硬上弓的小女生所做的事情,咬了咬牙,红着脸,手一伸——
只觉得他顿了顿。
她尴尬地咬着唇,在他那似乎有点古怪的瞪视下,一双小手沿着他那结实的月复肌,颤抖着探向他的腰带。
身上的他,这回完完全全地停下来。
而她,继续拉扯着他的皮带,直到,他突然用手按住了她的,并一把把她的手固定在头上。
才意外着,突然又被他吻住。
跟之前的吻不同,这次的吻带着点恶狠狠的味道,激烈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越是想抵挡,越是被他吻得更深,就连喉咙,也被他的舌狡猾地吮吸了几下。
她反射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开来。
“对,就这样,甩我耳光,听到没有?”
她意外地愣了愣,只觉得本来按住她的手的力度轻了许多,连忙按照他说的,用力地往他脸上抽去。
只听“啪”的一声,她喘息着,猛然又回过神来,失神地看着自己发红发烫的手心,然后又不安地看着他被打得发红的脸。
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一直保持着被甩耳光的姿态,仿佛遇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久久地失神着。
“希?你……”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他突然转过来,恶狠狠的表情,十分陌生,害她不禁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是“配合”他,她不敢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以一种受惊的模样狼狈地看着他。也相信着,他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举动来掩饰她的手足无措。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前,把那条已经被她松开了一半的腰带扯下,并以一种杀红了眼的表情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绑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还当着震惊得已经忘记了“配合”两个字怎么写的她的面前,月兑掉了自己的外套,毛衣……露出了健美结实的肌肉。
紧接着,还动手探望她的胸前,一副要解开她衬衫的纽扣的样子。
“等……”
他的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唇。
“乖乖听话就好。”
那眼神,邪恶得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坐上他的车时。
她的心跳在他的注视下漏了好几帕。
胸前一紧,她意外地眨了眨眼,只感到衬衫被拉扯着,而纽扣,在他的另一只手下,一个接一个地被解开,而他的吻,也骤然落下,徘徊在她的香腮附近。
“再忍一下。”
基本上,她已经无法理解他口中的配合是什么了。
猛地,又被他拉起,按坐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手,扶着她的腰,逼她跨坐在他的身上,而她的长裙,覆盖在他的脚上,这时,他腾出一手,飞快地钻进去,她吓了一跳,几乎要弹跳起来,却被他狠狠地吻住——
就在这时,熟悉的铃声响起。
是他的行动电话。
但是,他没有马上接听,依然用藏在她裙摆里的手有节奏地拨弄着她的裙子,扬起一阵阵的起伏,可,离他最近的她,却看到了他的唇暗暗撇了撇。
好半晌地,他终于接听了电话,以一种嘶哑的声音,带着恶狠狠的味道。
“你说什么?那还不把摄相头关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难道你希望你未来的儿媳妇被人看光光吗?”说罢,行动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只听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行了,完事后我会过来找你,没事别打搅我!”说罢,挂掉电话。
“希,刚刚的电话……”
猛地又被他紧紧地吻住,她吓了一跳,忘记了闪躲,傻乎乎地巴眨巴眨着眼睛,只觉得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带着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好了。”他终于放开了她。
但是,她双手被他的腰带绑得紧紧的,又以奇怪的姿态跨坐在他的身上,经历了方才那场一头雾水的“配合”后,脚软得发麻,根本无法独自从他的身上离开,尤其,他的双手不知为何又紧紧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那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紧紧地瞪着她看,仿佛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跟她说。
“希?”
“你……”
他深呼吸,怒道:“谁教你那些的!”
“啥?”
“谁教你帮男人月兑裤子的!”
她窒住。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可她的迟疑却刺痛了他的眼,“又是贺剑那家伙?”
她愣了下,正要开口解释,却见他低了头,飞快地解了她手上的禁锢,然后套回自己的身上,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希,你要去哪里?”
“你不是要回去贺剑身边吗?”
“可是……”
见他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她不由得忐忑了下,“可是……希,我回去贺剑身边,你知道这意味了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无力的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希?”
“你怀了他的孩子,不回去他身边还能去哪里?”他顿了顿,转过身去,“还有,我对别人的女人没有兴趣。”
听他把话说到这个分上,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不必再解释她跟贺剑之间的关系了,但她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指头收紧,刚好就握住他脉动之处。
“这个别人的女人,也包括了我在内吗?”
他沉默,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不是很紧张?”
“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飞快地转过头去瞪她,却在她的暗示下看向自己被她拉住的手腕,再瞧仔细她指尖按住的位置,霎时明白了过来。
“虽然对别人的女人没有兴趣,但只要是男人,抱着女人的时候都会血脉沸腾。尤其像我们刚刚那种几乎擦枪走火地,心跳快个几拍有什么关系。”说罢,他抽回自己的手。
“只要是女人都可以?”
她失神。
“只要是女人都可以。”
他,口不对心。
看着她一脸的失望,心中就不禁兴奋,可这种兴奋,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他至今仍然清楚记得她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夜,想起孩子的父亲时的那种叫人心动的仿佛梦幻般的美丽表情,而每每想到那个表情,想到她那些疑惑的句子,他的心就莫名地揪痛。
她,不肯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她,当着他的面前坐上贺剑的车——是两次!两次!
甚至,早在两年前,她就为了贺剑放弃一切的名和利,抛弃了过去,隐藏在一个小小的便利店里,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只要贺剑一个命令,马上又回到了以前的世界。
根本,就没有容纳他的位置。
沉默,有时候是最好的选择。
车厢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引擎的声音。
来到了她与贺剑相约的地点,贺剑已经早早地在那里等候着,一见她下车,便匆匆地迎过来,仿佛她不见的那一阵子,贺剑也十分担心的样子。
不过,他对于贺剑仍然很有保留。
如若熙康不是对贺剑还有利用价值,贺剑是否会对她如此紧张?
但既然是她的选择,也不容他多费唇舌瞎操心了。
发动引擎,正要离开,却见正与贺剑依依说着话的她突然转过身来,那目光,仿似含了万语千言,害他迟迟地,没有发动车子。
终于,她走过来。
考虑半晌,他降低了车窗。
“我说过有话要对你说的,你还记得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欲言又止。
“贺剑刚刚告诉我,二审的日子就定在八天后,那天,你有时间吗?”
他看着她,突然失笑,“你是不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她愣了下。
“你是要控告我父亲的检察官,审讯后,不管输赢,你觉得我跟你还有必要说些什么吗?”见她不说话,他补充,“或者,你希望当你赢得官司后,我这个罪人的儿子跟你道一声喜?”
“如果你在乎这些,你不会帮助我离开的,希。”
“那么,你现在是打算对我的愚蠢或一时兴起救了你才这件事情立证咯?”
她顿住,看着他,突然认真道:“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希望你父亲罪有应得吗?”
“难道我说我不,你会撤销控诉?”
他问得漫不经心,却意外于她眼中升起的迟疑。
耍他吗?
她隐藏自己两年,不就为了等待着让他的父亲罪有应得的一天么?
“你只要记住什么是你该做的就行了,麻烦!”
说罢,他升起车窗,不料她却猛地伸手过来,要不是他反应够快,那升起的车窗几乎夹到了她的手!
“又怎么了?快回去贺剑那边,省得你等一下要给他解释!”
“我……”看着他的脸,她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记住,我爱的是孩子的父亲。”说罢,她冲他淡淡一笑,转身走向贺剑。
独留他,为了她最后的那句话莫名不已。
——我希望你记住,我爱的是孩子的父亲……
为什么要他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