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他想自己应该道歉。
“陆文,如果怀孕受到的待遇是这样残酷的话,这个孩子我一点儿都不期待。”
“祖儿。”他在地球另一边倏然色变,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
“我爱你,可是,我更希望我爱的人会尊重我,你明不明白?”
“我一直很尊重你的。”
“那就让他们还给我自由,我并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我不是那种适合当贤妻良母的女人,这你应该最清楚。要我受制在一个地方,只能被动地吃和睡,闲闲无事的生活我过不来。”
陆文沉默着。她说得没错,一只习惯遨翔在无垠天空的鹰突然失去了那片可以展翅的蔚蓝世界,它会失落,会愤怒……他自己不也因为不想失去喜爱的医学而逃避着庞大的家族事业吗?
“你并不喜欢这个生命的降临是不是?”他的声音不可遏制地变得沉重,这种沉重几乎要扼杀他。
她的心一颤,握着电话的手收紧,摇头,“我很开心自己要当母亲了,可以跟心爱的人共同孕育一个新的生命,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但你一直在避孕。”他不敢说自己偷偷换了她的药,怕某人马上会翻脸。
她在心里叹口气,“陆文,我还年轻,在我的生命规划里,二十七岁当母亲并不是太晚,而你让这个计划提前了两年。”
“你居然打算二十七岁才嫁给我?!”他忍不住吼出来。
忍不住将电话拿开些,她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个时候是跟她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不管几时要嫁,她总是要嫁给他的,况且现在她跟不嫁他有什么分别?
“你确定还要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凭什么这个时候她还是这样强势,又为什么自己真的很怕她生气?陆文觉得毫无道理,却又十分清楚地明白,除非要放弃她,否则这个情形恐怕要一直延续到他们生命的尽头。
“只是要求他们不限制你的自由?”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能忍人所不能忍,何况忍受的是爱人的无理取闹,就当这是爱神的惩罚了。
“对。”
“荣荣的生日我帮你搞定。”
“应该还有时间赶回去。”
“你要飞回来?”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不可以吗?”
“席祖儿,”他吸气,“我可以一直纵容你,但是,这个时候你最好乖乖地呆在美国,不要妄图再在天上给我飞来飞去。”
她怔了一下,开始心虚了起来,她好像是有点过分了,可是答应小妹要回去庆祝她十八岁生辰的啊……
“荣荣十八岁的成人礼啊。”她嚅嚅地说。
“我想她更喜欢你乖乖地保护她未来的外甥。”
“生气了?”
“哼。”每次都这样,惹毛他就立刻变得像小猫一样乖巧。
“我是孕妇耶,你得体谅我初为人母的恐惧。”
“……”
陆文无言地望着医务室的房顶,这个女人绝对是上帝派来惩罚他的。
老旧的教堂,鬓发斑白的老牧师。
空旷的亲友席——空旷?
是的,的确空旷到让人想落泪,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坐。
整个教堂除了这唯一的亲友,就是身披婚纱的新娘和喜上眉梢的新郎,还有那位不可或缺的牧师。
“席祖儿,你愿意嫁给陆文为妻吗?无论生老病死……”牧师念着那千篇一律的圣经,用神的名义询问着他们的真心。
“我愿意。”新郎微笑着点头,看向新娘的目光充满了柔情蜜意。
就在新娘还来不及说出“愿意”两字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等一下。”
“表哥?”陆文无比惊愕地看着那位施施然走入的人。
“阿文,结婚这么大的事,这样悄悄举行不大好哦。”
“陈总,”新娘微微挑高了一边的眉,“我记得你今天应该在伊朗跟他们的部长谈石油开发的议案。”
“总裁的过人记忆力我从来不怀疑。”她过目不忘的本领他领教一次就不敢再忘。
“可你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她嘴角的笑实在称不上和善。
“因为有一件比石油议案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就只能推后。”他一派的气定神闲。
“你赶来破坏我的婚礼吗?”即使是表哥也没谈,他会大义灭亲的。
陈习好笑地摇头,“我可不敢冒天下之大韪。”
她的瞳孔收缩,“你带了人来?”
“诚如总裁常说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结婚这样的喜事,自然是大家一起来才显得热闹不是吗?”
席祖儿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摘头上的头纱,吓得一旁的陆文赶紧去拦,“祖儿,不可以。”
“神父,我是自愿嫁给他的。”她快手快脚地夺过他手上的戒指戴到自己手上,再帮他把男戒也戴好,“好了,我们走吧。”
“老板……”亲属席上的许琪差点爆笑。
“祖儿……”刚刚荣任别人丈夫的人也一脸的哭笑不得。
“你待会不是还有一场手术要做吗?赶紧走了。”席祖儿催促着他,提起裙摆就要闪人。订婚宴已经吓到她了,结婚宴她是绝对不要见到的。
“我是有手术要做,可是——”他们结婚是光明正大的事,怎么现在搞得像见不得光一样?心有点小郁闷了。
“没什么可是了,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连小妹他们都没通知,没道理让其他不相干的人来搅局。”
“不相干?”因为她的这个用词,陆文笑咧了嘴,很挑衅地看向某个“不相干”的人。
陈习一点儿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们,“我一个人来不能算搅局吧?”
“那个意向谈不成,你就是失职。”她毫不客气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偶尔也让别人去赚点没什么不好。”
“那现在你也看到我们结婚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陈习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家兄弟,“阿文,像她现在怀着三个多月的身孕,跳来跳去的真的没事吗?”
陆文一把抱住正准备从台上跳下去的人,有些发狂的叫道:“你还敢往下跳?”
“我赶时间啊,还有半个小时开会。”她容易吗?为了不引起任何有心人的注意,挑两个人的工作空当赶场结婚,做人做到她这样,会不会太失败了?
“席祖儿——”他开始磨牙。
“好了,好了,宝宝很健康了,偶尔蹦蹦跳跳一下没关系。”她又不是搪瓷女圭女圭,一捏就碎的。
“许琪,开会要用的文件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
“那我们走吧。”
走了两步,她扭过头看自己新鲜出炉的丈夫,“对了,晚上我有个慈善晚会要参加,你自己吃饭吧,还有,回医院的时候记得把礼服换掉。”
教堂里仅有的三个男性,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对女人有商有量地快步朝教堂外走去。
“她不换婚纱就走的?”陈习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她会到车里换。”陆文无限郁闷。
“太夸张了!”
陆文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工作狂?”
陈习安慰地拍拍兄弟的肩,也忍不住叹气,“上帝已经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了你,这就算唯一的缺陷吧。”
“唉……”
牧师默默地转过身去对着上面的耶稣神像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低声念着:“愿主保佑他们……”
虽然她的工作量是慢慢、一点一点减下来,但是对于习惯了忙碌的职业女性而言,突然只能在家里当闲人,除了看电视就是吃和睡,还是颇让人不能适应。
所以,休假在家的陆文常常看到妻子像一个陀螺一样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晃得他很想拿根绳子将她绑在床上。
“祖儿——”很隐忍的声音。
“嗯,什么?”她眼睛四下瞟,企图找到一点新鲜的东西来分散自己过剩的精力。
“不是我不让你继续工作,而是你必须要休息了。”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他只能很不民主地将她困在家里,他实在不想一颗心整天悬在半天高落不到实处。
“我有听话啊。”她终于看向了他,眼中是满满的不甘心,“无所事事很难受耶。”
“可你不能一直在屋子里打转转啊。”他无奈地说。
她走到他跟前,窝进他怀里,完全不考虑此时自己的体重问题,彻底忽视某人略有些痛苦的表情。
“我好无聊啊,陆文,我能不能每天工作一小时?”她一脸期盼地看着丈夫。
“你可以看书看报、看电视、听音乐。”
她垮了脸,“不能看企划书不能看报表,我真的很寂寞啊。”
“我想你应该得了强迫工作症了。”他硬邦邦地说。
“你诅咒我。”她指控地瞪着他。
“医学上确实有这种病,而你现在的表现也非常接近它的症状。”他完全就事论事。
“啊……”她抓抓长发,“我真的很闷啊。”
“那我让妈过来陪你好了。”也省得他们一天到晚的打越洋电话。
“不要。”她拒绝得相当强硬。
“那你就继续跟我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好了。”他也完全没商量。
“你很不务正业啊,都不好好上班,请假陪我一个闲人,真无聊。”
“我不陪着你,你一定偷偷工作。”反正他也很久没有休过假了,就一次休够好了。
“有些手术只有你能做的。”她继续规劝丈夫要重医德。
“有事他们会打电话,而我会找人过来看着你。”
“你现在为什么都不能迁就我一下?”她不满地瞪眼。
“这种时候我绝对不会迁就你。”他回答得很决绝。
“你不爱我了。”她抓起他的手咬他。
他叹气,温柔地拥着她,“祖儿,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少爱你一些,可惜我做不到。”
“什么意思啊?”还少爱她一些?
他贴近她的耳朵,小声对她说:“你以为禁欲很轻松吗?”
席祖儿的脸“轰”的一声炸红,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离开。
他伸手拉住她,笑道:“现在要走了?”
“我去看电视了。”
“你不是不喜欢看的吗?”他戏谑地扬眉,故意逗她。
“要你管。”
看着她一副巴不得赶紧逃开的窘迫样子,陆文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的妻子真是太可爱了。无论相处多久,只要提到性就一定会整个人都烧起来,让他愈逗愈上瘾。
“你还笑,还笑……”她伸手捶他。
一边笑一边闪躲着她不疼不痒的绣花拳,席家的别墅内只有一种叫“幸福”的味道在扩散。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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