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茵最大的梦想就是当米虫,未结婚之前有爸妈养,结婚之后有老公养,不必朝九晚五、拚死拚活的工作,把自己累得半死却赚不到什么钱,永远过得苦哈哈的。
她真的好想过过米虫的生活,不必吃太好,也不必穿太好,只要能让她每天睡到自然醒,有三餐裹月复,不会饿死就行。
说真的,她的要求不高,什么豪宅啊、钻石啊、名牌服饰啊、存款几千万的她都不需要,真的就只要能窝在家里当宅女米虫,有人愿意养她,让她不愁吃穿就好。
只可惜她想了一辈子,却连一天米虫的生活都没有拥有过。
她啊,大概天生就是个苦命人,从她投胎那一瞬间就注定了。
清寒的家庭,没本事又不知节育的父母,老闯祸的兄弟姊妹,总是填不完的钱坑……等等。
总之,她这一生一直处在忙碌的生活中,做过很多事,吃过很多苦,直到三十五岁发生车祸前都未婚,阖眼断气后才得以卸下那堆来自父母与兄弟姊妹们的包袱。
所以,当她因车祸身亡,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重生成为一个名叫纪芙柔的小媳妇时,她没有任何的挣扎与抗拒,很直接的就接受了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因为不管当谁做谁,都比当张晓茵好太多了。
况且,她以前看小说时总羡慕古代女人,觉得她们成亲前有爹娘养,成亲后有夫家养,是多么幸福的事,有得吃,有得睡,还有月例银子可领来当私房钱多好啊,她真是作梦都想过那样的生活。
她想,老天爷大概是听到她的愿望了吧,这才会成全她,让她在死后穿越到古代,成为一个不必再辛苦赚钱养家的古代女人。
张晓茵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现在的她是庆州裴家二爷裴晟睿明媒正娶的正妻纪芙柔。
说起裴家,可是庆州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商家,与官府关系良好,有着姻亲关系,裴家大太太正是知府老爷的三女儿,虽是庶出,但也强过庆州州城里的其他家嫡女们。
因此仗着姻亲的这层关系,裴家若是想要的话,绝对能够在庆州横着走。
不过幸好裴家从不是仗势欺人又短视近利的人家,始终奉公守法,做生意亦童叟无欺,家业自然也蒸蒸日上。
张晓茵—— 不对,现在应称之为纪芙柔或是裴家二少女乃女乃又或者是纪氏才对。在纪芙柔搞清楚自己的婆家是怎样的一个家庭之后,真是庆幸乐呵到一个不行。
有钱人啊有钱人,没想到上辈子她没机会当米虫,在穿越之后竟成了富商家的媳妇,还是有丫鬟服侍的太太,老天真是待她不薄啊。
很好、很好,这回应该没有何任人事物能阻止她一圆米虫之梦了吧?
她真是太开心了。
为此,纪芙柔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分后,每天都乐呵呵的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任事不管的宅女生活,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她的相公?
噢,听说南方生意出了点问题,在与她—— 呃,那时还是原主,在与原主成亲隔日一早就匆匆出了远门,一去月余,至今未归。
她的婆婆?
噢,原主因失足落水又重病一场香消玉殒的由她取而代之后,她便接到婆婆要她“好好休息”的命令,省去了她这个媳妇晨昏定省立规矩,让她差点高兴到忘情的喊出—— “真是天公疼憨人啊!”
总而言之,她成为纪芙柔已经半个多月了,每天都窝在属于裴家二爷夫妻俩的暮雨院里,过着让人服侍的生活,不仅食衣住行都有人打理,不工作赚钱还有月银可领,更不需要为生活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费神,整个人真是爽歪歪。
过去这段时间,她除了休养身子之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和丫鬟们八卦,从八卦中收集一些她想知道的事,包括婆家裴家的人事物与娘家纪家的人事物,还有就是对这时代的基本认知等等,免得哪天不小心穿帮被当成妖怪,然后活活被打死或烧死。
然后,经她不断地与人八卦与旁敲侧击后,她得知了不少事,虽说真假还有待证实,但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
首先来说说关于他们这对新婚夫妻的事。
听说原主与裴二爷是从小就指月复为婚的,但在双方的成长过程中似乎未有交集,更从未见过对方,标准的盲婚哑嫁,因此她一点也不必担心会在新婚夫婿面前露出马脚,这真是个好消息。
再来是关于裴家的事,因时间有限,她暂时只弄清楚裴家有哪些成员。
上头从依然健在的老太太说起,老太太有四个儿子,二嫡二庶,庶出的在太老爷过世后已分家搬了出去,现今留在这个大宅院里的只剩嫡出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两位同胞兄弟,但就这两房,若连同姨娘们,成员也有数十人之多。
裴家大老爷,也就是她的公公,一共有三名妻妾,正妻为汪氏,两位妾室分别为苹姨娘和芸姨娘。汪氏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她所嫁的便是排行第二的二爷裴晟睿,两位姨娘则分别育有一子与一女。
至于大房的五名子女在裴家孙子辈的排行则分别为,大爷、二爷、五爷与三姑娘、四姑娘。
裴家二房的成员组成与大房大同小异,一样一正妻二姨娘,共有六名子女,二房的三名妻妾皆各生了两个孩子,正妻李氏育有一男一女,妾室贞姨娘和蓉姨娘则分别各生了一男一女与两个女儿。
二房子女排行则为三爷、四爷与大姑娘、二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
孙子辈的大爷裴晟楠已成亲,其妻是知县家嫡出的二女儿崔氏,成亲三年多育有一子,近日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母子俩现今都是裴府的宝贝疙瘩。
二爷刚成亲月余,也就是原主这一对新人。
三爷年纪虽比二爷小上几个月,却已成亲两年多,三少女乃女乃小汪氏在去年年底才刚生下三爷的嫡长女而已,相隔不到两个月,三爷的姨娘便生下三爷的庶长子,然后另两个姨娘又先后传出有孕的消息,整个后宅热闹不已,至于是喜闹或吵闹就不得而知了。
从裴四爷以下皆尚未成亲,不过四爷与五爷皆已有了婚约,就等女方及笄后再娶进门。
裴家姑娘从行一到行四皆已出嫁,只剩二房年幼的五姑娘和六姑娘仍待字闺中。
裴家成员大致如此,至于其中的利害关系因下人们不敢多口舌,她没了情报来源,只能以后靠自己慢慢观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都立志要当个不管事的米虫了,小说中那些争权夺利、争宠夺爱的宅斗桥段应该也都与她无关,是吧?
对了,忘了说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夫婿裴二爷说起来应该算是一个洁身自爱的男人,他的后宅除了她这个正妻之外,就只有两个通房,还是早在他成年时他母亲为他所准备的,这点让她有些小开心,因为如果她的夫婿像裴三爷那样是一个花心大萝卜的话,她想她应该会去上吊,早死早超生。
说完裴家,说说她的娘家纪家。
若是以东升旭日来形容裴家的话,那么纪家就是那晚霞,连西下的夕阳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徒留余晖的云彩,虽美丽却不持久,终将被黑夜所笼罩而失去所有光彩。
现今的纪家是一个荣景不再,即将瓦解与没落的过气富商之家。
她想,若非原主与裴二爷自小就指月复为婚的话,凭原主现今娘家的颓势,原主大概是进不了裴家门,成为裴家二少女乃女乃的。
从这点来看,裴家人倒是挺信守承诺的。
说起来纪家传至原主父亲那一代正是第三代富商,也应验了那句富不过三代。
纪家的嫡庶兄弟一共有五个,在纪老太爷仍在世时,兄弟五人已是面和心离,等老太爷一过世,五兄弟立即分家,离心离德,好好一个家顿时分崩离析,以旁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颓圮。
原主父亲在纪家五兄弟中排行第四,虽是嫡出,但没啥经商本事,加上性子纨裤,虽有秀才之名,也在县衙里勉强混了个主簿的小官职,但在分家之后不懂经营之道,又习惯奢华享受,入不敷出,家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减少,等到原主要出嫁时,嫁妆勉强凑个十二抬,和以前纪家姑娘出嫁时起码七十二抬的规格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这也就罢了,听说原主总共有十个兄弟姊妹,与她同胞的只有一位兄长,兄妹俩的母亲虽是正妻,却让宠妾灭妻的父亲弄得在家中一点地位都没有,连带他们这对嫡出兄妹也不受待见。
所以,她的同胞兄长在五年前成亲之后,便假借南下经商之名,带着妻小离家搬到南方定居,从此逢年过节只见年礼不见人。
母亲则已卧病在床多年,在亲眼见女儿出嫁的最后心愿了了之后,恐怕再无太多求生意志,时日所剩无多。
说穿了,现今的她有娘家跟没娘家差不多就是。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纪芙柔这般想着,因为倘若原主与娘家的人关系亲密又良好的话,她这个借尸还魂冒名顶替的穿越者,早晚都会在娘家人面前无所遁形,因此现今看这情况真的让她很放心,全无后顾之忧。
对了,这些事全是她的陪嫁丫鬟跟她说的,但她的陪嫁丫鬟对于纪家的事也只知道些表面上的事,因为这两个丫鬟都是在她成亲前一个多月才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经由母亲的女乃娘米嬷嬷亲自教出来,所知之事皆是从米嬷嬷那里听来的。
至于她的陪嫁丫鬟怎会是两个新人,而不是原本待在她身边或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只要看看春花和秋月那两人让人过目即忘的路人甲长相,应该便不言而喻了。
整体来说,她对于现在的新身分与新生活挺满意的,如果这一世都能这么度过,她很乐意!
米虫人生,我来了!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二爷回来了!”
春花人未到声先到的跑进屋里,气喘吁吁的模样看得出来她绝对是从正院或前院一口气跑回来的,中途没有停歇。
“二少女乃女乃,二爷他、二爷他回来了!”春花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双眼发亮的再次对她说道。
纪芙柔放下手上看到一半的书册,缓缓的点头道:“我听到了。”
春花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见主子仍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起身准备去迎人的举动,忍不住着急的月兑口问道:“二少女乃女乃,您不去迎接二爷吗?”
纪芙柔被她这么一问才猛然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点头应道:“当然要去。”一顿又道:“妳先替我更衣。”
她完全是在拖延时间,因为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都快要忘了那个人的存在,现在那人连个预告都没有就突然回来了,她该做何反应才算正常?
纪芙柔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与不知所措,为这个她还不知道长相却已注定要与他生活一辈子的人。
她不知对方长得是圆是扁,如果长得很抱歉的话,她怀疑自己是否有办法陪对方上床,履行夫妻的义务。如果她真做不到而得罪了对方,那她所向往的米虫生涯是不是就得提早结束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古代原本就都是盲婚哑嫁,女人一旦成了亲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问题在于她又不是真的生在古代、长在古代,而是从二十一世纪魂穿而来的人,在历经过现代的自由恋爱与男女平等的社会后,她有办法做好一个恪守三从四德的古代媳妇吗?
纪芙柔发现自己没了信心。
可是没了信心又如何呢?事到如今她除了硬着头皮去面对,还能怎么样?
现在她只能拜托老天保佑,希望裴二爷不要长得太抱歉,不要是个浑身肥油的大胖子,不要有狐臭或臭脚丫,更不要有满口的黄板牙、蛀牙或口臭,要不然干脆直接让她死一死重新投胎算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手脚麻利的春花已迅速替她换了衣裳,连发型都重新绾过,从慵懒舒适的简单束发变成随云髻,还在上头插了朵大红色的绢花,让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三八阿花。
“把那朵绢花拿下来,换支样式简单的簪子或步摇。”她蹙眉道。
“二少女乃女乃,您才成亲不久,应该要打扮得喜气些,二爷见了才会喜欢。”春花小声劝道。
纪芙柔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道:“穿着一身大红撒花褙子还不喜气吗?过犹不及这句话听过没,懂不懂它的意思?”
春花一脸茫然的摇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事情做得过头就跟做得不够一样,都是不合适的,所以—— ”她转头看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迅速的瞄了一下,随即下巴朝那方向一抬,道:“就用那支白梅簪吧。”
春花心里虽然有些不赞同,但还是点头听命行事。
说实话,别看她家主子长得柔柔弱弱、白白净净,大多时候看起来总是懒洋洋的不太爱动、不爱管事的模样,可却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一旦做了决定便不容他人置喙,即便她们这些丫鬟的出发点是好的,二少女乃女乃仍旧会坚持己见。
早在认清这点之后,她对于主子已经做决定的事从不多言,不像秋月总是学不聪明,老挨主子白眼却还不自知,最近更被调到小厨房去做事。
将喜气洋洋的大红绢花换成秀雅的白梅簪后,春花请示道:“二少女乃女乃,您看这样行吗?”
纪芙柔打量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点了点头,起身道:“行,走吧。”
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气势,反正早晚都要面对,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不是吗?
走出暮雨院,入眼的全是雕梁画栋,奇石假山,小桥流水,游廊九转的奢靡造景,富贵得让人咋舌。
纪芙柔在第一次走出暮雨院见到裴府内的景致时,不禁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她一直以为裴府其他地方应该和暮雨院差不了多少,谁知竟是天差地别。
暮雨院在裴府之中只能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庸院落,院内不管是家具与布置,抑或是花园内栽种的花草树木、凉亭造景,一概以实用为主,既不奢华也不简陋,让人舒适得感觉不到压力,可暮雨院外却是极尽靡丽。
她想,这应该跟居住的人有关。
换句话说,裴二爷应该是个低调且务实的人才对,倘若真如此的话,她已发觉对方一项优点,挺好的。
所以,她的夫婿应该不会太差劲,对不对?
她一边走,一边分心的祈祷着,没注意到前方石板小径上站了一个人,后头的春花阻止不及,她竟一头撞上对方,被反弹力道乱了平衡感,整个人往后仰倒。
“啊啊啊—— ”她惊叫出声,双手下意识的在空中乱挥,想抓住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腰身猛然被一只坚硬如铁的臂膀紧紧扣住,一个用力,她原本往后倒的身子又变成往前扑,悲剧的再次一头撞上对方,差点没撞扁自己的鼻子。
“好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做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
她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怒斥,接着那声音又命令道:“抬起头来。”
纪芙柔摀着撞疼的鼻子,红着眼眶,泛着泪光的想着这人是谁啊?不知道她是府里的二少女乃女乃吗?竟然敢如此的命令她这个主子?她有些不爽的抬起头来,却听见身后春花的声音——
“奴婢见过二爷。”
二爷?哪个二爷?
不对,裴府中被称之为二爷的好像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裴晟睿,原主的新婚夫婿,也就是她的老公?!
纪芙柔瞬间瞠大双眼瞪着眼前的男人,只见对方正眉头紧蹙的看着她,脸上写满了对她的不满。
她做了什么事令他觉得不满了?只因为刚刚撞了他一下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也太小气了吧?
纪芙柔皱眉月复诽着,双眼却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长得还算不错,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巴不大也不小,唇瓣不薄也不厚,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个无情之人。
他的脸有些瘦削,因而脸型显得有棱有角,令人觉得有些刚强,加上锐利的眼神和紧蹙的眉头,给人一种严厉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真是糟糕啊,她突然有种命运未卜,前途茫茫之感。
“二爷,您回来了。”她后退一步,规矩的福了个礼后开口道。
在她打量他时,裴晟睿也在打量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成亲当日揭盖头时,他也曾认真的端详过他的新娘,但那时她脸上的粉实在是太厚了,根本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之后的洞房花烛夜,摇曳的烛光加上酒意,他也没多注意她的长相,隔天一早醒来,又因急事而匆忙离开,连带她向父母亲敬茶的时间都没有,如此说来,他根本不算知道她究竟长得是何模样。
换句话说,成亲一个多月来,这回才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自个儿新娘子的长相。
他的新娘有一张瓜子脸,五官清丽,肌肤白皙,眉毛弯弯的,眼睛又圆又大,是个让人见了相当有好感的小美人,但是……
“妳刚才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儿?”他蹙眉问她,目光深邃莫测。
“妾身正要去迎接二爷回府。”纪芙柔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进门都有一段时间了,妳迎接的速度似乎有些姗姗来迟。”他平铺直叙的说道,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妾身以为二爷会在公公那里多待些时间谈公事。”纪芙柔迅速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所以妳就可以姗姗来迟?”他挑眉问道。
纪芙柔顿觉不爽,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刚结婚就把新婚妻子丢下一个多月,不闻不问,好不容易终于回家,没有一句歉疚或安抚他新娘子的话也就罢了,竟莫名其妙的找起碴来,他是不是有病啊?
她压下不爽,平静的开口说:“所以妾身才会待在院里先安排下人们烧水,让二爷进屋就有热水可以沐浴,洗去满身的尘埃与疲惫;安排厨房煮些吃食,让二爷沐浴后即有热食可以暖胃。”
裴晟睿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因为这和娘先前与他抱怨的她完全不同。
娘说:“若不是你爹坚持守信,娘绝对不会让这么一个愁眉苦脸,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进门。”
娘说:“曾经的商业巨擘纪家会倾倒没落绝对是咎由自取,光是看他们教导出来的女儿就知道,不仅软弱、无用、胆小,还受不了一点的斥责或委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真是气死我了!”
娘说:“我现在看到她就烦,所以已经免去她的晨昏定省,这事我在这里告诉你,你可别多事以孝顺为由,又让她每天到我面前来给我添堵听见没?”
娘说:“你问我为何这么说?你何不自己回去问问她干了什么蠢事!”
想起娘刚才在说这话时怒不可抑又咬牙切齿的模样,裴晟睿便忍不住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这段期间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纪芙柔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
身为新进门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媳妇,她哪里会知道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大事她管不着,小事也没有人会跟她说不是吗?
“抱歉,妾身不清楚,因为没人与妾身说。”她老实答道,一顿后又稍作解释的对他说:“前阵子妾身生了场病,婆婆要妾身好好待在院子里休养,因此这段期间妾身几乎天天都待在暮雨院里,并不晓得家里所发生的大事小事。”
“生病是怎么回事?”他问她。
“只是个小风寒。”
“近日天气似乎不冷。”
“正因如此,才会一不小心就受凉了。”
裴晟睿用一脸莫测高深又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她,看得纪芙柔不由得浑身发僵。
他到底是在看什么?难道他发现了她与原主之间有所不同之处不成?否则为何会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纪芙柔有些忐忑不安。
“妳身子都痊愈了吗?”他又问。
“痊愈了。”她立刻点头如捣蒜的道,希望赶紧跳过这话题,天知道原主可不是真的因受凉感冒才丢了命的。
听春花说,原主那个傻丫头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一时想不开,自己投池自尽,至于为何原因想不开,她根本就不能问,所以压根不知道。
总之呢,就是不想活的傻丫头在被救起之后,昏迷又受寒的情况下,不到两天,如愿以偿的一命呜呼,然后由她这个因车祸而魂穿至此的人取而代之。
“二爷在外头奔波了一个多月,应该很累了才对,让妾身先侍候您回暮雨院里歇息,有话待您养好精神之后再说,不急。”她转移话题,说着转身命令站在一旁的丫鬟,“春花,妳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热水烧好没,若是好了立刻送到屋里,二爷一会儿进房就要用了。”
“奴婢这就去。”春花迅速点头,转身就走。
“这丫头!”纪芙柔佯装不满的嘀咕了一声,然后转头道:“还请二爷原谅这丫头的无礼与毛躁,她是在三个月前才被买来服侍妾身的,许多规矩还在学习中,妾身向您保证,她会慢慢变好的。”
“三个月前才买来的?她不是妳原来的贴身丫鬟吗?”裴晟睿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疑惑的问她,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随她举步朝暮雨院的方向走去。
“不是,随妾身陪嫁而来的下人们皆是后来才买来的,资历最长也不过一年而已。”转移话题成功的纪芙柔有些心喜,说话语气不自觉的变得轻快了许多。
裴晟睿轻挑了下眉头,问她,“为何会如此?”
纪芙柔略微沉默了一下才轻声答道:“子不言父之过。”
答案不言而喻。
裴晟睿闻言轻愣,这才想起似乎曾听闻过关于他那个败家的岳父,专爱做一些宠妾灭妻不着调之事,倘若传闻不假,他这身为嫡女的妻子与其体弱多病的母亲在纪家的生活八成不会太好过。
想到这里,他脸上严厉的神情不禁柔和了些。
“过几天等我手边的事处理完后,我陪妳回娘家。”他说。
“嗄?”纪芙柔被他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到猛然停下脚步,月兑口就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裴晟睿挑眉反问。
纪芙柔勉强命令自己冷静,“为什么二爷会突然想要陪妾身回娘家?”
“妳尚未回门不是吗?”
回门?纪芙柔差点没申吟出声,她是真的完完全全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她完蛋了,死定了,如果真回了娘家,她连谁是谁都叫不出名字,连娘家后院里的路怎么走都认不得,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她要如何解释?难道要说她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不成?真是要被逼疯了啦。
“怎么了,妳不想回娘家看看吗?”裴晟睿的脸上再度出现探究的目光与神情。
纪芙柔露出些挣扎与犹豫的表情,缓慢地摇头道:“我不想说谎。”
“妳不想回去看看妳娘吗?”他问她。
纪芙柔顿时无言以对,她可以利用与纪家那些亲人们的疏离拒绝回门,却不能对在纪家中与原主相依为命的母亲置之不理,看样子,这回的回门她是躲不过、逃不了了。
“妳不想回去吗?”他再次问道。
纪芙柔无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想。”
“那就准备一下,派个人送个口信过去,等我明后两天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咱们大后天一早就出发,应该能赶在中午之前抵达。”他吩咐道。
“好。”她强颜欢笑的点头应道,接下来一路上却是沉默不语。
“妳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走在她前方的裴晟睿突然开口说。
纪芙柔的眉头不自觉的轻皱了一下,觉得这家伙八成是个月复黑的主,因为他不可能会不知道她这个妻子在娘家的处境才对,况且她刚刚都表明说自己不想回娘家了,却又不得不回去,在这种情况下,她能高兴得起来吗?他这不是明知故问,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是什么?
“若不是为了母亲,妾身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那个家门一步。”她语气冷漠,直截了当的道,懒得再掩饰什么,免得让他以为自己没脾气,好欺负。
裴晟睿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头,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与硬气,看样子她过去在娘家里的生活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更艰难。
他不再说话,纪芙柔乐得自在,两个人一路沉默的走回暮雨院。
他由着两名平日服侍他的贴身丫鬟侍候入浴,她则去了厨房替他张罗吃的。
她压根就不知道那两个丫鬟正在告她黑状,致使她的新婚夫婿在外出一个多月归家之后的当晚宿在书房里,没有回房睡觉。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纪芙柔不反对,虽然她并不知原由,单纯以为裴晟睿是忙于公事才会宿在书房里,总之她有一种松了口大气的感觉,要不然天知道要她陪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睡觉,甚至是陪他做\\ai做的事,她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这样很好,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