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书房前,她推开门匆匆而入。
熊久苍在听完黄眠所言,也顾不得责备他们擅自跑来城里,说道:“我如今没有妖力,无法测算老三现在何处,老五,你先别急,静下心来测算他眼下在哪里,咱们再想办法赶过去。”
他们几人是歃血为盟的师兄弟,只要凭借着血脉里的妖力,便能推算出其他人的行踪来,但他现下是人身,无法运用妖术。
闻言,黄眠这才想起大师兄夺舍了人类的身躯,无法使用妖法的事,他一边担心给大师兄添麻烦,一边又担忧着三师兄的安危,急得在书房里团团转,“我忘了大师兄没法力,一定敌不过那恶道士,这可怎么办?”
见他慌得都乱成一团,韩舒波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五师兄,你莫慌,听大师兄的话,先冷静下来测算三师兄在何处,就算大师兄使不出法才来,咱们也能带府里的侍卫去救他。”
“对对对,我得冷静下来、冷静下来。”黄眠用力点着脑袋,盘腿坐下,而后闭上眼,运起妖力,测算棠松的去向。
但他此时心乱如麻,一时无法静心,迟迟感应不到棠松的行踪。
见他急得满头大汗,熊久苍抬手往他肩上重重拍,沉声喝道:“凝心静气、抱元守一,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想着棠松的下落就好。”
黄眠依着他的指示照做,这才慢慢静下心来,片刻后,他睁开眼抬起手指了个方向,“三师兄在东南边,约莫数十里外的地方。”
有了方向,熊久苍登时点了府里的十数名侍卫前去救人。
韩舒波不放心,且她与那恶道士上一辈子还有杀身之仇,坚持与他们同行,她这世虽为人身,可她不像一般的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身手可要利落许多。
熊久苍最后敌不过她的要求,带上她和黄眠,领着府里十数名侍卫纵马出城,朝着东南方向赶去。
来到城外数士里处,那里是一片山林。
熊久苍扬手一挥,身后的侍卫旋即入山搜寻。他们过来时,被吩咐是来搜捕一名装神弄鬼的道士和一名身量不高、有着张圆脸的少年。
黄眠也心急的进山找人,熊久苍和韩舒波跟在他身边。
半晌后,黄眠在一处竹林外发现棠松的踪迹,他拈起挂在青竹上一绺沾着血迹的兽毛。“这是三师兄的毛,他定是在这附近。”而且多半因为伤势过重,被迫化为原形,才会留下这绺毛。
三人连忙走进竹林里找人。
就在他们在竹林四处寻找棠松的下落时,忽地一道滑腻阴柔的嗓音自他们后方传来——
“呦,那只松妖藏起来了,你这只牛妖却主动送上门,正好,我还差两颗妖丹,就先拿了你这颗,再去掏他那颗。”踩着一地的枯叶,穿着一袭黄色道袍,面容削瘦阴沉的道士邪笑着朝他们走来。
熊久苍三人闻声倏地转过身,时隔一、二十年再见,熊久苍发现这叫莫康的道士身上的邪气又加重几分,当年他便已隐约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一般道士,若修的是道家正法,身上只会透着一股浩然正气,绝不会像此道一样,周身散发出浓重的邪气,可见此人定是修了邪法。
熊久苍忘了此时的自己是人身,使不出妖术,却仍像先前那般,习惯性的将师弟们护在身后,警惕的望住莫康,沉声警告道:“莫康,黄眠和棠松都不曾造下杀业,依道门的规矩,你不能猎杀他们,你这是想违背道门的戒律吗?”众生皆有灵性,尤其是开了灵智的生灵,已与人无异,故而但凡修道之人,皆不会随意猎杀妖类,除非那妖为祸世间,才会出手除妖。
莫康鄙夷的口出狂言:“那些戒律是个屁!妖类这种畜生,哪里配与人平起平坐,他们就该像畜生一样任人宰杀,道爷看上他们的妖丹,他们就该主动献出来给我炼丹才是。”
二十年前,他为了猎杀归涯山上的妖,欺骗同门那些妖凶残成性,为祸人世,因而领了一众的同门随他前去。
没想到那只熊妖竟带着其他的妖给逃走了,随后,他的同门有人察觉那些妖并不曾造下杀孽,将他欺骗他们的事禀告师父,师父在查明清楚后,怒责他心术不正,行了邪路,将他逐出师门。
哼,那些愚蠢之人,哪里明白他所做的事是多么伟大,只要他利用妖丹炼出传说中的延寿丹,届时他们就会匍匐在他面前认错,求他赐丹。
熊久苍怒斥,“上天让妖类精怪能化成人形,便是允许他们的存在,而你却为了一己之私猎杀已开灵智的妖,你就不怕天道降下惩罚吗?”
“哈哈哈哈,惩罚?二十年前我杀了那只狐妖,取了她的妖丹,天道也未降下什么惩罚,可见天道是乐见我猎杀那些妖物。”说到这里,莫康没了耐性,朝熊久苍骂道:“爷只要那只牛妖的妖丹,你若再敢碍事,我连你一起杀!”
他未曾见过符明农,故而并未察觉他的身躯被一只熊妖给夺舍了,神魂的气息唯有十分亲近之人才能辨认得出来,当初熊久苍能一眼就认出韩舒波,是因他们曾一起生活三百多年。
前生被他活生生掏取了妖丹的韩舒波,回忆起当时的痛与恨,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着。
她要手刃这个人为自己报仇,这种败类不配再活于世间!
她心绪激动之下举步就想上前,被黄眠给拦住了,“你打不过他,别去!”说完,他大步上前,挡在熊久苍身前。
小师妹已转世为人,大师兄如今也是人身,他是他三人之中唯一仍能使出妖法的,他必须要保护他们。
他那张英俊憨厚的脸庞此时布满恚怒,运起全身的妖力,张口骂道:“你这恶道士,我跟你拼了!”说罢,他朝着莫康冲去,倚仗着被自己修炼得坚硬强悍的肉身,想徒手撕了眼前的人。
那速度快得让熊久苍无法拦住他,他急忙吹响手中短笛,召集那些侍卫们前来。
莫康使出桃木剑,朝黄眠劈出一剑。
黄眠虽及时避开,但肩头仍被划了一下,那桃木剑是用数百年桃木打造,并祭炼过,锋利无比,他登时鲜血直流。
莫康再取出法铃摇晃,黄眠神魂一震,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莫康趁机举起桃木剑直往他胸口刺去,想剖出他的妖丹。
就在剑尖要刺穿黄眠的胸腔时,熊久苍飞快上前及时推开他,手臂却被那桃木剑给刺中,他的元神瞬间有丝不稳。
仅那一瞬间,莫康觉到他身上的异样,狐疑的望着他。“你是人是妖?”
“我相公当然是人。”见他竟伤了大师兄和五师兄,韩舒波怒而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朝他抽去。
莫康先前没将她看在眼里,故而没有防备的被她的鞭子给当头抽中,一道血丝登时顺着他的额心滑落,令他那张瘦长的脸更添几分阴诡。他一双宛如毒蛇般阴的眼神狠毒的睨着她,举起手里的桃木剑,朝她走去。“你敢打伤我,我活剥了你的皮!”
黄眠趁这时将妖力蓄于掌心,猝不及防的重重朝他拍去一掌,大喝道:“你休想伤她,你这恶道士受死吧!”
在后方的熊久苍觑见莫康想避开那一掌,趁势朝他背后也出了一拳,与黄眠前后一块围攻他,阻止他对韩舒波出手。
他这副身子虽无妖力,但这段时间每日早晚修炼下来,已比常人更加强健,挥出的拳头又疾又猛。
莫康尽管道术厉害,但他的肉身与一般人无异,不管是挨了黄眠那一掌,或是吃了熊久苍用尽全力的这一拳,都非受伤不可。
被他们前后夹击,莫康避无可避,不敢直接接下黄眠那蓄着妖力的一掌,便选择硬生生承受熊久苍打在他后心的一拳。
那一拳击上他后背,令他登时喷出一口血,他大怒,但还来不及还手,陡然发现竹林外有不少人赶过来,身上受了伤的他不敢再多留。“今日的帐,他日我定会找你们加倍讨回来,你们等着!”阴狠的撂下这句话,他仓促的逃走。
三人想趁机杀了他,追过去,偏偏出了竹林已瞧不见他的踪影。
“这次没能一举击杀他,让他给逃了,真可惜。”熊久苍遗憾地道。
以他们三人的战力对上莫康,本不能重伤他,莫康是败在轻敌,没将他和舒波看在眼里,才先让舒波得手一鞭,而后又挨了他一拳。
“他要是再找上咱们,届时再杀了他也不迟。”韩舒波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杀意,他若再敢找来,她定会向他讨回前世那笔血债,还有这一世他伤了她师兄们的仇。
黄眠神色微动,忽地朝不远处跑去,不久,在一处树洞里抱出一只浑身是血的松鼠,满脸心疼的叫道:“大师兄、小师师妹你们快来,我找到三师兄了。”
熊久苍和韩舒波连忙过去,查看了棠松的情况后,熊久苍安慰急得都要哭了的黄眠,“你放心,老三伤势虽重,但性命无虞,他这是妖力枯竭,才会暂时昏迷过去,你渡些妖力给他,他便能再变回人形。”
听他这么一说,黄眠用力点点头,将棠松小心地放到地上,运起妖力注入棠松的体内,片刻后,棠松顿时由松鼠变成一名圆脸的少年。
他人形模样虽是少年,但他修成人形的时间比黄眠还早了数十年。
棠松微微睁开眼,瞧见黄眠,立即虚弱的骂道:“笨牛,我不是让你快逃,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他醒来,黄眠憨憨的轻笑道:“没事了,我和大师兄与小师妹打跑了那恶道士。”
棠松这才发现一旁的熊久苍与韩舒波,他抬眼看着他们,似是想说什么,但伤重的身子撑不住又昏厥过去。
熊久苍让黄眠背起他,“既然找到老三了,咱们先回去吧。”
四人前去与那些侍卫会合,一行人出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