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秦肃儿从佩儿的寝殿走出来,才到外室便听到剧烈的斥责声,那熟悉的声音令她脚步一顿,心跳也快了两拍。
是萧凌雪来了,可能是听说佩儿病了来看看,但不知为何与太子妃起了口角。
守在寝殿前的宫女示意要去请太子妃过来,她抬手阻止,自己朝他们走了过去,走得近些,便听到萧凌雪气急败坏、声色俱厉的说道——
“你明知天花会传染还让肃儿进去送死!要救佩儿还有别的方法,要是肃儿有什么差池,你能负责吗?!”
太子妃垂着头流泪。“我错了,皇叔,我是一时心急才会找肃儿来,除了肃儿,我不知道还能向谁求救……”
“一时心急?”萧凌雪七分质疑,“宫里多得是太医,你一个都不召唤,偏生要找肃儿来,是太医院的太医都死绝了吗?若不是,如此做法,是何居心?你难不成不知道天花是药石罔效的绝症?”
他一句句的指责咄咄逼人,令太子妃哑口无言,也令她心中的愧疚又深了一层。
“别说了。”秦肃儿走了过去,淡声道:“是我自己要进去看佩儿的,不关太子妃的事。”
“你一定要这样折腾自己吗?”萧凌雪几个大步走到她面前,脸色像霜打了似的,他怒不可遏的握住了她的双肩,力道极猛,彷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秦肃儿中一震,却还是否认道:“我没折腾自己,我过得很好。”
萧凌雪瞪着她,杀气腾腾地道:“受了欺负不跟我说,检查佩儿是否得了天花这等攸关生死的大事也随意为之,你想看我急死不成?”
她抬眸看着他。“你不是替我出气了吗?那就够我解气了。”
田氏闹事之后没几日,她便听闻田氏和儿子媳妇皆被送到城外乡下的庄子,她心里有数,必定是有人从中动手,多儿笑说怎么看都是王爷的惯用手笔,她很明白旧主专扯人后腿。
“怎么够?”萧凌雪面色沉叠。“你若是马上派人通知我,我便会立即过去捏死那田氏,你也不必受她践踏!”
秦肃儿脸色如常,淡淡地道,“不要说了,你的心意我知道,这便行了,我不可能当场派人去找你的,若要那样,我也不必离开王府了。”
“你——”萧凌雪咬牙切齿,痛苦地道:“所以你为何要离开王府,为何要离开我,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为何要让我如此挂心?”
秦肃儿轻叹一口气。“对不住,是我太自信了,我也没想到离开你之后,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也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我能无忧无虑的开医馆都是托你的福,是我人在福中不知福。”
萧凌雪一时语塞,因为她不像在说反话,倒像是省悟后的感叹。
他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她说都到这分上了,他也训不下去了。
太子妃察言观色后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佩儿如何?可是……天花?”说到天花两字时,她的嗓音还隐隐颤抖,却因为在萧凌雪面前而不敢放肆。
秦肃儿浅浅一笑。“不是天花。”
太子妃时反应不过来。“……什么?你说什么?”
秦肃儿嘴角噙着一丝笑,柔和地道:“佩儿是发水痘,初期的症状和天花是有些相似,一般发水痘不会像佩儿这么严重,不过只要好好护理,便没有大碍,适才我已将该注意的事都交代了佩儿的贴身宫女,待会儿再召顾太医过来即可。”
“真的吗?”太子妃作梦一般,泪水盈在她眼睫上。“你没骗我?不是安慰我的?”
秦肃儿笑道:“没骗你,你快进去看看吧,佩儿直喊着要找娘亲哩。”
太子妃激动地拭去泪水,飞奔着进寝殿去了。
萧凌雪看着太子妃的身景消失,迟疑了一下,对秦肃儿说道:“我送你回去。”
秦肃儿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一会儿才道:“就送我到丹阳门吧,马车在那儿候着。”
萧凌雪点了点头。“依你。”
出了珠玉宫,两人的步履都很慢,彷佛要将这段路无限延长似的,却也都默默无语,似乎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内心的情绪。
沿着长长的宫廊而行,和风绵绵,花影动人,隐约可见远处的朱红色琉璃瓦,秦肃儿正抬眸望向那一方碧蓝的天空,萧凌雪却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心猛然一跳,但仍由着他握着,她也说不明白此刻涌动在心中的是什么。
“你说过,会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等待我再次将你接回来。”萧凌雪慢悠悠的说道,一边揉搓着她的小手,像是要记住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坚定地说道:“再等等,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什么意思?”秦肃儿心神一颤。“难道是……”她直觉想到是穆郡主的病情恶化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眼眸平静无波。“有些事我还在查,待查出个确切的结果来再告诉你,免得我自己空欢喜一场。”
她并没有追问,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她只叮咛道:“不管查什么,你自己当心。”
萧凌雪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这是我想说的,照顾好你自己,我要接人时,将一个毫发无伤的你交到我手中。”
“我能有什么事?”秦肃儿笑了笑。“除了偶尔遇到几个不讲道理的病患家属,其它时候都过得极是舒心。”
他的浓眉渐渐紧拢在一起,声音低了几分,“我不会再让你遇上不讲道理的病患家属。”
秦肃儿知道他肯定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了,她随意地道:“镇国公夫人来闹事的那一夜,我想过,若能出一场意外,让我回到我的朝代,将这里的一切抛开,该有多好……”
萧凌雪烦躁了起来。“若你这么想,那是存心要看着我死。”
见他反应这么大,她赶紧安抚道:“只是说说罢了,何必当真。”
他脸色难看地道:“可是你确实有了那样的念头。”
肃儿叹了口气,“沮丧时,难免胡思乱想,只是想想罢了,我又怎么真能放下这里的一切。”
“我们应该早点有个孩子的。”萧凌雪的嗓音和缓了些,有些懊恼地道:“若是有个孩子,你便不会轻言离开王府、离开我。”
“或许吧!”她不置可否。“也或许老天不让我们有孩子,便是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天,要让我们分开。”
“无论是命运的安排或是捉弄,我都不会如老天的意。”萧凌雪信誓旦旦地道:“你终将是我的,我也注定这一辈子都是你的男人。”
萧凌雪出了宫便直接回府,在丹阳门目送秦肃儿上马车离开,这使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的他只能看着她离开,若是当初他曾仔细调查便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这一切都怪他。
一回府,他径自往书房而去,如今在王府里,他只有待在书房能得到些许平静,其它地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勾起与肃肃的回忆。
“是凌宝吗?”推门的同时,他听声辨位,察觉到屋里有动静便同时出声。
见到他突然推门而入,站在书案后翻动军报的穆越彤眼里有一丝惊慌闪过,但很快镇定下来。“我……”
萧凌雪眼里波澜不兴,如常地走了过去。“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到我,是吧?”
穆越彤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见你这几日都在熬夜,有些挂心。”
他拿下了她手中的军报,淡淡地道:“若不是你身子不好,我一定让你分忧,可如今你要做的是多休息,无须挂心这些。”
“我明白,只是看看而已。”穆越彤又扫了眼他手中的军报,这才抬眸问道:“不是说佩儿病得很重吗,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萧凌雪回道:“没什么,不过是发水痘罢了,是宫人误传为天花,虚惊一场。”
“是吗?”她笑了笑。“无事便好,那孩子聪颖可爱,我挺喜欢她的,可惜她却不怎么想要亲近我,怕是觉得我取代了某人而对我心生不满吧。”
他不以为然地斥道:“胡说,小孩子哪有那等心思?只是不熟悉罢了,待熟悉一些,佩儿肯定也会亲近你的。”
“但愿如你所言。”
萧凌雪端起了桌上的茶盏,不经意的看着她。“对了,你猜我今日在京城见到了何人。”
穆越彤眨了眨眼。“何人?我猜不出。”
“你猜不出的。”他扬起一抹微笑。“金国的三皇子,完颜锡。”
她的心一紧。“怎么会?完颜锡潜进了京城?”
萧凌雪轻抿一口茶水,这才回道:“他或许没料到我会在市街,所以并未易容,叫我一眼认出。”
穆越彤看着他,绷紧了神经。“完颜锡潜入大云有何目的,你可是查出来了?”
“才半日功夫,哪有那么容易。”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他既然敢来,便是做了万全准备,不会轻易让人查到蛛丝马迹。”
她定定的看着他。“此事可要禀告皇上?”
萧凌雪故作随意的回道:“暂时不必惊动皇兄,待我查出他真正的目的再说。”
穆越彤点了点头。“你忙吧,我回房了。”
凤阳长公主举办的仕女宴总会广邀京城的名媛贵妇,吟诗弹琴、品茗作画,从中选出头三名由凤阳长公主亲自颁发奖品,对任何一位名门贵女而言,能得到凤阳长公主的奖品,便回了京城才女的封号,因此人人挤破了头想参加。
今年的仕女宴和往年一样,照旧发了一百张帖子,而这一百人就等同京中最尊贵的名媛贵妇,唯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请到了惠仁堂最炙手可热的女大夫秦肃儿来为每位出席者把脉兼开食补药膳方子,算是另类的参加奖。
“本官久闻秦大夫大名,听闻医术惊人,没想到还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若不是翼亲王妃举荐,本宫也想不到要将秦大夫找来为各位把脉开药膳方子这样的好主意。”凤阳长公主笑着说道。
秦肃儿低眉顺眼道:“长公过奖了,民女不过普通姿色,今日得幸见到长公主真容,真真叫民女大吃一惊,民女以为长公主该是年长稳重,想不到是个风华正茂的丽人儿,民女想请教长公主日常都吃些什么,怎地会将年龄给冻住了?”
凤阳长公主是宜太妃所出,是皇上的大妹,萧凌雪的大姊,他们彼此之间并不亲厚,是以秦肃儿也是第一回见到风阳长公主,她不知道穆越彤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把她拉到这样的场合里来,但她也不怕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穆越彤也不至于吃了她,若是讲两句让她难堪的话,她当耳边风便是了,何况还有太子妃在,太子妃肯定会护着她。
“将年龄给冻住了吗?呵呵呵,瞧你这张小嘴可真甜。”凤阳长公主十分受用的呵呵直笑,其它贵妇也凑趣地跟着笑。
第一轮比赛作画之后稍事休息,秦肃儿带着林晓翠,替贵妇名媛们逐一把脉开方,这趟的诊金是两千两银子,她算是赚到了。
“肃儿,你没事吧?”轮到太子妃把脉时,她担心的问道。
秦肃儿笑了笑。“无事,你别担心。”
下一个便是穆越彤了,秦肃儿告诉自己要一视同仁,她也确实做到了,当穆越彤在她面前坐下时,她还朝她笑了笑。
“身子还好吗,翼亲王妃?”
穆越彤将手搁在脉枕上,也对她笑了笑。“不太好,近日总是困乏,胃口也羞,还经常反胃,你快替我瞧一瞧吧。”
“是。”秦肃儿按住了穆越彤的手,蓦地,她身子一僵,尔后渐渐地,她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穆越彤察言观色,蹙眉道:“如何?我的病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凤阳长公主也过来关心,“是啊,怎么了?秦大夫怎地脸色如此不好?”
瞬间,厅中所有人都看着秦肃儿。
秦肃儿定了定神,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是喜脉。”
穆越彤脸疑惑。“喜脉?”
“喜脉?!”凤阳长公主第一个兴奋的喊了出来。“哦!太好了!太好了!凌雪要做爹了!”
穆越彤这才回过神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秦肃儿,眸中却有异彩一闪而逝。“你是说,我有了身孕?”
秦肃儿万般艰难了点了克头,却吐不出一句恭喜来。
“我要做娘了吗?”穆越彤脸上尽是狂喜。
凤阻长公主笑盈盈地道:“这等天大的好消息竟是在本宫府里得知的,若是母后知道了,不知会有多欢喜,如翠,你立即派人进宫去禀告母后和皇兄……”
“等等,长公主。”穆越彤浅浅一笑。“妾身想亲自告诉王爷这个好消息。”
“想给凌雪一个惊喜是吧?”凤阳长公主朝穆越彤眨了眨眼。“本官明白了,在座的诸位,这事喜事暂且咱们知道就好,在翼亲王妃说出来之前,你们可都要为她保密知道吗?”
众人纷纷向穆越彤道贺,那一声声的恭喜不绝于耳,甚至有人隐讳的调侃起翼亲王和翼亲王妃肯定是感情好才会这么快怀上孩子。
秦肃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直到宴会结束,出了宴厅,她的脑子仍是一片空白,微低着头,一路急急的往前走,像要逃离什么似的,整个人魂不守舍,一个不小心,脚步踉跄差点要磕上青砖路面。
林晓翠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小姐小心!”
偏偏,这时天空又飘起雨来,雨丝细细密密,一时没有停歇的迹象。
“肃儿!肃儿!”
对于身后的喊声,秦肃儿恍若未闻,任由雨丝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她步履不停的朝角门而去,一心只想快点离开长公主府。
一旁提着医药箱的林晓翠提醒道:“小姐,是太子妃,太子妃追上来了,在叫唤您呢!”
秦肃儿这才停了下来,她转身,纤秀的身子挺得直直的,她看着朝她跑过来的太子妃,强颜欢笑地道:“你怎么跑来了?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快回厅上吧,你是太子妃,可不能这么快走。”
“你脸色苍白得像鬼,还说没事?”太子妃看着秦肃儿被打湿的裙摆,还有那塌了一半的发髻,担忧地道:“我就知道穆郡主把你拉扯进来没安好心,想不到竟然是设计透过你来召告天下她有孕的消息,唉,这份心机真真是无比深沉。”
太子妃的安慰没有宽慰到她,秦肃儿惨淡一笑。“要设计我,也须得先有事实,若没有事实,任凭再高明也设计不来。”
太子妃一时语塞,她明白秦肃儿的意思,是萧凌雪让穆越彤怀了身孕,对比起设计今天这场戏的穆越彤,萧凌雪更该死。
她柔声劝道:“不要难过,先向皇叔求证,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我相信皇叔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
秦肃儿脸上有着淡淡的倦意,嗓音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虚无,“事实摆在眼前,是我亲自诊的脉,不会有错,你无须帮萧凌雪说话了,是我错信了人,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他跟别人不同,到头来,他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罢了。”
如今她不管萧凌雪是在何种情况下和穆越彤行房的,不管是谁主动或两情相悦或有外力或药物的介入,总之,穆越彤月复中有了萧凌雪的骨肉是不争的事实,而萧凌雪绝不是一个残忍到能叫穆越彤打掉他骨肉的男人。
所以,那个孩子会被生下来,他和穆越彤有了孩子,纵然日后穆越彤真的因病过世,她也无法回他身边了,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她勉强振作精神,看着太子妃道:“答应我,回去之后绝口不提,不要对太子说,不要对太后说,我不想让萧凌雪知晓我知道了,我想好好安排我的退路。”
太子妃急道:“你这是何苦?既然愤怒、生气,便面对面说清楚,你要逃到哪里去?”
“我不是要逃,我是要走,走到能令我心平气和的地方去。”秦肃儿嘴角微扬,但笑容中尽是苦涩。“这是我拜托你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你一定要答应我,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太子妃束手无策,只得点头。“那么你也答应我,不管你要去哪里,都要让我知道。”
秦肃儿点了点头,“好。”
最终,她们两人都没有实现对对方的承诺,秦肃儿走得无声无息,太子妃一回到东宫,立即将此事告诉了太子。
萧凌雪在霞云谷练兵,原定半个月的练兵计划,却因他收到东宫一纸飞鸽传书而立即启程回京,一路上日夜兼程,抵达京城是夜半时分,风尘仆仆的模样令翼亲王府守门的侍卫吓了一大跳,他们都知晓主子去了霞云谷,怎地这时候回来了?
萧凌雪出现在观星苑也吓着了守门的两名丫鬟,不等她们进去通报,他铁青着脸色,砰的一声推而入,出乎意料之处的,穆越彤并未就寝,她在练字,见到他闯进来,她神色如常,像是早就有心理准备。
“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萧凌雪满脸郁色,双目冒火。
穆越彤搁下毛笔,抬起眼眸,眼底划过一抹波澜。“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说说你怎么能在未曾与我行房的情况下,怀上我的孩子。”
她面不改色地道:“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萧凌雪危险的眯起眼睛。“什么样的玩笑能左右你的脉象?”
穆越彤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苗疆的小把戏,是秦大夫没见过世面才会被我诓骗,事先服了药,任何人都能呈现喜脉,即便是你也能,要试试吗?”
他怒气蒸腾的大步走过去,用力擒住了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这样捉弄我们,有趣吗?”
“我们?”她扬起下巴,迎上他锐利的目光。“我和你才是我们!若不是你违背了我们的婚约另娶他人,我何须做到此等地步?她走了,你的心还留在她身上,我放下了自尊,不过是要让她彻底死心离开你,你才能真正的属于我!我哪里错了?”
萧凌雪鹰眸微眯,冷声质问:“如果真的如你所言,你做的一切,不过是要拥有我,那你为何要和完颜锡见面?也是为了我吗?”
穆越彤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惊慌,但她很快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是因为我赶走了秦肃儿,你就要把通敌卖国的罪名胡乱冠在我身上。”
“闭嘴!”萧凌雪恶狠狠的松了手,推开了她。“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没空跟你打迷糊仗,你尽管去向完颜锡通风报信,看他能不能毫发无伤的离开云京!”
萧凌雪甩门而去,候在外头的凌宝急得不得了。
“如何了?爷?爷……您不要不说话啊!好歹跟小的讲,您可是一次都没回观星苑睡,郡主怎么会怀上您的孩子?”
萧凌雪头也不回,凌祾宝追了上去,不意外,萧凌雪上了马之后便快马加鞭的来到惠仁堂。
夜半时分,惠仁堂大门深锁也在情理之中,可萧凌雪心中不祥的预感却浓得叫他极度不安。
不等萧凌雪示意,凌宝便上前拍门,不管不顾的扯着嗓子喊道:“晓锋!珊瑚!开门啊!”
没会儿,大门由里面打开了,林晓锋披着外衣,傻眼的看着门外的两人。“王、王爷……”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人出来了,高澄均扶着大月复便便的润青,后面是吉安、杨年福、多儿和林晓翠、林晓花,全部的人都对这夜半的访客很是意外。
萧凌雪看着多儿,沉声道:“去唤醒肃儿,就说我要见她。”
“呃……”多儿愣了会才敛容禀道:“王爷,小姐此刻不在里面。”
凌宝急道:“这个时辰不在房里,是出诊去了吗?”
“不是的。”多儿润了润唇。“小姐三日前留书离开,说是要去芳州探望老爷夫人,至多一个月便会回来,让我们一切如常。”
萧雪蹙眉,锐利视线扫向眼前的几个人,问道:“她一个人回去芳州?”
肃肃未曾见过真正秦肃儿在芳州的爹娘,她绝不可能回去探望他们,她肯定是去了别处。
“小姐还带着珊瑚。”林晓锋慌忙回道:“看到留书后,小的曾去码头打听,小姐和珊瑚确实坐上了去芳州的游船。”
依照萧凌雪此刻的心情,恨不得插翅飞到芳州去找人,可他担心的是秦儿到了芳州之后,又转到其它地方去了,若是如此,人海茫茫,他要上哪儿去找人?不如守在京城,她不可能放得下惠仁堂,定会再回来。
翌日,萧凌雪立即派一队人马搭商船直抵芳州,由于商船沿途不停靠,速度会比游船快上一倍,因此他派去的人,肯定会比秦肃儿早到芳州,只要她在芳州下船,他的人就一定能堵到她。
唯一的变数是,她在中途下了船,因此,他也另外派了人在游船沿途会停靠的码头守着。
如此过了六日,尚未有消息传回来,萧凌雪觉得自己宛如随时会爆炸的火山。
而同在府里的穆越彤安安静静的,像不存在似的,盯梢的手下回报,穆越彤未曾岀府,她甚至足不出户,一直关在房里。
他不管她在搞什么鬼,眼下他只着急一件事,他必须向肃肃解释清楚,他没碰过穆越彤,他没有背叛她。
又过了三日,被派去在芳州统领事宜的吴兴回来复命了。
“王爷……”吴兴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说吧。”经过了数日的折磨,萧凌雪表现得很平静。“是不是船到了芳州,秦大夫却没有下船?”
若是这个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打紧,中间数个码头,他的人肯定会看到她。
“王爷……”看着淡定的主子,吴兴惊惶不安,万般艰难地说道:“秦大夫搭的游船因大风雨发生了船难……船,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