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妻独秀 第十七章 受人欺凌 作者 : 简璎

夜半时分,惠仁堂的大门被拍得震天价响,秦肃儿近来都浅眠,第一时间便被扰响,起身披了外衣,外头多儿已来禀报。

“小姐,是宫里派人来,说太子侧妃难产,要请小姐去接生。”

秦肃儿心里有数,韩青衣如今对于各种难产接生以及剖月复都很上手,想来是太子侧妃过不了男女大防那关,才要她去接生。

来人乃是东宫的新任总管太监章公公,对她客客气气的,礼数周到,先前那对她不礼貌的总管太监说是已让太子妃调到别处去了。

秦肃儿带了林晓花和林晓翠连夜入了东宫,夜已深沉,不见太子踪影,倒是太子妃很是焦急的在候着。

“肃儿,韩大人已来看过,说是胎位不正,需要剖月复取子,可玉妹妹死活不同意,硬是要你接生,这才劳烦你跑一趟。”

秦肃儿笑了笑。“韩大人既已看过,那就没什么问题,你别担心,先去歇会,我保证不会有事。”

如同萧凌雪的预测,太子最终纳了柳大将军的一双侄女为侧妃,柳若玉、柳若洁姊妹不分排名,同为侧妃,而今次要生产的是姊姊柳若玉。

“我不累,你快进去吧!”太子妃一脸疲惫地道:“我在这里等。”

秦肃儿也明白柳若玉若是没有顺利生产,太子妃将会面对柳将军府的责难,她压力一定很大,她轻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你放轻松点,有我在,不会有事。”

丈夫的妾室要生产,还要在一旁打点,这真是莫大的煎熬,幸好太子没在一旁表现出焦急样,算是能给太子妃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肃……”太子妃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道:“我都还没能给你安慰,倒要你来安慰我。”

秦肃儿笑了笑。“我现在很好,所以你别想着安慰我了,我没事,你去歇会儿等好消息吧。”

等秦肃儿为柳若玉剖月复取出孩子后,天色已大白,见柳若玉的孩子是个女孩,她衷心为太子妃高兴,如今君儿的地位是更加牢不可破了。

秦肃儿留下林晓花照护柳若玉,待收拾好要走时,太子妃走了过来说道:“我晓得你定是累了,可君儿、佩儿知道你来了,吵着要见你。”

秦肃儿也想见孩子们,便从善如流地留下来了,她给君儿、佩儿讲了好一会儿的冒险故事,太子妃又过来留膳,君儿、佩儿一人拽住她一手不放,她只好又留下来。

膳桌上,除了丰富的菜色之外,吸引秦肃儿视线的还有一碟辣椒酱油,她精神一振,微微一笑。“我正好想吃辣呢!”

太子妃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事实上,适才皇叔来过了。”

秦肃儿不由得怔住了。

太子妃又道,“皇叔在暖阁外看你给孩子们讲故事,看了许久,听见我叫下人备早膳,要留你用膳,便说你夏天胃口不好,要我给你准备辣椒酱油开胃,让我不要说他来过了。”

秦肃儿失神了半刻,才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是吗?翼亲王有心了,那我可不能辜负他一番美意,得多吃点。”

这一日,她努力吃了很多,比平日吃的还要多上许多倍,吃到快把肚皮给撑破了。

同桌的太子妃看得目瞪口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肃儿,你会不会吃得太多了?可不要积食了才好。”

“没事。”秦肃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若是翼亲王问起,你就说我吃得很好,让他也好好吃饭,不要误了饭点。”

太子妃于心不忍。“你们这是何苦?我真不明白,即便穆郡主回来了,你还是可以留在翼亲王府,不是吗?为何一定要走,弄得两个人这般煎熬。”

秦肃儿垂下了眼,“煎熬是煎熬,起码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若我留在王府,变数可就多了。”

她很明白自己若留在翼亲王府,才真正会让她和萧凌雪渐行渐远。

萧凌雪是个念旧之人,他既然拒绝不了穆越彤将死之前的成亲要求,若是日后穆越彤又以将死之名要他陪着去东去西,他必定也拒绝不了,还会因为穆越彤身子不好快死了而格外体贴,她也能看着体谅吗?

不,她自认做不到,她没法忍受他对别的女人体贴,既然如此,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而不在身边的她,才能让他真正的挂心。

几日过去,柳若玉的身子恢复得极好,秦肃儿便不再日日去东宫复诊,仍然留下林晓花照看,其实换药的工作,一般伶俐点的丫鬟也做得来,她是为了让太子妃安心,才留下林晓花的。

日子无声无息的流逝,炎夏总算过去,初秋来了,大云的中秋叫做月圆节,也是一年之中挺重要的节日,与现代一样,同样有赏月、吃月饼的习俗。

临近月圆节,每日到惠仁堂送月饼的百姓络绎不绝,他们多半是较穷苦的人家,受了秦肃儿开刀不收诊金的恩惠,想在节日聊表心意便做了月饼送来,而那些高门大户的病患更不用说了。

送来的月饼一家比一家精致,因此惠仁堂天天都有吃不完的月饼。

夜里休诊后,秦肃儿让林晓锋他们搬了凉榻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再切几盘西瓜、甜瓜,众人在院子里一边品尝各家月饼一边赏月,好不惬意。

这一日,惠仁堂来了位稀客,秦肃儿见到冯敬宽登门造访很是意外,以为他也是来送月饼的,但是想想,萧凌雪没理由送月饼给她,且他一个月前去了边关也还没回来。

冯敬宽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道:“是这样的……咳,穆郡主身子不适,定要让老奴来请秦大夫去看诊,若秦大夫不乐意,老奴便回去同穆郡主说秦大夫不方便出诊,想来穆郡主也不会说什么。”

秦肃儿知道他这是在她面前才避开了王妃的称呼,她笑了笑。“既然是翼亲王妃身子不适,特意来请,我自然要去,何况眼下也没别的患者了,走一趟也无妨。”

冯敬宽不免有些担忧。“您这是何苦?”

秦肃儿嫣然一笑。“冯总管,我身为大夫,哪有挑病人的道理?”

冯敬宽唉声叹气的,京城那么多大夫,穆郡主偏偏要秦大夫出诊,说这不是故意谁信?王爷此刻不在京中,若是王爷知道了,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秦肃儿自然也知道穆越彤是故意找她出诊,她倒是不怕,她都退让了个彻底,穆越彤要找她的麻烦也要师出有名,不是吗?

一盏茶的功夫,翼亲王府大门已然在望,秦肃儿下了马车,双脚再次踏入熟悉的地方,说没有任何情绪那是骗人的,但她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穆越彤总不会吃了她。

倒是林晓翠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那穆郡主让小姐过来有何用意?是要羞辱小姐吗?”

秦肃儿面不改色地道:“晓翠,待会儿见了人可是要口称王妃,知道吗?”

林晓翠蹙眉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主子迅速退让,他们都为主子抱不平,待他们知道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主子已写了和离书,而后,王爷又迅速迎娶了穆郡主,他们雾里看花,都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如今主子在惠仁堂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满城的谣言也才消停不久,她不希望再有人打扰主子平静的生活了。

冯宽将秦肃儿主仆领到了上房,在穆越彤的示意下退下了。

秦肃儿不经意的看着这间她曾经的寝房,房里并没有做多大的变动,甚至可以说是丝毫未动,一切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模样,窗台上那两盆水仙花还是她让人摆上去的,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挂着月白色锦帐的象牙床榻,那是她一直避免去想的,萧凌雪也睡在那张床上,与穆越彤同床共枕吗?她终于还是……动了情绪。

“如何?”穆越彤吹了吹茶,啜了一口,她搁下杯盏,看着秦肃儿,好整以暇地可道:“后悔吗?”

秦肃儿淡淡一笑。“王妃请我来是为了诊脉,不是为了问是否后悔。”

穆越彤却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果你留下来,这一切还是你的,等我断了气,更是什么都不会改变,不过是萧氏的祠堂里多了我的牌位罢了,你竟然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主动要求和离,倒是叫本王妃开了眼界。”

秦肃儿由着她说,波澜不兴地道:“现在这些假设性的问题都与我无关了,王妃,请把手搁在脉枕上,让我为您诊脉。”

穆越彤倒是从善如流的将毛搁在小脉枕上。“如何?还是没救对吧?”

“是。”秦肃儿诊脉后坦白道:“王妃的情况依然不乐观。”

“我知道。”穆越彤心里明镜一般,她收回了手,半真半假地问道:“秦大夫,你说我能活到生下孩子再死吗?”

秦肃儿心里一震,但表面上依然非常淡然。“首先您得先怀上孩子,我才能做判断。”

她相信萧凌雪与穆越彤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穆越彤问孩子的事,不过是为了让她难受,即便他们同床共枕,不过是个阖眼休息的地方罢了,萧凌雪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

“他没有写信给你吧?”穆越彤望着秦肃儿挑了挑眉,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畅快。“他倒是都有固定家书回来,想不想知道他在边关发生了什么事?”

秦肃儿神情淡漠。“王爷的事,不是我一个平头百姓能知道的,若王妃没有别的吩咐,民女就告退了。”

她怎么会不想知道萧凌雪在边关有什么事,可她再怎么想知道也不会问穆越彤。

“看来你是以为男人都不会变,以为凌雪不会对我由怜生爱。”穆越彤看着她,恶意地道,“他都拒绝不了我成亲的要求,那么答应让我生一个他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是吧?”

秦肃儿的眸光太过平静无波,她实在猜不出她的心思,这才下了猛药。

秦肃儿眼神深沉若海。“民女好像不太适合在这里听王妃说闺房之事,请问民女可以告退了吗?”

穆越彤有些烦。“想走就走吧!你对这里熟门熟路,不必派人领路吧?银秀,将诊金给秦大夫。”

叫银秀的大丫鬟有些高傲的递给秦肃儿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只差没用扔的。

秦肃儿面不改色的收下了荷包,低眉敛目道:“那么,民女两人告退了。”

出了寝房,看不见尽头的游廊只有她们主仆两人,林晓翠气不过地道:“小姐都离开王府了,穆郡主还刻意把小姐叫来,也不是真要诊脉,就是为了欺负小姐,怎么这么坏心。”

秦肃儿笑呵呵地道:“无妨,反正我来一趟,不过诊个脉,收入颇丰,何乐而不为?”

她见林晓翠紧抿着唇,为了逗她开心,她从衣袖里取出荷包来估量道:“这里约莫有一百两,只不过陪王妃说几句言不及义的话就有一百两银子,这样好的差事上哪里去找?”

林晓翠无态的道:“小姐真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怕只怕小姐是苦在心里。”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出了月洞门刁,一越过门槛,两人顿时都顿住了,那立于月洞门之前的白衣男子不是萧凌雪又是谁?身后还跟着凌宝、吴兴等好几个人。

林晓翠冷汗直冒,忙施了一礼,结结巴巴地道,“王、王爷!”

秦肃儿倒是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想问他是何时回来京城的,但没问出口。

萧凌雪一双剑眉蹙得死紧,眼底带着一抹厉色。“适才那是什么意思?陪王妃说话就有一百两银子,莫非是越彤让你来的?”

“不过是玩笑话。”秦肃儿一笑置之。“王妃请我过来看诊,诊后给的诊金,如此罢了。”

萧凌雪的视线全锁在她身上,双眼冒火的瞪着她,“所以真是她让你过来的?”

秦肃儿见他满眼的阴霾,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她轻描淡写的道:“只要付得起诊金,我不会挑患者,不管谁让我来,我都会来。”

萧凌雪一走两个月,眼前这心尖尖上的人儿,他想她想得快疯了,偏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能把她搂在怀里亲一亲,也不能捉来打一打,她还笑得一脸无害,让他恨得牙痒痒。

“以后不要再来了。”萧凌雪冷声说道:“从今尔后,这府里不管是谁让你来,都不许再来。”

秦肃儿看着他阴鸷的眸光,乖乖地道:“我明白了,也请王爷交代下去,便说不许我再踏入王府一步,相信这么一来,便无人会再叫我来了。”

萧凌雪沉声回道:“我会那么做!”

秦肃儿若无其事的道:“那么告辞了,王爷一路回来风尘仆卜仆,想必累了,快去歇息吧。”

她和林晓翠越过萧凌雪的身边时,又听到萧凌雪的声音传来,“凌宝,送秦大夫回去。”

“是!”凌宝像巴不得得到这个差事似的,连忙跟上秦肃儿两人。

夕阳垂下天幕,上房到大门还有一会儿功夫,待走得远了些,秦肃儿这才问道:“凌宝,王爷在边关可有什么事?”

“什么事?”凌宝想了想。“除了受了几次小伤,也没什么其它的事。”

“那就好。”秦肃儿验证了穆越彤是故意要让她发问。

可她实在不明白穆越彤离间她和萧凌雪有何目的?她都已经退让了,穆越彤还不放过她的理由是什么?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搞这些事?

芙蓉小馆是京城新窜红的小饭馆,位在热围的城北街上,小巧的两层楼宇加起来不过十来桌,即便是客满也不显得拥挤,价格公道,口味道地,秦儿也被它给俘虏了,每每惠仁堂打烊后,总爱吆喝大伙儿上芙蓉小馆吃一顿。

不过,今天与她同桌吃饭的不是惠仁堂的人,而是白守轩。

白守轩入了翰林之后,不功不过,因四平八稳的性格颇受大学士的赏识,和同僚之间的关系也维持得挺不错的,将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今天你是寿星,多吃点,要把这桌酒莱吃得半点儿不剩才行。”秦儿对着满桌子的菜肴说道。

白守轩笑了笑。“若不是我生辰,又主动告知你,你也不会与我单独吃饭,是吧?”

“对。”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我说过了,我们没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单独吃饭,胡乱给你希望,我不喜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何不可能?”白守轩不服气。“就因为你是下堂妇,我是状元郎吗?”

秦肃儿噗嗤一笑。“白守轩,你认为我会那样眨低自己吗?还有啊,你也未免太看重自己了,状元郎虽是卓绝群伦,却也不是百年一遇,除了你之外,大云朝还出过好几百个状元哩。”

他不由得蹙眉。“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能?我都写信给兄嫂了,他们并没有反对。”

“是我反对。”她仍满脸笑意。“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心里没有你。”

白守轩的失望全写在脸上。“莫非,你还在等那个人?”

“无可奉告。”秦肃儿笑了笑。“还有啊,我等谁关你什么事?我爱等谁就等谁,爱等多久就等多久,你呀,不要花心思在没可能的事情上头,还是赶紧答应那谁谁谁的求亲吧!据我所知,你这香脖脖府中的门槛都快被京城的官媒踏破了。”

“再说吧。”白守轩一脸的坚定,“既然你爱等谁,我管不着,那么我爱等你,你也管不着。”

“随便你。”秦肃儿眼中带着戏谑。“到时变成老处男是你家的事,可不要找我负责。”

他不解地反问:“老处男?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嘲讽的声音便响起——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被翼亲王给休了的前翼亲王妃秦大夫吗?怎么会沦落到在这小饭馆里吃饭了?”

秦肃儿抬眼,看到薛桦和旁边跟着神情狡猾的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而那薛桦则是越发的獐头鼠目。

“我当是谁呢。”秦肃儿看着薛桦,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被削爵了之后便一无是处的前临安候啊。”

她这话说得响亮,一时间,饭馆里的客人都往薛桦看过去。

薛桦倒是满不在乎的笑了两声,刻意扬声道:“本侯会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拜你这贱人所赐,你这贱人如今也得到报应了,被翼亲王给休了,和本侯一样沦为平头百姓,再也不能鼻孔朝天的看人,真是大快人心!你这弃妇,本侯会睁大眼睛看着,看你以后怎么凄惨!”

还口口声声自称本侯哩,秦肃儿懒得理他,左右他只剩一张嘴可以嚷嚷罢了,没必要费神与他舌战,可是她对面的白守轩却起身了,她正一愣,想叫白守轩坐下时,白守轩已然开口。

“秦大夫为何会凄惨?”白守轩瞬也不瞬的与薛桦对视,毫不退让地说道:“秦大夫有一手天下无双的医术,足以让自己衣食无缺,即便是下堂妇又如何?还有像我这样的爱慕者在痴侯着她青睐,秦大夫一生都会和凄惨两字沾不上边,请你自重,勿再对秦大夫口出诬蔑之词,否则,定叫你悔之莫及!

薛桦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侯这样说话。”

白守轩很有气势地回道:“吾乃新科状元白守轩,供职于翰林院,内阁大学士是吾恩师。”

薛桦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不说内阁大学士可是皇上器重的人,这小子居然是新科状元……顷刻间,他原想说秦肃儿用媚术勾引男人的难听话全吞进了肚子里,三个人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咻地不见了。

过了一天,新科状元白守轩爱慕惠仁堂秦大夫的流言就在京城的酒茶肆里四处乱飞,透过人们的嘴,很快便传得满城皆知,连他怎么在芙蓉小馆为肃儿出头的也被鉅细靡遗的转述。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萧凌雪耳里,偏偏还有人没眼力的在旁搅和。

“我就说嘛,为何每回上惠仁堂,白守轩那小子都在那里,珊瑚说,白守轩那小子主动跟秦大夫说要抄写什么卫生需知、开刀需知等等的在讨好秦大夫,小的心里正奇怪呢,为何要讨好秦大夫,是因为白夫人的关系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小子是不自量力,喜欢秦大夫啊!”

凌宝说得眉飞色舞,浑然没注意到主子的面色变了又变,简直想杀人。

萧凌雪脸色铁青到了极点,是他的错!是他没守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因为没有名分,他如今无法阻止苍蝇在肃肃身旁打转,可即便是用坐卑鄙的手段,他也要确保他的肃肃在回到他身边之前不会动摇!

连日来,白府贺客盈门,因为皇上给白守轩赐了婚,对象是宋太傅的嫡孙女,一介商户出身的白守轩居然攀上这门亲事,即便有状元的身分加持,可若无皇上保媒是万万不可能的,喜得白守诚直说祖上保佑,还连发了好几天的米粮救济穷苦人家。

“婢子怎么想,都觉得这是爷的主意。”白守轩婚事传开的那一日早晨,多儿给秦儿梳头时,笑着说道。

“那位宋小姐我曾在宴会上见过两次,文静秀雅,倒是和白守轩很相配,两人肯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借老。”

不管是不是萧凌雪的主意,秦肃儿都觉得挺好的,虽然她早已明确的拒绝了白守轩,可他还是一厢情愿地隔三差五便来惠仁堂找事做,看在咏娘的面子上,她也不好赶人,可久了又像默许他等她似的,叫她如鲠在喉,如今皇上下旨赐婚,对她而言就像拔掉了刺般的舒服,想来要做宋太傅的孙女婿,以后他不会再来惠仁堂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管白守轩的心情如何,他确实再也不来惠仁堂了,她往宜州白府送去厚厚的贺礼,在信中真心诚意的写了许多祝福的美言,而倪咏娘的回信却只写白守轩被翼亲王暗算了,说他专程回宜州,面色苍白的对他兄长说不想聚宋小姐,被他兄长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敢违逆皇上的旨意可是要杀头的,当下白守轩才不再作声,默默的回去京城。

皇上赐了婚,满城关于她和白守轩的绯闻便也自动消停了,而那些个还不消停的,自然有军机阁的人有法子让他们消停。

日子平顺地滑过,惠仁堂声名远播,如今从其它地方来求诊的病患比京城里的多了三倍,每日让大伙儿忙得脚不点地,秦肃儿不得已立下每日每位大夫看诊一百名的规矩,以免把自己人累坏了,到时也没法医别人了。

即便规矩已经立下了,还是有许多例外,比如半夜来拍门的,或者苦苦哀求说自己跋山涉水来的,她还是会破例,而唯一不破例的便是不让权贵插队,对于这点,她一直很坚,惠仁堂上下也知道,不管报上谁的名字,都要照顺序来,前世她便很厌恶医院高层对当权者的礼遇,只要有权有势,任何时候想要开刀都有病房贵通人则是病得要死,苦苦排上半个月、一个月还是没有病房。

因此,当她可以全权做主惠仁堂时,她便了个一视同仁的规矩,一直以来也没什么问题,直到……

这一日,秦儿和吉安、高澄均正在开刀房里给个孩子做肠瘫手术,门外却响起了连续不断的拍门声,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情况。

幸好对于肠瘫手术吉安已驾轻就熟,她便将收尾的工作交给吉安,寒着面孔去应门,打算好好兴师问罪一番。

门一开,是一脸焦急的林晓锋。“小姐!”

秦肃儿凝着脸,反手关上了门,瞪着他,不悦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手术中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吗?你是菜鸟吗?第一天来惠仁堂做事?”

对于她某些特殊的现代用语,她身边的人都习以为常,也大致知道是何意思,她也就不避违用着了。

林晓锋急道:“小的也是万不得己才来敲门……”

他还没说完,秦肃儿便凛然道:“无论多万不得已,都不许在手术进行中来敲门……”

她还未训压完,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忽然由侧门进来了许多人,看诊拿药的大堂在前头,内院原是外人不可擅入的,却一下子涌进了二十来人,她先是一愣,接着昂首看向领头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林晓锋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小姐,他们是镇国公府来的,说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快死了,要小姐医治,小的说小姐在开刀,一时半刻还无法结束,让他们先等等,他们便把整个大堂都砸了,还打人,所有的病患都吓跑了,他们甚至扬言要进手术室捉小姐,小的怕他们真这么做,这才不得已来敲门……”

秦肃儿越听越是怒火中烧,这伙人是什么地痞流氓吗?竟连片刻功夫都不能等,动静如此之大,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有特权就是了。

可她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的人,他们越是如此野蛮,她越是不会如他们的意!

“你就是秦肃儿?”一名通身贵气的妇人趾高气场的看着她。“本夫人及是国公夫人,不管你在做什么都先搁在一边,世子伤得极重,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几名外伤大夫都说是外伤,却是没法止疼,若是你医得好,金山银山都不成问题。”

秦肃儿懒懒地说道:“听说夫人的手下砸了我的药,还打了人,又将病患全吓跑了?”

镇国公夫人田氏闻言,不耐烦地说道:“那有什么重要?看看多少银子,全赔给你,叫你快点看看世子,你照做就是,世子可是将来的镇国公,金贵得很,若是世子有个差池,我唯你是问。”

秦肃儿见她如此蛮横不讲理,气得都笑了。“我都没碰贵府少爷一下,贵府少爷有什么差池,如何算在我头上?”

她越过那群人,看到其中两人抬着担架,躺在上头的年轻男子浑身是伤,痛得脸色苍白,但隔得远,她也不能断定是何病症。

一个穿着杏红色衫裙的年轻女子在一旁道:“母亲,我看这女大夫如此拿翘,未君怕是忍不了,您快想想法子,不然夫君可要疼晕过去了。”

田氏闻言冷笑。“岂有此理?本夫人让你医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拿翘?”

她快步走到秦肃儿面前,不由分说便扬手甩了她一耳光。

林晓锋气得脸涨得通红,却是敢怒不敢言,简直快把他给憋疯了,可他知道,如今他们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是强出头,反倒会替主子招惹麻烦,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秦肃儿面无表情的抚着脸,目光深沉的看着出手打人的田氏。“国公夫人,你凭什么打我?”

田氏哼道:“好笑了,凭什么?就凭我是国公夫人!”

那年轻女子正是世子妃骆氏,上前帮腔道:“就是,我婆母打你还怕脏了自个儿的手哩,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晓锋,报官。”秦肃儿冷冷地吩咐,“就说有人闯入医馆打人闹事,砸毁物品,还有这位打人的国公夫人,我要告她。”

林晓锋顿时冷汗涔涔,脑子里却是想到了在宜州的那次,府衙不知主子身分,将主子押走囚在大牢用刑,不正是因为他们以为主子只是一介小小医娘吗?如今主子真的成了一小小医娘,官府的人来了,又岂会站在主子这边?

“报官?”田氏笑。“好啊,快点儿去报官,看看官差来了,是听你的还是听本夫人的。”

骆氏嗤之以鼻道:“母亲,敢情她以为自个儿还是翼亲王妃,竟然敢顶撞您,还扬言报官,真真是弄不清楚自个儿的身分。”

田压冷睨着秦肃儿。“我家国公爷和穆王爷有几分交情,若是有人还打着翼亲王妃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本夫人第一个不依,定要上穆王府说去,看看你这张脸往哪搁!”

骆氏也跟着讥诮道,“所以了,你还是趁我们说好话的时候快去给我夫君看看,不然有你受的。”

秦肃儿被刺得心火一胃,挑眉道:“若是我偏不呢?”

她未曾如此意气用事,拿病患的性命睹气,今日是真的被激怒了,况且她认为自己站得住脚,没必要对权贵卑躬屈膝,医者天责,不医也是她的自由,谁能奈她何?

林晓锋却在一旁看得着急,听得心惊。

主子这是要和国公府对着干的意思,可他们今非昔比啊,翼亲王府里如今有个穆郡主在,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请翼亲王过来做主,主子处世就是少了圆滑那一块,要是主子执意不医,吃亏的可是主子自己啊。

“偏不?”田氏轻蔑的看着她,对身后的家丁下令道:“把这小子给我狠狠的打,打得只剩一口气!”

田氏口中说的小子就是林晓锋,数名人高马大的家丁一拥而上将晓锋围起来往死里打。

秦肃儿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急着大喊道:“住手!你们住手!”

林晓锋虽然有拳脚功夫,可是寡不敌众,很快便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是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晓锋!”秦肃儿奔过去察看,待看到林晓锋果然只剩一口气时,她脑中一片空白满腔的愤怒无处宣泄,只想杀了这些人!

这时一个丫端着茶盘走了过来,田氏又道:“把那丫鬟抓过来,月兑她衣裳,看咱们这鼎鼎大名的神医还嘴不嘴硬!”

“是!”两名壮丁当真过去左右两边拽着那丫鬟,茶盘打落了,吓得那丫鬟连连尖叫救命。

秦肃儿瞠大了眼,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堂堂镇国公府的人会如此野蛮,且下令的还是国公夫人。

她站起身,紧握着拳头,面无血色地道:“住手!我医便是了。”

田氏满意的一撇嘴角,眼光扫过晒草药的竹架子。“若是你胆敢动手脚,不好好医治世子,看本夫人怎么整治你。”

秦肃儿咬着牙,浑身颤抖。

她终于明白了,她还是太过理想化,原来这里的尊卑之分更加严重,过去只是因为有萧凌雪罩着,没人敢不长眼找她麻烦,如今保护伞被收走了,她自然只有被践踏的分。

接下来的时间,她麻木不仁的替那位尊贵的国公府世子爷开了刀,缝合了破裂的脾脏,但脑子和身子像是分开的,双手在做手术,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

如果……她是说如果这时保萧凌雪在该有多好,她怎么就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他保护着……

患者须得留院观察,田氏留下骆氏和几名家丁照料,临走前丢下一个重重的荷包。

“这是一千两,足够付诊金和赔偿打坏的东西吧?若是世子恢复得快,还另有打赏,只要你尽心尽力照顾世子,本夫人不会亏待你,听明白了吗?”

田氏一直等不到秦肃儿那句“听明白了”只好悖悖然的走了。

夜深人静,惠仁堂终于恢复了平静,高澄均给林晓锋上好了药,秦肃儿去看了全身包扎得像木乃伊似的晓锋,眼眶一酸,她张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润青义愤填赝地道:“那些个真不是人,竟把好好的人打成这样!”

多儿急得猛掉泪。“婢子这就去告诉爷!让爷为小姐讨公道!”

秦肃儿拉住了她,苍白着脸道:“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许向王爷提起一个字,若谁说了,也不必来惠仁堂干活了。”

她回到寝房,疲惫的往床上躺去,望着上方,觉得自己像此行尸走肉。

她的热忱到哪儿去了?若是日后再遇到这种事又该如何?她要次次屈服吗?若不屈服,她又能如何?

想得脑疼,她将手搁在额上,遮住了双眼,泪水再也忍不住悄悄滑落。

珊瑚见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奴婢给您备了热水,要不要泡澡?您不是常说,泡了热水澡便什么压力都消除了。”

秦肃儿嗓音沙哑地道:“去拿酒来,今晚没有酒,我睡不着。”

“是。”珊瑚二话不说去温酒了。

几杯黄汤下肚,秦肃儿吐了真言,“珊瑚,我好想他……”

珊瑚自然知道主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拿走了主子手中的酒杯,扶着主子躺上床,掖了掖被角,蹙眉着,嘴里嘟囔道:“小姐会想王爷才对嘛,哪里有不想的道理?奴婢还想留在惠仁堂。”

珊瑚自然知道主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拿走了主子手中的酒杯,扶着主子躺上以上,掖了掖嘴角,嘴里嘟囔道,“小姐会想王爷才对嘛,哪里有不想的道理?奴婢还想留在惠仁堂伺候小姐,所以不会去对王爷说,不过奴婢会告诉凌宝,凌宝自然会去说给王爷听,那什么鬼国公夫人敢打小姐又打晓锋,哼,等着,看王爷怎么收拾那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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