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儿何在?将秦肃儿这个妖女交出来!”
萧凌雪下马车之时,就听到以朱棋为首的其中一人如此叫嚣嚷嚷,他的利眸立即扫过去,目测朱棋领了至少五百人马,看起来并不像是上战场的军队,应是他能号令的京城禁军。
凌宝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爷,他们将咱们的人拦下来,说要咱们交出王妃,敢情他们是疯了,眼馋王妃医术,不让王妃离开啊!”
“你少在这里占位置。”吴兴大步过来,将凌宝的衣领一提,让他到旁边去,对萧凌雪拱手道:“王爷,对方约有五百人,咱们虽有两百人,可多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使团人员,战力不到两成,不能与他们相抗衡。”
萧凌雪冷笑道:“本王不信他们敢动咱们一根寒毛。”他大步走到朱棋面前,神色十分峻,眼角眉梢充斥着怒意。“大周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棋并没有骑在马上,他旁边停着辆明黄大马车,应是他乘坐来的。
“太胆!见了皇上还不下跪。”朱棋身边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太监尖着嗓子喝斥。
“本王不跪又如何?你一个小的阉竖,若再这般不知死活,本王就让你彻底成为废人!”说完,萧凌雪谂的又瞪向朱棋。“大周君,你带人过来,嚷嚷着要交出本王之妻,这是大周哪条规矩哪条道理,若不说个明白,今日休想离开这里!”
“好、好大的口气!”朱棋吞了口口水。“朕、朕就说个明白,让、让你心服口服!”
萧凌雪负着手,扬着下鄂冷笑。“洗耳恭听。”
朱棋紧张的润了润嘴唇,冷汗直冒地说道:“国、国师说,翼亲王妃是、是妖星转世,那什么开膛剖月复,实属妖术,将为天下百姓带来灾难,要一把火烧得她魂魄散才能镇住她的妖魂,所以、所以快将翼亲王妃交出来,尔等,朕不会为难……”
萧凌雪危险的眯起眼眸。“朱棋,你的意思是,要将我萧凌雪的妻子烧死?”
朱棋容易被煽动,但肃肃救了朱昱一命,他实在很难想象朱昱会放任朱棋做这件事,朱昱是打算要破坏大云和大周友好的关系不成?
朱棋被他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但他勉强稳住脚步,咽了咽口水。“大、大胆……竟然直呼朕的名讳,还不、还不快向朕谢罪!”
“你要是敢动我妻子一根手指,我绝对要你陪葬。”
萧凌雪的音量不太,四周又吵杂不已,但他的话句句清晰的传入朱棋耳里。
朱棋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暴戾之气,早日吓得想打退堂鼓,可来都来了,无功而返未免太过窝囊,到时文武百官会怎么看他?大周的百姓又会怎么看他?他这个皇帝肯定要沦为茶楼,酒肆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都是那个完颜锡害的!完颜锡一直进言,说这是他竖立威信最快的方法,只要他能亲自擒住妖魂,还怕百姓不服他吗?
他也知道朝中不服他继位的人很多,他也心急,也想象他父皇一样有感严,可是他根本没那份能耐,摄政王说好听是辅佐,事实上什么事都是由皇叔做主……
想到皇叔,他更不安了,若皇叔知道他来拦截大云使团,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只要他做的事,皇叔没有一件满意的……
好,今天他朱棋就要做一件大事,一件连皇叔都不敢做的大事!他定要捉住翼亲王妃,将她烧死,为天下人除害。
“来人!给朕捉住翼亲王妃!谁敢阻挡,格杀勿论!”
他一下令,立即有人攻向秦肃儿所在的马车。
萧凌雪的几名侍卫去挡下,有人身中一剑倒下。
萧凌雪眼中闪过蒸腾怒意。“朱棋你这个兔崽子,胆敢杀使臣?你吃好睡好给本王等着,只要本王还有一口气,便会领兵来将你大周夷为平地,将你倒挂在城三天三夜!”
朱棋吓得脸色苍白,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小太监又尖叫了起来,“大胆!竟敢威吓我朝皇帝!皇上,快下将这些蛮夷之人拿下,快啊!”
“好、好……”朱棋躲在小太监身后,期期艾艾地道:“来、来人……你们快将人拿、拿下——”
大云使团多半是文官和其家眷,见到这样的场面,吓得只会放声尖叫。
萧凌雪知道寡不敌众,他们胜算太低,他不能让秦肃儿被带走,但也不能只带走秦肃儿一人留下其它人,正在两难之际,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山路两旁的半山腰上密密出现两排黑衣人,他们拉起弓筋,对准下方的目标。
“黑风寨乔逵在此!要动秦大夫,先过我们这关!”
秦肃儿在马车里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顿时精神一振,想不到乔逵会来救她,真够义气啊!
“什么黑风寨?!”大周的禁军统领关良嗤声怒喝,“皇上在此,狗贼们竟然冒犯?还不速速下跪投降!”
聂如风大笑三声。“黑羊山向来是三不管地带,我们山贼不认皇帝,只认恩人,不像有些人良心给狗吃了,专干忘恩负义的勾当,外表人模人样的衣冠禽兽,叫人作呕!”
“说得好!”有了援兵,秦肃儿在马车里有恃无恐的鼓起掌来。
虽然她救摄政王是经过了萧凌雪的证认,可终究是因为她显露了惊世骇俗的医术,才会惹来现在这场祸端,若让使节团陪她丧命,她可是会死不瞑目的。
“大胆逆贼!”关良面色严峻。“见了皇上竟不下跪,莫非要造反不成?若你们敬酒不吃,便让你们吃吃罚酒。”
来人嚣张无礼,他之所以迟迟不令手下的禁军动手,是因为对方占了地形之利,虽然他们人马较多,可若那些个山贼齐齐发动弓箭,他们逃无可选,肯定会死伤严重。
萧凌雪自然也明白关良按兵不动的原因,他举目望去,见山路两旁的黑衣人少说有两百人,如此一来,他们未必没有胜算,既然他们言明是来救肃肃的,那么便是自己人。
他抬眼看着乔逵,抿了抿唇,决然说道:“由此刻开始,黑风寨的人便是我大云子民,大云子民自然没必要向大周皇帝下跪,也与逆贼两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此言一出,等于是向大周宣战,他自然知道他需要负最大的责任,回到大云也必定会遭受某些官员的诟病,更有可能惹得皇兄不快,可黑风寨的人在这里为他们挺身而出,他不能让他们被安上反贼的罪名,否则要杀要剐便随那些禁军了。
乔逵见他神色认真,也不免有些怔愣住。
他本来并不知道秦肃儿乃是大云朝的翼亲王妃,是当日护送他们下山的朱老六回来说的,原来他们进客栈之后,朱老六在客栈里打听了许久,还塞了银子给店小二,这才问出他们的来历。
知道他们的身分后,他真的想捏死聂如风,他怎么会蠢到去绑架一个亲王妃回来当押寨夫人,羞点就把整个黑风寨都害死了,幸亏对方并未追究,否则后果他们根本承担不了。
聂如风得知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是亲王妃、是有夫之妇,当场犹如晴天霹雳,失神良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又坚持定要亲眼确认,于是他后脚也进了大周京城,并且在京城逗留了几日,确定秦肃儿一行人落脚在朱雀园,这才死了心,失落的返回黑风寨。
回到黑风寨后,聂如风派人盯着黑羊山脚下的官道,知道他们要回大云必经此路,他只是想向翼亲王妃说声对不住,他并非存心冒犯,可没想到盯梢的人回报,有大队人马将大云使节团团围住,状似要对他们不利。
聂如风将此事禀告他,他想着秦肃儿对勇儿也有救命之恩,他无法坐视不管,便召集寨里所有人来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要对大云使节团的不利的居然是他们即使再怎么嘴硬逞能也招惹不起的天子……
“翼亲王……”朱棋心惊了下。“你……你说什么?”
“大周君耳背不成?”萧凌雪一双利眸看着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面色冷静无波,朗声回道:“本王说,这些人由此刻开始,已是大云子民。”
“参见翼亲王!”乔逵声如洪钟,带头拜见。
一时之间,官道两旁参见翼亲王的声音此起彼伏。
朱棋再怎么不晓事,也知道萧凌雪此举是不将他这个大周皇帝放在眼里,顿时一口怒气冲上心头,他跳脚道:“关统领,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些人拿下!一个都不许放过!全部拿下!”
“是!”关良咬着牙,示意五百禁军动手。
黑风寨的黑衣人个个拉满了弓,乔逵一声令下,箭矢齐齐射出,禁军挥刀如风,击落箭矢,但更多箭如雨般落下,一时马斯人叫,乱成了一团,两方都有不少人受伤。
吴兴率领几名侍卫挥剑护着秦肃儿所在的马车,这时,一名黑衣人从半山腰疾步而下,身册矫健,瞬间便来到秦肃儿所在的马车旁,此人正是聂如风,他适才在高处遥眺,见到萧凌雪由那马车而出,而此时又有侍卫特意护着,想必秦肃儿在马车之中。
“秦大夫!我是聂如风,你无事吧?你放心,我和黑风寨所有弟兄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人伤到你一根寒毛,我要让你知晓,我聂三并非恩将仇报之人!我劫走你,绝不是要冒犯你,不过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萧凌雪脸色铁青,不爽到了极点,现在可是双方兵戎相见的危急时刻,这个臭像伙居然还乘乱向他老婆告白?他真的很想过去掐死聂如风,要救人就救,废话那么多,他可不容许肃肃心里惦念或者感激他以外的男人!
“住手!”
阵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萧凌雪抬头,见到四面八方竟冲来大队军士,将两方人马围在其中,他心里一惊,还有什么伏兵不成?
他在原处不动,直到为首的那人靠近,他才看清来人是朱昱。
朱昱翻身下马,几个箭步来到萧凌雪面前。“翼亲王恕罪!皇上耳根子软,受佞臣摆弄,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本王代皇上向翼亲王和翼亲王妃赔罪,请两位息怒。”
他的军队庞大,手持铁枪盾牌,不分朱棋人马或黑风寨,十个人围一个,把所有人都围住,一时间,再无兵器交锋之声。
“皇叔!”朱棋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皇叔为何要向他们赔罪?皇叔可知道翼亲王说了什么?他说要将朕倒挂在城门三天三夜。”
朱昱一个冷眼过去,“皇上倒是长进了,自个儿做了件大事。”
朱昱那澄锐的眼神和话中的嘲讽之意,让朱棋有些退怯。“朕本来是要跟皇叔商量的,可想到皇叔身子还没复元,朕也不想皇叔太过操心。”
“皇上可知发生了什么事?”朱昱打断了朱棋的辩解,脸色凝重地道:“皇后两个时辰前诞下了小皇子。”
朱棋顿时欢天喜地的道:“皇后生了吗?皇后和孩子可好?”
朱昱面罩寒霜,“虽然母子均安,可小皇子天生怪病,太医院束手无策,骆太医直言,只有翼亲王妃才可能医治,臣便是来请翼亲王妃回去为小皇子医治,不想却得知皇上如此胡来,臣都无颜启齿了。”
“怪、怪病?”朱棋顿时紧张了起来。“何等怪病?为何会令太医院束手无策?”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且是嫡长子,他自然重视。
朱昱蹙眉道,“大头症。”
马车里的秦肃儿疑惑地想着,大头症是何病症?朱昱口中的大头症自然不是现代的大头症,是婴孩的头特别大吗?
朱棋听闻这病名也吓了跳,心慌地问道:“太、大头症?那是什么病?皇儿的头很大吗?”
朱昱狠狠瞪着眼前这扶不起的阿斗,“皇上与其在这里对小皇子的病症创根究底,还不如立刻去向翼亲王妃请罪,求翼亲王妃回去替小皇子治病。”
朱棋怯怯地道:“是国师和彭院正说翼亲王妃是妖邪,使的是妖术,他们和康王一直怂恿朕,朕本来也不信,可国师说得信誓旦旦,天象有异,妖邪出没,要朕一定要为天下人除害,又让朕不要将此事告诉皇叔,说皇叔受了翼亲王妃的恩惠,一定不会相信朕的话,都是他们的错,朕从来没有说过翼亲王妃是妖邪……”
听朱棋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萧凌挑了挑眉,有如此懦弱的君王,大周前途堪虑……不过,他倒是听到了一个重点,原来又是完颜锡那家伙在作怪,他这一招狠毒,想令大云和大周失和,一旦两国发起战事,大金将可从中得益,真卑鄙!
秦肃儿自行下了马车,她朝朱昱匆匆点了点头,接着拉了拉萧凌雪的衣袖,小声地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小皇子?”
若病的是朱棋这屁孩,她定然不会理会他的死活,可现在病的是孩子,还是个刚出生的宝宝,她无法坐视不管。
萧凌雪早在看到她自己下了马车的那一刻便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他不会给朱棋面子,但朱昱的面子却是必须卖的,因为他深知未来十年内,大周朝政的实权会把持在朱昱手里,且大云和大周交好已有百年,两国子民通婚者也多,先前他欲绝裂是以为此事得到朱昱的默许,既然现在误会解开了,便没必要为了朱棋一人干的蠢事而令百姓人心惶惶。
他扬声说道:“王妃慈悲心肠,要去看看小皇子,本王又岂会阻挡?只要不是又好心成了驴肝肺就好。”说罢,他意有所指地又扫了朱棋一眼。
朱昱面露喜色。“两位海量,本王保证,万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萧凌雪让朱昱、朱棋和他们带来的人马先行回宫,言明他们随后就到,他们一走,他便急步来到乔逵面前。“伤亡可是严重?”
乔逵垂眸拱手道:“都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王爷无须挂心。”
“那就好子。”萧凌雪对乔逵说完,又环顾四周朗声道:“本王之言,一诺千金,本王已将尔等视为大云子民,今日仗义之情,我萧凌雪不会忘记!”
萧凌雪让吴兴等人护送其它使节团的人先到善城休息,他则带着秦肃儿和吉安等部分人马返回周京。
上了马车,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快,阴恻恻的看着秦肃儿回道:“有人向你如此告白,你心里是否很是欢喜?”
秦肃儿一愣。“你在说什么?告白?什么时候?”
“你没听见?”萧凌雪脸上露出了浅浅笑意,满意的模了模她的头。“没听见就好,反正也不重要。”
聂如风,你是白忙一场了,亏你那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可在肃肃心里,你永远是挟持救命恩人的混蛋。
萧凌雪等人的马车再入城门时已是夜半时分,安瑞麟率众候着,一见他们的马车到来,便急急让卫兵打开城门,直接领他们进宫。
凤仪宫灯火通明,秦儿见到了愁容满面的皇后,她才生完却不好好躺着歇息,而是守在小皇子的床前,这画面让她心中一阵柔软。
母爱,古今皆同。
骆太医原就负责诊治小皇子,一见她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过来请安。“王妃,小皇子的病症我从未见过,其它太医也都瞧过了,亦是无法可想。”
“我心中有数。”秦肃儿只提了一个要求,“请院正过来。”
“没听到翼亲王妃的话吗?快去把彭院正请来!”朱棋忙不迭唤人速速去请,嘴上讨好地说道:“彭院正对翼亲王妃不敬,被叫来骂两句也是应该的,翼亲王妃想如何责罚便如何责罚,朕绝无二话。”
秦肃儿懒得理会朱棋,他以为她这么闲,专程把彭木龄叫来骂吗?都做爹了还这么幼稚,什么时候才会懂事啊?
秦肃儿先替小皇子把脉,而萧凌雪和朱昱在远处低声交谈,并未过来打扰。
“师父,小皇子这症状好生奇怪。”吉安跟在一旁因为前所未见的病例而显得精神奕奕,一路上劳碌奔波的疲倦瞬间一扫而空。
高澄均神情凝重地道:“我见过这样的婴孩,当时也是无人会医,出生没多久便夭逝了。”
皇后原是把位置让给了秦肃儿诊脉,一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地又扑了过去,眼泪也落了下来。“孩子……我的孩子……”
秦肃儿温言道:“皇后莫要着急,这病症本王妃治得了,绝不会让小皇子有任何差池,皇后肯定是到现在连碗米水都未进,不如先去用膳,养足了精神,待小皇子痊愈后才有力气抱小皇子。”
皇后泪眼婆娑,她激动的拉住了秦肃儿的手,求助似的看着她。“翼亲王妃,此话当真?可太医们都说无法可医……”
秦肃儿反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微微一笑。“我保证。”
太监领着彭木龄匆匆来到,彭木龄只得知朱昱将秦肃儿请回来之事,如今又特意把他唤来,实在令他胆颤心惊又忐忑不安。
彭木龄惶恐地走到朱棋身前拜见。“不知皇上召微臣来是……”
朱棋却直往秦肃儿一指。“是翼亲王妃要你来的,你过去问问翼亲王妃有何吩咐。”
“微臣遵旨。”彭木龄尴尬地秦肃儿走了过去。
这丫头片子让摄政王请了回来,如今可是要嚣张了,她若敢羞辱于他,他大不了辞官回乡,即便要让出太医院院正的位置,他也绝不受此侮辱!
秦肃儿听到彭木龄的脚步声靠近,头也不抬地道:“彭大人,小皇子此乃水脑症,是先天性的脑积水,脑脊髓液不正常的堆积在脑部,只要进行脑部引流手术,将液体引出体外即可,要注意的是,婴儿血管细、头骨薄,在麻醉及钻骨时都需要特别留心。”
彭木龄心中波涛汹涌,正做好了与秦肃儿一翻两眼的准备,却听她侃侃而谈小皇子的病症,还治疗方法也说了出来,他错愕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师父,是否要做术前准备了?”吉安迫不及待的问道。
秦肃儿点了点头,这才抬起头对正在发愣的彭木龄道:“彭大人,你说我的医术是妖术,若是妖术,那只要朝天挥挥魔杖即可,不需要聚精会神的进行手术,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帮忙,所以我希望你留下来,用你的双眼看清楚我是怎么手术的,再判断我所做的,是医术还是妖术。”
彭木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她的子弟兵们风风火火的忙起来,一个时辰后,寝殿里已净空,只留下必要的手术人员,历时一个半时辰的手术里,就见秦肃儿在小皇子的头部及月复部插入管子,顺利引流出许多液体,她几乎是眼也不眨,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还严肃,不知怎么搞的,他突然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特立独行的小女儿。
手术顺利结束之后,秦儿将善后照护的工作交给吉安和高澄均,骆太医太过兴奋激动,缠着他们两人问东问西。
秦肃儿摘掉了口罩,端了两杯茶,走到彭木龄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他。
彭木龄一愣,倒也接过手了。
秦肃儿啜了口茶,说道:“我朝太医院令原本也像喜大人一般,无法接受本王妃的医术,可当他意识到可以救更多人之后便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与本王妃切磋医术,他甚至为了习得未曾见闻过的医术,还想拜本王妃为师。”
彭木龄又是狠狠一愣。“王妃娘娘说的是韩青衣韩大人吗?”
“不错。”秦肃儿微微一笑。“大人识得韩大人?”
彭木龄点了点头。
在他眼里,韩青衣是个自恃医术卓绝、不可一世之人,年纪轻轻不将他这个杏林前辈放在眼里,那样孤芳自赏之人居然会甘心折服于秦肃儿这样年纪轻轻的丫头,实在叫他难以置信……
不,他是压根不相信韩青衣会向任何人低头。
秦肃儿煞有介事的续道:“韩大人医者仁心,一心想救更多人,为了弥补自身的不足,对本王妃不耻下问,在本王妃看来,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这两句话将韩大人的医者品德形容得非常贴切,大云朝太医院拥有这样的院令,是大云之福,也是百姓之福。”
呵呵,韩青衣,你要感谢我,将你的形像塑造得如此伟大,想当初你是如何百般拒绝承认我的医术比你好,我这可是以德报怨啊!
彭木龄活到这把年纪,第一回感到无地自容,他的胸襟竟不如韩青衣那小子,不只如此,身为医者的他,还将高明的医术指为妖术,他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他实在枉为医者,然而他省悟得太迟了……
正当他懊恼之际,又听到秦肃儿不计前嫌地道——
“彭大人,待小皇子无碍,我等就要返回大云,若大人有心学习我朝医术,尽管派弟子到大云,本王妃一定悉心教导。”
彭木龄一向是个以己度人之人,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大度包容、不念旧恶的话来,他不敢置信,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问道:“翼亲王妃当真愿意将医术传授给我朝医者?”
秦肃儿浅浅一笑。“本王妃可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
她比较喜欢看人家跌破眼镜的样子,而这一次,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国民外交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