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仁堂。
秦肃儿在寝房的起居间里编写《药草全集》,她把每一种药草做成标本,细细写明功效和用法,写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抬头,连口水也没喝,倒是在旁伺候磨墨的珊瑚频频打哈欠。
“王妃,您手不酸吗?”珊瑚又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由于秦肃儿一直没个正经主子的样子,久而久之,她们这些下人也都随意了。
“不酸。”秦肃儿总算抬头了,她看了珊瑚一眼。“怎么,妳手酸了?”
“不过是磨墨罢了,奴婢的手哪里会酸啊。”珊瑚不解地道:“奴婢是想,您为何要这样折腾自己,每日都在写这药草书,也没人催着您写,不是吗?”
秦肃儿也不避讳,笑道:“我不是和王爷在冷战吗?而忙碌是分心最好的方法,我专心编写药草书,便不会去想和王爷冷战之事。”
珊瑚蹙眉。“那您打算和王爷冷战到何时啊?”
“我也不知道。”秦肃儿怔忡了一下,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这才微笑道:“就看看谁先撑不住给谁送降书吧。”
因为烦躁,所以她才会没事找事。
为何烦躁?自然是因为萧凌雪。
这就是所谓的相爱容易相处难吧,不管再怎么相爱,也会有磨擦,何况他们一个是现代魂、一个是古代人,价值观天差地远,当彼此都不能被对方给说服的时候,就成了拉锯战。
偏偏他们两人都是硬脾气,都是吃软不吃硬,他硬,她比他更硬,他说狠话,她就说得比他更狠,皆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所以她现在吃到苦头了,因为拉不下脸向萧凌雪求和,即便再怎么想念他的体温和他的拥抱、模头,也得好好忍住,谁让她先前说了大话。
算一算,自从太后寿宴当日在手术室前和他互撂狠话后,他们已有半个月没正式打过照面了,为了肃清厉亲王同党,他几乎以军机阁为家,有次在府里长廊遇到了,他面无表情的与她擦身而过,只有披风角拂到她的裙襬,扬起一阵风,当下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是大男人,难道就不能先来哄哄她,说两句好听话,和她言归于好吗?他就真的都不想她吗?
有时她会想,若她是那种会向男人撒娇的女人就好了,不过再换个角度想,如果她变成这样,萧凌雪会喜欢上她吗?他喜欢她的其中一个原因,不就是她性格里刚强的一面吗?
可是啊可是,这份硬气却成了两人相处的阻碍。
虽然和萧凌雪闹僵了,可她不后悔,若再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还是会救萧子毅,若他要因此一辈子不理她,那就这样吧!她自己也可以生活得好好的,她还有惠仁堂,有她的生活寄托,要冷落她就随他吧,要与她形同陌路也随他……
“王妃,您写的字都糊了。”珊瑚蹙眉道。
闻言,秦肃儿低下头,看到墨汁都滴在纸页上了,写了一个时辰等于白做工。
她搁下了毛笔,顿时失了兴致,抬眸看着窗外的白云,眉心微拢。
他们要冷战到什么时候?她真不是冷战的料,才半个月就受不了,听说有夫妻可以冷战一年、两年,还有十年、二十年的,那是要怎么过?
“王妃……”珊瑚慢吞吞的说道:“那个……凌宝说,王爷这阵子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憔悴了很多,我就说王妃也是,没吃好、没睡好,十分憔悴。”
“妳说什么?”秦肃儿噎了一下,她瞪着珊瑚。“妳为何跟凌宝胡说?”
珊瑚怯怯地道:“奴婢也是一番好意,想让王爷知道您也不好过。”
秦肃儿拿起茶盏,喝了口茶,细眉皱得更用力了。
所以他知道她吃不好、睡不好,还是无动于衷?!
珊瑚润了润唇。“王妃……要不,奴婢明儿个去跟凌宝说,您睡得好、吃得好?”
“不必了。”秦肃儿往后靠向椅背,幽幽长叹。“王爷知道我不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珊瑚实在不懂。“王爷那么宠您,总是让您为所欲为,不至于为了那点事就一直跟您置气。”
秦肃儿忍不住笑了。“珊瑚,妳该读点书了。”但是她很快又收敛了笑意,外头突然下起雨来,春雨绵绵,更是叫人心烦。
润青打起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王妃,宜州来的信。”
一听,秦肃儿打起了精神。“是吗?快拿来!”
倪氏在信里邀她到宜州做客,也想让她看看她经营的成药铺子,说她常向宜州的商家太太小姐说起她给人开刀的神奇本领,她们都很想结识她。
秦肃儿看完信,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
这里已经没她的事了,太子和萧子毅均已出院,太子送回了东宫,由太医院接手照料,萧子毅人在特别牢房中,同样由太医院照料,而如今韩青衣对于术后照护已经驾轻就熟,她无须担心,宜州此时春暖花开,而且算一算,倪氏也快生了,她刚好可以去看看宝宝,送个贺礼。
她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眼笑看着润青和珊瑚。“妳们两个去过宜州没有?想不想出去玩?”
润青很警觉的盯着主子。“您不会是想在这时候去宜州吧?”
秦肃儿笑道:“正是!”
三天后,惠仁堂的大门贴上写了休诊两字的字条,京城码头则多了一行人。
秦肃儿把惠仁堂交给林大勇和吴氏顾着,带着林晓锋、吉安、杨年福、林晓翠、林晓花、润青、珊瑚、多儿,林晓锋又另外挑了六名有拳脚功夫的小厮随行,可以兼当保镖,或帮忙跑腿、拿重物。
于是,一行十五人组了个宜州旅行团,行前,秦肃儿云淡风轻的跟冯敬宽说自己也许就待在宜州不回京城了,王府就交给他管着了,听得冯敬宽一愣一愣的。
冯敬宽知道王爷和王妃小两口在闹别扭,可至于要离家出走到宜州去吗?况且,他在京城都生活五十年了,也从来没听过哪家的王妃会离家出走的,这实在不妥啊。
主子同他说过,不要拿世俗的标准来看待王妃,就把她当成一个特别的人物,从天界来的人物,若是王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不需要大惊小怪。
他试着去理解主子的话,可是可能是他年纪大了,理解不了。
所以说,主子的意思是,王妃要去宜州,而且要一去不回,他也不需要大惊小怪?不需要向主子禀告?若是禀告了,肯定就是大惊小怪了,是吧?
京城码头熙来攘往,许多苦力和纤夫在搬运货物,他们打着赤脚,肘臂,手握纤绳,形成了陵江边的特殊景象。
珊瑚见到大船,不由得目瞪口呆。“哇,好大的船!”
秦肃儿前世搭过游轮,自然不会将古代的大船放在眼里,不过她也颇为讶异大云的造船技术。
眼前是两层楼高的木造大船,一路会顺着大云的水上命脉—— 陵江,由京城到最南端的凤扬城,中间会停靠五十六个州府。
林晓锋在旁边指挥着六名小厮将箱笼一一搬上船,随后一行人也鱼贯登船,他们跟着其他乘客在甲板上欣赏了一会儿江边风景,林晓锋便领着人上了第二层,告诉每个人住的舱房。
三日后,大船在馨州城靠岸,有人上船,有人下船,秦肃儿等人也下船透透气,品尝在地的江边小吃。
林晓锋内急去了茅厕,正要回去与秦肃儿等人会合时,却突然被人捂着嘴一把拉到一间茶栈后方,林晓锋害怕得死命挣扎,可是当他看清眼前穿着小厮短打青衣的挺拔男子是何模样后,马上停止了动作,但惊诧得双眼瞪得大大的。
萧凌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林晓锋点了点头,他这才松了手。
林晓锋诚惶诚恐地行礼,“见过王爷!王爷是何时来的?小的这就去禀告王妃……”
萧凌雪摇了摇头。“不需要让王妃知道我来了,若她知道,保不定又要跑去别处了。”
林晓锋脑子转得快,又极有眼力,当下立即问道:“王爷想要小的怎么做?”
萧凌雪勾唇一笑,很是满意。“找个小厮与我掉包。”
林晓锋瞠目结舌。“您要假装成小厮随行吗?可王妃、王妃见过那些个小厮,还有其他人……”
萧凌雪笑了笑。“我很了解王妃,她记不清那六名小厮的长相,我乔装一番混入其中,她不会发现的,伺候王妃的那些人应该也不会多问,至于与我掉包的那人,让他骑我的马回京。”
凌宝告诉他惠仁堂休诊时,已是秦肃儿离开京城的三日后了,冯敬宽知情不报,已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顿,幸亏有望月国送的宝马,他才能赶上他们。
林晓锋想了想,躬身道:“王爷,有个叫阿武的,身形与王爷倒有七、八成相似,小的这就去找他过来,请王爷在此稍候。”
萧凌雪点了点头,叮嘱道:“船约莫再半个时辰就会启程,速去速回。”
林晓锋马上领命而去。
林晓锋跟在秦肃儿身边打点惠仁堂也有一段时日了,萧凌雪相信不必点破,林晓锋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天衣无缝,而在等待的时间,他取出了人皮面具戴上。
秦肃儿站在船头,耳边听到悠长的起锚号子响起,大船徐徐滑行,她眼睛瞧着波浪从中间被分开,泛起了层层白色浪花,船工们唱的号子声也越来越小,待到大船平缓滑行,号子声也消失了,只剩两岸的人家和树木可看。
她望着馨州码头越来越远,最终在她的视线之内成了个黑点,心里想着她不知道离京城多远了,萧凌雪知道她走了吗?这会儿还是毫无情绪还是气得跳脚?
哈,她会不会想太多了?他为了整肃厉亲王的同党忙得昏天暗地,这会儿恐怕还不知道她离开京城了,就算知道了,以他的个性,也不可能来个千里追妻……
“走吧,我困了,去睡会儿。”她对身旁的珊瑚说道,正想转身回舱房,没留意到甲板上的水渍,脚步一滑,身子一个不稳,就要往前扑倒。
她惊叫了一声,珊瑚也尖叫了一声,电光石火间,一只大手稳稳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帮她稳住了身子,并提醒道:“小姐当心。”
秦肃儿惊魂未定的站稳了,珊瑚也连忙过去扶她,那只大手才缓缓松开。
“多谢你了。”秦肃儿看他穿着林晓锋买给小厮们的统一制服,知道是自己人,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萧凌雪刻意压低声音,低眉顺眼的回道:“小的阿武。小姐的绣花鞋湿了,还是去换一双为好,免得再滑倒。”
珊瑚连忙附和道:“他说的对!小姐,咱们快去换鞋!”
主仆两人回到了舱房,珊瑚从箱笼里取出一双绣花鞋,秦肃儿坐在榻上,心不在焉的由着珊瑚为她换鞋,心里想着阿武拉她一把时,那只手的感觉好熟悉,还有,他的身高体型也和某人类似,若是不看那张脸,她会以为是萧凌雪来了。
“珊瑚,妳觉不觉得阿武很熟悉?”
珊瑚漫不经心的回道:“当然熟悉啦,咱们一同上船,都相处三天了。”但其实她也没仔细注意过那些人的长相,她只要把主子照顾好就好了。
秦肃儿蹙眉。“是因为这样吗?”
“当然是啊。”珊瑚开始铺床。“您不是要睡会儿吗?快睡吧!要用晚膳时奴婢再唤您起床。”
秦肃儿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萧凌雪在大发雷霆,他甚至下令关了城门,即便她回京,也不让她进城……
她醒了之后,一直回想梦境,心口像压着块大石似的,有些后悔不告而别。
珊瑚没发现主子的异样,兴致勃勃的说道:“小姐,甲板上在放烟火,您要不要去看看?其他人都去看了。”
秦肃儿掀被坐起。“当然要。”船上也没什么娱乐,其实挺无聊的,看个烟火倒也能解解闷。
主仆两人到了甲板上,就见半空中开遍了火树银花,几乎所有人都来甲板上了,约莫有上百人,大伙儿望着绚烂烟火,赞叹声此起彼落,气氛极是热闹。
秦肃儿眼睛看着烟火,也没注意人来人往的,一名身穿锦绣朱袍、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撞到了她。“对不住。”
秦肃儿朝他一笑。“不打紧。”
那男子一见到她就移不开视线,原本只是擦身而过,他却定住不动了。
萧凌雪人也在近处,看到这一幕,顿时脸罩寒霜。
她怎么回事?又做姑娘家的装扮,多儿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没拦着?
说到多儿,把她安置在秦肃儿身边就是要她看着秦肃儿,可对于秦肃儿要离开京城这事儿,多儿非但一个字都未曾向他禀告,人还跟着秦肃儿走了,真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他不悦的走过去,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他一走近,一名小厮便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对那家伙说道:“少爷,不好了!夫人肚子疼,疼到一步都走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孟大夫说他诊不出来夫人是何病症,小的去打听过了,到下一个靠岸的地方还要三个时辰,夫人恐怕忍不到那时候……”
男子不以为意地道:“吃坏了肚子吧。”
小厮哭丧着脸道:“孟大夫说不像,而且孟大夫已经给夫人服了止疼丹,可夫人还是疼得厉害……”
男子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去看看吧!”他要离开前,表情一变,温文儒雅的对着秦肃儿轻笑道:“姑娘,在下朱含玉,适才不慎冲撞了姑娘,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知姑娘住在哪间舱房,待在下探视了家母,再带薄礼去给姑娘赔礼。”
秦肃儿看着他,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撞了一下,不必放在心上,倒是适才听闻令堂好像身子不适,我姓秦,是大夫,我跟你过去看看令堂。”
她这是医者本能,直接就用上肯定句了,问也没问一声人家需不需要。
佳人主动,朱含玉大大惊喜。“姑娘是大夫?”
珊瑚在旁与有荣焉的插嘴道:“我们小姐的医术可好了,满京城的大夫,我们小姐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萧凌雪此刻有种想掐死珊瑚的冲动,这丫头是想要满船的人都知道她的主子是来自京城的高明女大夫吗?要不要索性在船上贴着告示?真真是多嘴的丫头,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原来姑娘来自京城。”朱含玉目不转睛的看着秦肃儿。“在下和母亲、表妹由庆州到京城探亲,这会儿是要回庆州。”
秦肃儿对他住在哪儿、要去哪儿压根没兴趣,只催促道:“朱公子,令堂不适,我们快去看看吧。”
“哦哦,好。”朱含玉如梦初醒,连忙领路。“姑娘请随我来。”
七弯八拐,上了西边舱房,萧凌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后头,前头谁也没回头,自然没人发现他跟着进了舱房。
房里好几个丫鬟婆子在伺候,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躺在床上直喊疼。
“都让开!”朱含玉挥开了丫鬟婆子,殷勤万分的为秦肃儿领路。
秦肃儿走到床边坐下,从宽袖里取出了听诊器,这宝贝她为了随身携带,让润青在每件衣裳的袖里缝了暗袋。
朱含玉正经八百的介绍道:“母亲,这位是秦大夫,秦大夫乃是京城最高明的大夫,必定能诊出您的病症。”
一旁站着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不禁面露诧异。这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是京城最高明的大夫?看来是朱公子拈花惹草的性子又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惜把个外人带来夫人面前,真是不知轻重!
“谁都好……能解了我的疼……必有、必有重酬……”朱夫人咬着牙说道。
秦肃儿挂上了听诊器。“患者,妳先不要开口。”
她的语气极有威严,一时间,房里静了下来。
仔细听诊后,秦肃儿压着朱夫人左上月复。“患者,是不是这里很痛?”
朱夫人点了点头。
秦肃儿取下了听诊器说道:“是脾脏破裂,严重程度要开刀才知道,必须马上开刀。”
朱含玉脸色一僵。“姑娘在说什么,在下怎么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也是正常的,等等会有专人跟你说明。”秦肃儿不再理会他,转而对珊瑚吩咐道:“去跟吉安说我要开刀,他知道该怎么做。”
珊瑚一愣。“奴婢……奴婢不知道咱们的舱房要往哪儿走……”
秦肃儿叹了口气,敢情珊瑚是个路痴,只认得从她们舱房到甲板以及甲板回到她们舱房的路,不过……她自己也是。
萧凌雪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天兵主仆了,出声道:“小的去吧。”
“阿武?”见他从那群丫鬟婆子后方现身,秦肃儿难掩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萧凌雪垂首道:“小的原在甲板上看烟火,见到小姐和珊瑚姑娘和陌生人走,不放心,便跟过来看看。”
秦肃儿果断地道:“那好,你去告诉吉安我要开刀,让他带着人和用具过来。”
萧凌雪点了点头。“小的明白。”
萧凌雪离开后,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朝秦肃儿拱手。“姑娘,在下姓孟,是朱家的随行大夫,姑娘适才说的开刀,可是开膛剖月复?”
他听同行说过,京城这一年来出了个会开膛剖月复的女大夫,且那女大夫还是翼亲王妃,他思忖,眼前这人虽然也是女大夫,可她出现在这平民百姓才会搭乘的大船,是亲王妃的机率便微乎其微,若说她是翼亲王妃的弟子还有可能,当然也可能是学了点皮毛就来招摇撞骗。
“正是开膛剖月复不错。”秦肃儿指着朱夫人的脾脏位置。“里头的脾脏目前正在出血,必须开刀之后才知道严重程度,才能做治疗。”
见秦肃儿在自己身上比划,朱夫人吓得不轻。“你……你们在说什么?我、我不要开刀!”
秦肃儿眼也不眨地看着她,表情极为严肃地道:“患者,不开刀就会死,妳自己选择吧!”
朱含玉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但仍强作镇定地问道:“孟大夫……你明白秦大夫在说什么吗?”
这时,一个少女气愤的向前两步。“姨母,开膛剖月复必死无疑!您可千万不要被这妖女迷惑!”
“妳说谁是妖女?!”珊瑚立即发难,她虽然胆子小、反应慢又少根筋,可是护主之心不输给任何人。
“还有谁?”那少女杏眼圆睁的指着秦肃儿。“就是她!”
珊瑚母鸡护小鸡似的冲上前去打掉了那少女的手,斥喝道:“大胆!我家小姐是妳可以随便指的吗?!”
那少女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随即气恼地瞪着珊瑚。“妳—— 妳竟敢打我?!”
“丽姿,妳别闹了。”朱含玉皱眉。“孟大夫,你说说,那什么开刀的,你明白吗?”
孟大夫回道:“少爷,在下确实听过开膛剖月复之术,而这位姑娘指出的地方,确为脾脏所在,只是在下学艺不精,对于要如何开膛剖月复,实在无法想象。”
秦肃儿接口道:“那么今日你便可以亲眼看看,可能对你日后行医有所帮助也不一定。”
孟大夫见她将大话说得稀松平常,心中更是惊异,不过,若真能亲眼目睹开膛剖月复,那他也算没有遗憾了。
朱含玉心乱如麻。“孟大夫,要是不开刀的话,我母亲真会死吗?”
孟大夫诚实地道:“夫人的病症在下无能为力,若是等船靠岸再寻大夫,恐怕夫人挨不过。”
这时,萧凌雪领着吉安和林晓锋、林晓翠、林晓花来了。
秦肃儿马上指挥道:“晓花,妳向病患和家属说明手术流程。”
“是!”林晓花熟练的拿了张密密麻麻的纸过去,向朱夫人和朱含玉详细说明何谓手术、如何手术、有何风险、术后照护和手术诊金。
孟大夫也倾身过去听,一边点头,而朱夫人和朱含玉的态度也有些软化了。
“晓锋和晓翠做消毒准备!”秦肃儿起身道:“朱公子,房间需要净空,请你把你的下人都请出去,孟大夫可以留下来,你若不放心,也可以留下来,不过不能出声,以免干扰手术进行。”
何丽姿气不过又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我也要留下来!”
秦肃儿冷冷的看着她。“妳不能留下来。”
何丽姿挺胸手扠腰,咬牙切齿的瞪着秦肃儿。“为什么我不能?”
秦肃儿眼眸一瞇。“因为妳会很吵,妳见了血会昏倒,会造成我的麻烦。阿武,把这个人架出去,在我手术时,你守着门,切记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萧凌雪看着她那摩拳擦掌、气势万千的模样,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很快又将征服许多人了,而这女人,是他萧凌雪的女人。
他朝秦肃儿点了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