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文家外头马车排到街头,里头宾客不少,大多是张氏的亲戚和商场上往来的对象。
筵席就办在主屋的偏厅里,明明主角该是负责招呼的文又闲,然而进门的宾客却是一个个朝冯珏走去,将他团团围住。
“听说冯二爷近来走了平川镇一趟,该不会是想插手平川镇上的矿山吧?”有人向冯珏打探消息。
文又闲在旁竖起耳朵,想起他前些日子似乎出了一趟远门,莫不是真走了平川镇一趟吧?听说平川镇前阵子因为太山山崩,反倒崩出了玉矿脉,消息传到大内后,大内就立刻派了矿官打理,一般百姓根本无法介入。
“何老爷的消息也未免太快了。”冯珏浅啜了口酒,笑意轻浅。
“瞧冯二爷笑得这般春风得意,莫不是真拿到矿山开采权了?”有人跟着问,就是想借机分杯羹。
“是拿到了两笔。”
“两笔?”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可问题是,之前不是说过了是大内要开采的,并不打算开放民间?”
冯珏摇着长指。“并非如此,只是寻常富户是无法一口气吃下这么大的量,再与大内五五拆帐。”
一群商贾开始暗自拨着心中的算盘,发现就算是五五拆帐,那利润还是高得吓人,听说那崩岀的玉矿是上等的翡玉,翡玉在市场的价格哪怕品相不好,随便一尊巴掌大的观音像都能叫价数百两。
这样算了算,难怪冯珏会说一般富户是吃不下那么大的量。
“所以之后平川一带的地价会上涨,已经有不少人在平川镇注入大笔银两,准备建酒楼盖客栈,未来可以想见贫瘠的平川,将会因为玉矿脉而热络起来,冯珏毫不吝于告知众人平川未来的远景。
“可是冯二爷这么说,不是摆明了咱们根本没机会分一杯羹了?”矿脉买不起,要盖酒楼恐怕也抢不到地,还有什么能攒钱的?
冯珏瞅着在场的宾客,知晓这些人大抵都是疏郢城里叫得出名号的商贾。
“那也不一定,平川的土质贫瘠得什么都难栽活,只有不黍勉强栽植得了,所以当地要是有了酒楼,必定需要食材,从睢县或广县都方便食材运输,还有布匹、马车和各式工具,一个百废待举的穷城镇,什么都缺,随便一种买卖都做得成,好比……陈老板,你的铁铺子可以改打一些挖矿所需的锹或磨具等等,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
被点名的陈老板感动得险些涕泗纵横,不敢相信他竟然知道自己,更不敢相信他竟愿意帮他小小的铁铺子牵线。
“冯二爷,别只看顾着陈老,咱们也需要你提点牵线的。”一群人呼呼喳喳,莫不盼望他能指引一条路。
文又闲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暗恼自己这段时日没有好好巴结冯珏,要说布匹,文家也有布庄啊,要是有他牵线……不不不,他要的不只是牵线而已,他要的更多,光只是布匹的利润,他压根不看在眼里。
只要他能让冯珏和方静予在一块儿,届时他想要的还怕无法手到擒来?
然而,近来也不知道冯珏是怎么着,虽然常到方静予的院落走动,找的对象却变成了芝兰,这……看上芝兰,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想了想,心生一计,立刻将春煦唤来,对他附耳交代了几句,春煦便领命离去。
筵席进行到一半,文又闲瞧见芝兰偷偷模模地来到冯珏身边,两人状似要相偕离开,他不假思索地挡在冯珏面前。
“文二爷这是……”冯珏凉凉地睐去一眼。“冯二爷要是倦了就早点回去歇息,芝兰,你到厨房帮忙去。”他是绝不会让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
芝兰无奈地看了冯珏一眼,抬手拨发时她的袖子滑落一截,教文又闲瞧见她戴在手腕上金光闪闪的雕花镯子,上头甚至还镶着他没瞧见过的宝石。
难不成是冯珏赏她的?
不过就是个丫鬟,哪里需要如此大手笔?
“文二爷,芝兰是文大夫人的丫鬟,我跟文大夫人借调她,这样不成吗?”冯珏状似带着几分酒意笑问。
“成是成……”
“那就好,烦请文二爷让让,我有几分醉了,想让芝兰扶我回去休息。”
冯珏懒得再理会他,推开他,让芝兰扶着他离去。
文又闲急得跳脚,却又无力阻止。
“二爷也真是的,奴家不过是扶着你回房歇息罢了,犯得着这般大惊小怪吗?”回房路上,芝兰低声咕哝。
“你家二爷有意要撮合我跟你家夫人,自然不喜你太靠近我。”
芝兰难掩惊诧。“冯二爷看上夫人了?”
“这个嘛……不管怎样,她确实是个美人,对不?”
芝兰瞅着他的笑脸,突地掀唇冷笑,“是啊,她是个美人,可是却是行为不检。”
冯珏眸色一黯,却轻掀笑意。“芝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自个儿的主子行为不检,这要是没有真凭实据,你可是会挨家法的。”
她朝他笑得娇媚。“我不怕,你会保护我。”
“可你也得要有依据,否则我怎么保护你。”他耐性十足地诱导。
“真要说证据是没有,可是这事不管怎么想就是古怪,二夫人找我问过多回,我也只能说真是不清楚。”
“什么事?”
芝兰看看左右,将他拉到转角处,方便瞧见两方是否有人走来,压低了声音道——
“其实我家夫人曾经被二爷设局赶出府,然而四个多月后她又突然回来了,后来大爷仍筹备婚礼迎娶,接连又公布夫人有喜,可问题是,我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跟大爷真有个什么的,我会不知道吗?更吊诡的是,在得知有喜之后,夫人的喉头莫名出现了伤,大爷什么都没说,接下来,夫人却像是变了个人,每每见了大爷就哭。”
冯珏听着,回想起她曾说过喉头的伤是她因为对不起文大当家所以自残的,可芝兰说她变了个人,难道说,她一开始真是不记得他的,是后来才想起来?
所以,她并不是在记得他的情况之下回到文家的,她……并没有抛下他?
而,推测只是推测,有一天,他会要她亲口证实他的猜想。
“总而言之,太爷和夫人别说成亲前,就连成亲后两人都不曾同房,我怎么想都觉得小少爷根本就是她在外头怀的野种。”芝兰几乎是笃定地道。
野种?冯珏微眯起眼,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
他的儿子竟被称为野种?恼火的瞬间,却也证明了文羿确实是他的儿子,总算不枉费这段时日他忍受她周旋在身边了,不过……
“既然你都这般起疑了,怎么你家二爷和二夫人却没揭开这件事?”
“没有真凭实据要怎么揭开?况且那个孩子像足了夫人,压根瞧不见其他男人的影子。”
“所以你家二爷选择用毒杀的方式对付他们母子俩?”这消息还是他前几日才从她口中套出的。
芝兰心急的扯了他的袖口一下,要他住口。“这事别在这儿说。”她吓得只能用气音说话,“如果让二爷知道我把这事跟你说,我就死定了。”
“你怕什么呢?赶明儿个,我在外头买间屋子,你就搬到那儿,他还能对你如何?”接来他就将她囚在那间屋子里,直到她愿意点头作证为止。
闻言,她笑得可甜了。“不管冯二爷要我做什么,我都肯,可是冯二爷答应我的事情得要做足才成。”说着,她的小手贴上了他的胸膛,不住地想,哪怕只能为妾,也绝对强过委身二爷。
“那当然。”冯珏笑眯了眼,不动声色轻柔地拉开她的手。
文又闲的命令,她动的手,毒杀他的妻他的儿,如此蛇蝎女人,他怎能放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已算是他的仁慈了。
他忖着,突觉心口狠狠地颤了下,正觉疑惑之际,浑身像是着火一般,且这把野火烧得又狂又烈,直朝身下而去,教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冯二爷?”芝兰伸手想扶他,却被他拨开。
他抽紧了喉头,想唤尔刚,又想起他将尔刚发派到方静予的院落外守着。吸了口气,他闭了闭眼,勉强扬笑道:“酒劲上来了,我得先回房,你也赶紧回去歇息吧。”
该死,他只动了筵席上的膳食,为何那膳食里会被下了药?他恼怒地回想着,蓦地想起最后送来的那壶酒,是芝兰端来的,难不成她是痴心妄想当他的妾,对他下药?
“我扶你回去吧,冯二爷,我瞧你连站都站不稳了呢。”芝兰打定主意要服侍他,站稳妾的位置,主动挽着他,却被他甩开。
“不用了,我这人酒品不好,醉了会打人的,我可不想失手打了你。”哪怕浑身烧着噬人的野火,他依旧力持镇静。
他想,应该不是芝兰,那么必定是身为东家的文又闲,可他对他下药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一听到会打人,芝兰二话不说地退开两步远,“既是如此,冯二爷,你小点,慢慢走回房吧。”
冯珏笑了笑,强撑着脚步,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回到房里,然而他才刚进门,就瞥见床被竟是隆起的。
他靠着门板,瞪着床上的人,哑声问道:“谁?!”
床上的人并没有回应他,他微眯着眼,拖着脚步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被子,黑眸倏地瑟缩了下。
蓦地,外头传来细微脚步声,而后停在门前,低声道:“二爷。”
“怎么了?”
“我……来福不见了。”尔刚哭丧着脸,他怎知道他不过去解个手,回来没多久就听见茱萸在找来福。
他真的好呕!亏他还自告奋勇,谁知道竟是历史重演。
“不用找了。”他的嗓音沙哑极了。
“二爷,你没事吧?”二爷的声音有点怪,更怪的是他竟然说不用找。
“没事,来福在这儿。”冯珏直瞅着在他床上沉沉睡去的方静予。
“咦?”
“对了,你去跟茱萸说一声。”
尔刚应声离去。
房内,他还盯着方静予的睡睑,直到鬼迷心窍般地轻触她的脸颊,听见她发岀轻软娇吟,他顿时心旌动摇。
他气息紊乱地坐到床畔,就见她蓦地半张着眼,水眸闪动着琉璃光痕,神色有些恍惚,像是认不出眼前的人,身子难受的扭动着,嘴里忍不住发出细碎低吟。
冯珏蓦地察觉不对劲。“来福,你怎么了?”他不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推想肯定也是文又闲搞的鬼。
“二爷……二爷……”她娇声轻喃,带着微微的哽咽。
冯珏情难自抑地吻上她的唇,一如他记忆中那般美好,他是恁地思念她,得知她成了他人的妻,他心里有怒有怨,然而此时此刻,她就在他的怀里,如往常那般唤着他。
方静予瞠圆了眼,该要推开他的,可她浑身无力,再加上他的吻,像是狂风暴雨般击溃了她的理智,他的碰触,教她身上的火烧得更炽烈,纤柔的身子不断蹭着他精实的身躯,想要借此得到解月兑。
他发狂般地吻着她,放纵,可是当他褪去中衣,拉开她的衣襟,瞧见她喉头上的伤痕时,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死死地瞪着那道伤痕。
他想要她,但不能在这当头,绝对不能!
她不解地瞅着他,泪水在眸底打转。“为什么?”
他不要她了……他选择芝兰了吗?她不是不要他,她是不能要他……是命运捉弄他们,不是她要舍下他……
“来福,你冷静点,有人对咱们下药,你……喝点水……”撑着仅剩的意志力,他起身给她倒了茶水。
她一口喝过一口,但依旧无法缓解体内的热火,她难以承受地开始低声啜泣。
“来福。”他哑声低喃,才一靠近她,她便主动贴了上来,甚至咬着他的胸口,像是要将他仅剩的理智全都咬碎一般。
他抽动着喉口,垂在身侧的双手动了动,最终握成了拳,附在她耳边低喃,“来福,你忍耐下。”
她抬起迷蒙的眼,突地感觉后颈一阵痛,黑暗随即铺天盖地而来。
冯珏替她盖妥了被子,一把抓起水壶狂饮,但那缓解不了渴望,教他只能一路退到榻上,怕自己功亏一篑地爬上床。
他不愿再从她眼里看见悔恨,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而文又闲今儿个干的这笔,他日必定要他加倍奉还!
冯珏不着上衣,故意让夜的冰冷降低他的渴望,直到天色欲亮之际,热度才褪去了大半,几乎在同时,他听见脚步声传来,不由得撇嘴,笑得极冷。
不等对方开门偷窥,他主动开了门,用身形挡住文又闲望向里头的目光。
“有事吗,文二爷?”冯珏倚在门边,嗓音沙哑地问。
“呃……敢问冯二爷,那躺在床上的是否是家嫂?”虽说只有匆匆一瞥,但他笃定是方静予。
只因昨儿个后来他有瞧见芝兰,意味着芝兰并没有进他的房,如今他房里有人,那肯定就是他差人下药带进他房里的方静予。
想着,他险些要扼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冯珏神色微变,状似难以启齿,犹豫半晌后,叹道:“昨儿个饮酒过多,结果……”
“冯二爷怎能如此?她可是替我大哥守身如玉的,你如今糟蹋了她……”文又闲马上装作一脸不知所措,同时偷觑着冯珏的反应。“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文二爷,这年头寡妇改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就连摄政王妃也是寡妇改嫁,是不?”冯珏状似愁着脸与他说理。
“是没错,可问题你和家嫂啥都不是,这么做实在太出格。”
冯珏沉吟了半晌,道:“文二爷,我会比照正式迎娶的礼节将她迎娶过门,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我这儿要是有什么好处,肯定会分你一杯羹。”
“一杯羹?”是哪一杯羹?不说个清楚,白纸黑字打个契,天晓得他会不会转眼就反悔?
“这样吧,文家有布庄,我可以帮你在平川布点。”
文又闲简直想翻白眼,这蝇头小利比陈老板的铁铺子赚得还少,谁希罕!“冯二爷,咱们文家的布庄在疏郢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倒不需要特别牵线,反倒是一些没试过的,我还比较有兴趣。”文又闲不跟他啰唆,打算就在这儿跟他说清楚。
冯珏微眯起眼,浅勾笑意。“文二爷莫不是看上我刚得手的两笔矿脉吧?”
“说什么看上,既然是一家人,互相扶持不是天经地义的?况且你到时候需要的人手肯定不少,这我也使得上力,只要你让出几分利,其他事就交给我,岂不是皆大欢喜?”
“文二爷想要几分利?”
“这个嘛……”文又闲想了下,心底的算盘打得响。“五分利。”
他想过了,这个数字不算太坑人,而他也拿得快活。
冯珏突地笑出声。“文二爷才要五分利,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不如这样吧,既是一家人,我就干脆把我手上的一笔矿脉卖给你。”
文又闲眨了眨眼,一听到一笔矿脉,他就一整个心花怒放,可是……
“冯二爷这不是故意损人了吗?我哪有本事买下你手上的一笔矿脉?”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啊,可他就算卖光身家也凑不足。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就用市价的五折卖给你。”
“五折?那岂不是……五千两就买得着?”文又闲惊喜得都快结巴了。
“对,只要你忘了你今天看到的事,我就以五千两卖给你。”冯珏笑眯了眼,眸底噙着他最为噬血的狠绝。
文又闲不敢相信怎会有如此的惊喜降临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地道:“冯二爷,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冯珏又补上一句,“文二爷该是清楚冯某在商场上向来是一诺千金。”
“冯二爷说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文又闲说完,喜孜孜地走了,准备回去好好盘算如何凑足银两。
冯珏冷哼了声,回头进房,竟见方静予早已清醒,一双大眼满是难以置信。
“来福,身子好些了吗?”他柔声问,朝她走去。
方静予戒备地跳下床,瞪着上身赤果的他,听着他暧昧的问话,不敢相信他竟然对她……
“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怒吼着,泪水在眼眶打转。
方才她被交谈声扰醒,那交谈的只字片语像是他将她给银货两讫了?
冯珏无奈叹口气,比了比胸口。“是你先对我如此的。”
她瞪着他胸膛上微微渗血的咬痕,瞬间,脑袋里翻飞出许多画面,她抚着他的胸膛,甚至咬着,又在他身上蹭着。
她又羞又恼,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这样。
“你被下药了,该是文二爷差人将你给掳进我房里的。”冯珏瞧她愈退愈远,索性回头找了衣袍穿上。“昨儿个我也被下药,不过……”在他绑好系绳后,他才懒懒地道:“咱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的?”
“有没有,你会不知道?”他打趣道。
方静予愣怔地瞅着他,半晌才发觉自己被调侃了,羞恼地想离开,偏偏他就挡在门前,她不悦地道:“走开!”
“不走。”
“你——”
一抬眼,正要怒斥,他却上前封了她的口,灵活的舌恣意地钻进她的口中,万般怜惜地缠吮着,直到她不能呼吸。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调匀了气息,吻了吻她的发,才道:“昨儿个本是想要了你的,可是你那喉头上的伤教我瞬地清醒过来。”
“放开我。”她冷声命令道。
“不放。”
“你就非得要毁我清白,逼我去死?”
“我是你唯一的男人,是你儿子的爹,我吻你要你,究竟是哪里毁你清白,非得逼你去死?!”他声色俱厉地低斥。
方静予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为何他……
“文羿今年是五岁,并非四岁,你为何跟郝多儿说是四岁?”他略放开她,眸色冷厉地瞅着她。
她倒抽了口气,暗恼自己的多此一举反倒显得欲盖弥章。
“你打一开始就记得我,为什么要假装不识得?”
方静予别过头,闪避他的视线,却被他捧住了脸,被迫与他对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跑啊,你再跑啊,我瞧你能跑多远,就算要把整个王朝翻过来我也会将你找回来!”
她紧抿着嘴,半晌才勾起轻蔑的笑。“冯二爷大可不必在我面前作戏,这些日子你不是和芝兰玩得挺快活的?”
茱萸告诉她,芝兰身上添了许多贵重的首饰,直疑惑那些首饰是打哪儿来的。
这还用问,眼前不就有个财大气粗的男人!
突地,冯珏笑了,本就有神的眼眸闪闪发亮,“吃味?”他就是故意的!
“冯二爷莫往脸上贴金。”
“你不知道皇商就是金子打造的?就唯你不识货,胆敢在我面前假装不识得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满肚子恶火。
“横竖我已经嫁人了,如今还是个寡妇……”
“寡妇又如何?这年头不时兴贞节牌坊了,只要你点头出嫁,谁敢拦你?”
“哈,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心仪你!”
“不是吗?昨儿个是谁主动索吻?又是谁抚着我的胸口,在上头咬了好几口?”他拉着她的手按在他的左胸膛,让她感受着他的心跳。
方静予羞恼地喊道:“那是因为我被下药了!”她挣扎着要抽回手,可偏偏他一股蛮劲就是教她挣不开。
“我也被下药了,可我因为爱你,为了不让你生怨,所以我可以忍,只为了要你心甘情愿……你如果不爱我,为何一直哭喊着二爷,又问我怎么不碰你?”
方静予羞红了脸,仿佛他每说一句,她就能回想起那羞人的一刻。
“还有……”他拉起她的手,袖口滑落到肘间,戴在近肘处的银镯子闪动着银光。“你要是真没将我给搁在心上,为何还戴着我送给你的银镯?”
冯珏的咄咄逼人,教方静予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搪塞。
“如今,你可知晓这银镯雕饰的寓意了?”他哑声问。瞧她心荒意乱却又力持镇静,他不禁低低笑开。“天竹南瓜,意指天长地久,绵延不绝……我的情意能够直到天长地久,我要我俩能开花结果,子孙绵延……你呢?你要的是什么?”
方静予瞬地红了眼眶,冰冷的拒绝话语到了嘴边,却是舍不得开口伤他,面对一个自始至终情意不变的男人,她凭什么一再伤他?
“来福,回来吧,我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他哑声低喃,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如今没有什么挡在咱们面前,你为何不跟我走?”
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又急又重的心跳声,她眨着湿润的眼,噙着鼻音道:“我不能背叛大爷,十岁时我被爹娘舍下送到文府冲喜,如果不是大爷开口留下我,老爷夫人随时都可能赶我走,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讨好他们,甚至和大爷的婚事早早就定下,就等着我及笄。
“可谁知道我没了记忆遇见你,恢复了记忆遗忘你,直到回府成亲发现有喜,教我明白清白不在,我一心寻死,要不是大爷,你现在是见不到我的,可偏偏我寻死清醒后想起了你……我心里藏了个男人,却得受大爷保护才能活下,你不知道我有多内疚,甚至大爷走了,我连他的家产都护不住……”
“你放心,我会帮你将文大当家的家产原封不动地取回。”算是他报答文又闵这个君子,他由衷地感激他。
“可是我……”
“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是寡妇,这压根不是问题!”
“可我要是改嫁,那羿儿呢?”
“带他走。”他的儿子岂能流落在外。
方静予摇了摇头。“你如果带他走,他就无法继承文家的家产,家产还是又落到二叔手中。”
“我不会让他拿到,他现在正踏进我的计划里,最终的去处是黄泉地府。”
她皱着眉。“你……”
“我已经掌握了他毒害文大当家的证据,有人证物证,绝对能要他付出代价。”
“真的?”
“我办事还错得了吗?况且,如果是将文大当家的家产还给他文家族人,相信文大当家是能接受的。”
她凝视着他,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做法。“可是我毕竟嫁人了,我根本配不上你,而且如果我们之前就在起的事被发现,你……”
“那就别让任何人发现,待这儿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回京,一切重新开始,如此又有谁能掀咱们的过去?”原来这才是她最担忧的?她怕两人的情事被揭发,有心人会以此事攻击他吗?真是个傻瓜。
“可是……”
“没有可是。”他低声打断她又道:“你知道庄子里的屠大娘去世了吗?”
“我听魁叔说了。”
他一愣,想起她进庄子的那天清早和李魁在田边交遂,思及此,对李魁不禁生怨了起来,竟然连他也一起瞒。
“而你也必定知道,她最终是死在坟上……来福,我们比她幸运多了,你怎能不珍惜?”
静予的身子不自觉地轻颤着,就连嗓音也跟着打颤,“所以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你曾说过,莱菔必须要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栽种,才能够丰收,也许之前咱们相遇,谈不上是对的时间对的地方,可这一回,总对了吧。”他叹了声,再一次放低身段请求道:“回来吧,我的来福,你不在,我的福怎会来?”
“但我不喜欢来福这个名字……”她噙着鼻音,微嘟着嘴道。
听她这么一说,意味着她答允了,他胸口震动,难掩激动地道:“可我喜欢,这天地之间就你一个来福,我的来福,我的幸福。”
“好吧,我认了。”他都这么说了,还能如何?
两人对视着,泪光点点,满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