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过午的吉时,骑在马上的萧凌雪英姿飒爽,要以他为首的八人大轿先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绕行一圈,最后停在惠仁堂前,一名小厮放了一长鞭炮,引得左右街坊都出来观看,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原来秦大夫是翼亲王府的王妃哪!”
“听说是小两口闹脾气,王妃负气离开王府,王爷来赔不是,要接王妃回府啦!”
“真真看不出秦大夫是王妃啊!怎么一点王妃的架子也无?她给我家俊哥儿看病时,俊哥儿吐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毫不嫌脏。”
“这样咱以后岂不是没有医馆可看了?可惜啊,像惠仁堂这样肯给穷人看病又尽收取少少诊金的医馆,要上哪里去找?更别说秦大夫的医术这么好,总是能药到病除。”
秦肃儿并没有穿着凤冠霞帔,但她还是穿了一身红衣裙,披着红色羽缎大氅,戴了一套红珊瑚头面,即便如此,已显得艳光四射。
她由润青、珊瑚一左一右的扶出来,暗自抿着嘴儿笑。
昨日萧凌雪送她回来时便说要进宫去向太后、皇上说前因后果,昨晚他又来,说隔日就要迎她回府,要她做好心理准备。
她是做了心理准备,只是这阵仗还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大早林晓锋便出去打听,说萧凌雪亲自骑马领着花轿在京城的大街人巷里绕,绕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还敲锣打鼓的引人注意,似乎还派了人在京城里里各个酒楼茶肆散布消息,说是他得罪了王妃,致使王妃离开王府,如今他来赔不是,只盼王妃大人有大量,随他回府。
萧凌雪潇洒地翻身下马,他笑睇着心上人,眉眼轻扬,说不出的爽朗。
他亲自将秦肃儿送进轿里,围观的百姓顿时欢声雷动,鼓掌叫好。
天气寒冷,接到秦肃儿的轿子不再绕行,直接回翼亲王府,萧凌雪又吩咐轿夫慢一点,仔细颠着王妃,轿里的秦肃儿听了,一径的笑。
昨夜,她也不知他何时在床榻上铺了白色锦缎,早晨他叫那嬷嬷将自帕子收起,且说帕上是王妃的落红时,那嬷嬷惊呆的模样,她现在想到还会发笑。
他明明知道府里人尽皆知他与她这个王妃的关系是冰点,最后她这个王妃还默默的离开了王府,他怎么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她从未离开过王府,好像她在他房里过夜是极寻常之事,无怪乎那嬷嬷会吓着了。
“王妃回府!”
秦肃儿在轿里听到这么天外飞来一笔的绵长一唱,轿子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男性大手伸进轿里,她认出是萧凌雪的手,她把自己的手交给他,让他牵着她走出轿子。
翼亲王府大门大开,府里上下由冯大总管领着一起恭敬的迎了出来,这已说明了她这个王妃由此时此刻开始,在府里地位不凡,甚至还呼风唤雨。
房里的布置与昨日不同,大红色绣百子千孙的喜帐,还点了龙凤喜烛,柜上有一座白玉送子观音,桌上搁着一对以红绳系着的白玉盏,已斟好了酒水。
萧凌雪欢喜得眉眼是笑意,他拿起两个酒盏,将其中一只送到秦肃儿手中,微微一笑。“第一回迎娶你时,我连这新房都没有进,这是我第一回喝交杯酒,也是此生汲有的一次。”
“你还真是狠毒啊,洞房花烛夜,竟连新房也不进。”秦肃儿摇着头,自顾自地说道:“也是,想当初我初识你时,你也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你这个不情愿的新郎,会这么对待不中意的新娘也在情理之中。”
他举杯绕过她手臂,将她拉向自己,挑了挑眉。“小蝴蝶,你现在是在为她抱屈吗?”
若是他和原主喝过交杯酒,又这样那样的过床单,只怕她也是会不是滋味的……不,恐怕不是不是滋味而已,她一定会很介意。
寻常的洞房之夜,喝过了交杯酒,新郎就得出去敬酒了,可现在萧凌雪不必出去敬酒,也还没到掌灯时候,房里的氛围顿时暖昧起来。
萧凌雪想到前儿夜里两人的亲密,顿时心旌摇曳,他向前一步将秦肃儿抱在怀里,深幽的眸子如火般炙热,低头便攫住了她的唇,他的舌灵活地在她嘴里横扫,霸道地撷取,暴风一般的吻着她。
一等他的唇离开,她重重地喘息着。“你做什么?现在大白日的……”
他看着她的目光益发热切,“大白日又如何?本王现在就要!”
他一把抱起她往床上一放,两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她。
秦肃儿的心怦怦乱跳,嘴角轻翘,“你疯啦?”
“我是疯了,为你而疯。”萧凌雪深深疑视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意,“你这没心没肝的小东西,都不知道我昨夜有多想你,一个人孤枕难眠,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巴不得立即去把你接回来。”
她吻上他的唇,轻声道:“以为我就没想你吗?”
“肃儿……”他惊愕的望着她,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很是惊喜,还有几分受宠若惊,除了云峰山崖底那一次,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这么主动。
“叫我肃肃。”她纠正道:“以后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肃肃。”
萧凌雪笑了起来,温柔的用指月复轻轻摩挲眷她细女敕的脸颊,“那有什么问题,即便在人前,我也能叫你肃肃,从今尔后,都是你说了算。”
“是吗?”秦肃儿眼眸转了转,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那么,今日不要,明日再——”
他食指按住了她的唇,饱含的双眸锁着她。“唯独这个不能听你的,我等不到明日,也等不到晚一些,我现在就要。”
秦肃儿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堵住了她的唇,与她的小舌热切纠缠,他挥手落下了红帐,手臂收紧,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此时已是全身紧绷,恨不能把她吞进月复中。
她被他坚硬的胸膛和紧绷的身躯包围着,早就明白了他的蓄势待发……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凌雪发烫的手,带着满腔的爱意褪去了她的衣衫,磨蹭之间,她也去拉扯他腰上的玉带,这举动令他更加激越,他受不了她这般撩拨,滚烫的唇落在她唇上,紧抱着身下他绽放的娇躯,他心口烫得厉害,急切地挺了进去……
淋漓尽致的缠绵之后,萧凌雪将秦肃儿拥入怀里,喟叹道:“快点怀上我的孩子,那么你肯定就不能莫名其妙的回去了。”
秦肃儿搂住他颈子,轻轻蹭一蹭他的脸,柔声道:“这里有你,我不会回去。”
他的大手扣住她红细的腰,轻轻摩挲。“你保证?”
她往他下巴和颈脖交界处亲了一口,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我保证。”
第二日,萧凌雪要带秦肃儿进宫给太后请安敬茶,润青很是紧张,说什么都要把她打扮一番,先是为她薄施粉黛,跟着一身银白色曳地长裙,衣袖和裙上用紫金丝绣着百蝶穿花图案,外套银白色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绒毛,穿起来保暖,看起来贵气之中带着几分俏皮,很适合她,像是特别为她量身打造一般,润青说是王爷命人送来的,让她一定要穿。
秦肃儿一笑,百蝶穿花,把小蝴蝶绣在衣裙之上了,亏他想得出来。
衣服和首饰都整齐了,珊瑚正要给她梳头时,多儿笑嘻嘻地从屏风另一头转了出来,曲膝一福。“婢嬷子给王妃请家,先前不知您是王妃,多有随便之处,请王妃恕罪。”
“多儿!”秦肃儿见了她自然惊喜,“快不要这样弯着腿说话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多儿一脸的笑意。“王爷说王妃这儿人不多,让婢子过来伺候王妃。”
秦肃儿如获至宝,“太好了,以后你就负责给我梳头。”
说实在的,润青跟珊瑚梳头的技巧都不怎么样,时常会拉痛她的头皮,梳好的成品总让她感觉沉重不舒服,不像多儿,不仅梳得快,从不会拉扯,梳好的发髻都很适合她,让她感觉很轻松。
多儿掩嘴笑道:“王爷就是让婢子过来给王妃梳头的。”
多儿手巧,搭配她的衣饰,很快给她梳了个流云髻,斜插一支翡翠簪子,之上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更衬托出她杏眼桃腮、顾盼飞扬。
打扮好了,绕出屏风,就见萧凌雪候在那儿,他穿着银白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镶边,衣袖与衣摆用紫金丝绣着群蝶起舞的图案,白色长披风一圈绒毛滚边,烘托得他更加尊贵。
秦肃儿泛起了笑意,原来是与她穿了情侣装啊,还真是花了很大心思。
“我的小蝴蝶,你太美了。”萧凌雪几乎移不开视线,恨不得吻上她那隐隐含笑的红唇,若不是要进宫,他会把她抱到床上,好好缠绵一番。
敬茶原是秦肃儿嫁进门第二日便要做的事,却延到了今日,萧凌雪兴管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太后也拿他莫可奈何。
自己儿子不开窍,要把新婚娘子晾在一边,她又能说什么?总不能怪媳儿到今日才来她这婆母面前露面,幸好儿子如今总算开了窍,也不算迟。
秦肃儿恭恭敬敬地敬了茶,太后赏赐了一柄玉如意,一套火焰形嵌红宝石的金头面,一套镶嵌着珍珠的点翠头面,一支银鎏金凤鸟钗,一支墨丝翡翠碧玺簪,一对金累丝嵌蓝宝石花井纹簪,叮嘱了几句,不外乎两人从今以后要和和美美,早日开枝散叶云云,秦肃儿自然是低眉顺眼,一一应好。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太后,之前在太孙这殿里已见过一次,不过那次情况危急,她只专注在给太孙打针,甚至无暇给太后请安。
今日近看,应是年过六十的太后保养得极好,养尊处优的生活令她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一身银红碎金花的宫装,头戴掐丝含珠金凤,颈中戴着檀香木佛珠,体态有些丰腴,显得雍容华贵。
殿里暖暖地烧着几个炭盆,屋角有四座铜香炉散发着香气,气氛很是祥和,秦肃儿开始有些想睡了,都怪某人昨晚折腾到大半夜,害她都没睡好。
“不过,你的医术是何时习得?”太后撩眼看她,目光里有着审视。“为何皇上在芳州时不曾听闻你有医术,也无人向皇上提起过?”
秦肃儿一惊,瞌睡虫顿时跑得无影无踪,太后能做到太后这位置,可不像旁人那么好糊弄。
她斟酌着,正不知如何圆过去时,萧凌雪开口了,“母后,肃儿是得了仙缘。”
太后奇道:“仙缘?”
萧凌雪脸不红气不喘地道:“那时儿臣冷落她,她一心求死,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梦中得了仙缘,看了岐黄之术的古本,醒来后便发现自身有了医术。”
秦肃儿难以置信的大了眼,他这样胡诌行吗?太后还未到犯胡涂的年纪,会信吗?
不想,太后却是点了点头,缓缓道:“原来如此。”
秦肃儿一噎,这样也行?
唉,看来她是不太了解古人的思雏啊,他们对神佛的敬仰崇信远比她想象的还深。
一个年长的宫女安安静静的进来,手里的托盘搁着五粒药丸和一杯水,那宫女走到太后身边,躬身轻声说道:“太后,该服药了。”
秦肃儿看到萧凌雪蹙起了眉头,再看向那些药丸。
太后服药,他为什么要皱眉,莫非那些是不好的药?
她心里一惊,难不成那是传说中长生不老的丹药?
自古以来,不乏醉心于长生不老秘方的皇帝,而死于丹药中毒的皇帝也不在少数,那些以硫酸和水银所炼成的丹药长服用,肯定会把身体搞坏。
“慢着!”在太后要将药送入口中时,秦肃儿急忙出声遏止。
太后一愣,自然而然的停止了服药动作,但她眉头一挑,不悦的看着秦肃儿。“教习嬷嬷没有教你宫里的礼仪吗?”
秦肃儿不答反问:“母后,您可有头痛、头晕、乏力、肢体酸痛的现象?时不时手脚末梢部位会感觉障碍、无力,有时会月复绞痛,发作时面色苍白、出冷汗、烦躁不安?”
那宫女失声道,“大后确实有此现象!”
秦肃儿极为严肃的看看那宫女,问道:“太医怎么说?”
依她判断,太后是铅中毒了。
那宫女道:“太医说太后这是心病,只要放宽心来就会无事,也开了安神药方,只是总不见效,这几个月来太后头痛得更频繁了。”
秦肃儿看着太后。“母后,您不是心病,而是吃这些丹药导致的中毒。”
大后脸色丕变。“你、你说什么?!”
秦肃儿沉声道:“丹药初初服用时,确实会使精神亢奋,所以会让人误以为是对身体有益的好东西,而提炼丹药的方法是地热、融化、冷却,所以炼丹术师们想了想,黄金可以永久保存,丹砂可以反复变化,用这些东西做出的丹药,吃了一定可以长生不老,于是就用这些东西去炼药。”
“怎么可能?”太后有些手足无措。“方士说,这些丹药能让哀家延年益寿,能活到百岁,看到凌雪的孩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她压根不知道她吃的丹药是黄金、丹砂那些东西炼制的。
秦肃儿里一软,原来这慈母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而是因为她四十多岁才生下萧凌雪这个儿子,想看到他的孩子出生、成亲,这才服用丹药。
她的面色缓了下来,安抚道:“延年益寿的法子有很多,儿媳为母后开几帖药膳养身秘方:包准比服用丹药强。”
萧凌雪不动声色地问道:“肃儿,母后中的毒,可有解毒之法?”
“自然是有的。”秦肃儿很配合的说道:“我开一帖化瘀解毒汤,由丹桃仁、郁金、川芎、绿豆黄、甘草、金钱草、大黄、甘草组成,能治疗慢性铅中毒,通过化瘀行滞、解毒利湿祛邪。除内服药外,每日针灸针刺足三里、中脘、内关、血海和三阴交等穴,再佐以艾灸,能加速身体排走毒素,母后听不明白无妨,这些我会交代韩院令,让他每日来为您针灸。”
太后还没消化完她说的适,又听到她对着那宫女吩咐道——
“叮咛御膳房,让太后常食绿豆、醋、海带、虾皮、薏仁、墨豆、山药等以助排解铅毒,晨起喝一杯水,切记,喝水,不要喝茶,且经常替太后揉按此穴道……”
她也没请示太后,便几步向前,轻抬起太后的脚,褪去鞋袜示范,“这叫涌泉穴,经常按揉此穴位,排毒效果明显,无须太过用力,稍有感觉即可,明白吗?”
那宫女看得专注,频频点头。“明白、明白,奴婢明白。”
秦肃儿接着又道:“巳时为脾经时段,可做一些健脾运动,如轻捶小腿……母后,请您跷起二郎腿。”
太后很别扭的照着做了。
秦肃儿握起拳头轻捶太后的小腿处,对那官女说道:“如此连续打半刻,因为脾经经过此,轻轻捶打可以刺激脾经运动,提升脾脏功能,让淤积于此的毒素顺利排出。另外,饭后散步也能帮助脾胃消化,加快毒素排出的速度,但要长期坚持才有效。还有,商丘穴是脾脏排毒要穴,在这里……”她同样在太后身上做示范,“经常用手指按揉此穴位,保持酸重感即可,两脚要交替做。”
那宫女用心聆听,仔细记下,太后却是脸色涨得发红,手足无措到了极点,没得到她同意就胡乱碰她的人,秦肃儿还是第一个。
出了慈惠宫,萧凌雪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秦肃儿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你没看母后那副别扭的样子?”他笑道:“敢这样在母后身上敲敲打打的,你恐怕是第一个,连君儿、佩儿都不敢胡乱扑到母后身上。”
她白了他一眼,“还笑?也不想想母后是为了谁才犯胡涂,服那些可怕丹药的。”
萧凌雪把她拉进怀里,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我一直劝母后不要再服用丹药,可总劝不听,今日你一席话便吓住母后了,想必以后母后再不敢服用丹药了。”
秦肃儿语重心长地道:“但愿。”
医师不怕治不好的病人,最怕不合作的病人,病人不合作,有再好的治疗方法也没用。
“不过母后会服用丹药也是为了我,咱们快快生个小女圭女圭出来,母后就不会再有服用丹药的念头了,岂不是比什么养身药膳更加见效?”
秦肃儿懒得理会他的疯话,“走吧,王爷,要去东宫看看小太孙恢复的情况,还得去太医院一趟,关于母后的处方,我得仔细交代韩大人。”
对于要去太医院,萧凌雪自然是十分乐意。
那日在太孙寝殿揭穿了秦肃儿的身分,他最为满意的就是韩青衣的反应了,一瞬间呆若木鸡,好像有人捅了他一刀,他也不会有知觉似的。
他肯定是吓坏了,表示过心意的姑娘居然是翼亲王妃,回去之后,他必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秦肃儿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又在笑什么?贼兮兮的。”
萧凌雪攫住她的手,包入掌心里,低首笑道:“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韩青衣便再也不敢对你有恋慕之想了,本王很是满意。”
“你真边稚。”她好笑地道:“即便我不是王妃,我对他同样没有任何感觉,任凭他再怎么想也是无用。”
他不满的哼道:“话是不错,可知道他对你有非分之想,本王着实不悦,恨不得将他逐出京城,喝令他永生不得入京。”
秦肃儿受不了的直摇头。“啧啧,这种公报私仇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不过看在你这是太在乎我的分上,我便不计较你的小肚鸡肠了,走吧,太子妃肯定在等我。”
萧凌雪不服气了。“你然说本王小肚鸡肠?”
他的话语忽然打住,她看他的视线看过去,长长的宫廊上,一名挺拔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他身穿黑色打底绣虎纹的圆领锦袍,腰佩玉带,身披猩红斗篷,足踏黑靴,满身的贵气。
秦肃儿可以轻易感觉到他的警戒,来人究竟是谁。
“五弟,真是巧啊,每回进宫都能遇见你。”厉亲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彷佛没看到秦肃儿般,只盯着萧凌雪。
萧凌雪的目光犀利。“二皇兄来向太妃请安,怎么会往这里来?”
亲王干笑一声,“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来向母妃请安,自然也要向母后问安,真要说起来,母后比母妃重要多了,不是吗?”
萧凌雪微微皱眉。“母后身子不适,已歇下了,二皇兄不如改日再来。”
“哦?母后身子不适?”厉亲王笑道:“那可真是不巧了,我上回来,母后也说身子不适,母后莫不是在避着我吧?”
秦肃儿有些惊讶,这人说话棉里藏针啊,且两人之间一股子肃杀之气,气氛极不寻常,萧凌雪脸色如常,淡淡地回道:“母后一向慈和,没必要避着任何人。”
厉亲王哈哈一笑。“说得是,母后确实一向慈和,我还是亲自进去看看比较放心,好歹让母后知道我这个不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儿子也是挺有孝心的。”
他越过萧凌雪没再回头。
秦肃儿等他人进了慈惠宫才问道:“你叫他皇兄?他是什么人?怎么跟你说话火药味那么重?”
萧凌雪的眉间渐渐染上一抹沉重之色。“他是我二皇兄,父皇一共有五个儿子,而由母后所出的嫡长子就是当今圣上,以及行五的我。”
她恍然大悟道:“所以大家才会都称你五爷啊!”
“行二的便是淑太妃所出的厉亲王,行三的是德太妃所出的昌亲王,已在几年前病逝,行四的是贤太妃所出的怡亲王,盛传他有断袖之癖,一直不为父皇所喜爱,十几年来隐居在封地,不问世事。”
秦肃儿直觉说道:“所以对皇位有威胁的只有厉亲王,不会是他想造反吧?”
萧凌雪脸色一变,及时捂住她嘴巴,气急败坏地道:“肃肃,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议论国家大事!”
秦肃儿这才意识到这可不是电视剧的剧情,她在说的是真真实实有可能发生在现实的事,若是成真,那会腥风血雨、血流成河,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她马上敛了神色。“我失言了。”
“二皇兄手段凶残,若是他知道你在做此推测,后果不堪设想。”萧凌雪沉声咛道:“切记,日后再不可在人前再说起此事,隔墙有耳,人后也不可以,总之,这不是你能说的事,明白吗?”
她重重点头保证道:“我明白了,也会谨记在心,你别再担心了。”虽然觉得他的反应也太太了,可她明白,他是怕她祸从口出。
萧凌雪面色稍缓,“不过,你是怎么仅凭我说的几句话就推断到造反之上?这件事,只有皇上、我和舅父知道,也还在收集证据,二皇兄平素举止不露一丝一毫蛛丝马迹,甚至为了掩人耳目,厉亲王府上下在外行事皆很低调,你是如何猜到的?”
秦肃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看过的宫廷电视剧都有这类剧情吧?“直觉。”她压低了声音,给了这样的理由:“你那二皇兄长得就非善类。”
秦肃儿扬眉,“不然你是怎么入我眼的?”
萧凌雪好笑的捏捏她鼻子,“原来你是以貌取人。”
这是在夸他长的俊俏喽?他觉得好笑又暖心,不一会儿又正色地道:“二皇兄虽然行二,可他却是和皇上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父皇的长子,又因为淑太妃的本家是大云朝第一大家族,他自认血统高贵,对皇上登基一直心有不甘。”
她一脸担忧,“你在暗中调查他,可要自己当心点。”
萧凌雪笑了笑,“你放心,皇上派了许多暗卫在我身边,没有人动得了我。”
秦肃儿马上四处张望。“他们躲在哪里?这样咱们岂不是不能偷偷亲热了?”
他加深笑意“他们只管保护我的安全,不管其它的,所以咱们想在哪儿亲热都行,现在也行。”
“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耍流氓?”秦肃儿笑着推他。“走吧,小阿飞王爷。”
看着挺拔俊朗的他,她忍不住拉拉他的袖角,心里涨得满满的,对于当初莫名穿来的怨怼已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感谢,感谢老天让她穿来,遇见了他。
“遵命!小蝴蝶王妃。”萧凌雪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虽然没有回头看她,但他面上笑容如三月春风,心底轻轻哼起了她教他的那首曲子。
你是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小阿飞,你停在我的肩,依偎在我耳边,从此我不再撒野……
是的,他不会再撒野,因为有了她,他的心安定了,柔软了,也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