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季南方在纺织产业部分,收入八十三万余两,客栈酒楼等收入一百八十一万余两,农作物收入一百五十万两……总计一千三百五十一万两,这还只是南方部分。另,本季西方的乳品及畜牧业收入——”
御书房中,只有上官寻及夏晖,所有官人护卫全都退下,前者正滔滔不绝地禀报这一季夏晖名下所有产业的总收入。
过去一般都是上官寻暗地来到京城,私下向夏晖禀报,然而这次瞿豪及上官寻被丰亲王指控,因此来到京城,他便趁着这机会顺便将这件事情办了。
然而夏晖显然心不在焉,一直用奇怪的神情看着上官寻,直到上官寻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那些如天文数字般的金额,却没有一个字进到夏晖的耳中。
他不说话,上官寻也不急,安静地等着夏晖有所反应。
终于,夏晖像是大梦初醒,表情复杂地对上官寻说道:“过去朕要是听到你又替朕赚了这么多银两,必会喜上眉梢,然而今日朕却无此心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丰亲王的缘故?”上官寻虽是疑问语气,但心中早有了底。
“那是自然。”夏晖叹了一大口气,望着上官寻,“你坏了丰亲王的财路,他当然会报复你,可是你的反击未免太强烈了些,虽说丰亲王犯的罪,即便要处死他也不过分,但他毕竟是朕的亲弟弟,难道朕就真的可以杀死他,让史书为朕添上一笔无情嗜杀的记录吗?”
如此暗示,上官寻这样的聪明人应该已经懂了,只要他不追究,甚至愿意轻轻放下,在百官面前说丰亲王罪不致死,就等于让夏晖有台阶下,不必真的处死丰亲王。
不过上官寻的态度,却出乎夏晖意料的强硬。
“禀皇上,这次臣宁可从暗处跳出来,得罪一票与丰亲王有利益纠葛的高官权贵,正是因为这丰亲王罪大恶极,不仅仅违背了道德良知,更触犯了皇上的皇权。一个不小心,他干的事可能都会颠覆朝政,所以臣认为不可轻饶。”
“怎么说?”夏晖面容一肃。
“臣有丰亲王与人狼族勾结的证据。”上官寻态度坚定,“就是因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臣才没有在大殿之中、在百官之前骤然提出,否则那当下,丰亲王不死也得死了。”
“是什么证据?”夏晖急了,心直直往下沉。
“臣不是逮到了那名与丰亲王接头的人牙子?他说丰亲王不但请他在沧海国购下健康的孩童,更透过他与许多大型铸造坊合作,用丰亲王提供的大量金属矿制作武器。可是这些武器哪里去了?据说那些武器的数量,将全沧海国的军队全武装起来用三年都够了,但皇上可有听过任何武器装备强化到了我国的军队?”
“你的意思是……”夏晖好像有些懂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上官寻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沧海国绝对没有这么丰富的矿藏,最有可能的就是从人狼族那里得来的。当初臣查抄大忠漕运行时,发现有异常的大笔款项进出纪录,经臣追查,丰亲王只怕每年皆有收受人狼族的馈赠及大笔贿赂,然后人狼族与丰亲王里应外合,人狼族得到丰亲王替他们制作好的武器,然后人狼族的商品便可以输入进沧海国。臣一直想,也就是如此,人狼族才能一直保持战备精良的状态,这场仗才会打得这么久,如此劳民伤财!”
上官寻没有假造证据,他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其实他一直怀疑这件事,也暗中追查了许久,更得到许多决定性的证据,只是过去他没有扳倒丰亲王的理由,这次丰亲王惹火他不说,更自己递出把柄,刚好让他逮着机会将这件事给办了。
“有这种事?”夏晖面色铁青。如果事实真如上官寻所说,丰亲王的财源除了贩卖人口,还有从人狼族那里收贿,将他们的矿石在沧海国内制成武器,再运回给人狼族,那处死他十几次都情有可原。
“将你收集到的证据交给朕,朕会好好调查!”夏晖仍留了一点余地,但他知道上官寻做事滴水不漏,丰亲王的事很可能是真的,所以,丰亲王一定要死!表面上,似乎上官寻立了大功,替夏晖揪出一个沧海国的毒瘤,可是往深一点想,对于上官寻居然能轻而易举扳倒一个亲王,手段之高明令夏晖不由觉得背脊发寒。
夏晖一直认为他能控制上官寻,这几年来上官寻的表现也一直十分乖巧低调,然而这次丰亲王踩了上官寻的底线,竟行贩卖人口采生折割之事,结果上官寻一次轻巧的出手,丰亲王便小命不保,要是与他交换身分,夏晖自认做不到。
他还是小觑了上官寻啊。
夏晖看着上官寻,心思一变再变,想知道自己这样的命令,一副算和稀泥、不放弃替丰亲王开月兑的态度,上官寻会有什么反应。
上官寻却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点了点头。“臣早已将证据准备好,可立即为皇上取来。”
可也就是这般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才显得异常,夏晖的心更寒了。“好,你退下吧!”
上官寻恭敬地行了礼后,慢慢退出御书房,直到御书房的门关上,他还能感受到里头夏晖盯着他的视线。
而他眼中对夏晖的恭敬之色,在这一刻也全数消失,化成一抹玩味的深沉。
“皇上啊皇上,希望你不要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决定啊……”
这场构陷贪污通敌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瞿豪大感欣慰,便留了上官寻夫妻俩在他京城的将军府中过夜,还抬来了三大坛美酒,欲与上官寻喝个不醉不休。
不过,上官寻一向习惯保持头脑清醒,所以也没有贪杯,酒大多是瞿豪自己干掉的,甚至连瞿影也喝了一些。因此在上官寻听完镇北军十几年来的变化、瞿豪在北疆是如何的威风,还有瞿影从小到大的故事后,瞿豪已经两眼醉茫茫、语无伦次了。
这对父女都没发现,瞿景这个人明明是瞿豪的儿子、瞿影的哥哥,却一次也没有在他们的话题中出现!
“……好女婿,那个……影儿的娘,在她死前留了一个箱子,说是要影儿出嫁时一起带过去的,我当时人在北方,那箱子放在京城,就忘了带过去……这一次你们要记得抬回去……看看影儿她娘留了什么给她啊……”
话才说完,瞿豪就砰的一声,一头撞上桌面,直接醉倒了。
上官寻有些哭笑不得,命人将瞿豪抬回房间,他自己也带着瞿影来到她未出阁前的闺房。
说是闺房,但里头却是一点女儿家的气息都没有,就一张大床、桌椅衣柜等物,连梳妆台都没有,墙上挂的不是诗词书画,反而是一把宝剑和一张弓。
房里东西也不多,毕竟瞿影不常住在这里,而这整间房总让人觉得像是一个男子的房间,跟瞿影一向示人的温柔婉约形象格格不入。
令上官寻玩味的是,房间这样随兴简单的布置,却跟瞿影的形象非常符合,直到那个瞿影的娘留给她的箱子搬进了这房间,那箱上细致的花纹及雕刻,才替这里增透了一点女孩子的味道。
“相公,你说我娘留给我什么东西呢?”瞿影有些期待。
“用这么典雅的箱子装,或许是一些珠宝饰品类的东西?娘留给你装扮用的?”上官寻合理地猜测。
“珠宝饰品啊……”瞿影有些不以为然,那些东西她又不喜欢。
而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落入了上官寻的眼中。
“你说会不会是什么宝藏图之类的?金银财宝要自己冒险去找才有趣嘛!”
他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笑,“你这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能吃得了冒险的苦?”
“那当然!我在北方时,屋子后头有一座小山,我可是横行山间无往不利,连山里的老虎都被我狠狠的揍过……”一时月兑口而出,瞿影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我是说,我在山里极受小动物的欢迎,鸟儿都会围绕着我歌唱,小鹿也会为我跳舞呢!”
“是这样吗?”上官寻随口说道:“鸟儿小鹿靠过来不是让你一箭射死,然后烤来吃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啊不是,我怎么拉得动弓呢?呵呵……”瞿影僵硬地笑着,一只手还捂住脸,怕自己的心虚被看出来。
上官寻直勾勾地望着她,直到她别过头去,才轻声道:“我开玩笑的。”
“相公你也会开玩笑啊?”瞿影妍笑着往他背后一拍,她自觉已经很小力了,可是这一掌差点打得上官寻喷血。
“呃,我们开箱先看看里面的东西吧。”他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她再紧张十去,还不得把他给拍死。
“咦?这是书吗?”
“这些书是……”上官寻看着书的封面,清俊的脸变得忽红忽白,要是范毕看到了现在的他,一定大为惊讶,这大概是上官寻有史以来表情最多的一次了!
“唉呀!这是在说男女之间床第之事的书呢!我来看看……”
“不要看,瞿影,我觉得我们还是……”
上官寻想阻止她,却已然来不及,她早已抱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
“咦?”瞿影的粉脸突然涨得通红,接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就瞄了过来,视线上上下在上官寻身上古怪的打量着。“相公,我们的圆房好像跟书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上官寻有些无奈,也有些心虚,毕竟当初是他顺水推舟骗了她,让她以为只要月兑光光睡一起就叫圆房,但他也是为了她好,不想跟她有太深的牵扯,免得她日后后悔。不知她知道实情之后,会不会勃然大怒,认为他就是嫌弃她,所以不与她真的圆房?
“其实,我……”上官寻欲言又止。该怎么说?难道要说“没错,老子当初就是不想和你圆房”或者说“是你自己笨,难道要怪我”?
他最后仍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等着她的责难。
想不到,一直打量着他的瞿影,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反应大大出乎上官寻的意料。
“唉呀!相公,原来你也不会啊!”瞿景同情地望着他,一副“我懂你”的眼神,看得上官寻很是无语。“身为一个县令,大家都认为你应该上知天文、十知地理,可怜相公不会圆房又不好去问别人,难怪你也不懂了……”
这番情意深切的话,却说得上官寻险些泪流满面。
他哪里不会圆房了?他很会好吗……噢不,应该说他并没有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如今居然被她误会成这样,还无法解程,这股憋屈就足够让他吐血了。
“没关系的,相公……”瞿景的下一句话,又让上官寻头痛万分。“我现在有教材了了,可以换我教你啊!放心,我不会笑你的!”
眼下的他究竟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想到她那完美无瑕的身材,似乎要和他玩真的了,上官寻光是想象,浑身就开始发热,但是他真的要让她教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当初做下不要与她真正圆房的决定,好像将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其实现在的他被丰亲王这么一搞,早就被视为瞿豪的人,两个人早就在一条船上了,所以已经不需要撇清关系了。
也就是说,他要想吃掉自己的妻子,随时可吃,可当初他的装傻,搞得自己现在不上不下,想吃有顾虑不说,还得让她来主导,简直让他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当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视线无意瞥向瞿影,竟发现这个“温柔婉约的贤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剥光,半遮着身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相公,我们圆房吧!”
这下还继续犹豫就不是男人了!上官寻把自己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全扔到一边,默默的也月兑起了自己的衣服,炽热的目光不带任何掩饰的直盯着她。
瞿影觉得自己被他这么看着,浑身都热了起来,白皙的肌肤透出粉红,显得更为诱人。即使是与他成亲的那天,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这么觉得刺激,却又这么期待及兴奋过。
上官寻走了过来,抱住赤|果的她,两人滚上床去。
对于两个人的未来,上官寻再也没有怀疑,这个很喜欢营造贤妻形象的小妻子,不管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贤慧,又或者她有没有隐瞒他其他的身分,那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此刻拥有彼此,他们要成为真正的夫妻。
彼此亲吻、彼此抚模,火热的交缠似乎点燃了激情的前奏,一切,似乎就要水到渠成了……
“……相公,是这样子的吗?我怎么觉得和书上教的不太一样?”
“你放心……我撞你一次,你就撞我五次,这笔买卖,你一点都不吃亏啊……”
“天啊!这真是太好玩了……”
“娘子,为什么你翻到我上面去了?”
“相公,因为我喜欢骑马啊……”
夫妻之间再没有隔阂,颠鸾倒凤、水乳交融,那激烈热情的程度,一点都不像一个刚正严明的古板书生以及一个温柔婉约的贤慧女子所能制造出来的。
不过,对他们来说,是什么身分、什么个性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确定彼此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