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村。
天边一霹出鱼肚白,始就让小飞去敲阴曹的门。
这一番动静,自然也把睡在堂屋的无尘惊得掉下绳索了。
趁着村人还未出来活动的时候出门,尽量避人耳目,毕竟在旁人眼中,她和无尘要去的是鲜少人迹会到的大山,越少人知道越好。
阴曹知道这个道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盥洗,绑好头发,换上短袖,束紧腰带,又把小铲子、水壶,昨夜剩下的馒头丢进竹篓里,往肩上一扛,一行人就出发了。
这座大山阴曹最远只到过山下,这还是她初初住到小屋时,为了填饱肚子,寻找野菜去过最远的地方。
她没敢上山去,三花神婆叨叨念念的就是不许她小姑娘家上山去,谁知道会不会被野兽叼走了,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也是怕神婆替她担心,她还真的没上过山。
山路一开始是有的,渐渐地丛生的野草漫过了脚踝,越往上走,到后来连小道也没了。
无尘走在前面,用一根砍来的木材探测前路的深浅,她就跟着无尘踩出来的脚印往上走。
老实讲,山路崎岖难走,随时随地出现的石子和老树的柄根,就会绊得人软脚,还有深山老林,遍地落叶,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积年的腐烂树叶带着一股沼气,会致病,无尘见阴曹的步子跟不上,也迈不动了,便接下她的竹蒌,放到自己肩上。
“慢着,我们这样一步一脚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上山?”爬到半山腰……好吧,压根连山都没有上,无尘也走不动了。
相较于他和阴曹的狼狈,走……应该是飘在最后面的始一派淡定,连个眼色也没给他们俩。
阴曹气喘吁吁的看着苍翠的老林,远远的,彷佛能听到流泉飞汤的声音。她抹去额头的汗,如今太阳出来了,比出门的时候更热,只要一动,身上的汗水就像流水般的往下滑。
“要不你在这里的树下歇会儿,我已经听到瀑布的声音。”
她把手上的竹水壶递给无尘,无尘见她自己都没喝就给了自己,不好意思之余,又把竹水壶递回去,“你喝。”
阴曹见状,也不跟他客气,咕噜噜的喝了两口,等她喝完,无尘才接过手,哪里知道刮过来一阵冷飕飕的风,把竹水壶从他手里刮走了。
始拿着那个竹水壶,声音冷得泌人。“要喝水,自己去找。”
“你真是太偏心了!”渴得喉咙生火的无尘跳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她沾过唇的水你不能喝。”始喜怒不形于色的五官有了看得见的裂痕。
“谁说的,我和小曹可是姊妹。”无尘义正词严朝着始道,只是说完也知道自己到底是男儿身,于礼的确不合。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看有动手的趋势,阴曹才不管两个男人情势一触即发,也不劝架,她拉拉始的袖子,问道:“距离你说的那个地方还要多久才会到?”
始不自觉回过头来看着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指头,她指甲不像一般女子黄甲,而是剪得干净整齐,皮肤是淡淡的蜜色,这会儿她那小小的瓜子脸被日头晒得红诵诵的,显得气色更加圆湖,
是她在路上跌了好几跤,裤子上都是黄泥,手也蹭破了皮,然而双眸熠熠生辉,脸上一点气馁的颜色也没有,散发的是一种灿烂的朝气,好像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完成她想要达成的任务。
他不知不觉地软了声调。“只要你命令朕,朕可以立即送你们过去。”对他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那个空空的心为什么到了她面前就会没来由的变紧,然后那些个自尊、坚持和无视也就自然的化为尘泥。
阴曹撑着后腰,用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对他说道:“你可能觉得我不知好歹,笨得可以,但是我觉得我可以办得到的,就不想借用任何外力达成,要是我真的不行了,到时候再麻烦你了。”
她的笑像野地的小雏菊,焕发着属于她自己的美丽,光辉又夺目,尽管汗流浃背,头发紊乱,连美丽的边也沾不上,可在许多年以后,始还是会想起这朵让他融化的芬芳微笑。
始必须闭眼才能抹去在他眼前强烈晃动的影像,“再两刻钟就到。”
“也休息过了,那我们走吧。”
她斗志高昂,真的不想停下来,要是这山上真能找到始口中的那些药材,不说别的,拿到县城把药材卖了,那就是一笔丰厚的收入,也能稍微改善一下家中的窘境,不无小补。
这回,始一步一步的走在她身边,遇到陡峭的悬崖,他小飞一下,遇到山沟,下头乱石散布,他带她飞得远些,诸如此类,看得无尘吃味不已。
这样子飞来飞去,阴曹确信,这样的“路”,没有始,他们根本到不了。
六月酷热的太阳走到后来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一行人在浓密得见不到天的林子里上上下下地行走,阴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的路,爬了多少山丘,脚底和脚踩全是水泡,可她咬着牙,一声也没坑。
在她以为永远到不了的时候,始总算停住脚步了。
飞瀑的水气扑面而来,只听得见磅礴的水声,揭开树木枯藤和宛如崩云一样的巨石群后,她眼前一亮,就见一道白瀑般的冷泉,波湖壮阔的从天而降。
蔚为奇观。
阴曹兴致高昂的穿过乱石,一泄千里的水帘飞溅到人身上,用肌肤感受飞汤千丝万缕如烟如霎喷溅的水花,所有的疲累和烦躁顿时一扫而空。
这地方如果只凭她一个人的力量,绝对到不了。
她忍不住掬起水,喝了一口。
只是她很快被人一把拎开,冷酷的男人冷酷着那张逆天的脸,道:“这飞泉冷冽,可不是你这种身子受得了的。”
她看了眼已经将双脚泡进水里,一脸享受的无尘,没有反驳,毕竟始说的有道理,这水刚靠近沁人脾肺,可才片刻她就有点受不住了。
“那些好东西都在这附近,你自己找吧。始指着不远处密密的林荫道。
阴曹从竹篓里把铲子拿出来,寻了过去。
“这些好东西你为什么不直接拿给她,还让她跑那么远的路,要我说,你也太没人情味了。”无尘实在不喜欢始,也始终看不透他。
“她会拿吗?”他反问。
无尘语塞。
他认识阴曹不久,却看得出来她是个不求人的,这样的姑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只咬牙挺住,只会苦自己。
坚强得令人不忍。
“说的也是,她连看见你那扇玉屏风都不心动,要我说,那扇玉屏风随便也值个十几万两,够她嚼用一辈子还有剩,至于像那样的插屏在你的私库里,没有千扇也有百扇。”无尘无赖的摩挲下巴。“再不济,你身上这些行头,随便拿一件出去也都是价值连城了。”
始完全不理会无尘的评头论足,跃上树头,阖眼休息去了。
失去听众,无尘也只能趿上鞋子,他也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宝物是与他有缘的。
既然来了,空手回去,不划算。
阴曹寻寻觅觅,她最先发现的是岩石上几株长得古朴的野茶树。
她是认得茶树模样的,烟花村有几户人家的茶叶叶片都很薄,芽头就是一般的女敕绿,这几棵野茶树却不一样,叶质厚,芽头微微泛红,最特别的是她一路寻过来,一眼就看到阳光照射加上岩石反射,野茶树显得红灿灿的,下意识的她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摘了一片女敕叶,放进嘴里嚼了嚼,香气和回甘的香醇弥漫在口中,居然一点温口的感觉都没有。
这要是制成茶叶该有多好喝……该有多赚钱……吧?!
她专摘一芽二叶的茶叶,放满竹蒌,发呆片刻后,居然动起手来挖掘野茶树的根。
她这是想把整棵茶树移株回去?
始他人在高处,眼睛却有了自我意识般,不时瞥向蹲着身子在野茶树旁忙活的小姑娘。
感觉到她好像要唤他,始的脚比脑子还快,已经轻飘飘的来到阴曹身旁。
阴曹一脸积极兴奋,手下却是小心翼翼,怕伤了野茶树的根茎。
始不想她徒劳无功,淡淡地提点道:“这大红袍的岩顶终年有细泉浸润流滴,因为这种特殊的自然环境,造就大红袍特异的品质,你把它移回去,种出来的茶能否维持它原来的品质,有待商榷。”
阴曹的手顿了顿。“我总得要试试才知道成不成——”她拉长了声音,“你说这岩顶的水是从飞汤来的?这瀑布在烟花村的后山,又或许它有支流也说不定,我只要设法将支流的水引来,还愁种不出上等的茶叶?”
寻找支流,那可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力所及的,即便发动整个烟花村的人力也无法。
始的剑眉蹙了下,挑了起来,“你……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阴曹狡黯的笑,眼波生动,“我这不是想你本事大得很,改变一条小安流,在不影响到山川地貌、人命财产的前提上,引条水来用用,应该没什么问题对吧?”
“若是以前,就算你想要让整个陆地沉浑,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妖力最盛的时候,说他无所不能还是客气了……不过,这小姑娘是在给他下套啊。
她竖起一根指头。“一碗血当作交换,够吗?”
他的鼻端浮起阴曹香甜无比的血液香气,可不知为何,他有些抗拒起喝她的血。
踌躇不前、犹豫不决,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不过是他与她交换利益,他有什么好迟疑的?
他没吭声,回到了树上。
这是应允了吧?阴曹思忖。
带着大量泥土的野茶树根让阴曹用蔺草编成的草帘子给覆上,再用泉水保持湿润,最后把几人的竹水壸里的水全部倒光,装上飞泉水,这才转身去了别处。
其实有了这野茶树她已经很满足了,能不能找到药材,她还真的不是那么在意,再说上山的路已经够难走的了,下山恐怕也得花一番工夫,眼看着就要落日了,她给自己一个时辰,真要找不到,绝不拖延,一定下山。
落脚处高高低低,青苔遍布,满地湿滑,常常顾着这边就顾不了那边,再怎么小心还是绊了一跤,很不幸,这一跤,摔得她双膝着地,扎下去的地方是一堆兽骨。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阴曹睁开眼睛,与她双目相对的是一双空洞洞的兽眼,她胆子再大还是被吓得不轻,尖叫出声,惊飞了林子里的鸟不说,她屈着倒退的四肢因为高低不平的落差,翻了好几个跟头,止在灌木丛里,摔得更凄惨了。
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好像一颗心都快跳出来,她觉得自己懵了很久,但其实只有一下下。
始和无尘全用移形术赶到她身边。
“妹妹,要紧吗?”无尘放下手里之物,飞快把阴曹从灌木丛中抱了出来。
始的脸色铁青,阴森之气浓厚得压过了老林里的湿寒。
“我死掉了吗?”都摔成这样了,死掉也很正常,而且那些个疼痛什么的,她的身体一点感觉也没有。
“几处擦破皮,唔,还能有条理的说话,应该不打紧。”
他将阴曹扶到一块岩石上坐下,看着她浸出血迹的裤子,想也没想,动手就要将裤管撕开。
“你要敢撕,就得做好娶她的心理准备。”始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像包含着无以名状的怒气,只要无尘一个反应不对,他就要扑上去。
见始眼神凛冽,脸上隐含戾气,无尘嗤笑他的迂腐颟预。“我总得看看伤口大不大,这才能施法替她抬伤,你对我意见这么大,不如你来啊!”说到后来,有了几分赌气的成分了。
这时才有了痛感的阴曹直吸气,“嘶……只是一点擦破皮,不碍事的,我皮粗肉糙,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擦破皮谁没有过,只要没有伤筋动骨都不算是事儿,从小到大这一路多少艰辛,她都自己走过来了,就算哭得声撕力竭,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再难、再痛也只能自己吞下去,现在多了始和无尘的关心,很够了。
“还说没事,脸也划伤了。”无尘不认同的道。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要对自己上心点,容貌可是女子的门面,能不能讨得夫婿的欢心,脸皮可占了很重要的成分。
只是她这模样即便将来长开,想要讨得夫君喜欢,怕也……不要太期待比较好。
始实在懒得再听无尘毫无建设性的废话,他直接把无尘挥开,伸手就对阴曹“上下其手”——把她两边的裤管剪开,切口平整,彷佛是用刹刃划开一般,然后他凝神施法,金色的碎芒覆盖阴曹全身,她身上那些个皮开肉绽的刺痛很快不见,伤处愈合了。
始想得周到,连她那身狼狈不堪的衣服也给她换上一整套崭新湖蓝色衫子。
“欸欸欸,你还说掀了裤管要负责娶她!”无尘大声指责,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居心叵测的老妖……
等等,先别忙着生气,这只大妖会不会对他的妹妹保护过度了,这不许、那不许,别人做什么都碍他的眼,那这妖不是男人吗?
嗯,严格说起来,妖能随意变换长相,但若说到性别,始是货真价实的男性。
大妖和人类,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玩!
“谢谢你。”阴曹再次赞叹法术的神奇。
“我是你的式神,无须道谢。”始的眼底闪过幽暗不明的光。
一开始他觉得她粗鄙,如今还是觉得粗鄙,她连他宫里那些个宫女都比不上,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对她好?
她的五官没有惊人的美丽,不懂那些女子为了讨好男人学来的诗词歌赋、琴祺书画,伹是她对人生的坚忍不拔,是他从来没在任何女人身上看见过的,她身上焕发着一种笔墨无法形容的光芒和灿烂,美得夺目。
这是血誓的力量吗?
他的心知道,并不是。
那么,他是哪里不对了?
“小道发现你对我妹妹讲起话来特别的和善,不过也对啦,你是式神,对主子态度是要恭敬着些。”他就是爱挑衅他。
看着无尘斜睨着自己,目光幽幽,始的头皮发麻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他素来没有波澜起伏的表情。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阴曹对他们的斗嘴已经习以为常,她瞧了眼身上湖蓝色的新衣服,十分喜欢。
细看这件衣服没什么特别,可穿在身上特别的舒坦,用手一模衣服的缇花暗绣,且这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子里更加寒冷,可是换上这身衣服之后,居然手脚冰冷的感觉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像处在初春三月。
方才她向始道谢有着几重意思,谢他治她的伤,谢他给了她新衣,谢他的细心周到体贴。
她从来没想过性格粗暴、喜怒无常,让人捉模不定的他会有这一面。
她不该对他有偏见的,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自己又怎么说得上认识他,骤然的对他下断语,她错了。
她一边出神,一边拿起铲子开始挖掘。
“你这是要做什么?天色都暗了,你要是不想在山上过夜,就该下山了。”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少了对无尘的咄咄逼人和得理不饶人。
得了大红袍的母株就该庆幸了,那代表的可是滚滚而来的钱潮,难道她还不满足?“我想把这些兽骨给埋了,就算它已经圆满解月兑,残骨留在这里风吹日晒总是不好,我和它也算有缘,挖个洞埋了,给它一个栖身之处,反正是顺手。”她越挖越快,没多久便挖出一个足够埋骨的穴来。
她朝着那已经看不出原形的野兽骨骸喃喃祝祷,盼望来世托生在和善人家中,无忧无灾,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接着她用那已经变成破布的旧衣服,将几块兽骨包起来,慢慢覆上泥土。
无尘见状,也持诵《大悲咒》送它最后一程。
始听着不对,这《大悲咒》不是佛家的经文吗,竟然被不伦不类的借用,啧!
“这就是你的打酸送行?”
无尘慈眉善目地诵念完经文,双手合十后,不以为意的说道:“万法归宗皆缘于劝人向善,经文也是,道与佛不都一样。”
始懒得与他争辩,忽听见已经开始收拾善后的阴曹惊呼一声——
“这是什么?”
原来她将所有兽骨全部放进洞里之后,回过头来瞥见原先兽骨堆放处有几块闪耀着金光的石头,因为好奇拿起来看,就着昏暗的光线,发现这石头里含着金子,非常奇特。
无尘也没见过这样的石头,拿起一块把玩,只觉有趣。
始暗不见底的眼闪烁着晦暗难明的光芒。
想不到她能发现这玩意儿,又或许这就是善有善报,她若不是想埋葬那不明的兽骨,又哪来的机会发现兽骨堆下藏着的狗头金。
狗头金是颗粒大、形状不规则的金块,有人以它形似狗头,所以称之为狗头金,有的形状像马蹄,也叫马蹄金。
它的产量稀少,运气好的,石头里含的黄金多,价值昂贵,运气若坏一点,金子含量没那么多,但也能得个不错的价钱,所以狗头金被人们视为宝中之宝。
阴曹眼巴巴的瞧着始,她手里拿着的特大块的包金石块,形状酷似一对母子猴。
“这狗头金可遇不可求,你能得到是你的机缘,这也意味着你很快将富可敌国了。”
她愣愣地又拿出另外两块小一点的,希冀道:“那这两块呢?富有的程度应该会少一点吧?”
始不清楚她话中意思,只回,“基本上是。”
阴曹吁了口气,把三块狗头金放进无尘的竹篓里,没想到在竹篓里看见冬虫夏草、野生天麻,还有好几株女圭女圭模样的人参,每一株都有婴孩的臂膀这么大,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她心情一好,笑容也就多了。“道长,你离致富也不远了。”
“这不都托了妹妹的福。”无尘并没有要将药材藏私的意思,可看阴曹的态度,她压根没打他这些药材的意思。
他从小跟着师父在道门的药圃长大,对药材十分熟悉,知道人参能活人,冬虫夏草也是宝物,天麻能延年益寿,最特别的是一株应该有五百年以上的人参,说是参王也不为过,她居然毫不眼红。
阴曹非常可爱的揺头,眼里有细碎的星星在跳跃。“我们是托了始的福气,要不是他,我们哪知道大山里有这么多宝物,要是没有他,我也来不了。”
喜怒不形于色的始眼里有一瞬的诧异,但转瞬即逝。
只是几句感谢的话,为什么他会觉得心为之怦然?
是的,怦然。
小小的怦然,他却不能自已。
他不见人气的眼注入了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但是在阴曹眼里,始于阴冷寒风岿然独存,背脊笔直,深滚的五官肃肃如松下风,望之俨然。
“哈,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要不喜欢听,我收回来就是了。”她有些讪讪地道,连口齿也有些不利落了。
就在她和无尘都以为始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吐气如剌骨的寒风,两人被他看得差点背脊生凉。
“再不下山就晚了。”
阴曹霍地跳了起来,难怪她有点凉飕飕的感觉,抬头一见,整个天幕都变成了一种蓝色丝绒的颜色。
要糟!
“过来。”始的声音很轻,却如金玉撞击。说完,他搂过阴曹的腰,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回家了。”
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夜空下,只剩下突兀的无尘一个人。
“欸欸欸,就你们回家,我是外人吗?”没有天助,人只能自助,他念了咒语,也很快离开这片山林。
山里又恢复了它千万年来的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