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桁尔不接话,他就是没兴趣啊,他只想跟孟翠栩在一起,只想她替自己生孩子。
他喜欢清晨醒来时,转过头就能看到她睡得一脸香,眉舒脸展,嘴巴开开,鼻翼随着呼吸一动一动,说不出可爱,他会觉得很满足,总觉得这是老天爷补偿他过去的离家之苦。
他还是齐家少爷时,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身边的大丫头喜欢就睡,从不觉得那有什么,可是这一趟回来,心境却有了很大的转变,枕边睡着心上人就够了,他不需要那么多通房姨娘,翠栩已经怀孕,代表子嗣没问题,他希望自己的孩子都是由她的肚子出来,总觉得两人相守可比以前一个睡过一个舒服得多。
只不过这番话太惊世骇俗,自然是不好这么说的,他只能道:“翠栩嫁入齐家就当寡妇,也吃了不少苦,儿子想等她至少生出个儿子,再来说姨娘之事。”等有儿子,他就说反正已经有儿子,又何必一定要收姨娘,总之,他是男人,他说不要就是不要。
齐太太不是很满意,“嫡子跟庶子能一样吗,嫡子是嫡子,庶子是庶子,这永远不会改变,就算姨娘先生男,那也是庶子,哪能跟嫡子比,又何必一定要二媳妇先生下儿子才纳姨娘。”
见儿子不说话,齐太太又道:“芍光亦丹你要把她们风光嫁出去,云环良辰你又嫌太小,艾琴艾画你不肯要,那这样吧,你收了宁香当黄姨娘,我就不再插手你房里之事。”
孟翠栩心想,原来这才是重点,知子莫若母,齐太太肯定知道齐桁尔会一路拒绝,才抛出一个又一个提案,而最后才是她真正想说的,齐桁尔已经拒绝三次,再拒绝,就是不孝了。
可是黄宁香……这她不行,既然夫君已经挡了三次,这次得换她出马。
孟翠栩正想说话,柳氏却是咦的一声,“婆婆,这不对啊。”
齐太太耐着性子回答,“哪里不对?”
“婆婆刚刚说收姨娘是为了子嗣,可是黄家表妹却是因无子被休,收这姨娘又不下蛋,能干么呢。”
孟翠栩忍不住在心里欢呼,大嫂,说得好!
黄宁香闻言眼眶一红,“大嫂也太刻薄,若是可以,我也想有大嫂的福气一连三子,偏偏我是身子单薄的人,大嫂拿这说我,太不应该。”
柳氏却是不退让,“想必表妹买通如月,跟大爷在花园相遇时,也是这般楚楚可怜吧,可惜啊,大爷偏不上当。二弟,大嫂跟你说,你回来前表妹可是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福辉院,你一回来,她又想进霞蔚院,这等心思,你自个品品。”
被戳破心思,黄宁香一脸尴尬,但还是想挽回颓势,于是硬是眨眼逼出眼泪,“表哥,事情不是那样子的,我说穿了不过一个弱女子,我能作什么主啊。”
孟翠栩忍不住了,“表妹这话可不对,难不成是有人逼你进大房?没有吧,怎么说得好像全家联合起来逼你给大伯奉茶一样。婆婆,身为主母要有气度,这媳妇懂,所以也点了几个丫头给夫君,奈何夫君不要,媳妇也不好勉强,不然开了脸,夫君又不去过夜,不是两边耽误嘛,婆婆给提议,自然是为了晚辈好,这我们知道,可是表妹这等人品,我无论如何不能收。”
齐太太放下茶盏,她也知道在年夜饭说这事情不妥,但就是想着人多,晚辈们不好反抗,这才说出来,却没想到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打回来,唉,但事已至此,她肯定要桁尔收了宁香,一来是给宁香找个归宿,二来也算了却自己跟姊姊的姊妹情谊——母亲生她后身子就不大好,嫡兄嫡姊都怪她,只有二姊姊还是对她那样好,二姊姊只有这宝贝女儿,自己一个当家太太,难不成还不能护她周全?
孟翠栩眼看齐太太准备长篇大论,连忙抢先开口,“婆婆,女子以妇德与妇行为重,这话总没错吧?”
“是没错,宁香从小读女诫,自然懂这道理,将来过门,会跟你一心一意,你不用担心二女乃女乃的位置,她是再嫁妇,无论如何不会威胁到你。”
“可是婆婆,表妹却是狠心的,婆婆难道忘了去年过年,表妹跟娟儿因为跟我要四十两而我不给,回家就诬赖我屋里屏风后面藏着个男人吗?要不是媳妇发了个毒誓证明清白,说一个寡妇房中藏着男人,可是要我去死啊。”
齐太太无言,齐桁尔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还有这回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都过去了,讲出来也是惹人心烦,这便没开口。”
齐桁尔正色道:“娟儿、黄家表妹,你们这样陷害自己的嫂子,今天大年夜我也不好发脾气,不过回头我会要个交代。”
齐娟儿仗着自己是妹妹,也不怕,“不过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嫂子当真了,而且反正母亲也没罚她啊。二嫂你也真是够了,嘴巴上说着何必讲出来惹人心烦,现下不是又说了吗,我看你就是想惹得全家鸡飞狗跳显得自己贤慧这才高兴。”
柳氏却是唉呦的一声,“照妹妹这种说法,岂不吃亏了还不准人家说?二叔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管管娟儿,之前二弟妹的旧时姊妹来瞧她,娟儿居然把客人请到自己的住处,打听二弟妹的消息呢,还有啊,二弟妹出身窘迫,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又不是人人像我这样好命出身富贵世家,娟儿跟表妹居然把全家女眷都请到花厅上,不但说二弟妹出身不好,还想诬赖二弟妹藏男人呢,这心思歹毒着呢。”
齐桁尔脸色很难看,虽然暂时没说话,但人人都看得出来,他不会善了,过了今天,齐娟儿跟黄宁香有得瞧了。
孟翠栩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脸色这才好些,“放心,以后断断不会允许有人再这样欺负你。”
孟翠栩点头微笑。
柳氏见状,忍不住打了齐桁宜一下,看看,人家是怎么对妻子的,面对黄宁香一门心思扑上去,二叔就是毫不客气打回来,哪像他,又不甘愿娶,但又喜欢黄宁香的绝色容姿,暧暧昧昧的烦死人。
一旁,齐老爷也是万分无奈。
妻子嫁给他这么多年,一直持家有道,妻妾和睦,后院未曾失火,比起他几个朋友,妻子算是非常有本事跟度量了,可这几年就有一点很不好,她太过偏爱自家的姨甥女,这黄宁香嘛,是个美女,如果儿子想要收个妾室无妨,可问题是现在两个儿子都不要,妻子还想硬塞,何必呢,宁香那行事作为一旦真的有了名分,那还得了,何况还有诬赖之事,大宅后院最忌讳不安分的妾室,无名无分就想诬赖二媳妇,将来给了名分,岂不更加鸡飞狗跳。
齐老爷放下茶盏,对齐太太说:“陈姨娘言姨娘都是你点头我才收房,将心比心吧,我看两个媳妇真的很不错,何必让她们添堵呢,过年后你找个媒婆过来,把娟儿跟宁香的婚事说一说,宁香的嫁妆我们也给出了,就跟娟儿一样,这么丰厚的嫁妆我就不信嫁不出去。”
齐太太听了也觉得这是好主意,连忙给黄宁香使眼色。
黄宁香立刻跪下磕头,“谢谢姨丈。”
有了齐家小姐等级的丰厚嫁妆,她就算是再嫁妇,也能嫁入不错的人家当正房太太,到时候再提拔几个姨娘,去母留子,这样她也有了儿子,晚年就不用发愁了,这可比当表哥的姨娘好得多。
说实话,以前她是装作喜欢二表哥,但没想到他遇难回来,整个变了一个人,又高又俊,身子还痩了,加上聪明多采,一双眼睛说起话来炯炯有神,惹得她芳心大动,可是啊,二表哥已经不一样了,以前她说什么他都说好,现在她说什么他都不想听,就算他拗不过母亲收了她当姨娘,也不会多宠爱她的,别说平妻,连贵妾都不会有,那她凭什么抱通房的孩子来养,能带着丰厚的嫁妆再嫁,可比在霞蔚院终老好得多。
当众人觉得这是个好安排的时候,齐娟儿尖叫起来,“爹爹,怎么可以,我才是齐家小姐,表姊不过一个来投靠的穷亲戚,凭什么跟我一样待遇,这样不公平。”
孟翠栩傻眼,她们俩不是很好吗?
老太太看到事情终于解决,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意。她是老了,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媳妇准备趁着年夜饭为难儿子,现在能解决就好,至于娟儿就算了,一个庶女而已,不用在意。
老太太站了起来,“我累啦,媳妇儿,扶我回萱茂院吧。”
齐老爷连忙说:“儿子也一起扶您。”
一下子,长辈都走了干净,柳氏指挥几个女乃娘把孩子抱回院落睡觉,打了个呵欠,自己也离开了。
齐桁尔对着孟翠栩说:“你怀着孩子,去休息吧。”
“好。”孟翠栩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一个晚上不睡一起而已,但已经有点想念,依依不舍,但知道为了孩子还是得保重自己,“那我去睡啦。”
“去吧。”
“今天……你那样说,我很高兴。”
齐桁尔低声打趣她,“但你那样说,我可不高兴了,我不需要你大度,我需要你的嫉妒,你太贤慧我会失落的。”
孟翠栩脸一红,“长辈都在,我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帮你找姨娘……”
看到妻子连耳朵都红透,齐桁尔满意了,“去休息吧。”
婆子丫头把大厅收了个干净,只剩下齐桁宜跟齐桁尔,预备守岁。
齐桁宜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再叹了一口。
齐桁尔无奈,只好问他,“大哥,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大过年呢。”
“不知道如月好不好,我挺想她的,如竹如菊如桃跟着我,那是想绫罗绸缎,只有如月,她真的没嫌过我是跛子。”
“如月犯了错,是不能回来的,你若想她,对眉姐儿跟秀姐儿好一点,也是一样,如月会明白的。”
“母女分那么开,你说,如月能明白吗,眉姐儿跟秀姐儿能明白吗?”
“肯定能。”齐桁尔安慰大哥,“大哥别这么颓丧,现下是不能见面,但又不代表永远不能见,人还活着就有可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对啊,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何不……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