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鸦的天,乌云笼罩,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刮过地面沙砾。
面无表情的王属卫兵身穿红色戎装,腰佩兵器,昂首阔步,于王宫内外来回巡视。
宸妃阴险投毒,仪妃死亡,兰妃被咒,嬗妃生病,大王震怒,使得整座王宫笼罩在阴影下。
进宫的公子爵一如往常,贴身护卫全被挡在宫外,他急步匆匆,赶往嬗妃的寝宫,一路看见满脸肃杀的卫兵,加深心里的不安。
眼下父王要如何处置宸妃?三哥是否也赶进宫中?父王会不会迁怒三哥?更重要的是,母妃为何会病了?他不愿意怀疑,却又担心与宸妃有关,太多疑问,太多不安充斥胸臆,公子爵越想越心急,以最快速度赶到嬗妃寝宫。
宫女内侍见他出视,躬身行礼,他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自冲入房内,“母妃。”
一进到内室,即见嬗妃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这一眼,教他心脏宛如遭到狠狠一击,他奔至床畔,握住嬗妃纤瘦的手,“母妃。”
母妃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
嬗妃睁开眼,朝爱子虚弱微笑,“爵儿,你怎么来了?”
公子爵温柔模模她的额,关心道:“儿臣得到母妃病了的消息,便赶进宫来。古大夫可来瞧过?”
嬗妃苍白的唇上扬,“古大夫早上来过,不过受了点风寒,喝几帖药便没事,你甭担心。”
公子爵缓缓吐出积郁在胸口的闷气,放下心中大石,“母妃,儿臣差点被你吓得魂飞魄散。”
见她要坐起身,他伸手撑让她背靠墙,细心拉起锦被将嬗妃密密实实盖好,以免她再受寒。
嬗妃眉眼含笑看着儿子体贴的举动,他长大了,懂得照顾在意的人。
“母妃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好。”
公子爵尚未回头下令,候在一旁的宫女已机灵地倒好温热的水,双手奉上。
他接过水,细心服侍母亲喝下。
“本宫好久没瞧见你了,正好可以趁今儿个好生瞧瞧你。”嬗妃眸底满是对儿子的疼爱。
“母妃想见儿臣,只消派人捎个话,儿臣便会进宫看母妃。儿臣希望母妃健康无恙,母妃可别再生病了。”他唠叨叮咛。
“母妃知道,只是你平日忙,不好常召你进宫。”嬗妃慈爱拍拍他的手背,“你们都退下,本宫要和公子爷说些体己话。”
“是,娘娘。”候着的宫女及内侍恭敬退出房间。
公子爵见母妃特意将人支开,疑惑的挑眉。
宫女内侍一离开后,原本写在嬗妃眸底的疲累立即退散,变得无比清明,“爵儿,你赶过来,让母妃很开心,咱们俩今儿个好生聚聚,你也甭急着回公子府。”
“母妃?”他半眯着眼瞧母妃奇亮的双眸,不由怀疑,母妃可真受了风寒?
“你不会不愿陪母妃吧?”
“当然不是。”母妃为何硬要他留下?母妃在防什么?
嬗妃面带微笑地吁了口气,紧绷的肩头放松。
“母妃,儿臣听说仪妃遭宸妃毒杀。”
“是有这么回事。”
“儿臣着实想不透,纵然三哥与老……五哥素来不和,但五哥已被父王派遣出使林国,此行恐怕是……归期谣谣无期,宸妃为何会出手毒害仪妃?”
“宸妃为何毒害仪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妃死了,且在仪妃死的前一日,宸妃确实送了壶梅酒到仪妃寝宫,酒里被下了毒,相同的毒在宸妃寝宫搜了出来,而且还找到写有兰妃生辰八字的草人,罪证确凿,如今宸妃被押入大牢,听候大理卿审问,任凭她如何喊冤都没用,饶是祖宗曾救驾有功,也已无力回天。”事不关己,嬗妃字字冰冷。
“那我三哥呢?”公子爵听完,脸色大变。
“大王已经下令红衫卫兵守着三公子府,没有王命,任何人皆不得擅自出入。”
他心一沉,“所以这回三哥极可能遭受波及,在劫难逃?”嬗妃就是知道她的傻儿子很看重公子淳,才会刻意让人将她生病一事带给他,让他进宫,以免他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她谨慎回道:“大王会如何发落,尚不得而知。”
“不成!三哥他需要我,我得想办法见到他才行。”他急着要赶到三公子府,和他三哥共同面对即将降临的大灾难。
嬗妃脸色一沉,低喝,“站住!”
“母妃,三哥的处境很危险,儿臣一定得出手相助。”他急得眉头深锁,怎么坏事一桩接一桩发生,让人难以好好喘口气。
“你凭什么出手相助?”嬗妃眸底利光射向急吼吼的儿子。
“母妃,三哥是儿臣的兄弟!哥哥有难,当弟弟的自然要出手。”母妃明知他与三哥的感情最好,为何要阻止?
“你拿什么出手?”嬗妃咄咄逼人。
“儿臣有……”
嬗妃打断他的话,“你只有一颗脑袋!”
她何尝不知三公子与爵儿在打什么主意,以前她睁只眼闭只眼,是认定爵儿跟着公子淳的好处多过坏处,毕竟她没有可以依靠的娘家势力。
母妃娘家势力庞大的公子淳若能成为爵儿的依靠,那是再好不过,可一夜之间,情势丕变,公子淳非但不足以倚靠,甚至会危害爵儿的性命,她说什么都要保住她的儿子。
“母妃!儿臣有的不仅仅是一颗脑袋。”公子爵气得义愤填膺,他有训练出的人与马,不管三哥要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协助三哥。
嬗妃冷笑,“对,你有的不仅仅是脑袋,且让母妃算给你听,母妃的脑袋一颗,芙蓉的脑袋一颗,再加上古大夫的,所以共有四颗脑袋,要不要母妃再算上其它你根本没去记的人的脑袋?”
“母妃,你究竟想说什么?”他烦躁不安,感觉被逼到危崖。
“咱们都是一样的,本宫没有娘家势力足以依靠,你父王从来都不在乎你的死活,芙蓉的爹娘只在乎她能不能让叶家再次荣耀,倘若她出了事,叶家会撇得一干二净,至于古大夫,他从小就无父无母,所拥有的除了一身医术外,便别无其它。
你最熟悉的这些人,都是死了也没人会伤心落泪,我们所能侬靠的只有自己,现在,你却要将我们带往死路。”
嬗妃目光如炬,字字如利剑劈向他,“我是你的母妃,你要我这当娘的陪你一块儿死,我无话可说,但芙蓉呢?古大夫呢?难道你也要他们陪你枉丢性命?”
又急又气的公子爵一时间说不出话,他愿为三哥肝脑涂地,可是他不想牵连母妃、芙蓉和古大夫,偏偏他的决定将会左右大家的命运,他该如何是好?
“爵儿,听母妃的,什么事都不要做。”
“母妃,三哥待儿臣有情有义,儿臣子不能背信弃义。”脑海中浮现的是三哥待他的种种好,他着实无法对三哥置之不理。
“你出手助他,就是将我们所有人送往死路。大王他谁都怀疑,只在乎他自己,纵然是备受大王宠爱的六公子死了,大王也不过伤心个几日,便又欢畅过日。
“一旦大王受到威胁,绝不会轻饶反叛他的人,别忘了大公子是怎么死的,相信母妃,大王他可以眼也不眨地砍下所有子嗣的脑袋后,还畅然大笑。”
嬗妃很清楚大王是怎样的人,所以她不抱任何期待。
公子爵陷入挣扎,在三哥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无法说放手就放手,他牙一咬,俊逸的面容紧棚,踩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母妃,请恕儿臣不孝。”
嬗妃心一沉,苦恼爱子执意为公子淳赴汤蹈火。“既然你心意已决,母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你去助你三哥前,总得回去告诉芙蓉本宫没事,省得她牵肠挂肚。”
公子爵僵硬点头,内心惶惶不安,“儿臣遵命。”
嬗妃看着儿子离去,她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养神,静心等待。
出了王宫的公子爵领着护卫快马加鞭赶回府,青龙大街上的百姓见他不要命的奔驰,纷纷惊慌让道,以免被不长眼的马蹄踩死。
家门在前,骑在闪电背上的公子爵看见将八公子府围得密密实实的红衫卫兵,他面色凝重,向上苍祈求待在府里的丑丫头没出事。
“公子爷!这……”护卫发现这阵仗,策马至他身侧,轻声询问究竟要打,或是静观其变?
“姑且按兵不动,听候本公子的命令。”他恨恨咬牙,小声下达命令。倘若他的丑丫头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所有人跟着陪葬。
“是,公子爷。”护卫领命,紧张情势一触即发,所有护卫将主子保护在中间。
守在大门的红衫卫兵见到八公子出现,戒备地将手放在兵器旁,大王下令,只消八公子有任何反抗,立马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