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然被吼的萧品瑶惊愕地眨了眨眼,惊恐的倒退了一大步。
“你现在是在炫耀,你进部门没多久,就抢走了经理,就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吗?”
“我才没有……”他们之间也是经过一番波折的,才没严士舒讲得那么简单呢。
“我是没你好看,我也赢不过一个死去的人,我没那个魅力在一个人的心中留下痕迹,就算穿得再漂亮,我还是一个普通无趣的女人。”严士舒愤恨地嚷着。
“呃……”萧品瑨很是不知所措,对于安慰这档事,她实在不上手。“你想太多了……”
“不要安慰我!”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你跟……那个人吵架了吗?”萧品瑨小心翼翼问道。
“我……”严士舒用力咬住牙,看着萧品裙一脸惊恐,一股愧疚感瞬间涌了上来,“对不起,我不该迁怒到你身上,对不起……”她摇着头,颓然坐在床缘。
这根本不关萧品瑨的事,她在发什么神经,竟然还失控骂人家?
她沮丧的捣着额,终于承认—“我想,我只是忌妒你的幸福。”
对,她很忌妒,非常非常忌妒,忌妒萧品瑨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忌妒萧品裙喜欢的人也爱着她,而她什么也没有,她的感情去向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她喜欢的人心里永远都有着别人。
萧品瑨坐来她旁边,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望着泫然欲泣的她。
“发生什么事了?”她轻声问道。
严士舒摇头,再摇头。“没事。”
倔强如她,高傲如她,即使出了糗,也不会在他人面前示弱。
“不想说就算了。”性子豁达的萧品捃松开手,“我去叫新秘过来帮你弄头发,再上个漂亮的妆,说不定今天的伴郎会喜欢上你喔。”
伴郎?
严士舒诧异地看着像只小鸟,轻盈飞走的萧品瑶。
“你也太乐天了吧……”她哑然失笑。
她就没办法像萧品瑨这样随遇而安,好似随时随地都很自在快乐,她想得太多,考虑得太多,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她没有半点自信。
她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蝴蝶结的方向。
怎么办,这衣服越看越喜欢啊……
她思忖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对着镜中的自己拍了张照。
“就当留个纪念。”她关上萤幕。
以后,应该是没机会再穿上类似的衣服了。
她戚然一笑。
身兼总招待与伴娘双职,严士舒整个婚礼忙得团团转,加上她又严重睡眠不足,偶尔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尽力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接待宾客。
不过她身上那套小礼服可是大开公司同事的眼界了。
严士舒进公司已经两年有余,一律穿着套装,别说平口洋装了,平常的衣饰连一点的凹陷都看不见,这回大伙不仅惊艳,赞赏声不绝于耳,连总经理也笑说要把侄子介绍给她,让她不知道该啼笑皆非还是该暗自窃喜。
不过她统统都当客套话处理了。
婚宴结束了,但她仍没闲着,手中的相机一台换过一台,不时帮着宾客与新人合照。
“看这边,好……cheese!”
“喀嚓”一声,一张合影完成。
一旁的宾客中起了一点小骚动,但忙着确定新放到她掌心的相机按钮位置的她,神态专注,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霍地抓住她的手腕,并将相机还给宾客时,她方抬起头。
乍见来者,她惊了一惊,小脸呆滞,不知如何反应。
“婚礼结束了吧?”
严士舒怀疑他是刻意把嗓音压得更沉,企图让在场女生的耳朵统统瞬间怀孕。
“是结束了……”她呐呐回道,万万没想到阎麒臣会突然在餐厅出现。
还以为……还以为两人以后就要形同陌路,不会再有交集了。
胸口一阵酸苦,她霍地发现自己已经在意他太多太多了,其实若是以后不再见面,说不定对两人……不,对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像她这样在感情上只有“弱智”可以形容的女人。
阎麒臣抬首迎向站在对面的新郎,两个人高度差不多,故视线齐平。
“那我带她走了。”
胡硕予虽然有点纳闷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帅哥,为何用带着挑衅的语气跟他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对严士舒道:“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不知该不该跟阎麒臣走的严士舒迟疑开口,“咦,可是……”还一堆人等着要照相。
阎麒臣不等她把话说完,反手拉着她便走,严士舒不得不跟上他的速度,轻咬着下唇,双颊微微透着红艳。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严秘书,加油!”非常热情愉快的声调。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只有萧品捃会干这种事。
莫名的一头热、莫名的白目、莫名的……
算了,她今天是新娘,而且她也不是恶意……
但那声“加油”是怎回事?
加什么油啦!混蛋!
她真是懊悔先前怎会在她眼前失态,害得她都不敢回头直接赏萧品珺个白眼了。
宴客厅位于二楼,他拉着她走下蜿蜒的楼梯,一路上遇见不少认识的同事或上司,皆不约而同以着带有玄机的笑容跟她道别(但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阎麒臣的突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但更烦恼星期一到了公司,要怎么面对众人的询问。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也清楚不可以再这样迷糊过日子了。
她不是当炮友的料啊!
来到餐厅大门口,阎麒臣扬手准备招计程车,她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她。
“你要……你要干嘛?”她两手紧抓着小巧肩背包的带子。
他双手环胸,一脸漫不经心的,“我也不知道。”
“啊?”她傻眼。“不知道?”
“我睡到中午起来后,到这附近觅食,刚好看到这餐厅有人在宴客,然后又刚好有人是我认识的,就上来了。”
“听你在胡扯。”这家伙什么时候可以停止胡扯?
说话老是真真假假,虚实难辨的……
他耸肩,很无所谓的,“你们喜酒也喝太久,我等了一个小时。”
“你一个小时前就来了?”她讶然。
“我在对面吃饭。”他指着对面的咖啡馆,“吃完过来,时间刚好。还可以跟你暗恋的人宣战一下。”
“什么宣战?”
“我的女人,”他手按上她的果肩,“不可以碰。”
“什……”他的女人?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他低头看表,“我记得三点半有一场……”
“等一下!”小手盖上他的表。
“干嘛?”他抬起头来。
今日阳光明媚,映照得她的肤色更为白皙透明,只是眼眶下方的黑眼圈深了些,让他不由得暗忖她是否因为胡硕予结婚一事,难过得睡不着。
想到此,他后方齿根气得暗咬。
她今日很美,超美,他登上楼梯看到她穿着小礼服,手执相机帮宾客拍照时,那长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张开的小嘴,美得让他屏息,更别说这一身将她的好身材毕现无遗的华服,高跟鞋使得一双美腿更为修长亮眼。
她这一身精心打扮,都是为了胡硕予!
跟他在一起,她从不曾如此用心过。
“我要跟你说清楚。”严士舒下定决心了。
“什么事?”
“我不要,”她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这样也可以让她的音量变小,别被旁边的人给听去了,“再跟你上床了。”
阎麒臣望着她,眼神暗下,嘴角却是勾起邪恶的微笑,“我刚是找你去看电影吧,你脑子里都想着上床吗?”
“并没有!”可恶的家伙。
在他心中,他也是这么论定她的是吧?
他突然鸾腰,脸靠近她的颊畔,轻声道:“你今天穿这样好美。”
她心口一窒,浑身死气沉沉的细胞像是瞬间舒活了。
“我可以……”他手贴上她背上的隐形拉链,“月兑掉它吗?”
月兑掉她这身为胡硕予穿的衣裳!
“不……”她细喘了口气,挣扎咬牙道,“我已经决定……”
他猝然啄吻她的耳垂,她未出口的话瞬间锁死在喉咙。
“你想干嘛?”他语气带着威胁,“想摆月兑我吗?告诉你,没门。”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现在他只得到她的身体,尚未得到她的心,如今她连身体都想离开,他绝对不会准的!
严士舒惊骇转头,俊朗的脸孔离她太近,近到她几乎看不清楚他的五官、看不出他的表情,不知吊儿郎当的他为何一转凶狠。
“我们……”
“士舒!”走出餐厅的同事呼喊声传来,阁麒臣站直了身子,站到她旁边去。
但就算她没抬头,也可以从他周遭感受到冰冷的气息——那绝不是春日冷风的关系。
“你们还没走啊。”同事开口。
“欸……嗯。”严士舒勉强拉开嘴角。
“我们要去唱歌,要不要一起去?”同事们希冀的视线一落到阎麒臣身上,立刻缩了回去,隐约闪着惧怕。
严士舒也注意到同事的异样了。
才想抬头看个仔细,阎麒臣猛然箝制严士舒的侧腰,将人往自个儿身边拉,“我们要去看电影,不好意思。”
“这样啊。”看得出来同事笑得颇为僵硬。
这时才从餐厅走过来的副理看着大伙,对着严士舒道:“对啦,严秘书,你不介绍一下吗?”
“呃……”要叫她介绍什么?
嗨,这是我的炮友——这样吗?
“我叫阎麒臣,我女朋友平时承蒙各位照顾了。”阎麒臣皮笑肉不笑的。
他现在没什么闲情逸致跟这些人应酬,他只想将严士舒带走,好好整治整治。
女朋友……严士舒苦笑。
不愧是见人说人话的人才。
“好说好说。”副理笑道,“我是部门副理,严秘书是公司的重要人才,尤其这几天经理请婚假,所有工作排程都得靠她呢。”
“那如果她也请个几天假,会有影响吗?”阎麒臣问。
“什么请假?”讶异问道的是严士舒。
“下个月我飞美国时,想带你一块儿过去。”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我……吗?”包包上的小手抓得更紧了。
“废话。”
“怎、怎会?”
“怎不会?”
严士舒又惊又喜,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可又想到这个男人说话常是反反复覆,颠颠倒倒,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骗她,或者是像她一样,想要勾出她的真心话,故又压平了嘴角。
他刚是不是看到她笑了?
阎麒臣微眯了眯黑阵。
她并不是全然未将他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只想着胡硕予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屏息询问。
阎麒臣闻言沉吟一会儿,“我不能说,那会背叛我跟我亡妻的约定。”
“你不是守丧三年的时间已经到了……”她恍然,“是在这之前吗?”他点点头。
“可是,”她又迷糊了,“我们第一次碰面,不就是你时间到的那一天?还是你又说谎了?”
“什么叫又?”他敲了她脑袋瓜一记,“你是第一次去那间PUB吗?”
她摇头。
“我也不是第一次。”
“你注意我多久了?”
“不、能、说!”
“喂!”她生气地抓着他的外套,“给我说清楚喔!”
“我才纳闷呢,我这么英俊优秀的一个男人,跟你在同家PUB多次,还坐在你旁边的桌位过,你都不曾注意到我?”
“PUB很暗。”
“是你根本无心注意周遭。”
“我是去跟朋友喝酒聊天的,又不是去钓男人的。”
“是因为你心里只想着胡硕予的关系吧。”
“什……”他为什么又把这件事挑出来说?挖她伤疤很有趣吗?“就算是又怎样?谁规定我一定要去注意PUB里头其他的男人的?”
“对,没有规定!”他呕气喊道。
“请你不要再提我喜欢胡硕予的事了,那跟你无关。”
“谁说跟我无关?”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你……”
“客人客人!”前方司机紧张地喊,“拜托不要在我车子里吵架或打架。”
“放开我啦!”严士舒生气挣扎。
阎麒臣满脸怒火的放开她。
为了摆月兑这对火气旺盛的客人,司机很快的将车子开到影城,将人放下车。
严士舒一下车,就要往反方向走。
“去哪?”阎麒臣一把将人拉回来,“影城在这边。”
“我不想看电影,我想回家睡觉。”
“你昨晚没睡?”
“只睡……大概两个小时。”
“因为想着胡硕予所以睡不着?”
“是因为我一大早就被叫去当伴娘了!”严士舒火大的辩驳。
而且她睡不着的主因,还不是因为他?
但他却一迳儿推到胡硕予身上?
他到底想怎样啦?
“你不是很讨厌那个新娘,但你老板叫你去,你还是去了?”
“那是因为……”
阎麒臣突然狠狠的吻住解释的唇,火舌钻入,箝制丁香小舌,使她无法成语,再霸气的侵夺她的理智,陷入的纠葛里,挑起了,纤躯一阵紧绷。
“走!”他拉起被吻得脑子变成一团浆糊的严士舒,走进影城。
假日的电影院大排长龙,他耐着性子,紧紧握着她的手,排在队伍的后方。
这!对金童玉女引起不少关注,虽然严士舒已经穿上外套,但毛茸茸的小外套也是萧品裙借给她的,一身贵气的装扮,像是富豪家中娇藏的公主,不过她的五官神态透着精明,又有那么点违和感。
阎麒臣站姿挺拔,加上一双长腿,看起来比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还要高上那么一点,他昂首看着前方,紧抿的唇略带怒意,失了过往那吊儿郎当,邪中带魅的随意,扣紧的五指抓得她生疼,严士舒低头看着那已经有点肿起的指尖,低声道:“你放开我吧。”
“别想!”
“我是说,你握得太紧,我血液没法循环。”指尖已经觉得有点冷了。
阎麒臣低头看着她的手,修长纤细的手指果然呈现不自然的红色,这才放松了手劲。
“那个……”
“你需要多少时间?”他猝然打断她。
“什么时间?”
“可以忘记你老板的时间。”他的面容再严肃不过了。
这次不是玩笑了的吧?
这次问的是真心话了吧?
他不会过一会儿又忽然变脸,嘻皮笑脸的让她气得跳脚了吧?
他是真的,喜欢她的吧?
可然后呢?
严士舒静默了一会儿后反问,“那你忘得了你亡妻吗?”
“这不能相提并论,”他有些激动道,“我们结婚半年,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出意外还是为了要帮我送手机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忘记!而你跟你老板,甚至连在一起的关系都没有!”
“你介意我老板,就跟我介意你太太一样。但我对我老板暗恋的心情,总有一天会完全消失,但你不会。”
“你希望我完全忘记我亡妻?”
“不可能。”她摇头。
“所以你也不可能完全忘记你老板?”
她看着他,须臾垂眸,“我不知道。”
“你这么爱他?”让他一点竞争的空间都没有?
“不是,”她抿了下唇,“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放下心中的介意。”
“什么意思?”
“活人是不可能跟一个过世的人争的,我如果跟你在一起,中间肯定一直横亘着你亡妻,我很高兴你喜欢我,但我不想去争谁在你心中比较重要,因为我肯定赢不过的,所以……我没那么宽容大度,我这个人小气又自私,我们还是不要再有更多的牵扯比较好。”
“士舒……”
“趁着我还没那么喜欢你的时候。”
“这不……”
“再见。”她挣开他的手,转身快步走往电影院的出口。
她走得又急又快,而脚下的高跟鞋是她不习惯的那款,细细的鞋跟勾住了地毯,她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前扑跌,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适时稳住了她。
“我们别看电影了。”
严士舒抬头,发现他又恢复泰然自若的笑容,彷佛刚才的不愉快,早就随风远去。
“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