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严士舒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好久没有这样饱足的感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在胡硕予面前求表现,工作压力也因而比山大的关系,过往,严士舒每日早晨清醒时,一股疲累仍残留在骨子里,起床的第一个动作是先叹口气,超想再躺回去睡个三小时回笼觉。
但她今日却觉得睡超饱的。
满足地翻了个身,抓起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才想趁着闹钟没响,再偷懒个几分钟,但三秒钟后,她就发现不对,急急弓起上半身,转头看左右。
这是哪?
梳妆台的大镜直接面对着床铺,这分明是旅馆才有的摆设……
旅馆?!
她呆愣了一下,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如坏掉的片子,片段似的跳跃,但也足以让她记起——她昨晚干了什么蠢事。
喔……
她崩溃地将脸埋在枕头里。
她是不会宿醉的特殊体质,不管喝再多酒,隔日都能精神奕奕上班,活像酒精在她体内直接被蒸发了,但这不代表她的理智就不会被酒精损耗,甚至还会壮大她的胆子,变成一个呛辣、不怕死的女汉子,与平日的谨言慎行、严肃沉稳截然不同。
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呛她,然后她也呛了回去,最后竟然莫名其妙的上了床?
她是怎了?
因为失恋,所以觉得空虚觉得寂寞冷,就搞了一夜?
再重叹了口气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白皙的肌肤上头还有点点红痕,在在显示昨晚欢爱的痕迹。
她诧异地瞪着。
哇,是多激烈?
不仅有吻痕,还有抓痕,这是第三次世界……不,是床上大战吧?
难怪她清醒时会这么满足、舒爽,比在SPA馆被技巧高超的按摩师按摩了两个小时还要来得舒服。
对了,那个人呢?
她东张西望,房内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也没听见浴室有水声,只有冷气的风声,隐约在她头顶上方飘动。
所以他走了?
走了也好,不然起床时,果裎相见多尴尬。
一夜耶!
真不敢相信她这辈子竟也有如此放荡的时刻。
天啊,打死她都不会将这秘密说出去!
下了床,发现她的衣服挂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旅馆附的笔座下,压着一张纸条,还有一张千元大钞。
“打这个电话联络,拿你的物品。”下方是一串手机号码。
啊……她竟然把自己的东西都忘在PUB了?
她决定以后单独去PUB时,威士忌绝对不喝超过第二杯,万一遇到一个心怀不轨的,钱财损失事小,丢了性命事大啊!
“这人字还不错。”她看着纸条上头的字迹,喃喃自语。
可惜她也不记得长相了,只记得特别高,跟胡硕予差不多……
想到胡硕予,胸口隐隐约约疼痛着,她忍不住又叹了第三口气。
进浴室洗了澡,穿上衣服后,她方拨打电话给字条上的主人。
本以为电话的主人是昨晚的那个男人,让她在等待的嘟嘟声中,一直是提着心吊着胆,思考着接通时该说什么才好,况且既然要拿东西,必定是要见面的……
但电话一接通,她就知道不是与她一夜的男人了。
电话主人的嗓音略微清扬,有种年轻的跃动感,而昨晚的男人,嗓音特低沉,如钟声震荡,一在耳边低喃,便要心悸。
她不记得长相,却记得那让人脚软、自脚底心一路麻上的酥嗓。
如果他的嗓音跟手机主人一样,她或许就不会犯下胡涂事了吧?
或许。
跟对方约好了时间,她拿起了那张千元大钞思考。
这当然不会是旅馆的房钱,一般旅馆在要了房间时,就将房费收走了,她猜这应该是搭计程车的钱吧?
手机主人自称是他同事,昨晚在PUB一起的(不过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人),他们遗留下的东西,都被他收好带走了,因为昨晚那个男人今早有事,所以托他把物品还给她。
她没有问那个男人的姓名,因为觉得没必要,反正以后不可能再见面的,而他既然会叮嘱同事帮收着东西,想必也是知道她此时身无分文,才留了一千块给她吧?
“挺细心的。”真是有点意外。
十五分钟后,严士舒来到约定的便利商店门口。
她一下车就看到那个人了,因为他手上就拿着她的宝蓝色包包。
对方长相斯文,有书卷气质,身材瘦高,若再戴副眼镜,她就会猜测对方是在学校教书的老师了。
看到下车的严士舒,吕京樵主动走上前去,一眼便瞧见她脖子上的斑斑红痕,心头瞬间起了挣扎。
“吕先生吗?”严士舒轻声询问,态度客气有礼,与在PUB时的呛辣截然不同。
“你好。”吕京樵点了点头,将物品交给她。
“谢谢,不好意思了。”严士舒接了过去,注意到吕京樵视线停留在她颈子上,有些赧然的缩了缩。
她一向是下班后就直接到瑜珈教室,故现在穿的还是上班时的服装——V领针织上衣、与包包同色的窄裙。
昨晚外套遗留在PUB,所以脖子跟上胸处的痕迹,就算她将头发放下来也是遮掩不住。
是说,吕京樵是那个人的朋友,那么肯定也是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遮遮掩掩不过是心虚的表现,所以她打算东西拿了就走了,计程车还停在后方等她呢。
“那我走了。”严士舒转身。
“等……”吕京樵还是忍不住开口唤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莫非那个“一夜”的男人有什么事托他交代?
“那个……”
“嗯?”为什么要欲言又止,这样会让人很害怕将会有什么爆炸性的发言耶。
该不会是要威胁她吧?
“你跟麒臣哥以后还会再联络吗?”
“麒……臣?”灵光一闪,“昨天那个男人吗?”
“对。”
“当然不会。”严士舒笑得尴尬。
“那就好。”吕京樵松了口气。
他那瞬间轻松的态度,让严士舒有股冲动想要问清楚。
“怎了?我不能跟他联络吗?”那个人是有什么问题?
莫非有病还什么的?
啊啊……他们昨天有戴保险|tao吧?
万一他有爱滋病或性病怎么办?
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想到阎麒臣的身分,吕京樵就很是挣扎。
他不明白为什么阎麒臣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吕京樵入公司没多久,还不到三个月,目前还是实习机师,跟阎麒臣有过几次搭配。阎麒臣虽然外表风流倜傥,却是同事口中深爱妻子的深情丈夫,跟个陌生女人搞出一夜,实在不像他的风格啊!
他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了!
那是会毁了一个家的错误行为啊!
吕京樵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抬头,“劝你最好不要,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欸?!”
她竟然跟一个有妇之夫上床?
天,她真是不敢相信那天的荒唐犯了多少错。
即使时间已经过了数天,严士舒一想到那次的错误,心头还是要纠结一下,让后悔与愧疚惩罚她的酒后乱性。
那个男的真该死,都已婚了还跟她上床,伦理道德都放水流了吗?
“士舒。”她的顶头上司胡硕予经过她桌前时,轻敲了桌面一下,敲醒不知为何在发呆的严士舒。
“欸?”严士舒抬起头来,“什么事?”
与胡硕予四目相对,心口难免还是刺刺的,每次都有股冲动想问他,为什么他会喜欢萧品瑨那样骄纵的小公主,但话到嘴边,身为一个女强人的自尊心又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这问题一问,不就暴露她的真心了吗?
而且更显得她好像心胸狭小,看不过眼萧品裙把到她喜欢的男人似的。
虽然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点意思,但若是付诸言语,就让她有种彻底被打败的挫折感。
记得萧品珺在当她助理的那段时间,她还想着要教教她身为社会人的做人道理,现在回想,真是可笑。
人家可是人生胜利组,含着金汤匙出身,又即将嫁给公司的菁英,婚后在家当少女乃女乃的,哪需要她的指导。
她心口酸酸地想着。
毫无疑问她把感情这回事看得太过简单了,而自以为够了解胡硕予的她,被狠狠打了睑。
“刚才设计部门说,样品已经打样完成了,请你过去拿一下。”
“好。”严士舒点头,“我把手上这份文件打好就过去。”
严士舒低头,纤长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敲起来,一直到前方办公室关门声响,她方又抬起头。
轻叹了口气,正想继续工作时,手机响了。
她拿起,萤幕上显示的是不知名的电话,也就是非她电话簿内的联络者。
会是谁?
按下接通键,夹在耳朵跟肩膀之间,她轻喊了声,“喂。”
“好久不见。”
低沉的嗓音穿透力十足的透过耳膜,狠狠敲击了她心口一下。
那本想彻底尘封的记忆,在瞬间被唤醒。
她一呆,全身的细胞像被谁启动了苏活机制,对这声音起了反应,鸡皮疙瘩整齐一致的站了起来。
“你……” “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老天爷……这嗓……有毒啊!
“那有很难吗?”他语调懒懒的,似乎透着一股倦意。
“我……我的手机有上萤幕锁的!”她不知为何,竟莫名结巴起来了。
“你用自己的生日当萤幕锁。”
“……”
该死的!他一定翻了她的皮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