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静夜微寒,星子闪烁,长排的樱花林,沿着温泉岸边盛绽满树的灿烂,在月夜中,如锦灿的云霞。
袁牧飞来到樱花林的时候,便见到一身大红衣裙的朝雨丹,一头乌黑长发散撒,伫立漫飘的粉樱中,扬飞的红纱衣裙,今夜的她美艳不可方物。
“为何忽然想穿上这袭红衣面对我了?”袁牧飞抚上她的面庞,今晚的她令人屏息。
“对穿上这袭嫁衣,成为你的妻子我有抗拒。”朝雨丹对他坦言道:“我们之间的牵绊很微妙,对今生的我而言,你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从小你的名字便伴随我的成长,但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之间有这么深刻的关系。”
“现在不再抗拒?是愿意承认自己心中爱的是我?”他环上她的腰。
“你这个人就是太自以为是,也不想想你第一次见面就强占我的身子,之后还理所当然地认定我是你的妻子,做尽一堆荒唐事,我没吓坏不错了,还爱你呢!”她虽说得抱怨,却是埋进他胸怀,叹着气:“纵然我是『云彤』转世,但接受你仍需要时间,可你却霸道的不给我时间。”
“云彤,我已等你太久,今生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袁牧飞面庞轻磨着她的发丝。“你挣扎得越久,心思便转得越多,与其如此,不如让你没有选择,只能是我。”
“所以遇上你这天下第一霸道的剑仙,我也只能在你婬威下认了。”妯抬头,朝他笑着:“你不喜世俗繁琐,而我也只要一场仪式的归属,何不在蓝烟霞飞以天地为证,再让古岚山庄的人为我们庆祝。”
“就依你,我只要你接受这个身分。”
朝雨丹快乐地拉他到樱花林下的小石桌边,上头放着玉壶、小酒杯,她为二人斟上二杯酒,交给他一杯。
“我朝雨丹,今日跟袁牧飞拜堂,从此我就是云涛剑仙的妻子,以这杯酒敬邀天地为证。”她举杯朝天一敬,再洒下地。
以天地为证是古岚山庄的建议,毕竟这个天下,没任何一个人辈分高过袁牧飞,足够受他一拜的。
看着她欣喜的模样,让向来对跟天地交代事情兴趣缺缺的袁牧飞,在她望来的眼神中,也跟着举杯,却是道:“我袁牧飞一生只娶一人为妻,无论云彤或雨丹,永远只能是我的妻子,天地可为证,我这一生不离不弃,也愿你同心相随,若有违,不需天地多事,我定不轻饶。”
“你一定得将拜堂誓词说得这么威胁感十足?”朝雨丹俏脸纠结。
袁牧飞喝下手中的酒,拉过她,俯唇渡了半口到她口中,见她一脸怔愕,便再轻啄一口,随即拿过她手中的酒杯,一起放到石桌上。
“交杯酒喝了。”他再次环上腾目的她,宣告:“仪式结束,洞房吧。”
“袁牧飞——你这老色|鬼、死无赖,你就只会想这种事吗?”她恼得一阵乱拳捶打他胸膛,这破坏气氛的人。
“有这么美丽诱人的你在怀,我很难想其他的事。”他握住她小粉拳。
“今晚是蓝烟之月,这么美的月色,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见她开心,袁牧飞也只能被她拉着走。
“这一长排沿着温泉溪岸的樱花林,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她带他来到温泉溪水的一处回弯,这一带的溪水只到脚踝,水流较慢,回弯的对岸,因地势有棵硕大低垂的樱树,粉色落英全飘落溪中,溪泉中,有一颗巨大的黑岩,岩面呈斜切光滑。
“我好喜欢在这浅溪中走着,看着落英飘下,也喜欢坐在那个斜岩上,看着天空。”朝雨丹开心回头,却见他神态有些动容。“怎么了?”
“前世你最喜欢赤足漫步这浅滩温泉中,只要在蓝烟霞飞跟我闹情绪就会跑来这。”
“是吗?我还发现这个呢。”她跑到前方一棵樱树下,拨开杂草,树下有个洞,藏着一个不小的陶罐。“看了才知道,前世的我跟今生一样,真是『好爱』你呀。”
“这个陶罐……居然被藏在这。”再次看到熟悉之物,袁牧飞眉目一亮,打开陶罐,发现里面以油纸包着一叠纸卷。“刚跟我生活时,你很爱写了东西就塞到里面,到哪都带着它,直到我们确定了彼此的感情,这个陶罐也不见了。”
抽出这叠油纸包的纸卷,随着时间岁月已发霉而变得斑驳又残破,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叠精采的“袁牧飞咒骂本”——
袁牧飞,你这混蛋、混蛋、混蛋,敢恐吓我的江湖朋友们,害他们没一个敢再帮我逃离你,恶霸。
老天,我不介意变成寡妇,降个灾难给袁牧飞吧。
袁牧飞,死色|鬼,就算你身强体壮,也不用摧残我来证明,知不知道三天三夜是一个可怕的时间,你这恶霸的色|鬼无赖。
我愿意用老爹的万贯家财,买一个一拳打在袁牧飞脸上,就打掉他那得意模样的机会。讨厌你要比喜欢你快乐,别作梦我会牺牲我的快乐,臭袁牧飞。
其中二张纸,还画着栩栩如生的蟾蜍,背部还特别用了金沙沾画一道背痕,但时间太久,金沙有些月兑落,一张写着“悼阿亲,诅咒凶手袁牧飞”;另一张则写着“袁牧飞,这是你下辈子的长相,居然残杀同类”。
“连我都没发现,你居然能发现这些……『古物』?”袁牧飞看得啼笑皆非,原来当年云彤骂他不够,还写了一堆发泄。
“我走到这,很自然就是知道这里有东西,一拨开草丛真的就看到了。”看到陶罐内的“袁牧飞咒骂本”,朝雨丹心情可复杂了,这跟今生的她,骂的话都差不多呀。随即,陶罐滚落一旁,那叠咒骂纸散了一地,她忽被他紧紧揽入怀中。
“牧飞?”
“云彤,今生我绝不会再让你有任何机会离开我。”
曾经的物品与站在眼前的她,触动袁牧飞心底最深的痛,她的离逝,一度令他崩溃,如今她活生生、温暖的在他怀中。
朝雨丹待在他怀中好一会儿,随即伸手环上他的颈项,看着他凝锁的双眼,充满千言万语似的温柔。
“你只对我才会有这柔情似水的眼神,你知道吗,在云彤心中,觉得自己最美的时候,就是映在你眼中的模样。”她诱惑地主动来到他唇上甜笑,暗示这袭红衣下的赤|果|果。“今晚,这衣下没有任何阻碍你的东西。”
……
下半夜的星群更显灿耀,袁牧飞抱着再次瘫软的人儿,一同坐在浅滩的温泉溪水中,朝雨丹雪润的胴体烙着一身红色印子。
“你好讨厌……一直欺负我……”让她各种难堪姿态都在他眼前展现,她啜泣:“你走开,我不要再让你……碰了。”她闹起脾气,却没什么力气推得开他。
“别哭,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乖乖别乱动,让我帮你清洗完。”袁牧飞只好哄着她。
“我的身体,自从接受了你的阳息后,就变了,尤其你传了『云霄尘海』的元功内息、就更严重……好像只要你一碰我,我就……兴奋到难以控制。”她仰靠在他怀中,眼神有疑问。
“你的身躯只会对我敏感,兴奋也是呼应着我的阳息,这具身躯只会为我彻底疯狂。”
“你……故意让我的身体变成……非你不可,对吗?”借着一次次的欢情,改变了她的身体。
“当然,我是个独占欲强的男人。”他直接道:“我对你动心、动情,一碰到你就滔天,怎能不让你体会一下。”
朝雨丹抿唇,瞪着他,觉得问他这种事,显得很愚蠢又自讨没趣,干脆嘟着嘴,不说话的任他清洗身子,好一会儿,只听到泉水泼洒的声音。
“你今夜精神不差,以往一场情事后,你都已昏睡得不醒人事。—清洗完后,他转过她的身,抚着她明显疲倦欲睡的眉眼。“现在还强撑着精神,真有目的?”
“是呀,趁你睡了好跑人。”她没好气。
“袁夫人,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还想跑人,小心我的惩罚。”他抵着她的额,一派威胁。
“就是不想让你好过。”她也回应地把额头用力磨蹭,以这姿态与他相望一会儿后,她的螓首倚到他臂弯上,幽幽道:“牧飞,如果你和小倪有危险,我……会选择保护小倪。”
“你的灵识深处终究是她的外婆,在乎她、只想保护她,也是理所当然的。”袁牧飞不以为意,吻上她的纤颈与果肩。“对我而言,你们两人我同样看重,我不会让哪一方出问题。”
“……为师告诉你一个如何让袁牧飞长眠不醒的方法吧。”
“我没要杀他!”朝雨丹吓一跳。
“为师也没说要你杀他,何时唤醒他在你。”
“唤醒他?!”
“袁牧飞既被人尊为剑仙,他不用真正出剑,光凭意念也可是剑意,随心应招,几乎可说,他是人间的剑中王者,很难有剑靠近他而不被他所察觉,但若是他自身意识所锻出的剑就不同了。”
“神化之剑!”
朝雨丹伫立在壮阔瑰丽的冰蓝湖景上,凄迷冷月,妖丽冰艳,一身红衣在风中飘袂的她,立身蓝烟之月的湖面,充满突兀,却又别透一丝诡丽的奇魅,彷佛月夜正编织一场迷梦幻局,魅惑人心。
她走到“晴阳狩识”之前伸手想碰触剑刃,一个闪电般伸出的手掌握住她。
“你会受伤。”袁牧飞握着她的小手低吻着。“你对『晴阳狩识』这么有兴趣?”
“这把剑散出的剑光,一直让我很好奇。”
“好奇到不惜撑着倦意,要我带你来这?”为她清洗完身子,要带她回屋内,她却吵着要他带她来看剑。
“今天是蓝烟之月,我更想看这剑光将是如何的美丽。”
“看过了,我带你回屋内睡觉,你今天该是被折腾到想逃跑也不可能了。”说着便要抱起她离开,朝雨丹却拉住他的手,像小女孩撒娇般摇着。
“你让我握一下『晴阳狩识』,以前看梦师父留下的手卷、书册,说到这种意念化形为剑,我就一直很好奇这种世外之剑的形成。”
“等它开识之后,我可让你更清楚它的独特,现在的『晴阳狩识』还不全。”
“我想知道『晴阳狩识』开识前后的不同,让我握一下就好。”
袁牧飞看着她期待的双眼,一笑摇头,他执起她的手,催动内息,引导她伸手握住“晴阳狩识”,顺利地拔起这把莹蓝长剑。
“别握太久,等会儿剑意再起,剑芒会伤了你。”“你决定什么时候要为『晴阳狩识』开识?”
“看这天时,或许再三天吧。”他抬头看星子排列,推估时辰。
“我不想小倪再有任何伤害,所以,对不起——”
听到她颤抖又绝然的声,看着夜空景色的袁牧飞望去,猝不及防,晴阳狩识猛地贯穿他的心口。
这一刻,没有任何声息,袁牧飞看着她,眼神有几分不敢置信,刹那间,耳畔只有夜风回荡的声,像敲动心弦的无声之痛,他顿然身躯一沉,单膝重重跪下,朝雨丹惊恐地放开手。
“要握此剑开杀,唯有剑的主人袁牧飞能办到,但趁剑未真正开『识』时,混淆此剑认主,或可一试。”
“神剑通灵,又是袁牧飞意识锻化,真能混淆认主?”
“你必须承他阳息在身,趁体内之气未化,再让袁牧飞与你同时握剑,有他的气加持,或可让神剑一时错认你为主。”
“同时握剑……”
“但是要握住袁牧飞意识所锻出的神化之剑,你所需承受的阳息,就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欢情而已。”杜巧兮眼神有几分打量地看着她羞红起的双颊。“至于到什么程度,得看你是否觉得自身的每一根头发都是他的气息。”
“徒儿没想要他长眠不醒,这个方法……算了。”朝雨丹虽有办法让袁牧飞与她连番缠绵,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这样的能力承受到每根毫发皆是他的气息,还能用出圣女灵力,走上湖泊来到长剑前。
她体内的玄寒冻气未尽除,无论她是否寒气发作,一旦阳息入体便像唤醒体内的寒冻气息般,火炽的热融化霜寒,再化于体内各处,这个过程会让身躯疲惫,因此每回一场情事之后,她常陷于深沉的昏睡中,醒来就发现自己一身清爽干净,衣裙也完整在身,可见她沉睡到完全不醒人事,连被他清理身子,她都无所觉。
而且袁牧飞不是这么容易欺瞒的人,她真有手腕与他周旋吗?
杜巧兮对她的话,只是微笑,同时警告道:“乖徒儿,你只要记住,袁牧飞一生最恨人设计他,一旦你用了这个方法,未来再唤醒他,可真要颤栗了,届时只能祈祷,别被他找到人。”
“以……欢情之态,纳我云涛阳息,混淆意识之剑错认你为主,这才是你今夜引诱我的目的,是吗?”袁牧飞撑着心口的创痛,缓缓吐出声问。“为我……穿上嫁衣,最终的目的是要……杀我?”
“不是的……”
“朝、雨、丹,你敢算计我——”他叱吼,撼动整个蓝烟霞飞,被云涛化气凝住的湖面,随之倾波。
他痛恨地从唇中吐出她的名字,让朝雨丹的心碎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