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因为刘乐璇,做出一连串反常行为,你该不会真的迷上那个小妞了吧?”严海明微眯起眼。小儿子一直替刘巨泰说情,这很不寻常。
小儿子风流成性,但不像已逝的大儿子娶了三任妻子,除了第一任是奉他之命娶的,之后两任皆是自由恋爱才娶进门,可惜每段婚姻也维系不长久。
小儿子都三十四了,完全没有定下来的打算,连他接连替他挑选合适的联姻对象他都意兴阑珊,表示不急。
他清楚小儿子不会一直单身,他迟早会娶妻生子,但以小儿子的心性,不太可能会对女人动真情。
小儿子曾讳言坦承,将来妻子人选是以他看的顺眼,且对他的事业能如虎添置的对象为考虑,怎么现在竟会反常的在大鉅集团失势,才在意起小他十二岁的刘乐璇?他实在理不出头绪。
虽说在过去,他曾兴起与大鉅集团联姻的念头,对那从小被娇宠、个性活泼的刘乐璇印象不差,但撇开小女娃对大她一轮的小儿子没兴趣,小儿子和她也一直没交集,是直到最近两人才又有了联系。
他怎么想都不认为小儿子会对刘乐璇动真情,又或者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迷上清纯年轻的她?
“你该不会想娶她吧?”严海明进一步探问。
以现今大鉅集团的状况,他可不乐见小儿子娶刘乐璇。
严世爵因父亲揣想他一反常态帮助大鉅集团的真正动机,俊容一沉,脸色难看。“我是对刘乐璇萌生好感,但我不会像爸一样,借此谈利益交换,要她委身于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严海明神情一凛,怒瞪着他。
“什么意思,爸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我挑明了说。”严世爵撇撇嘴,神情难掩一抹鄙夷。
“我就是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严海明拿起龙头拐杖,忿忿地敲打旁边几案,喝道。
年过九十的他,身体还很硬朗,行动无碍,走路无须拐杖辅助,这根拐杖不过是象征他的权势,他在这三代同住的严家大宅是一家之主,无人可违逆。
严世爵直视动怒的父亲,既然挑起这话题,他不想再压抑回避,坦白表露对父亲的不满,“当年,爸不就是趁妈娘家事业出现危机,提出交换条件,你愿意提供大笔资金,帮助外公的事业重生,却要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你当三房。”
他对父亲长年在商场上诸多狡猾作为都能不予置评,毕竟无奸不商,而他也从中学了许多,唯独这件事,是扎在他内心深处的刺。
他对看似疼爱他的父母,一直有着难以言喻的怨慰矛盾。
他对父亲的行为感到不齿,对因此委身于父亲的母亲也有些轻视。
他从小听来的及后来自己的认知,都认定母亲是看上父亲有钱有势,即使嫁他为三房,也能享有如王妃般的荣华富贵。
身为名门千金、养尊处优的她,若外公事业一倒,她也过不了苦日子,这才宁可嫁给大她两轮有余、年近六十的父亲当三房。
就因这缘故,他其实度过一段不快乐的童年。
表面上,他是严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少爷、父母疼宠的么子;背地里,他在这大宅邸,常有意无意被嘲讽、被欺负。
他七岁时发生溺水意外,造成他对水池有恐惧,即使成年也迟迟学不会游泳,这成为各方面完美的他最大的弱点。
而那起意外,其实是被恶意伤害。
母亲年轻貌美,受到父亲特别疼宠,大妈、二妈对他心存嫌隙,连姑姑们都瞧不起他母亲,表兄姊与异母姊姊也被大人观感影响,不时嘲讽他。
在一次嬉闹中,推他跌入后花园的造景水池……
事后,一群大他好几岁的孩子们跪在父亲面前认错,父亲念及是孩子们玩耍不小心,加上孩子们的母亲求情,只能从轻发落。
之后,同住严家大宅的孩子们虽不敢再取笑欺负他,却也离他远远的,又因他跟大哥年纪差距大,他后来便跟大哥的儿子,也就是小他两岁的侄子严焱逐渐熟稔,两人一起成长,交情有如亲兄弟。
“没想到你是这样看待我,这样轻视你母亲?!”严海明听完他一番怨言,更是怒火中烧,他用力敲打龙头拐杖,怒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严世爵挺直腰杆,对父亲的怒喝无动于衷,甚至把话说得更难听,“我没说错。爸就是贪恋,才连娶三房,利用钱财买下我妈的身体,而我妈也因为能享有荣华富贵,乐意伺候你。”
“我不会这样对待刘乐璇。”他一脸正色强调,“即使她比我小了这么多岁,我也不是肤浅地看上她年轻的,更不会借故要求她嫁给我,或用身体讨好我。我想要她,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爱上我。”
“你、你这浑小子!”严海明霍起站起身,手持龙头拐杖直指说话大逆不道的小儿子,甚至要扬起拐杖抽打他。
生平第一次,他动大怒想教训这个从小溺宠的么子!
砰!这时,一道声响阻止了他高举在半空中、欲探向小儿子的拐杖。
他看见大厅入口,第三房妻子面色发白,瘫软在地。
他丢下拐杖,朝爱妻走去,边喊叫佣人过来。前一刻他跟小儿子单独谈话,已遣退大厅的一干佣人。
严世爵抿抿唇瓣,转身,大步离开大厅。
严世爵自香港飞回纽约。
一路上,他无比阴郁烦闷的情绪,一直挥之不去。
他也许不该说那些话,一旦将心底深处的刺挑出来,只是扩大伤口,也破坏长年维系的平衡状态。
听说母亲原本得知他回香港,兴冲冲想来看他,未料听到他与父亲一番口角争执,因他不堪的一席话,大受打击,一度昏了过去。
他一时无法面对母亲,在确认她无碍后,匆促飞离香港。
他在纽约时间晚上十一点,回到曼哈顿宅邸。
黑色劳斯菜斯座车驶进宅邸,穿过广大花园和广场,绕过罗马式喷水池,在主屋大门前停下。
司机克利夫下车替他拉开后座车门,他长腿才迈出车外,就见前方大门被推开,一抹娇柔身影奔了出来。
“严世爵,你回来啦!”刘乐璇笑盈盈地迎接他。
严世爵原本郁闷至极的灰绪,在见到她明亮笑颜的瞬间,窒闷的心口舒缓不少。
前一刻,得知他的座车回来,她迫不及待想见他,匆匆穿过宽敞客厅,穿过长长玄关,步出大门迎接他。
她朝他奔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笑道:“幸好你赶回来了,我还怕你今晚回不来,我就白忙一场,不能替你庆生了。快,快进屋里吧!”
“庆生?”严世爵一愣。
“今天你生日欸,你忘了吗?还是已经在香港先庆生过了?”刘乐璇笑问。今天是他满三十四岁的生日。
“我没在过生日。”因她提起香港严家,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沉,闷声说道。
一直以来总是他替女伴们庆生、送礼,而他已经好几年没庆生了,尤其当上总裁后,常忙到忘了自己生日,那一天也往往在工作中度过。
“王嫂说你总忙着工作,常忘了自己生日,更鲜少在宅邸庆生,以后我帮你记着,年年都替你庆生,这样好吗?”她笑咪咪地问道,内心期待着能年年替他庆生。
“以后再说,今晚没心情,撤了吧!”他甩开她的手,淡漠地道。他的生日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他异常的坏情绪并没有让刘乐璇退缩,她反倒更轻声细语地哄他,“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回香港发生不开心的事?”
她以前就听父亲提过严海明娶了三房,育有两子五女,而严世爵的大哥也娶过三任妻子,生下一子三女,严家大宅还有严世爵的姑姑们及表兄姊同住,人多口杂,规矩也一堆。
由严家大老严海明主事的严家大宅仍恪遵不少传统,且是以严海明为天,而香港严家不论在外观建筑及内部的生话样貌,俨然像皇宫大院的现代版缩影。
“我不想提。”严世爵绷着脸容,只要一回想,心头又涌上更多窒闷不适。
“不提,不提。”刘乐璇没打算探究,笑笑的转移话题,“虽然不清楚你回香港发生什么不愉快,但能不能先放下,今晚开心一下,接受我安排的庆生?”她笑笑的转移话题。
“没心情。”他别开脸,闷闷的回道。
她伸手扳过他绷紧的脸容面对她,踮起脚尖,将小嘴凑上他紧抿的唇,亲了一下。
严世爵因为她的主动怔了下。
她面带一抹羞怯,笑问道:“喏,给你吃点糖,心情是不是比较不苦?”
“不够。”他仍未舒缓绷着的脸容,心情却因她一个甜蜜小动作,轻易得到一抹舒缓,欲向她索讨更多。
刘乐璇再度踮起脚尖,同时往下扯他领带,让他低下头来,她大方地又亲吻他一下,接着拉起他的手催促道:“这样可以了吧?大总裁,快进屋里,我有准备更多好吃的给你。”
原本半点庆生心情都没有,面对她纯真模样,他实在不想将坏情绪牵连于她,只能勉强顺从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