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公公听错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是心疼娘娘,怕娘娘受风着了凉,惦念着娘娘刚小产过,无论如何也要把身子骨养好,要不然难承圣恩。”周嬷嬷陪着笑,好听话尽出的安抚主子。
她进宫不久,还捉模不定皇上的脾性,不过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贵妃娘娘获宠多年,想必看久了也生厌,不再新鲜,若有另一朵更美的花儿入眼,怎会不移情别恋?
可这话她不能说,说了是死路一条,打小就以美貌自豪的贵妃娘娘受不得一点刺激,她被娇惯得有些目中无人。
“你、说的是真的?”萧凤揺睁着泪眼,媚色天生。
抹着汗,周嬷嬷干笑道:“后宫之中,娘娘最美,有谁比得上娘娘的倾城之姿,皇上的眼又没瞎,岂会看不见娘娘的天人姿容,就娘娘庸人自扰,想东想西,自己吓自己……”
抚着引以为傲的娇容,萧凤收吃吃低笑,手一抬高,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你说的对,是我受不得悉屈,这才想偏了,我萧凤瑶是何许人也,岂会输给那些唐脂俗粉?”
“是,娘娘这么想就对了,你可是被人害得小产,皇上不好追究,只能更加怜惜你,皇上又想到你在坐小月不能侍寝,皇上见一回惦记一回,就怕一时没忍住伤了你。”
瞧贵妃娘娘养得多好,若说身子受到损害有谁相信,她装都装不像,好歹敷点让脸色看起来苍白黯淡的粉,两眼呆滞一些,模样再憔悴几分,这才能使人信服。
有谁小产后不带失去孩子的悲色,连打扮都没了心思,她倒是事不关己的换上最美的衣服,点唇抹粉,欢欢喜喜地想要色诱皇上成事,不把自己弄得美若天仙就不肯见人。
这不是摆明了是作假吗?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欺骗?
尤其皇上多年来始终无所出,刚得知要做父皇了,心情会有多欢喜,想必皇上也是暗暗期待着,偏偏皇子没了,贵妃娘娘不但不难过不说,还整天笑脸迎人的与人争宠,这看在皇上眼中只觉冷酷。
只是劝得了吗?
向来我行我素的贵妃娘娘根本不聪劝,她太自豪自己的美色,不认为有谁抗拒得了美人恩。
萧凤瑶本就目空一切,再听见周嬷嬷为了自保编出的虚言,她笑逐颜开,抬手拢了拢发丝。“若华,梳妆。”
若华、若萍、若昭、若芳,四个是她从萧家带来的宫女,若华与皇后重名一个华字,在尊卑之下本该改名,但为了恶心恶心皇后,特意求太后留了“若华”这个名字。
为了彻底羞辱皇后,萧凤瑶还让若华学皇后的装扮、走路的样子、说话的神情,连眉也修成柳叶眉,再装着那一脸面瘫,乍看之下竟有六分相似。
萧凤瑶乐呵呵,最常指使若华做这做那,把她当成做着粗鄙事的皇后,极尽各种羞辱人的手段。
“是的,娘娘。”神色严肃的若华拿起玉梳,小巧而轻柔的将结成块的长发梳开,再编成髻。
“听说皇后让人在城外搭了粥棚,每日两次定量供粥,她哪来的粮食,能源源不绝的供给?”布施最怕后继无力,每每到了重要关便无能为力,最后倾家荡产还为人所不容。
“娘娘,是皇后娘娘率先捐粮抛砖引玉,以皇后之尊为号召,让朝中官员和京城百姓有钱捐钱,有粮捐粮,棉衣、药材也行,甚至一双鞋子都是心意。”与宫外互通有无的若萍声音不高不低的回禀。萧凤瑶满心不快的酸道:“捐点粮算什么,沽名钓誉的事谁不会做,倒让她捞了个贤后的名声,若是皇上带我出宫,我肯定会做得比她更好,哪有她出风头的机会。”
“老爷不会允许的。”养兵要粮,老爷只会拼命囤粮,捐粮的事想都没想过。
“我爹不同意?”萧凤瑶微讶。
“是的,老爷要奴婢转告娘娘,全城的物资集中在主人已不在的肃王府,老爷希望娘娘能从皇后手中弄到管理权,悄悄将粮食、棉衣等物偷龙转凤,他会派人去接收。”
若萍说着,却觉此事难办。
如果在以前,娘娘一提出,皇上无有不依,口口声声心肝,她要的都会送到她面前。
如今却是时不与我,娘娘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遑论提出无礼的要求,皇后的安排没有遗漏,受到百姓的爱戴,又有皇上的支持,更加如鱼得水,皇后在民间的声望节节井高,这是贵妃娘娘所不能及的。
“肃王府?”老五都死了,还留着王府做什么?据说里面富丽堂皇不下于皇宫,她该想个说法向皇上要来。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若萍又道:“皇上当着众臣的面说等江南水患的事一完结,肃王府改为颐华园,赐予为百姓奔波的皇后。”
“什么,又是她?”萧凤揺气得手一挥,一套青玉茶组被她挥落在地,碎成一片片。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碧瑶宫又乱了,若昭、若芳互视一眼,苦笑的蹲收拾。
“娘娘不要有丝毫的懈怠,以为男人一旦爱你就会恋你至死,皇后娘娘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在闺中便有聪明伶俐之美名,先帝会挑中她并非无原由,她有辅佐之能之前大家都太小看她了,以为她是个书呆子,一只全无声音的小鸭子,给她一块立足之地就心满意足了,从不出来争宠,安静得教人宫里还有她这个皇后。
而这一次让人看清楚她隐藏的实力,干净利落做出旁人意想不到的反应,成功的遏止了一场有心人算计的民乱,并快速累积贤名,一夕之间众所皆知。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
“哼!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好值得夸耀的,先帝点了她为太子妃,是顾忌我们萧家的军权过盛,这才想以夜家的女儿拉拢朝中的文官,让文官、武将互相制卫。”
身为萧正赞的女儿,萧凤瑶还有点太乐观,对变化莫测的政局小有了解,先帝的确不想让文武百官连成一线,两相和睦的把持朝政,他更乐见双方对峙,彼此不和。
但更重要的是,夜家向来忠于朝廷,忠于九龙宝座上的皇上,夜家手中无兵,生不了野心,除了为君分忧,不做他想。
可萧家不同,他们有兵有权,而且心大,不甘心臣服于皇权之下,一旦累积足够的实力,定会如同猛虎反扑,一口咬死天子,自个儿登基,改写君家天下。
娘娘这话没说错,但是……“娘娘,莫忘了此时占了上风的是皇后,就算是瞎猫也是好运的瞎猫,皇上十分看重她,不是召她到龙泉宫,便是皇上到凤仪宫留宿。”
听到留宿两个字,萧凤瑶的脸色猛地一变,她妒恨的表情像条毒蛇,想狠狠地将毒牙刺入皇后咽喉。
“你别吓娘娘了,留宿就留宿,只要我们照样在凤仪宫的膳食里下点料,皇后这辈子连只耗子也生不出来。”听说先前那些宫人,就是帮贵妃用这方式对付其它嫔妃,以致皇上至今连个子嗣也没有。
周嬷嬷不以为然的泼冷水,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贵妃娘娘又狂性大作,砸了一宫的御赐物品。
自古以来后妃难相容,没有一个妃子不愿晋位,举凡有推倒皇后的机会,自是不遗余力的尝试,把挡路的那一位给拉下来,自个儿上位,贵妃娘娘是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
有了萧凤瑶女乃娘做为殷鉴,周嬷嬷只想好好的多活几年,不让任性的主子再生是非拖累底下人,听说那一日的碧瑶宫血气冲天,光是被拉出去的尸体就有一百多具。
想想就心惊,希望不会有那样的下场,她现在不求善终,只求不横死,主家想谋的事太惊人,成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满门血流成河,但见今朝,不见明夕。
“周嬷嬷,你来了这些时日,终于说了几句中听的话,我以为你只是来混吃等死的。”萧凤瑶嘲讽道。
是呀,她担心什么,只要一小撮粉末撒在饭菜上,这宫里谁能母凭子贵,还不全都在她的掌控中。
萧凤瑶阴恻恻的笑了,一想到其它殷切盼穿着皇上雨露的女人,她的心中便有抑不住的快活,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多次受到宠幸,肚皮却毫无消息,全是出自她的手,勾引皇上是白费劲。
周嬷嬷哈着腰,干笑道:“娘娘,当务之急是赶快怀上皇子,有了皇嗣为依恃,谁还能压在你头上?”
“若萍,我爹怎么说?”她也曾想过要一个孩子,但是一想起父亲的大业,她顿时打消念头。
一个皇子代表什么,稍有脑袋的人都晓得,若有一天父亲的事成了,他只有死路一条,绝无生机。
她觉得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不是好人,可是真有了孩子,她能狠下心舍弃吗?
对于没把握的事她不轻层尝试,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她宁愿独善其身,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若萍低声回道:“挟天子以令诸候,老爷的意思是,宫中该有个皇子了。”眼看着就要成事了,只要等皇上断气就能引起宫乱,趁众大臣慌乱之余夺城,万无一失。
偏偏皇上命大死不了,都只剩一口气了还能挺过来,让被掏空的身子又再次生龙活虎,重拥生机。
那药是秘制的,无色无味,查不出药性,只会让人亢奋,在床事上需索无度,初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嗜睡,心神不宁,常常出现幻觉,在上不节制。
但是用了一段时间后会累积毒素在身体里面,戒不了也不易根治,成瘾之后便会离不开,直到形销骨立,再无生气。
“你是说……”幼子继位,当个傀儡君王。
“娘娘,你要收敛性子,装得更楚楚可怜,皇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绝对敌不过你的似水柔情,多加把劲就能把皇上拉回你的身边。”若萍又道。
“哼!我才不把皇后看在眼里,她不过靠了些手段令皇上另眼看待罢了,等我把身子养好,定要把皇上迷得团团转,像狗一样趴在我一下……”
皇后,你等着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