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墨冬阳一开门便喊,好怕自己会扑空,见沈若彤恬静的坐在床沿,他一颗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定。
沈若彤忧喜参半的看着他,无论如何,他至少守住承诺回来了。
墨冬阳不语的朝她走去,在她身边坐下来后,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并不是故意要瞒她手帕的事,他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让她知道原来他们的缘分在更早之前就结下了。
他用另外一只手从木床下方拉出一个抽屉,然后取出他收藏在里面的手帕,“高婉萱说的就是这条手帕。”
沈若彤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手帕,惊讶的问:“你怎么会有我的手帕?”
“还记得四年前,妳送一个老女乃女乃去医院的事吗?”
“四年前……”沈若彤仔细回想着,“哦,我想起来了,难不成……你就是那个老女乃女乃的孙子?”
“对,就是我。”
沈若彤奇怪的看着他,“这又不是坏事,你为什么不让高婉萱讲?”
“因为我想自己亲口告诉妳。”墨冬阳叹了口气。
“那你女乃女乃现在身体还好吗?”沈若彤关心的问。
墨冬阳摇摇头,神情有些伤感,“女乃女乃已经过世了,是在睡梦中走的,她离开了以后,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简单说明他的家庭背景,包括母亲在他七岁时病逝、父亲在他十二岁时因公殉职,凶嫌至今在逃,以及他与高家的关系。
听完之后,沈若彤不舍的抱住他,“你不应该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
墨冬阳回抱住她,“妳不怪我没认妳就好。”
难怪联谊那天,他会一直追问她手帕的事。沈若彤释然的放开他,“冬阳,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妳问。”
“你不想抓到杀害你爸爸的凶手吗?”
“当然想,但是枭鹰已消声匿迹十年……”
“还是可以试着找找看啊。”沈若彤鼓励他缉凶,今天若换成是她,无论要花费多少的时间与心力,她都会将凶手绳之以法,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墨冬阳感动又感激的将她拥入怀里,“我会试试看。”
沈若彤反拥着他,心忖,她对天发誓,她会连他女乃女乃、爸爸、妈妈的分一起爱他。
时光匆匆,一晃眼又过了三个月,而明天就是一月一日,是墨冬阳的生日,沈若彤已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要送给他。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沈若彤从背后圈住坐在书桌前的墨冬阳,再一次为他加油打气,“不要气馁。”她知道这三个月来,他在找寻枭鹰的事上很受挫。
墨冬阳合上桌上的活页夹,抚上她的小手臂,“抱歉,又把妳拖到这么晚,我马上送妳回去。”
“等等,我本来是不想再给你压力的,但我妈已经等不及了,她希望你能在农历年前去我家一次。”
墨冬阳本来就计划最晚在今年的除夕之前,就会正式到她家拜访,“好,妳安排吧。”等他去过她家,他也该找个时间带她去见女乃女乃和爸爸妈妈了。
“真的?”沈若彤偏头看他,“你保证不会找借口逃跑?”
他笑了,“我保证不会找借口逃跑。”
沈若彤瞄了眼放在书桌上的闹钟,差不多十二点了,她放开他,走去包包那儿取来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那是一个约莫A4大小,包装得十分精美、拿起来很轻的方形礼盒,墨冬阳直觉的问:“我的画像?”
沈若彤皱皱鼻子、嘟起小嘴摇了摇头,“我才不会那么没创意呢。”
听她这么说,墨冬阳好奇了,他拆掉包装纸,打开盒盖,里头放着一张卡片,可当他细读卡片上的英文字母时,他的心不禁微微发颤。
不会吧,她不会真的送给他……他翻开卡片,是真的,真的是一张结婚书约,上头该填的全填好了、该盖的章也都盖好了,只剩下他的部分与日期。
他激动不已的看着结婚书约,久久无法言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若彤内心紧张,表面上却故作镇定,“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只要他签上自己的名字、盖好章,再带着她到户政事务所登记,他们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听见他说喜欢,沈若彤这才敢再跨出下一步,“冬阳。”
“嗯?”
“你说我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等了好久,正当沈若彤以为他要拒绝自己时,她听见他轻轻的应了声,“我愿意。”
这一天,沈若彤被烙下属于墨冬阳的印记,从今尔后,他就是她的夫,她将一生为他守候。
一月十一日晚上七点,是墨冬阳在电话中和沈若彤约好正式到她家拜访的时间,她还在电话里告诉他,除了他的家人,届时她大姊的大学好友程庭宜、她弟弟的高中死党韩司浚也会来。
挂上电话后,墨冬阳就开始紧张了,为此他还特地请假去买了一套新西装,就是想给沈若彤的亲友留下一个好印象。
紧张了好几天,上沈家拜访的日子终于到了,临出门前,门铃声响起,墨冬阳直觉是沈若彤来了,真是的,都跟她说他自己过去就好,不用她来陪他壮胆,她还来做什么?
这么想着,他笑着去应门,看见的却是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叔叔?”
高国伟一脸严肃的走进来,由于事态紧急,他也就不绕圈子,直接说了,“枭鹰出现了。”
一听,墨冬阳当下什么事都忘了,“在哪里?”
“美国。你要去吗?”高国伟知道墨冬阳一定想亲手捉到杀害父亲的凶手,所以才会特别为他安排,并且赶来通知他。
墨冬阳想也没想便答道:“我当然要去。”
“那你必须马上出发,细节我们在车上说。”语毕,高国伟往门口走。
墨冬阳提起一个常备的黑色旅行袋,跟在高国伟后头出门。
路上,高国伟跟墨冬阳说了许多公事,也说了许多私事,就是没说他这次的行动也是一个测验,如果他的表现能让美方满意,他将开启台美双边警方深入合作的首例。
登机后,墨冬阳才想起自己与沈家有约的事,然而,高国伟刚刚在车上再三叮嘱他,这次的行动不能走漏任何风声,他的行踪则由高国伟负责通知。
彤彤一定能谅解他的,对吧?墨冬阳望向机舱外的夜空,只能期望自己能早些成功归来,与沈若彤一辈子长相厮守。
另一头的沈家—
约定的时间到了,但墨冬阳还没来,在家门口等着他的沈若彤第一个想法是他迟到了,等了十五分钟,他还是没有出现,沈若彤猜想他可能出事了,又等了十五分钟,她接到陈祖望的电话,确定他去出任务了。
落寞的返回家中,沈若彤向大家说了声抱歉后,便伤心的来到画室,看着墨冬阳的画像,她不想埋怨他,却又无法不埋怨他。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之前约会到一半你被警局叫回去就算了,今天对我们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日子,你就不能跟你的头头拜托一下,说你有要事,晚一点再过去吗?”
她知道他的工作性质很特别,所以她很认命,说话也很小心,每每她被他放鸽子或是被他半途丢包,不论谁来问她,她都只有一句话—他被警局叫回去了。
“你这样要我怎么谅解你?”沈若彤瞪着他的画像,发泄着心里的委屈,“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知道太对不起我,不敢说话是吧?我警告你,你不要太拿乔,我处处忍让你,你不要以为这是应该的。”
愈看愈不爽,她气不过的搥了下他的鼻子,“没良心的大坏蛋!我把你摆在第一位,你把我摆在哪里?还好意思说你愿意,笨蛋才要嫁给你啦!”
这时,放心不下她的沈智丰上来画室,“彤彤。”
“爸。”
沈智丰走到她身边坐下,“生气啦?”
“他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沈若彤嘟起嘴。
沈智丰一如往常为墨冬阳说话,“他是公仆,身不由己。”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毕竟坏人犯案可没在管时间的。
“公仆就不是人吗?公仆也有有很重要的私事要处理啊。”
“才半年妳就耐不住了?”沈智丰取笑她。
“不是啊,今天不一样嘛,我也没说不让他去工作,晚一点去不行吗?”
“救人如救火,当然不行。”
这会儿,沈若彤觉得不抗议一下不行了,“爸,你每次都帮他讲话,我才是你的女儿耶。”
“没办法,要做一个警察的家属,就要懂得牺牲奉献。”
“不管,等他下次休假,我一定要来开一场清算大会!”
所谓的清算大会,就是沈青岚的男友张家铭惹沈青岚不开心的时候,他们全家人包括程庭宜、韩司浚,有时程庭宜的男友宋良棋也会参加,群起公审张家铭的会议。
“那冬阳会很可怜哦,妳确定?”
“哼,他再可怜也没有我可怜。”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怎么知道他以后要更尊重自己一点?
“好,妳开心就好。”忽然间,沈智丰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他本能的伸手揉着。
见状,沈若彤立刻关心道:“爸,你不舒服吗?”
沈智丰笑着摇摇头,“大概是晚餐吃太急,有点胃食道逆流吧,没事。”
“不舒服就要看医生,别硬撑。”
“好。”沈智丰站了起来,“妳也别再生气冬阳的气了,爸爸下去了。”
“嗯。”
苦苦等候了两个星期,这期间,陈祖望已休了两次假,但沈若彤不只连墨冬阳的影子都没见到,连一通电话也没接到。
今天,她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陈祖望询问墨冬阳的情况,可陈祖望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她被分手了吗?想到父亲连日来的关心,沈若彤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遥遥无期的等下去,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后,她决定若放完这个寒假墨冬阳还不捎来消息,她就向家人宣布他们和平分手了,免得父母再为她担心。
然而,老天爷似乎还觉得她不够惨,除夕前两天,沈智丰在他的办公室因心肌梗塞抢救不及过世,得年四十九岁。
当晚,沈若彤和弟弟一同回家,简单梳洗完毕后,她换上黑衣、黑裤与黑鞋,准备再回去殡仪馆为父亲守灵。
今早爸出门上班前才对她说,冬阳没联络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叫她不要胡思乱想,怎么就去世了呢?沈若彤早已哭肿了双眼,想起父亲那天在画室揉胸口的情景,她更加自责了。她应该马上带爸去医院才对,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这么想着,沈若彤的眼泪再次决堤,这阵子她只顾着为墨冬阳焦心,而忽略了父亲的身体健康,她明明已经看见病兆,为什么会那么大意,为什么?!
“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对不起……”她哭倒于床沿,恨自己不够关心父亲,更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去世的父亲做。
她只会画画,其余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像大姊,虽然大姊对财经也是一窍不通,但至少在美商公司待过,能接手爸的杂志社。
沈若彤搥打着自己,力道一下比一下更重,她只会花爸辛苦赚的钱,还不要脸的想赖爸养她一辈子,她算什么女儿,她该死,真该死!
忽地,沈若彤瞥见被她丢弃在角落的相机,她急忙奔向角落,将相机紧紧的抱在怀中。
对,学摄影应该能对爸的杂志社有帮助,等爸的葬礼结束后,她就去拜师,她要当一个很厉害的摄影师,为爸的杂志社拍出最吸引人的照片,她一定会为爸做到的。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美国,当墨冬阳无意间从电视上看到沈智丰病逝的新闻时,想到沈若彤会如何伤心,他几乎无法自持,多想直接飞回台湾守护沈若彤,但是他不能,因为他肩上背负的是对国家的责任与利益。
彤彤,原谅我,如果我能活着回到妳身边,我一定、一定只为妳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