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林妙妙觉得老板的嗓音有抹异样温柔,彷佛正诱哄着人误入歧途,这下子她没心思抓门了,浑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老板声音透着诡异。
“看这里。”
要她看,她就看?林妙妙不悦地轻哼。
老板到底想干么?处心积虑要她看什么东东?不过看样东西,难道会没人格、丧自尊?看一眼,就看一眼。
林妙妙转头,看向老板,以及他手中的——逗猫棒?!
一股轻蔑跃上心头。
有没有搞错?要她跟猫一样,随着逗猫棒起舞,没门!虽然外貌是猫,好歹骨子里是人,哪能被根棒子整得团团转,太天真。
“玩一下?”段震祈嗓音低沉,眼神锐利。
不玩!
林妙妙迈开前腿,打算撇开老板的居心叵测,昂首阔步向前行……未料,逗猫棒霍然动了起来。
她又不是猫,玩什么逗猫棒,象话吗?可无奈的是,猫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立即有了反应,前爪追逐着闹得欢腾的逗猫棒。
抓不到?怎么会!
拚了命往前抓,越玩越欢……
毫无预警,逗猫棒不动了。
咦?怎么不动?玩得好好的,说不动就不动,这人怎么这么恶劣,存心耍人寻开心!
“喵呜!喵呜!喵——”抗议声浪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无意间认清眼前局势,林妙妙猛地噤声。
老板是什么时候屈尊蹲,眼睛直盯着她?
这眼神……太古怪!
她感觉很不妙,紧张地吞咽数下,都没能压住汩汩冒出喉咙的担心害怕。
段震祈沉默不语,目光深沉地看着猫。
林妙妙头皮发麻,迈开前脚,直觉想避开令人神经紧张的视线,先回猫窝躲躲,怎料她才刚迈出一步,下一秒整个身体腾空,被转了半圈,直接对上老板那双别有深意的眼睛。
老板想说什么?
“女乃女乃说,她都跟亲爱的一起睡。”
“喵呜,喵呜!”此一时彼一时,好端端的,老板提这个该不会……
“兽医说换新环境不习惯,才会出现暴力行为,本来以为差不多没事了,如今看来,是我太快松懈。”段震祈微微皱眉。
“喵呜喵呜喵呜!”天地良心,不是暴力行为,是为了掩饰看书行为,她也是被逼上梁山,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先吃饭。”说完,他将猫放回地上,进厨房开始准备一人一猫的晚餐。吃饱后,他带着猫出门,去了趟宠物美容院。
林妙妙睡眼惺忪,斜躺在粉红行宫里,全身白毛蓬松又香,舒服得昏昏欲睡。比起精神紧张又苦哈哈的上班族,当猫的日子真享受!
日子就这般天长地久过下去,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段震祈停好车,提起猫笼,踏入别墅,往主卧室移动。
“喵呜?”察觉粉红行宫在震动,林妙妙猛地张大眼,透过猫笼的缝隙看见老板的腿,她安心地喵呜一声,再次闭上双眼。
她信得过老板,失手松手这种事不是老板的行事风格,大可放心睡。
按照往例,老板会把粉红行宫放到猫窝前,解开两道门锁,等她想回窝睡,再自己出来。
基本上,她要睡哪里,老板从不干涉,至于猫笼的第二道锁,是出事后才加上去的。
睡行宫不是不行,但为了维持住身为人类最后一丁点坚持,保留岌岌可危的微薄人性,再累,她都会爬回猫窝里睡。
猫日子过久了,常有种庄周梦蝶的错乱感。
究竟是庄子作梦,梦见自己是蝴蝶,还是蝴蝶作梦,梦见自己是庄子?
林妙妙困得欲振乏力,凭着第六感,四肢颤巍巍摇晃,想走出猫笼,回到猫窝,怎料迎头撞上猫笼门,剧痛窜向全身。
怎么会撞到?她倏地瞪大双眼。
咦?门没开?
不要紧,她推一下,门就能开,小菜一碟。
猫爪推半天,行宫大门不动如山。不是吧,老板忘了开锁?
“喵呜,喵呜!”快放本猫出去!
优呼——老板?
林妙妙推了老半天,累得直喘气。
老板这笨蛋,忘了开锁了啦!
脑袋刚想起老板,老板立即在她视线里现身——
他推开浴室门,氤氲热气漫了出来,他周身窜冒一团团白气,烘托健壮男躯宛如神形。
原来变成了猫也会出现幻觉?林妙妙顿感脑袋一阵晕。
听见猫叫,段震祈走向镜台上的猫笼,开锁,抱出猫,走向床铺。
林妙妙整个猫身仅占据老板的左前臂,刚洗完澡的热气透过肌肤相亲,一波波涌过来,她努力想振作意识,猫眼四处打量,毫无预警地撞见他全身赤果,腰部松垮垮围着雪白浴巾。
人鱼线,好久不见……
他先把猫放上丝质床,一把扯开浴巾,动作利落地掀开丝被,躺上床,顺手抱过猫,放在眼前十几公分的距离,本来没什么留意,可此时不经意一看,他一对好看浓眉立即蹙起。
亲爱的怎么全身紧绷?双眼瞪得老大?
林妙妙终于领悟到什么叫“飞来的艳福”,以前她以为这句话只适用于男性,没想到如今也能用到她身上。
老板处心积虑忙了一晚上,就为了抱她上床?
纯粹睡觉就算了,他、他还令人发指的月兑个精光!
要是人丑点、身体赘肉多点、男性费洛蒙少释放点,她那颗弱不禁风的猫心脏,也不至于跳得快冲出体外。
想学老女乃女乃抱猫睡觉,她无话可说,但能不能多少顾忌别人的心情,赤身还让不让猫睡?
“亲爱的?”段震祈担忧皱眉,双手抱猫,放到胸膛上。它怎么了?全身硬邦邦的,该不会又生病了?
林妙妙用两只前猫掌撑着老板雄赳赳气昂昂的胸肌,猫耳朵竖得尖尖的,不巧听到那声“亲爱的”,抬眼一瞧,老板那张威严尊容正紧盯着自己,心绪顿时复杂起来,前肢一软,直接扑向阳刚胸膛,倒趴不起。
她深深觉得老板今晚相当不对劲,是公司快倒了,还是她做错了什么,犯得着他犠牲色相,把猫逼到这步田地?
天啊!她上了老板的床?还、还把老板当床垫!
段震祈按照兽医教的,大掌温柔抚模猫背,起初猫身僵硬,慢慢的,猫放松下来,发出可疑的舒服呼噜声。
“亲爱的。”他低唤。
林妙妙猫眼半瞇,舒服得快要进入梦乡。别再折腾,今天惊吓指数已经破表,有新招明天再使出来,行吗?
浓浓睡意涌来,趴在老板精壮胸肌上睡是有些尴尬,不过躺都躺了,躺十几分钟也习惯了。
说穿了,就是一具单纯的男人体魄,她现在是猫,不是人,就踏踏实实当回猫,别把老板当男人看,才能安然度过今夜。
还有一点,别把视线往下移,非礼勿视……
今晚老板发神经,拉猫陪睡,凑合着也就过了,如今能做的,就剩下祈祷,希望老板的神经明天能恢复正常。
林妙妙做足心理建设,正在会周公的路上奔跑着,耳里却突然闯入一句话——
“亲爱的,除了披萨,你还用我的卡刷了什么?”
一连数十天,别墅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林妙妙乖得不象话。
白天,老板不在,她就窝到书房里看推理小说,说也奇怪,他后来又不锁书房门了,他下班前一小时,她提早从书房出来,缩回猫窝,补眠。
每天吃饱睡,睡饱吃,休闲娱乐就是看她最爱的推理小说,隔三差五老板会提着粉红行宫,带她上宠物美容院洗香香。
大约去的频率多了,俨然成为那里的猫大姊,几只面熟的小猫看见她,还会主动凑过来热情打招呼,算是打开猫界社交圈。
这天用完晚餐,段震祈坐在客厅看报表,但不时不动声色观察亲爱的。
这阵子,猫的状况稳定下来,胖了不少,天天抱猫睡,果然有助于猫稳定精神,兴许是先前和女乃女乃睡习惯了,少了人陪,它才会出现暴力举动。
猫没事就好,他就可以放心了。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该睡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最近有人动作不少,老是扯公司后腿,两只犲狼眼紧盯本季报表。
正打算抱猫上楼睡觉,手机突然响起,段震祈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
苏文湛?
这小子在上海接管他父亲的公司,不好好干打来干么?八成没要紧事。
“文湛,人在哪儿?”接起手机,段震祈问得直接。
“刚踏出桃园机场,正往你家去。”苏文湛也不客气。
“别来,我正准备要睡了。”段震祈单手抱起猫,往二楼卧室移动。
“哥儿们,我们多久没见了?找你喝一杯。”
“改天吧,明天要打仗。”
苏文湛吹了声口哨。“姓萧的?”
段震祈没吭气。
“萧老头烦不烦?”苏文湛皱眉。“至少陪我闲聊几分钟?”
前些日子萧老头还找过他老爸,商量着挖洞给段震祈跳,老爸借口说人老了不管事,手边几间公司全权交给儿子管,说不定过几天,萧老头会把脑筋动到他头上。
这次苏文湛回来,一是想放松放松,二是给铁兄弟透点消息。
“问你件事。”段震祈接受闲聊提议。
“你问,兄弟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这严肃语气,苏文湛猜想好友极有可能是要问萧老头的事。
据老爸说,萧老头这次下足血本,网罗各路人马,想把兄弟逼下位,段震祈有所警觉最好,他也省点事。
“猫会不会看推理小说?”段震祈垂下目光,扫了眼亲爱的,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感觉到亲爱的身体抖了一下,彷佛很紧张他注意到这一点。
苏文湛反应一向快,可是听见这个问题,他足足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什么猫?推理小说?这两件事能有关联吗?
“猫?别告诉我你突然学人家养什么猫……喔!我懂了,是你女乃女乃的猫。”苏
文湛自问自答,“推理小说算什么?我妈的猫还会开电视,关心人类时事、国际大事,长进得很,还有我大学时代养的灵犬莱西,每天黄昏双脚巴在窗户上,像人一样站着,看着窗外,老半天不怎么动,搞得像狗版戴维雕像,看它那副谨慎思考的模样,只要是人,都会打从心底毛起来。”
“灵犬莱西是等你带食物回去,可没救过你的命。”
“是我人缘好,命也好,没出什么需要狗来救的大事,我相信,只要我出事,灵犬莱西肯定忠心护主、力挺到底!”
懒得再提灵犬莱西,段震祈将话题拉了回来,“猫会吃披萨吗?”
又来?林妙妙又忍不住抖了抖。
“我还以为是什么世纪大发现,吃披萨算什么?”苏文湛不屑轻哼,“记不记得我之前养过一缸子金鱼?我妈先前出国玩,把猫儿子托孤到我这里来,本来没什么感觉,三天后,我才发现鱼缸里少了三条鱼,后来装了监视器,才发现我妈那只神猫智商之高,让我甘拜下风。”
“怎么个高法?”段震祈皱眉。
“大概怕我太快发现,坏了它的生鱼片美食飨宴,它一天只吃一条鱼,有时候人都很难控制对美食的,别说是猫,当我从监视器看到一切,对那只猫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就算猫再怎么厉害,应该也不会刷卡吧?”段震祈低头注视亲爱的,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林妙妙不抖了,用头轻轻磨赠他的手臂,她越是紧张,他越容易发现端倪。习惯成自然,他用手指挠挠猫儿的背脊。
“刷什么?”苏文湛又是一愣。
“刷卡,叫外送披萨。”段震祈撇嘴一笑。难得见这小子反应不及,女乃女乃的猫惊得他连连措手不及。
“哇呜!”苏文湛半晌后才吐出语意不明的两个字。
这是什么反应?段震祈挑高眉。
“我老妈的猫输了。”苏文湛沮丧不到两秒钟,声音转眼又鲜活起来,“它再聪明,顶多吃吃窝边鱼,我就为它起立鼓掌,叫披萨这招猛,改天跟你家的猫约个时间,我要会会它。”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
“开放性绝对够、从不自我设限、聪明、有魅力又善解人意,最重要是能忍受你那孤傲脾气,这种朋友举世无双,你要好好珍惜。”
“去睡了。”懒得继续瞎扯。
“震祈。”见他要挂电话,苏文湛声音紧张起来。
段震祈没吭气,也没挂断电话。
“我记得你说过那是你女乃女乃留给你的猫?”
这不是废话是什么?段震祈压下脾气,给个机会,让他说完。
“我想……只是假设,你听听就好。”苏文湛刻意压低音量,制造神秘气氛。
“那只猫,有没有可能……虽然你女乃女乃离开人世,但她还是很担心你,所以附身在猫身上?”
嘟嘟嘟……
“挂我电话?”苏文湛挑高眉。“世界无奇不有,过世多年又复活的例子没少听过,何必气成这样?”
司机瞄了眼照后镜,看见自家少爷闪现得意微笑。
“少爷,您老爱惹段先生动怒。”
“这是为他好,那家伙没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继续修练下去,下次我恐怕得进寺庙,才能找他喝酒聊天。”苏文湛调侃道。
“寺庙没酒。”司机提醒。
“有什么要紧?”苏文湛潇洒一笑。“我偷偷带去不就有了?”
直到踏进家门,苏文湛才猛然想起,光和段震祈谈宠物的问题,正事倒给忘了。
他耸耸肩,过几天得了空,再拉他出来聊聊,应该不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