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五年前,新北市郊区陆续发现四具被杀害的女尸,每具女尸都呈现被凌虐致死的迹象,不管生前死后,女尸都曾遭逢难以想象的施暴,尤其在女性xing|器官,受到的残害最大,不仅仅如此,每具尸体的子宫都不翼而飞,分析是被凶手取走,目的不明。
更让人惊骇的是,在各县市之后又接着出现零星的被害者,年龄不一,最小的十八岁,最老的则有五十多岁,凶手似乎没有选择被害者的特定喜好,而是随机杀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是个残暴且邪恶,如恶魔般的变态。
这件案子在民风尚且纯朴的当年,彷佛投下了一颗震撼弹,造成无数女性的恐慌,即便警方要求媒体自律,试图封锁消息,可有关案件的侦查内容却依然如水滴一样,一点一点自瓶子的裂缝漏了出去,逐渐汇集成一片汪洋。
负责承办这桩连续奸杀案件的刑事警察大队队长严璟承受无比的压力,当时C报记者是严璟的好友,藉着两人的好交情,让没有防备的严璟在一次聚会酒后泄漏了不该外流的侦查过程,以及案情毫无进展的事实,原本再三保证守住的秘密,隔天却成为C报的独家头条,让严璟饱受抨击。
最后在媒体大肆澶染案情之下,造成舆论办案,所有无法破案的过错都被归咎在日以继夜,几乎没有休息的严璟过于无能这一点上,上头也跟着有所微辞,最终将他撤换,调往他处。
严铠痛恨记者的由来,宁静这时才知道。
原本以为自己的身分会让严铠错愕,可没想到,最后震惊的却是她。
当年的她曾经遇见过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是警察伯伯的儿子。
她还记得当年她被凶手一刀刺在胸口,重伤住院的那段时间,有个好心的警察伯伯总会带很多好吃的来看她,而好几次那个小男孩都会跟着警察伯伯一起来,警察伯伯说他们年纪相仿,要小男孩好好陪伴她。
小男孩的模样,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她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唯一记得的,是他在她作噩梦醒来时,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还有在她伤心哭泣时,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在她孤独脆弱的那段时间,成为她最大的支柱。
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爸爸是警察,我以后也要当警察,帮你把坏人抓起来。”
“我不是叫蓝衣服的葛格啦,你可以叫我——”
“铠哥哥。”
是了,她怎么会忘记了她的铠哥哥?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伯伯跟穿着蓝衣服的葛格突然就不来了,后来她的伤好了,胖姨将她接出院,接着面对的是父亲惨死跟母亲发疯的的混乱现实,那个曾经陪伴她、给她温暖的小男孩也逐渐模糊在时间的洪流中。
没想到兜了这么一大圈,他们两个人始终还是兜在了一起——以恋人的姿态,共同走在坚定缉凶的路上。
侦查队办公室。
“我找严队长。”俊秀的身影出现在侦查队,吸引了各自忙碌的刑警们。
潘彦武率先迎上前,讶异地看着高昶旭,“你不是队长的小舅舅吗?”他跟着严铠这么久,自然多少知道他家的背景,也曾见过高昶旭几次,听说他在T医院当外科医生,很优秀呢。
高昶旭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潘彦武身后,“他还在忙吗?因为一直连络不上他,所以我就直接到组里找他了,是他母亲有点事情要我转告他。”
“队长喔,他在医院。”潘彦武没有多想,心直口快地回答。
高昶旭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关切地道:“他受伤了?”
潘彦武挥挥手,笑得暧昧,“不是不是,是我们记者小姐生病了,队长正在医院陪她。”
高昶旭的眸子变得深沉,“记者小姐?”
“就是我们头儿的这个。”潘彦武伸出一根小指头,打趣道:“小舅舅,你说不定过不久就要当舅公了呢。”
高昶旭轻轻扯了扯唇,“我没听他说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可能误会,连情侣装都穿了,而且我还听到他们讲电话,甜蜜得很呢。”潘彦武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硬是扯住了刚好经过的欧腾祥,“小欧,你来说说,那天他们是不是换了套同款式的衣服,气氛好得不得了?”
欧腾祥愣了愣,嘿嘿笑道:“是在说头儿跟记者小姐吗?”
“废话,不然是说你吗?”潘彦武拍了一下欧腾祥的脑袋,“头儿的小舅舅不相信我说的,你来帮我作个证。”
欧腾祥倒是没看过高昶旭,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心理想的是原来头儿还有个这么年轻英俊的舅舅啊?看起来好像也没大头儿几岁啊。不过背着头儿嚼舌根,到时候被头儿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死的,这小潘就是管不住嘴巴,学不乖。
“你快说啊。”潘彦武等不及地催促道。
高昶旭见欧腾祥迟疑,微微一笑,“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这样我堂姊也可以放心,不用逼着铠去相亲了。”
“头儿哪还需要相亲,小舅舅,你就请头儿的妈妈安心吧。”潘彦武连忙打包票保证,“他跟记者小姐好得很。”头儿好不容易心情转好,他可不想再受罪啊。
欧腾祥接收到潘彦武的眼神,总算松口道:“我看到他们偷偷牵手,确实很甜蜜的样子。”
潘彦武又拍了欧腾祥的脑袋一掌,“你这小子,这么天大的消息竟然没说?”
欧腾祥模模后脑勺,嘀咕道:“我又不像你一样大嘴巴。”
潘彦武又是一掌过去,这次被欧腾祥给挡住了,两个人开玩笑地互过了几招,完全没发现高昶旭已经转身离开。
他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眸不再带有任何情绪,宛若两潭深幽的黑水,十分吓人。
自从严铠知道宁静就是那个让他牵挂了前半辈子的小女孩之后,他对宁静的感情又更深一层,原来从头到尾,他会看上、喜欢上、爱上的就只有宁静,只有她一个人。
在某种意义上,他的感情得到了彻底的圆满,但同时,他更企盼可以逮到凶手,那个曾狠狠伤害过他们的变态杀手,为了父亲,也为了宁静,为了所有被害者。
“头儿,这是B牌在二十年前发行的香水,诉求的是一瓶闻起来像女人的香水,每年只限量五十瓶,当时一推出就造成抢购,到现在热潮虽然稍微退去,但还是有不少爱好者。”
严铠听着潘彦武的汇报,神色冷凝。
“若说不翼而飞的子宫是结果,那香水则是肇因,或许是某种启动凶手杀人情绪的开关。可为什么这香味会让凶手痴狂?”宁静看着投影在萤幕上的凶案现场影像,喃喃自语。
其他刑警带着目光复杂的看向宁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纤弱的女子竟然有个比狗还灵的鼻子,而且……竟然还是十五年前那起案件的幸存者之一。
对于十五年前的那桩连续奸杀案,其实现在队里的年轻刑警几乎都不复记忆了,也因为年代久远,当年的专案小组已经解散,保存的资料也因为多年前的一场大地震而毁了大半,若不是严铠跟宁静,或许鲜少有人会将现在发生的案子跟当年的凶案联想在一起。
“ru房、子宫、下|ti,凶嫌专门破坏这些女人的部位,而这些都是孕育生命的根源,凶手想杀的不是这些女人,而是他的母亲。”严铠缓缓开口,“而这罐香水,或许是他母亲曾经喜爱使用的气味。可见凶嫌十分痛恨自己的母亲,或许小时候曾被虐待,造成变态的性格。”潘彦武顿了顿,又问:“嫂子,你当年没看到凶手的长相吗?”
宁静的耳根因为这个称呼而热烫,一向淡漠的脸庞难得地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目光忍不住瞟了眼严铠。
怎么大家都知道他们在交往了?
严铠宠溺的回视着她,那张帅气的脸上清楚地写着大大的“爱”字,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一向冷冽的他,看着宁静所露出的温柔傻笑代表什么意思。
看样子,这个称呼让这位刑事之虎“虎心大悦”啊。
宁静收回视线,知道了答案,心头也跟着柔软温暖。“她没有看到。”严镜代替宁静回答,也算是替她默许了这个称谓。“光线太暗,加上我太过惊惧了,所以没看清楚。”宁静补充,她为当时的软弱感到懊恼,所以后来才会努力的锻炼身体,不希望再次感受到那种因为害怕而无法动弹的恐惧。
严铠的手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有股力量从他的掌心传入体内,让宁静的心迅速恢复平静,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汗臭味是属于年轻人特有的气味,估计凶嫌当时约莫十几、二十岁,换算成现在的年龄,应该是三十几岁的男人,可是——”
“可是什么?”潘彦武好奇的问。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有听错,当时除了那个男人,好像还有其他两个人在场。”宁静眉心微蹙,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却如陷入迷雾般,似乎隐隐约约的想到什么,却又无法真切的分辨清楚。
难道凶手不只一个人W这是同时钻入每个人脑中的想法。
严铠沉吟着,“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最近发现的两具尸体,凶手下手的方式不同的原因。”
如果凶手真的不只一个人,那表示外头有两个以上的变态杀手在流窜,这个想法让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无比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