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董重贤,降下车窗,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两人身后,除了梅父和邻居阿婆,又围过来几名好奇的人,其中以梅母最为惊骇。
竟然有穿着体面、英俊高姚的年轻男人,不畏女儿的霉运,当众拥抱女儿?!因他当街拥抱梅梅韵,引来不少邻居好奇议论,甚至被她父母误以为是她男友。
梅梅韵连忙尴尬地推开他,向母亲介绍他不仅是她的老板,还强调是她的贵人,对她身上霉运无感,模到她也不会倒霉。
梅母听了一脸欢喜,热切邀他和同行的董重贤到梅家作客。
面对梅母盛情,江焛并未推拒。
适巧这周末也回家的梅扬平,一起加入谈话行列,几个人挤在梅家的小客厅,好不热闹。
这一坐就是数小时,直到傍晚,连晚餐都在梅家用过,江焛才向梅家人道谢离开。
梅梅韵目送他们的车离去,一颗心仍怦怦跳。
她明显感觉今天的执行长变得很不一样。
当一群人闲话家常时,他不再惜字如金,话变多了,甚至一张俊颜不时会泛着浅笑。
她发觉,她更喜欢他了。
她期待明天晚上回台北,后天早上进公司,又能与他相见。
星期一早上,江焛得知了一个消息,又惊又怒,他马上把开发部经理叫进小型会议室质问。
“怎么会竞标失败?我精心计算出的投标金额,十拿九稳,不,有十足十把握,能拿到这件工程,不可能会被另一家投标厂商得标。对方投标金额是多少?”
负责参与这起标案的开发部张经理,向他告知最后得标金额,那与他所定的投标价差距非常小。
江焛一听,这样的误差实在太小,他不相信会是巧合。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事先得知他这边拟出的投标价!
他之所以对拿下这件标案工程很有把握,对自己精算出的投标价很有信心,是因他对这件标案各方面知悉甚详。
他不认为就这件标案而言,业界会有人比他算得更精准,尤其被那家厂商得标,令他跌破眼镜,无法相信是对方实力。
“我的投标价是不是在投标前就先外泄了?”江焛神色凝重,质问张经理。
“执行长,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被上司怀疑,张经理连忙为自己辩驳,他绝不可能背叛公司。
“给我好好调查,有几个人知道投标价,又是谁泄的密?”江焛铁青着脸,要张经理尽快查出真相。
那件工程预算庞大,没拿到手,损失极大。
他在事业上一向很有自信,且总能如愿达成目标,这次的失败,令他颇受挫,他更无法容忍可能有员工背叛他,意图出卖公司!
“执行长,我可以肯定投标文件在执行长交给我时,只有我一人看过内容,进行确认后,就立刻将信封黏贴起来,整个开发部门,也只有我知道执行长拟定的最后投标价,但绝不是我透露出去的。”张经理认定他这方绝无疏失,接着大胆推测道:“执行长在拟好投标文件,是不是直接锁进档案柜?或者,有机会让其他人接触到?”
过去,关于重大工程标案,会由几个人一起参与研议,再向执行长提出各部工程预算,由执行长广纳各方意见,仔细评估后,达成最后投标金额。
这一次,因执行长对那标案非常了解,便独揽作业,自行计算工程估价,定出最适当的投标价,直到最后,才交由他负责去投标。
江焛没因下属反过来怀疑他这边出问题而更恼火,反倒认真思忖是否真有漏洞?
他让人调阅那日他办公室及走道上监视器,欲确认在他拟好投标文件,将文件收进档案柜后,到转交给张经理的那段时间,是否有人擅闯他的办公室,然而调查结果令他惊诧。
那日,梅梅韵在下午进入他的办公室做整理,之后她匆匆离开,约莫十分钟后才返回。
她离开的短暂时间,另一名专职清洁员也进入他的办公室,约莫五分钟就离开。
他偌大的办公室并非全面装设监视器,因是他个人办公空间,可不希望被监视,只在走道上及进门入口处和沙发区设置,能观看到部分画面,是以只知道谁进出,无法得知人在里面的情景。
他找来两人问清楚。
清洁员杨淑玲直接否认有偷看什么投标文件,她表示那日会进去执行长办公室,是因梅梅韵要她送个清洁用品过去。
她进去后没看到梅梅韵的人,等了三、四分钟没等到她返回,将东西放着就离开了。
自从江焛改命梅梅韵负责清洁执行长办公室,杨淑玲便负责同楼层的贵宾室和其他区域,也无法再进入他的办公室,且没有钥匙。
梅梅韵不记得那日有特别麻烦杨淑玲替她送清洁用品,但既然对方这么说,可能是她先前提过忘了,并末对对方的说词提出异议。
可当江焛问她那日为何离开执行长办公室,将近十分钟才又返回,她一时支吾,不好如实回答。
那日,玛育泰打电话给人在执行长办公室的她,拜托她拿一份刚送进去不久的活页夹,说他算错了某个数字,虽及时察觉,但不好直接向执行长取回来做修改,因为那样表示他做事马虎,会被执行长责难,甚至可能遭到惩处。
他拜托她,趁着执行长人在开会,还没审视各部门送去的文件,先代他悄悄取出,送下楼给他,他立时做更正,再将正确无误的文件,交由她送回,并请她务必保密。
她认为事小,欣然答应帮忙。
她应对方指示,寻找那份活页夹,还打开上锁档案柜翻找,但并没有偷看什么投标数据。
她之后匆匆下楼,将活页夹交给人在三十六楼走道一角等候的玛育泰,并等他返回自己办公座位,快速修改错误,约莫七、八分钟后,将正确文件交还她,请她再拿上楼放回执行长办公室。
她怕说出实情,会害冯育泰被责难,甚至遭到惩处,她踌躇了下,不得已对江闪撒谎,编了个理由解释为何离开他办公室片刻才又返回。
江焛轻易识出她蹩脚谎言,因她刻意对他撒谎,非常不悦。
他难得信任她,不仅让她自由进出他的办公室,甚至也让她整理所有文件,破例给她重要数据柜及抽屉的钥匙,没想到……
他才清楚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情感,正犹豫着该怎么向她表态,没料她却惹出这样的事来,想到她可能出卖他,他备受打击。
“执行长,我真的没有偷看什么投标价,也不清楚那份投标文件放哪里。”见江焛对她充满怀疑,她连忙澄清辩白。
她是对他撒了小谎,但绝没外泄重要讯息给他人,对他所提的重要文件,更没印象。她虽负责整理他办公室所有文件档案,但只是依照档案夹书背或封面注明,分门别类归纳放置,从不会去翻看内容。
“就算没偷看投标价,你打开重要档案柜没上锁,径自离开办公室数分钟,让人有机可乘,就是你严重失职,枉费我对你的信任!”江焛怒声斥责。
他不愿相信她会背叛他,但眼下握有重要钥匙,且能自由进出他办公室的她,嫌疑最大,加上她对他撒谎,令他无法不加深对她的猜疑。
她是不是与他人连手做出犯行?
他愈想愈难受,无法容忍被信任的她欺骗背叛,情绪激动,勃然大怒,严厉斥责她的疏失。
梅梅韵头低低,非常难受,也很懊恼自责,只能频频道歉。
他一句句厉声谩骂,宛如利刺扎进她心口,令她疼痛不已,眼眶漫上水雾。她还以为他对她变温柔了,以为两人除了上司下属,可能还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关系……
因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如今面对他的怒容,令她难以忍受,也很难过。
她更难过的是被他怀疑,可能无法再待在他身边工作了……
梅梅韵被江焛严厉怒骂后,一整天心情阴郁,忐忐忑忑。
江焛立即召集干部开会,直到下班时间,都没再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梅梅韵心想,会不会有人通知她,明天不用来了?或者,她该自己收拾东西,主动递辞呈,以示负责?
可就算被他怒火责难,她还是不希望离开这里、离开他。
对她而言,他已不单单是她的贵人,她才想赖在他身边。
她很清楚两人各方条件差距悬殊,清楚他即使没遵照他父亲指示跟崔亚荭结婚,他未来的对象,也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女。
她并未奢望麻雀变凤凰,她只想待在他身边,默默暗恋他,陪伴他,就很知足幸福。
她这微小的心愿,也许明天过后就消失了。
当晚,梅梅韵吃着晚餐,第一次感觉食不知味。
当她夜晚躺在床上,不由得又想起被他怒声谩骂的情景,心口酸揪,眼眶湿润。
她辗转反侧,首度失眠。
翌日,梅梅韵带着疲惫倦容,怀着志忑心情,前往公司。
当她走进商业大楼,中年警卫对她亲切打招呼,“小梅,早。”
这栋商业大楼出入的员工上百人,唯有她,对身为警卫的他特别有礼貌,上下班看见他总会主动问候,甚至偶尔还会送些家里寄来的水果给他,但今天的她很反常,垂头丧气的。
梅梅韵抬眼看对方,有气无力地回道:“高大哥,早……”
“发生什么事了吗?”高警卫担心地问道。
“我可能……”她犹豫是否该先向对方告知一声,她很可能要打包走路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她接听,一听到母亲声音急促地要她立刻乘车赶回花莲,她有些为难,却无法跟态度强势的母亲说不,只能应诺会尽快回去。
“高大哥,我家里临时有急事,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跟尽钛公司的总机王小姐说一声,我今天临时请假。”她交代完,随即转出商业大楼,匆匆前往公车站,搭公交车前往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