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样站在路灯下牵手,阴影里的人可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就在两人各怀心事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道男声突然插话,吓得两人的身躯都是一震。
“那边腻腻歪歪摆造型的两位,你们真的不怕被蚊子吃了吗?”
两人同时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花圃边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乱糟糟的鸟巢一样的头发,一手夹着淤,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加上运动裤,背着个好像去健身房背的那种包包,透着股吊儿郎当的劲头。
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个痴汉吗?方余帆合理联想,来得也太快了,忙要挡在吴亚洁身前。哪知吴亚洁比他还快,先一步朝那个痴汉跑了过去,他的掌心就这样空了。
“你是什么意思,跟踪狂吗?偷窥吗?不懂得隐私吗!”吴亚洁一连串发问,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对了,他知道她家住址……但那又怎样,他这是犯罪。
对于她的指责,魏琛连眉毛都没挑一下,“这里是公共场所啊,而且是我先到的。我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你们眼里没有别人,还能怪我了?”
“谁眼里没别人了,一般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躲在阴暗处。”这么说着,吴亚洁才注意到,被灯光笼上的他,短袖T恤露出的臂膀处满是红红的疙瘩。那是被蚊子叮的吗?也太壮观了吧。他已经在这待多久了?
“站那么显眼的地方会被来往行人当成可疑分子的,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等我干嘛?”吴亚洁语气生硬,眼睛离不开他夹淤乱挥的那只手。
魏琛这才想起来似的,慢吞吞地从他的运动包包里翻出一张纸来递给她,“这是那个痴汉的问讯记录复印件,里面有他的个人资讯之类的。总之知己知彼,假如真的遇到他,也许有用。”
“正常的思路难道不是,对方发现我对他十分了解,于是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而已,干脆杀人灭口吗?”这么说着,吴亚洁还是接了过去,“这种东西是能随便给人看的吗?”
“当然不能,所以你最好拿它对付坏人,而不是我。至于具体操作就在你了,你不是精英吗?应该不会那么傻。不过既然有男朋友保护,我看也不会发生什么事。”魏琛说着,
瞥了眼那边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方余帆。
“他是我上司!”吴亚洁着急地喊了声,这种焦急连她自己都是一愣。她咳了声,“总之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走去哪?”
“回家啊,我管你去哪。”吴亚洁愣了下。
“可是我没家可回。”魏琛很悠闲地吸了口淤,说:“我家刚被火烧了。”
吴亚洁嘴巴张开,又合上。她多想把那支淤整支塞进他嘴里。
“你……”吴亚洁好不容易才发出了声音,“你还有空操心我被人报复吗?难道最该担心的不是你自己吗?一定是你亏心事做太多,家都被烧了,还有闲心在外面逛,万一对方还不满意,直接找上你怎么办?”
吴亚洁着急地挥舞着手臂,那样子很像一只发怒的母鸟,看上去有点好笑。魏琛忍住,没敢笑,不然她肯定会不管他死活走掉的。
“你在说什么啊?是我家楼下的一对夫妻用火不当引发火灾,波及到我家而已。”她脑补的黑帮镜头虽然听上去很刺激,但能不能不要那么祖咒他?怪可怕的。
“什么叫而已?如果你当时在家里怎么办?正巧喝醉了、睡着了怎么办?火灾就是火灾啊!”吴亚洁因他的不在乎气得要爆肝了,终于大吼起来。
魏琛愣住,还以为她会失望,或因自己的大惊小怪而脸红,却没想到她会更加生气,“好啦,我会注意的。”他挠了挠脖子,像个不甘心道歉的叛逆小孩。
他这低头的态度让吴亚洁的心脏猛地一跳,脸不知怎么就烫了起来,“谁管你啊。”她小声滴咕了声。但是,他这不就没地方住了吗?还特意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吴亚洁重新看他,吊儿郎当的站姿,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大包。等等,他真的只是来给她送一张纸那么简单吗?他会那么好心吗?那个眼神,为什么她竟读出了话语?
“报答我恩情的时候到了”路灯下,魏琛晶亮的眼睛彷佛在这样对她说。然后为了确认她的猜想似的,他对她笑了下。
吴亚洁吸了口气,转身跑去了方余帆那里,对一脸迷茫的方余帆也实在没心思多作什么解释,“总之今天谢谢你了,十分不好意思,但能请你先回去吗?”
“那个人是……”虽然刚才他听明白了大概,可实在很难懂啊。
“那个人是警察……兼同学。不要紧的,我有点事要跟他说,所以……”
“我明白的,那明天公司见。”方余帆依旧很好脾气地笑了笑,最后看了眼魏琛,那个人伸着夹淤的手,对他挥了挥。他没有回应,上了车子离开了。
电梯里,吴亚洁抱着胳膊把嘴抿得死紧,以此表达她的不情愿。魏琛则是一边感叹她这住得好高,一边闲聊天似的来了句,“是个好男人啊,你那个上司。”
“谁?啊,那是当然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知名大学毕业,为人谦和、体贴,你想象得到吗?”吴亚洁不忘顺便讽刺他。
魏琛还真的彷佛想象了下,然后以失败告终,转而问道:“所以说你要嫁给他吗?那还带其他男人回家,不好吧?”
“你能不能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谁要带你回家啊,是你自己跟来的好吗。”电梯开了,她出去,魏琛也跟着出去,像是在证明他真的是自己跟来的。
“你倒不否认要嫁给他。”魏琛跟在她后面,还是在说着气死人的话。
吴亚洁在自家门前站定,抽空狠瞪了他一眼,“有求于人的话呢,就要少说少问,我可一点都不担心把你丢出去你会饿死的。”
她开门进屋,魏琛跟着进去,四处打量,嘴也不闲着,应和道:“别这么说,我也是做了一番斗争的啊。宿舍那边问过了,目前没有空馀床位,朋友倒是有,但都结婚了,没结婚的也在同居,总不合适去打扰人家。住饭店的话,除非我疯了,父母家又太远。想来想去只有你了,别看我说得悠闲,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啊。”
这语气也太不真诚了。吴亚洁心中讽刺,装可怜这招她可是祖师爷呢,她才不会上这种当。但是这么听来,他还真是无处可去的样子。也对,不然怎么会找到她呢?按说她应该是他最不想拜托的人吧。
人在走投无路时,真的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吴亚洁正这么感慨,只听魏琛又不冷不热地补了句,“再说我想你是不可能拒绝我的,不然你还算个人吗?”
下一刻,魏琛的嘴巴被两只手扯住,他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人扯嘴巴,平时只在动漫里见到过的情节,但是他的嘴巴真的快被扯裂了。
吴亚洁气急败坏,大有将他的脸扯成两半的趋势,一边用力扯,一边狠恶恶地一字一句吐出话语,道:“魏琛你给我听着,我不欠你的知道吗,不欠你的,一分也不欠!你要再敢说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明白的话就给我态度好点,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唉……姿到了……”被扯着嘴,魏琛说话含混不清,为了保命,只好低头。
她松手,他揉脸。
“你家挺大的。”
“你闭嘴!”吴亚洁吼道。真是的,不能让他住下来,她会早死的。头好疼,要烦的事一大堆,这就叫报应吗?自己说着不欠他的,却觉得如今是对自己的报应来了,真是可笑。
“对了,有件事要提前说好,不许在我家吸淤。”她说。
魏琛的脸顿时变了颜色,白里透出难看的青色,比他说自己家被烧时严重多了,“不是吧,现在能吸淤的地方已经很少了,你干脆直接把我推下去好了。”
他的这反应这才让吴亚洁稍稍有些满意,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我家,我说了算,想住的话就禁淤,被我发现就滚蛋,就是这么简单。除此之外还要负责打扫、做饭,能做到的话那张沙发让给你,不接受就滚蛋。”
满耳朵回荡着滚蛋、滚蛋的回音,他刚入职时被前辈压榨得很惨,也没像现在这样,有种成了二等公民的感觉。
果然不该说得太过分啊。见吴亚洁回房生气去了,魏琛陷坐进沙发里,揉了把脸,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是在做什么呢?主动找上门来当二等公民。一个大男人,跑到单身女人家求收留,小白脸吗?让他同事知道了,他还怎么混?
真是疯了,魏琛感叹自己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不过幸亏她也不正常,就真的让他住进来了。不正常,却显得那么顺理成章,真是古怪。
“你家的沙发会不会太窄了?”魏琛对着那道关起的房门喊:“我能直接睡地上吗?”
“你是狗吗?”门那边传出吴亚洁的不耐烦的声音,“是沙发床啦,不会打开吗,笨蛋!”魏琛拍了拍沙发坐垫,原来如此啊,那还真是方便呢。